第11章
回到山莊的路程不算太遠,但夜深了,司機爬山路開得挺慢的。
黎秦越有些煎熬,狹小的空間裏,對氣味和溫度的感知都更加敏感。
她盡量把自己的身體往車窗靠,臉貼在了冰涼的玻璃上,但熱度還是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卓稚全然不知情,被勒令不許說話了以後,就乖乖地坐着。她沒有玩手機的習慣,車外又黑乎乎一片,所以時不時地就會把目光投注到黎秦越身上。
黎秦越背對着她,卻可以感受到那目光。
車子晃晃悠悠,黎秦越覺得自己腦袋大概是被晃糊了,或者說,今天晚上在一堆心懷不軌的女人中間待了那麽久,把自己也待得心懷不軌了。
她甚至想用身邊這個小丫頭片子解解渴,實在是太罪惡了。
車子停下來以後,黎秦越幾乎是瞬間便拉開車門下了車。
涼風拍到臉上,舒服了許多,也清醒了許多。
她快步進了屋,沒理身後的人,一口氣爬到三樓,進了自己的卧室。
房間裏的暖氣足,那些感覺又一點一滴地爬上來,跟螞蟻上身似的。
黎秦越是個成年人了,沒打算憋着,她進浴室放上水,快速地甩掉了身上的衣服。
水溫沒有調太低,但身體的溫度實在是高,腳踩進浴缸裏時,刺激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溫柔的水流,可以觸碰到身體每一個角落,黎秦越躺進去,舒服的一聲喟嘆。
卓稚鎖好門,挂好外套,換了拖鞋,去房間裏洗了把臉,又挑了身舒服的家居服穿着,這才去了三樓找黎秦越。
雖然時間不早了,但今晚這麽盛大的事,她們肯定需要好好聊聊,才能舒緩內心的激動。
卓稚有好多話想同黎秦越說,也有好多問題想要細細問她,在車上不方便,她忍了一路,實在是難受。
好在黎秦越說過了,回家談。她們第二天沒有着急的事情,談個通宵都沒問題。
浴室裏漸漸彌漫了水汽,蒸騰出朦胧柔軟又安定的環境。
黎秦越的手指下滑,細細撚磨,身體繃緊又放松,任由自己發出最真切的呻吟。
身體裏的潮水同漫出浴缸的水一般,節奏緩慢,一波一浪,輕輕地蕩漾。
卓稚的聲音便是在這個時候插入進來的。
像一把寒山清泉,兜頭擊在黎秦越天靈蓋上,讓她忍不住一個激靈。
“秦越姐姐,你在洗澡嗎?”
叫得還挺甜。
黎秦越手指頓住,喉嚨幹澀,咳了咳才順利發聲:“嗯。”
浴室的面積并不大,從浴缸到門的距離也不過三四米,卓稚就挨在門邊上,語調愉悅地問她:“什麽時候結束呀?”
黎秦越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還得會。”
“那我等你吧。”外面一聲響,是椅子被拖動的聲音,“沒有水聲,你在泡澡嗎?”
黎秦越有點混亂:“你坐外面了嗎?”
“是呀。”卓稚一點都沒隐瞞,嘿嘿笑了笑,“你說回來跟我說,我好期待啊。”
“期待”這種詞,在如今滿腦子黃色廢料的黎秦越看來,就是開往罪惡深淵的列車許可證。
她把身子往下滑了滑,拎出點薄弱的理智:“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去睡覺吧。”
“姐姐你不開心嗎?”卓稚的椅子又往前蹭了蹭,聲音貼着門縫透進來,“有什麽不開心的你都可以和我說啊,是進去那個店裏以後不順利嗎?還是你怕之後淩夕他們報複你……”
“你話真多……”黎秦越的聲音完全是在自言自語,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開始繼續之前的動作,“但聲音挺好聽的……”
卓稚聽不清她說話,有些着急:“姐姐你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要悶在心裏,你今晚是不是又喝了不少,醉了泡澡很容易出事的……”
說到這裏,卓稚是真急了,猛地站起了身,帶着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我進來了啊。”
黎秦越身子一抖,覺得自己是個男的得被吓痿了。
卓稚的行動力向來迅捷,黎秦越來得及的不過是把自己的手指移開,然後沖着門口朦胧的人影便喊:“出去!”
卓稚往前一步的腳頓住,眼睛還在往裏瞄:“你沒事嗎?沒事就好。”
門打開以後,霧氣散得很快,黎秦越的胳膊扒着浴缸邊緣,偏頭瞪着卓稚,眼神如刀:“這種地方是能随便進來的嗎!”
卓稚臉有些紅,擡了擡手嘟嘟囔囔道:“對不起,以前我和師父都一個澡堂洗澡的,習慣了……”
“出去。”黎秦越低頭看着自己水裏的身體,很是無奈。
卓稚退了出去,把門給她帶上,但人沒走開:“我就在外面,你有什麽事叫我。”
這麽來來回回地折騰,黎秦越的身體雖然依舊在躁動,但是精神很疲乏。
“我能有什麽事,”她有氣無力地道,“我不過是想泡個澡而已。”
“哦哦。”卓稚終于意識到自己有些打擾到別人了,卻還是不放心喝多了的黎秦越就這麽泡下去,“我不說話了,你慢慢泡……也不要泡得太久,對皮膚不好……”
“哎……”黎秦越長嘆一聲,支起身體從浴缸裏出來,花灑的水幹脆開了涼的,兜頭沖下來,殘忍地滅火。
沖完了裹上浴袍,頭發都懶得擦,就這麽拉開了門。
卓稚就在門邊上站着,見她出來,往後退了一步。
“洗完了啊。”卓稚笑了笑,有點尴尬,“那你早點休息。”
說完她并沒有立刻離開,睜着雙大眼睛看着黎秦越,分明還有期待。
黎秦越光腳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水印,一路到了沙發邊上,把自己扔進去:“你不是要聊嗎?”
“啊!”卓稚跟錢丢了又失而複得似的,快步沖了過來。
也不在對面沙發上坐下,就這麽沖到黎秦越跟前,覺得站着俯視黎秦越說話不對,便幹脆蹲下身來。
就在黎秦越小腿邊上,整個熱乎乎的身體近在咫尺,形成奇異的溫差。
黎秦越看着她,道:“聊什麽?”
“今天晚上的事。”卓稚頓了頓,“你說我有用。”
黎秦越自然不會忘記她說這句話時的語境,但她沒法像這個傻丫頭片子一樣誠實,于是偏了眼神道:“你負責聯絡和接應,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以後但凡起了正面沖突,不都得你來解決麽。”
黎秦越說話的語調很淡,神色也很淡。
卓稚望着她,明白事情還是不對勁了,這并不是她要的徹夜長談。
黎秦越興致不高,可以說毫無興致,卓稚這樣扒着她,倒像是個明明什麽重要的事都沒做,卻急着讨好處的哈巴狗子了。
這樣的頓悟讓卓稚羞愧,熱度猝不及防地襲上臉,逼得她往後退了退。
腦袋終于冷靜了下來,再去細細思索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才發現到處都是天大的錯誤。
卓稚有些惶恐,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她特別怕這份工作就這麽黃了,讓她好不容易有了開端的夢想,就此夭折。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卓稚猛地站直了身子,看着黎秦越,嚴肅認真地道:“黎總,我錯了!”
黎秦越有些懵地看向她。
“我不應該這麽晚了還上來打擾你,更不應該在你洗澡的時候突然闖進去。”卓稚拳頭握緊,低下了頭,“最近的事情讓我過于激動了,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以後我會嚴格遵守一名保镖的紀律準則,絕不在非必要的時候打擾到您的生活,侵犯到您的隐私。”
“不是……”黎秦越愣了愣,“你幹嘛呢?”
“我向您表達我最誠摯的歉意!”卓稚一鞠躬,“這種錯誤絕不會再犯,您也可以對我進行任何懲罰。”
“艹……”黎秦越有些哭笑不得。
卓稚直起身,眉頭微微皺着:“您今天忙了一天,肯定很累了,早點休息。我就在樓下,有什麽事情您随時吩咐。”
這次說完真是走得幹淨利索,擡腳轉身,大跨步拉開門,黎秦越毫不懷疑,她會像道風一樣地刮下去。
但黎秦越不能讓她就這麽下去。
說起來似乎有些荒唐,但她的确是不忍心。
卓稚腦子裏想什麽,臉上就是什麽,說出來的話更是直白,一旦下了決定,定了規則,就是板上釘釘,還是頭都拔不出來那種。
這一根筋的小腦袋瓜就這麽下樓去,非得自責一晚上不可。今天明明是個大獲全勝的局,不該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于是她道:“你回來。”
卓稚立得很快,腰背挺拔:“您有什麽吩咐?”
“吩咐個屁。”黎秦越招了招手,“不說了讓你回來嗎?”
卓稚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在思考黎秦越這句話有多少真假的成分。
“艹,叫不動你了是吧?”黎秦越擡眼瞪着她,“你看不見我頭發濕得掉水嗎?”
卓稚立刻轉身朝浴室走:“我去給您拿毛巾。”
“這會浴室就能進了?”黎秦越逗她。
卓稚果然停住了腳步,問了句:“黎總,可以進嗎?”
黎秦越笑起來,倒在沙發上,咯咯咯地笑了好一會兒。
“你個傻子。”她道,“不許進,你過來。”
卓稚乖乖地退後,來到她身邊。
黎秦越拍了拍身側的沙發:“坐過來。”
卓稚坐下,腰背筆直。
黎秦越道:“剛不就怕我淹死嗎,進個浴室有什麽啊,都是女生。”
卓稚眼睛亮了亮。
黎秦越心尖一癢,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剛才看見了多少啊?”
卓稚連忙擺手:“沒看到多少,就胳膊,脖子,肩膀,鎖骨……”
“好看嗎?”黎秦越問。
卓稚喉頭有莫名的滾動,誠實道:“好看,姐姐你身材特別好。”
聽她這麽叫,黎秦越便放下心來。
從兩人握拳準備勇闖天涯那刻起,黎秦越就沒再想着把兩人關系拉遠,既來之則安之,用點手段,把人策反了才是正途。
于是她往前湊了湊,擡手攬住了卓稚的肩,近距離認真看着她的眼睛:“我沒生氣,就是有點累了,剛才才會那麽兇。”
“不兇……”卓稚掉進那專注的目光裏,承受黎秦越還濕着的頭發,滴下一滴又一滴的水。
黎秦越擡手攥住了她後脖頸:“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解釋這些嗎?”
“為什麽?”
“因為我把你當自己人了。”黎秦越道,“我不會欺負自己人。”
“太好了!”卓稚是真高興,眼睛一下子亮得跟小燈泡似的。
“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黎秦越的目光又忍不住地往下滑。
卓稚的臉頰有些紅,嫩嫩的是水蜜桃的鮮嫩色澤:“姐姐你頭發水都滴我衣服裏去了。”
“哦,是嗎?”黎秦越的目光于是光明正大地下滑,掠過卓稚的鼻尖和唇,看見确實有一滴水從自己的頭發上掉下來,砸在卓稚鎖骨中間的小窩裏,瞬間又滑了下去。
卓稚的家居服樣式保守,能看到的細嫩皮膚,也不過這麽點。
黎秦越的腦袋不受控制,突然就冒出個想法,要是用卓稚脫衣服來測試她的性向,或許結果就……
就個屁。
黎秦越指尖用力,将卓稚拉進了自己懷裏,伸手狠狠地抱住,長長舒氣。
不過是藥勁還沒過而已。
“姐姐,怎麽了?”卓稚的聲音貼着她的肩窩,小小聲乖順地問。
“沒什麽。”黎秦越嗓子有些幹,“讓我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