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08
C08
黎熄注視着她。
蘇漣掰着手指說：“你，賀遠朝，還有宋煦意，你們都很自在。”
“我很羨慕。”
她這麽說。
蘇漣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回頭看向黎熄。
“我好像知道了。”
她勾起一抹笑，迎着冬日暖陽，“一直以來奇怪的那個人，是我。”
黎熄擡手，原本想摸摸她的頭，但這一瞬間，透過從頭頂照下來的陽光，他對上她清澈的眼眸，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因為什麽我還沒想明白，但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想明白的。”
蘇漣笑着看向他，“這樣是不是很厲害？”
黎熄喉嚨有些幹澀，嗯了一聲，随後，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又說了一遍：“很厲害。”
蘇漣笑着點點頭：“被你誇獎很開心。”
黎熄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這邊有一家味道還不錯的川菜，一會兒我們出去一塊去吃。”
蘇漣：“好啊。”
黎熄順帶給她分享：“你在寧城如果想出去玩，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人，她對寧城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他都能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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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漣點點頭。
“我把她的聯系方式發給你，如果你想出去玩，就給她打電話。”
“好。”蘇漣說，“你不在寧城待太長時間嗎？”
黎熄：“嗯，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京城那邊還有點事。”
“哦。”
“等有時間，再帶你逛逛寧城。”
“好。”蘇漣立刻笑開。
其實她也不是要黎熄陪她在寧城玩，但只能見到黎熄幾個小時，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京城那邊過年時總有些拒絕不了的聚會，上面規定不允許擺宴超過二十桌，但小孩聚會卻沒有這個規定。
黎熄要陪着蘇聞舟去這些場合，而且他也不方便在寧城待太久，寧城不安全。
這次送他過來的，是黎蔚父親給他的保镖。
對這個抱養的孫子，黎老爺子雖然不算親近，但禮數上卻周全。
因為他說去松城讀普通學校，有保镖反而引人注目，所以這個保镖才沒跟着他去。
但只要回京城，一直都是這個保镖負責他的安全。
他們這樣的家庭，小孩的照片被放出去都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甚至綁/架，為了避免這些麻煩，從根源上就必須避免。
這也是黎熄之前網上都沒什麽照片的原因。
去了松城，他的知名度反而比之前要高，但也不會高太多，黎家不會允許。
“林叔。”黎熄打電話，“嗯，我在清風亭門口等你。”
挂了電話，他又看着蘇漣說：“你是不是長高了？”
蘇漣站在他身邊，擡頭看了一眼他的頭頂，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猶疑道：“好像是。”
“漪漪喜歡跳舞嗎？”
蘇漣點頭，又搖頭。
“喜歡彈鋼琴嗎？”
猶豫了一下，蘇漣搖頭。
“不知道。”她有些迷茫，皺眉想了一下才說，“我不可能不彈鋼琴。”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做當下的事情，以後的事情沒有人能預料到，漪漪不用太緊張，放松一點。”
蘇漣點點頭：“好。”
她露出微笑，跟着黎熄往外走，從山上順着樓梯走下去，已經是半小時後，寧城地處平原，最高的山也不算高。
林叔已經在山下等着，黎熄帶着她坐上車。
林叔也只是順着後視鏡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麽都沒問。
他是退伍軍人，因為腳受傷，李老爺子就讓他來給黎熄當保镖。
“能吃辣嗎？”
“一點點。”
“好。”
黎熄開始在手機上訂餐，問：“你有什麽想吃的？”
蘇漣湊過去跟他一起看：“我想吃豆角。”
黎熄：“還有呢？我們點三個菜。”
“還有……你想吃什麽？”
“我沒什麽忌口的。”
黎熄說：“你看你想吃什麽，難得在寧城，我這個東道主一定要盡地主之誼。”
蘇漣想了想，說：“可是，如果你要盡地主之誼，難道不是應該請我吃寧城的特色菜嗎？”
“你知道寧城最出名的是什麽嗎？”
蘇漣點頭：“知道，是豆腐。”
黎熄：“你喜歡吃豆腐？”
蘇漣：“我可以吃豆腐。”
黎熄低着頭笑：“那我請你吃豆腐宴？”
“可以。”蘇漣說。
于是原本準備去吃川菜的兩個人，最後去了寧城比較出名的一家地方菜館，點了三道豆腐菜。
進餐廳時，蘇漣問：“司機叔叔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黎熄：“林叔，你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林叔搖頭：“不用，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他和黎熄的關系還算親近，但也不會在黎熄跟同學相處的時候打擾，何況還是一個女同學。
林叔縱然沒什麽八卦的心思，但也知道黎熄這個年齡，有喜歡的女同學或者有女同學喜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黎熄還有這麽一張足以引人入勝的臉。
兩個人走進餐廳。
餐廳裝修偏中式複古風，但并不顯得厚重，足夠的留白讓人多了幾分輕松。
兩個人要了一個隔間。隔間外有竹木簾擋着，座椅後是磨砂玻璃被紅木分成幾塊，顯得有些安靜。
黎熄才發現蘇漣吃飯其實很挑，不吃蔥姜蒜，不吃香菜，不吃菜根，豆腐上面如果有調料顆粒也不吃，不喝冷飲，不吃味道太大的配菜，不吃莴筍，不吃芝麻，也是真吃不了辣，最奇葩的是——
“這塊豆腐，不太好看。”
蘇漣慢吞吞看了他一眼，補充：“它看起來很殘缺，有點可憐，我就不吃它了。”
“……阿姨每天是怎麽給你做飯的？”黎熄一言難盡。
蘇漣理直氣壯誠實作答：“不知道，我回到家就會吃飯，媽媽也不讓我幫廚。”
黎熄好笑：“你最喜歡吃阿姨做的什麽？”
蘇漣：“都可以。”
“媽媽做的飯味道都很清淡，我爸爸這邊吃飯味道會重一點。”
“你喜歡哪邊？”
蘇漣想了想，搖頭：“我都會吃。”
黎熄看向因為她覺得長得不好看所以不吃的豆腐，沉默了。
兩個人吃飯吃了接近一個小時，這是蘇漣吃過時間最長的一頓飯。
從餐廳出去，林叔還在原來的地方等着。
黎熄：“我送你回家，還是你自己回去？”
蘇漣拿出手機想看時間，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關機了。
“現在只能你送我回去了。”她說。
黎熄笑了笑，問：“叔叔家在哪兒？”
蘇漣默不作聲地看他一眼，沉默了三秒，才開口：“別墅。”
林叔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個笑。
黎熄：“叔叔名字是什麽？”
蘇漣：“蔣斐，文采斐然的斐。”
黎熄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好，我知道了。”
“泰禾景禦。”
林叔嗯了一聲，專心開車。
黎熄才看向蘇漣：“你不常在叔叔家住？”
蘇漣也覺得自己居然不知道爸爸家住在哪兒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解釋：“我過年會過來住幾天，但是不經常出門，就算出門也是跟着阿姨買東西，都有司機接送，所以我才不記得。”
但其實就算是在松城，她也不知道太多地方，就算是出國演出，也都有蘇郁荷幫她打點好一切，她對這些完全沒有意識，甚至從不在意。
“嗯，現在你知道了，以後你想出門玩，就算手機關機，也能自己打車回去了。”黎熄笑容溫和，“漪漪這麽聰明，肯定聽過就能記住。”
蘇漣露出微笑：“我會記住的。”
一路上都是黎熄和蘇漣在聊天，內容倒也簡單。
“阿姨和弟弟對你态度怎麽樣？”
“很好的。”蘇漣說，“他們都會給我送禮物，我也會給他們帶禮物。”
黎熄：“漪漪知道他們喜歡什麽禮物？”
蘇漣搖頭：“我不知道，媽媽知道。”
黎熄沉思了一會兒，看着蘇漣說：“漪漪，你要在寧城待十五天對不對？”
蘇漣點頭。
“如果我有時間，再過來找你玩，好不好？”
“好啊！”
蘇漣很興奮，後半程一直笑着。
到黎家，黎熄從車上走下去，等着蘇漣走下車，才說：“我過來的話會給你打電話。”
蘇漣彎着眉眼，點頭。
她才轉頭，看見蔣奕瞻站在門口，少年面龐俊秀，穿一件黑色毛衣。
蔣奕瞻正看着她，笑着問：“姐姐今天怎麽出門了？”
蘇漣蹙眉：“因為我同學找我出去。”
黎熄：“你弟弟？”
蘇漣點頭：“嗯。”
“你好。”黎熄溫聲道。
“你好。”
蔣奕瞻看着蘇漣無辜的面龐，更覺得生氣，但在外人面前，還是端着一張笑臉，堪稱真摯的笑容：“姐，爸媽都出門找你了，你的手機怎麽關機了？”
他看向黎熄，只是很快就避開了自己的目光，看見黎熄第一眼，他就有一種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覺，但他再看想蘇漣，她情緒明顯比昨天要高很多。
蘇漣：“沒電了。”
黎熄不準備跟蔣奕瞻聊什麽，他也沒身份在蘇漣面前說蔣奕瞻什麽，只是看向蘇漣：“你回家給手機充電，再給叔叔阿姨打電話報平安，我就先回去了。”
蘇漣：“好，再見。”
黎熄：“下次見。”
黎熄坐上車：“開車，回京城。”
同類最能看出同類，就像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蔣奕瞻的笑臉是裝出來的，但有時候這樣的人也好應付，至少不會當面給人難堪。
蔣奕瞻裝的道行還不夠深，也不夠真，他想到蘇漣剛剛的回答，和這個弟弟的感情不深厚，反而很陌生。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別墅門口，兩個人已經進去了，她的弟弟，倒是跟她完全不一樣。
蘇漣走上樓給手機充電，等着手機開機，給蔣斐打電話。
“喂，爸爸。”
“嗯，我到家了。”
“好。”
好在蔣斐和史基蘭只是擔心她，所以吩咐司機出去找她，并沒有告訴蘇郁荷，她手機裏只有蘇郁荷發過來的題目，并沒有蘇郁荷的盤問。
蘇漣挂了電話每兩分鐘，蔣奕瞻敲門。
蘇漣：“請進。”
蔣奕瞻走進來，坐在蘇漣旁邊的椅子上。
“姐。”
“嗯。”
“今天帶你出去的是你同學？”
“是。”
蘇漣把蘇郁荷發過來的題打印出來，坐在桌子前。
“你同學不是在松城嗎？”
“他在京城過年。”
“這樣啊……”
蔣奕瞻湊在蘇漣面前，又問：“姐，你是不是喜歡他啊？”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并不高昂，只是略有幾分興味，看向蘇漣的目光有幾分諷刺。
以蘇漣的狀态，獨來獨往，沒人親近沒人喜歡可太正常了，但她居然有關系親近到在另外一個城市也能約出去玩和吃飯的同學。
這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蘇漣的回答沒有片刻停頓：“是啊，”
明明得到了蘇漣的回答，但是蔣奕瞻并不滿足，蘇漣的臉上沒有任何羞澀的情緒，回答得這麽不假思索，反倒不像是有暧昧的樣子。
他剛剛看見兩個人說話，也只是比普通同學親近一些。
“我不是說這種普通的喜歡，我是說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愛情，你懂嗎？”
蔣奕瞻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蘇漣坐在凳子上的白淨面龐，她輕輕蹙起眉頭，也在思考。
“我不知道。”
她誠實道。
“那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蔣奕瞻問。
蘇漣點頭，說：“就是做了之後還想繼續做的事情。”
“我說的那種喜歡，跟這種不一樣，比這種要更深刻一點，就是你總是想到他，也想讓他也想到你，你渴望和他親近，他對你而言就是你的整個世界，因為你喜歡他，所以你變成了喜歡他的你，而他成為了被你喜歡的他。”
蘇漣蹙着眉頭，繼續思考。
她好像有點能理解，又好像沒辦法理解。
“你想獨占他。”蔣奕瞻看她好像被剛剛那一大段話繞進去了，簡略說道。
蘇漣歪着頭想了想，最後搖頭：“我不想獨占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