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2把傘
蛇妖禍亂,男色奪鈴(3)
已是深夜,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那鈴铛的聲音,在這黑夜裏叮叮當當的響着。
突兀,刺耳,還帶着幾分陰森,可怖。
閣樓的床榻上,書生迷迷糊糊地躺着。
白日裏那些吃食是沒有毒,因為下的是迷魂的藥,而且一定要到深夜才會起效。
思源邁着步子來到床前,側身坐下。
床上躺着的,此刻在她眼中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是食物,是她力量的源泉。
馨香的味道已經讓她有些快克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突出了鮮紅的信子,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慌忙回身,好在還沒激動到現出原身。
“主子,外面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窗外傳來那兔精的聲音。
思源眯了眯眼,脖子上挂着的鈴铛銀光一閃,屋內的燈燭瞬間熄滅。
一切,歸于黑暗。
而這黑暗中,唯留一雙蛇眼,盯着眼前的獵物。
她湊上前,聞着食物身上的味道,修長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着,一寸一寸,像在愛撫什麽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她湊到食物耳邊,輕輕吹氣,聲音充滿了魅惑的味道,“公子,該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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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緩緩睜開眼,眼神渙散空洞,滿是迷茫。
思源側過頭,嗅着味道,一路從男人的脖頸間到唇邊,微微一笑,“公子,你醒了。接下來,咱們該辦點正事了。”
“的确,是該辦正事了。”
思源已經長出的獠牙正準備下口,因為這一句話整個人怔住。
她的鈴铛,原本應該挂在她脖子上的鈴铛,到了身下這個早應該已經沒了神志的男人手裏。
男人俊美的臉上挂着冷毅的笑,手裏握着她的鈴铛,一手輕輕松松便将她推開。
思源倒在地上,滿臉錯愕地看他慢慢悠悠從榻上坐起來,整理好衣衫。
只一個眼神,屋內燭火便重新點亮了起來。
驟然間的亮光讓她有些不适,皺着眉頭,危險地眯起眼,“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我是……”男人把玩着手裏的鈴铛,揚手化去了書生模樣,一身青衣長衫,俊秀儒雅,更是好看。
此刻化去模樣,露出本尊,神光乍現,仙骨之氣更是讓思源震驚。
應知清看着她,挑眉,“我這樣子,還用給你介紹嗎?”
思源原本皺着的眉頭,此刻臉色更是難看,應知清坐回榻上,倚着身子慢悠悠道:“女孩子呢不要老是皺眉頭,容易老。你年紀也不小了,得注意保養。我說實話,你這個姿色也的确是能讓那些凡人對你念念不忘,不過你那迷魂的東西下的太髒,我不喜歡。若不是想着我的寶貝徒弟還在等我,倒是可以再陪你玩上一會。”
說着,他掂了掂手裏的鈴铛,“至于這個,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天上的東西。這些年在你身邊染上了不少妖氣,不過畢竟是天上的神物,神光還是有的。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不過天上物歸天上人,我就給你收走了,也算物歸原主。”
應知清起身剛準備離開,思源突然現了真身向他撲來。
閣樓瞬間化為廢墟,附近的小精小怪們聽到動靜原是要來幫忙的,可一上前,就被應知清那強大的神光吓得都退了回去。
側身避開了她鮮紅的蛇信子,應知清的臉上總算有了些正經神色,“我說不喜歡你那迷幻的東西是因為它傷元氣,若不是看在你沒有真的直接傷了人的份上,剛才我就能直接了結了你。就算此時我傷了元氣,你若真想打,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不用說這些有的沒有,就算今天被你打死,鈴铛我也是要拿回來的。”思源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麽,明日就是滿月,沒了鈴铛,她就是個死。
應知清四下避着她的攻擊,此刻他被這蛇妖的迷魂散傷了元氣,真要一戰的确是可以,可明日是滿月,指不定會發生些什麽。
徒弟還在等他,他不能冒險。
那鈴铛在思源身邊待了數千年,沾了不少她的妖氣,就算此刻在應知清手裏,如此近的距離,硬要操作也還是可以的。
一道驚天雷劈下來,劈中了方才倒塌的閣樓廢墟,冒出陣陣白煙。
應知清看了眼手裏發光發燙的鈴铛,總算知道這是什麽了。
本意也不想戀戰,趁着蛇妖隔空操作鈴铛法力空虛之際,他揚手,袖中一道寒光顯現,将那蛇妖打傷,自己溜了個徹底,“明日我還會來找你,助你渡劫,安心。”
思源碩大的蛇身被他青音笛的寒光傷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烏黑的濁血,回複了人身,臉色蒼白煞是難看。
戰鬥結束,神光消散,小妖們這才敢上前扶她,“主子,您沒事吧?剛剛那個人……”
思源看着應知清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若是我沒猜錯,那應該就是臨江仙,青陽真君應知清。方才打傷我那道寒光,是青音笛的神光。”
小妖們皆是一臉震驚,“主人,鈴铛被搶,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先回洞中修養,你們方才應該也被那神光震懾到了,都自己調養去吧。”思源勉強撐起身子,将小妖們都一一遣散回去,“他說明日會來,我便信他一信。”
明日便是滿月,沒了鈴铛她也是一死。
若真如他所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應知清回到客棧,洛傾那惡狠狠地眼神着實是把他吓愣了。
光想着要趕緊回來見小徒弟,卻偏偏忘了自己身上沾了那蛇妖的味道,還有領口那個他解釋不清的紅印子。
雖然很高興小徒弟因此吃味,可這之後呢?
他該怎麽辦?他要怎麽安慰小徒弟?怎麽解釋他跟那蛇妖其實什麽也沒發生?
怎麽跟小徒弟表明他忠貞不渝堅定不移的心?怎麽讓她相信他一心一意心裏只有她這件事?
老神仙表示,活了幾千年,頭一遭碰到這種難題。
不會解,真不會。
“那個,阿傾,你聽我解釋,我——”他試圖開口,但是洛傾一個眼神又讓他瞬間閉了嘴。
洛傾二話不說把他從房裏推出去,連帶把無辜的阿茕也一起趕了出去,“你們都出去,天亮之前別來煩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老神仙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無力地嘟哝着:“想靜靜做什麽呀,想我呀。”
話音剛落,裏面什麽砸到門上的聲音把他吓得回退了一步,洛傾的聲音也從裏面傳來,帶着滿滿的憤怒,“閉嘴!”
老神仙只得悻悻而歸,阿茕跟在他身後默默跟着也不敢多言。
雖然以前也經常逗她生氣,不過好像跟這次情況不太一樣,一般沒多久她就自己消氣了。
應知清很頭疼,本能告訴他,這回他要是不能把小徒弟哄好了,大概後果會很嚴重。
活了這麽千年,第一次覺得事态嚴重。就連當初小徒弟成了鬼的時候,他還覺得有救,如今竟是……
應知清滿面愁容看着坐在他對面的阿茕,眼神太過熾熱,看得阿茕很慌,結結巴巴開口道:“其實神君你去的這段時間,阿傾姐姐可擔心了,坐立不安的。一心就盯着你給他的穗子,眼睛都不帶離開片刻的。那一陣驚天雷響的時候,她差點就直接沖出去了,只想着——”
“停!糾正一下,你若實在要叫,喚她姐姐就好,前面兩個字去掉。”老神仙面無表情屈指輕扣着桌面。
呵,阿傾是你們誰誰誰想叫就能叫的麽!
阿茕眨眨眼,懵懵懂懂地點頭。
老神仙滿意了,挑眉,“繼續。”
“繼續……什麽?”阿茕迷茫。
“當然是繼續你剛剛沒說完的,只想着什麽?”雖然心裏還擔憂着怎麽給小徒弟解釋的事情,不過聽着別人說小徒弟怎麽擔心他,也是蠻讓老神仙心情愉悅的。
阿茕愣了一會,回想了一下剛剛自己原本要說但半途被應知清打斷的話,随後一臉苦惱,“我……我忘了我要說什麽了……”
應知清:“……”
作為一個活了千年的老神仙,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天要亡我”,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得,這回連基本安慰都沒有了。
老神仙繼續愁眉苦臉,一手撐着下巴,思索着該怎麽讨好小徒弟這件眼下的頭等大事。
阿茕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什麽還可以彌補一下的錯誤,聲音小得似呢喃,“姐姐她,一直在擔心神君,還沒吃東西呢。”
老神仙随即一拍桌子,應聲而起,“你怎麽不早說,餓壞了我的寶貝徒弟!”
說罷,便如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阿茕:“……”
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啊,我這不是剛想起來。
阿茕表示很無辜。
一個人悶在房裏的洛傾,搬了張凳子坐在窗口吹冷風。
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剛才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她自己都覺得丢臉。
一心擔心他,看見他安然無恙出現在眼前,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緒。
在他懷裏聞到了別的女人的味道,更是讓她心裏頭緊繃着的一根線徹底斷了。
洛傾,醒一醒,那是你師父。
洛傾擡手捂着臉,甚是苦惱。心思煩亂,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應知清已是站在了她身後。
更忘了那碧玉穗子還在她身上。
應知清站在她身後,憑着那還在她身上的穗子,清清楚楚知道了她心裏的想法。
“阿傾。”
洛傾一驚,身子微顫,偏着頭胡亂着抹着臉,聲音帶了些委屈,“不是讓你別進來,你怎麽老是這樣。”
“我不來,讓你一個人委屈巴巴的哭?”站在她身後,應知清想伸手抱她,可那手伸了出去,又縮了回來。
平日裏逗她逗慣了,此刻,竟然有些害怕。
洛傾吸了吸鼻子,從懷裏掏出那碧玉穗子,轉身胡亂塞進他懷裏,依舊在嘴硬,“我沒哭!”
應知清被她毛毛躁躁的動作塞了個滿懷,退了一步堪堪穩住身子,“好,沒哭。阿茕說你沒吃東西,要吃點嗎?”
“不要,不吃,你出去。”洛傾轉身胡亂搖頭,不想理他。
她還沒理清思緒,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他。
“阿傾,我……我與那蛇妖,什麽也沒發生,真的。你應該知道我的,我……總之,你想的沒想的都沒發生。”應知清伸手,握着她的,他說,“那鈴铛我拿回來了,明日就是滿月,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那蛇妖被我打傷了,沒有那鈴铛,她定是活不過明日,咱們明天還得去尋她。”
洛傾掙不開被他握着的手,轉頭看他,舉起被他牽着的手,兇巴巴地開口:“你,牽過——”
“沒有!沒牽過!我發誓!”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應知清就自動接完了。
反倒是把洛傾鬧了個大紅臉,甩不開他的手,只好低了頭,“我又沒問你這個!”
老神仙不禁茫然,“那你想問什麽?”
洛傾無言以對。
想問什麽,她……
她可不就是想問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