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把傘
蛇妖秘辛,元君收徒(1)
魔界。
挾天殿。
“查的如何?”
商行手中的銀刀閃着清冷的刀光,如明鏡般,清晰倒映着他主人同樣清冷的面容。
面前的人一身黑裙拖地,頭戴鬥笠,裝束異常怪異。
身形袅娜娉婷似少女,開口卻是低沉男聲,“屬下無能,找到了,又讓她給逃了。”
“逃了?”眉間微皺,“南淩,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主上,五百年。”被喚作南淩的人,正是面前這個形似少女卻聲如壯漢的……魔。
“既是五百年,你應該清楚我的脾性。我過說的話,做過的決定,從不許有任何纰漏。”商行舉起了手中的銀刀,殿外光亮透過雕花的窗戶照進來,照在刀面上閃出的寒光散着逼人的煞氣。
南淩一驚,霎時已跪伏在地,“是屬下無能,任由主上處置。”
“處置?”商行只是勾唇一笑。
若是常人,怕是勾心攝魂的一笑。
可偏偏是魔君,這一笑,怕是能要命的一笑。
銀刀擺在腿上,商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屈指,一下一下敲着刀面。
清脆的響聲,像是敲在南淩的命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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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若是沒有尋到便罷了,尋到,又讓她逃了,這便是另一回事。你可懂?”
南淩答:“屬下明白。”
“懂便好,起來吧。”商行腿上的銀刀突然震動,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他只是看了一眼,随意道,“那蛇妖有惑吟鈴傍身,雖只是個鈴铛,但好歹也是天上的東西,你敵不過她也是正常。放出消息吧,總有敵得過的人會去。下去吧,再不走,我的洛兒該餓了。”
得了赦令,南淩慌忙起身,“屬下告退。”
直到出了大殿,仍是有一絲驚魂未定,餘後劫生的慶幸。
回頭看了一眼殿內,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商行彎腰撿起地上的刀,語氣甚是淡然,“你看你,餓了就好好說,總是會給你吃的。”說罷,擡手當空一抓,一只小妖便已在他手中。
小妖已是滿臉驚恐,原本就猙獰的面容更是可怖,不停求饒,“主上,主上饒命啊,主上饒——”
商行轉頭,放開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銀刀,那銀刀自己懸到了空中,震顫得更厲害了,刀光閃爍不停,似乎,是在興奮?
若是個人,此刻怕是會像個孩童一般,歡快蹦跳。
“噓,別說話,我的洛兒,餓了。”
……
鮮血噴灑的聲音。
銀刀在地面上震顫的聲音。
還有,商行的笑。
一切,又慢慢恢複了安靜。
*****
“師父!”
應知清說了要同她講那把劍的事情,可不論洛傾怎麽問,他就是不說,氣得她直跺腳。
“嗯?阿傾喚為師何事?”
裝傻?
應知清第二,誰敢自認第一。
就算有,拖出去打得他不敢就是了。
應知清已經把下界的事都回禀了天君,消息是否屬實還需查證,而這事就不歸他們管了。
于是,暫時無事可做的應知清閑得發慌,便要拉着洛傾去逛瑤池。
對!沒錯!
就是逛瑤池!
逛!瑤!池!
啊!你是不有病!
洛傾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生生忍住了這句話,沒有對着他吼出來,委婉道:“師父,瑤池我真的不想去。”
當年她為鬼,可是在那瑤池裏整整待了一千年!
一千年!
瑤池裏的紅蓮金藕仙鶴游魚……哪個不認識她?
人家有的借着瑤池仙氣熏染修成仙了,可她——
還是鬼。
“那不一樣!你想啊,你待在那池子裏,又不能到處溜達,活動範圍也就僅限那池子了,多沒意思。”應知清一邊游說,一邊牽着她的手就往瑤池走,“閑着也是閑着,咱們去逛逛又耽誤不了什麽。雖然你也不是第一次上天了,可總是不一樣的,當初不是——”
“停!”洛傾覺得如果她不在這個時候堅定果斷堅決地打斷他,應知清能一路拉着她說到瑤池。
她只是,想讓耳邊安靜一點而已。
“你若真是閑着,就把那把劍的事同我說了,也省得我一遍一遍問你,不好嗎?”
應知清回頭,微微一笑,“還真……不好。”
他停下步子,站定于她身前,彎下腰,湊近她,“阿傾,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求求我?不想求,便去翻仙史,找磬蘿要。法子那麽多,都是可以的。這天上,知道這事的人,不止我一個。”
因為距離,應知清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全打在她臉上。
洛傾只覺得自己臉上發熱,像是被灼燒着的。
身子不禁後仰,他便彎身湊近。
她退一分,他便進一寸。
耳邊,是他滿含笑意的話語,他問:“你可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應知清就是捏準了洛傾的軟肋——不善與人交流,懶卻又挨不住好奇,不想麻煩別人又忍不住想知道。
于是,她便只剩下應知清這一條路了。
這千年,應知清對她的了解,或許比她想象的,更深。
調戲徒弟這件事,這千年以來,應知清簡直游刃有餘。
效果差不多了,他便直起身子,好整以暇看着他面前臉色通紅的洛傾,嬉笑道:“阿傾陪我去逛逛瑤池,我便告訴你,如何?”
洛傾擡頭看他,張了口,話未出口便聽見他說:“瑤池這個地方,聽說一直是這天上的幽會聖地。阿傾在那待了那麽久,可知道?”
洛傾:“……”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在應知清的脅迫和洛傾自己的好奇心之下,她,洛傾,天上地下唯一的女武神,妥協了。
被迫被應知清拉去瑤池……幽會……
目的達到,應知清也就沒再吊着她胃口,“千萬年前,這個世間還沒有‘三界衆生平等’這一說。當時的老魔君野心很大,他想要合并整個三界,獨一人為王,所以鑄了一把劍,名喚‘穹岩’。”
應知清牽着她,晃晃悠悠甩着她的手,洛傾掙脫不開便只能任由他牽着。
……
“曾有神書記載‘穹岩出,三界毀’,所以可想而知,這把劍的威力有多大。當初神魔大戰,三界各方損失慘重。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天君派我去鎮守臨江河的原因,就怕再發生當初的事。雖我一人不可敵千軍,至少有個震懾。”
“可不是說後來被封印了嗎,既然被封印了法力,那就是一堆破銅爛鐵,毫無用處,這新魔君為何還要費這麽多力氣,去找這麽一把無用的劍?”兩人找了個亭子坐下,洛傾趴在石桌上,側着腦袋看應知清。
後者則是一手撐着下巴,一手玩着她散在石桌上的一縷頭發,“當初不知道老天君用的什麽法子封印了這劍,唯一怕的就是這封印有時限。若是真如此,到時封印解除,遭殃的就是這三界衆生,你我都不能獨善其身。”
話是這麽說,理也是這個理,可洛傾……
當初修仙,只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想破解她的孤煞命。
“傻子,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凡事有我,用你這麽苦惱?”應知清修長的指尖輕敲她面前的桌面,“又在想東想西了?”
“我,我沒有。”被戳穿的洛傾坐直的身子,眼神飄忽躲閃。
他說,凡事有我。
雖然這樣的話洛傾聽過很多遍了,他也的确都做到了。
可每次聽到,都還是會覺得滿心歡喜。
就是……歡喜的。
應知清沒再揭她短,兩個人沒坐一會,磬蘿的傳音符就來了。
“殿下,武神殿,速來。”
閱畢,随手焚了符紙,“走吧,應該是有消息了。”
兩人到武神殿的時候,磬蘿已經等在那了,面前的桌案上放了好幾份卷軸。
看着,應該內容還不少。
“喲,今日伽芸殿這效率很高啊。”
人未到,聲先行。
磬蘿起身迎上去,規矩地行了禮,“殿下。事态嚴重,伽芸殿自然不敢怠慢。”
“哦?是嘛,那意思若不是因為事态嚴重,就可以怠慢了?”應知清這話雖是笑着說的,可卻是帶着滿滿的刺頭。
好在磬蘿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回答起來不卑不亢,“殿下說笑了,伽芸殿對事都是一樣的。”
“最好是。”随意掃了眼桌案上的卷子,應知清放棄看了,拉着洛傾坐到了另一邊,“我可沒有你那一目千行的本事,你直接告訴我結果便好,需要我做什麽,怎麽做。”
“是。”磬蘿在另一旁坐下,一本一本撿着書案上的卷軸翻看。
幾乎一本沒掃了幾眼便看完了。
洛傾第一次見她如此本事,相當震驚。
應知清一臉安慰的表情,趁機又拉着她的手。
表面安慰,實則揩油。
能占的便宜,絕不能錯過。
洛傾一心只沉浸在感嘆磬蘿這神技,壓根沒注意。
片刻,磬蘿便看完了。
“果然。按照殿下給的線索找起來,的确是方便了許多。如今上來的這些,基本能确定了。”磬蘿拿起其中一本,翻開在他們面前,“新魔君,名喚商行。有一把銀刀,這刀詭異得很,喜食鮮血。一段時間便會發作,若不能及時喂它鮮血,便會克制不住刀靈,自己躁動震顫起來。”
“除了邪氣,這刀煞氣也是極甚,特別是夜裏。若真是要與這魔君對上,殿下切勿選在夜間為好。”對于磬蘿的建議,應知清只是挑眉,并未作答。
磬蘿換了一本,繼續道:“綜合小仙們查詢到的訊息來看,魔族在尋一條蛇妖,還是只千年修為的大妖。”
“蛇妖?這蛇妖跟這把劍還有關系?”洛傾總算把自己的手從應知清手裏解救出來,一邊不解地問道。
磬蘿看了一眼他倆,小動作不斷,就在她面前,她也只能裝作沒看見,繼續淡定地敘述,“此蛇妖千年前得過此劍,後來修成人形後,缺錢,廢鐵論斤,賣了。”
洛傾:“……”
真是,一只樸實的妖。
洛傾自認是個有禮數的人,雖然無語想笑,但是在磬蘿面前,她還是會忍住的。
應知清就不一樣的,灑脫慣了,想笑便笑,毫無拘束。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一臉八卦地問磬蘿,“所以,她賣了多少錢?那時候廢鐵應該值不了多少價吧?”
洛傾:“……”
磬蘿:“……”
磬蘿很是尴尬地咳了一聲,換了一本卷軸繼續講,絲毫沒有要回答應知清那個問題的打算,“殿下目前需要做的,是找到這條蛇妖,确定當年她是如何得的劍,又是将劍賣給了誰。如此,伽芸殿才好下一步的查找。”
“行,不就找條蛇嘛,現今凡間正值盛夏,當是蛇活動最頻繁之際,總是能找到的。”應知清百無聊賴敲着桌面,興致缺缺地問:“伽芸殿可有大致方向?”
“西方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