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驚變
驚變
第二天一早,楚文心開着汽車,前往郊區的墓園。
楚硯坐在後座上,大黃懶洋洋地趴在一邊,“媽媽,我們去哪?”
汽車飛馳,道路兩旁樹木急速向後略過,楚文心目不斜視:“去見媽媽的好朋友。”
到了半山腰,兩人一狗從大門口進去,走上幾層階梯,能看到山坡上的一塊塊白灰色墓碑。
楚文心七拐八繞,在一個偏僻的梧桐樹後停下,那裏靜靜立着一塊墓碑,沒有照片,紅色的碑文只寫着四個字——林怡之墓。
她拿了一束白百合,放在碑前,蹲下身,擡手輕輕擦拭碑上的灰塵,輕聲道:“我們九年沒見了,這段時間,我總想起以前大家并肩攜手的日子。”
“你勸過我,我沒聽,現在醒悟好像太晚了。”
“我想回去,如果大家還肯接受我的話,繼續完成我們未竟的理想。”
楚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聽着母親和自己好友敘舊,那些話語裏,藏着多沉重又滄桑的曾經。
楚文心說了很多,到最後,她拉過楚硯的手腕,“這是我的兒子,當年離開的時候,你扔給我一串菩提珠,你沒說一句話,但我知道是送給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成了你留給我唯一的東西,硯硯保存得很好。”
楚硯攥住胸前得菩提珠,小朝不在裏面,小聲道:“我會繼續保存好他的。”
是一個沒人聽到的承諾,卻比廣而告之的承諾更加真心。
沒人看到,遠處的山間裏,金發男子隐藏在叢林中,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吩咐道:“今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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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家的時候,小朝來了,還以為是馬上出發,一來就相當激動地問:“去哪去哪?”
楚硯拉開車門下車,“什麽去哪?都回來了,誰讓你不早點過來。”
“啊?!”小朝像個霜打了的小白菜,楚硯的話就相當于西伯利亞寒風,給他這顆小白菜結結實實凍上了。
直到晚上,楚硯洗漱完關燈躺在床上,還能感受到菩提珠裏散發的陣陣有如實質的黑色怨念。
小朝陰恻恻地說:“你怎麽睡得着覺?”
楚硯:“……”
小朝和楚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喜靜一個喜動,楚硯不太理解外面有什麽好玩的,在家裏呆着多舒服,可小朝又實在喜歡外面的世界。
不能出去玩,只能用好吃的來補償。
楚硯讨好地問:“想吃草莓蛋糕麽?西瓜汁?”
“不!”
楚硯妥協道:“那你想吃什麽?”
小朝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想到個好主意。
半小時後,兩人出現在山腳下的一處集市裏。
燈火通明之中,許多小攤子擺放在道路兩側,頭頂的不停閃爍的交錯着的彩燈,如夢如幻。
人來人往,商販吆喝,傳來陣陣香味撲鼻。
小朝:“哇!太多好吃的了!”
楚硯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帶上兜帽和口罩,站在入口處,問:“想吃什麽?”
小朝語氣裏藏不住的興奮:“不急不急,我們走走看。”
楚硯無奈,擡步走進這條街道裏。
各種食物的香氣,人間的煙火氣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往來傳來吆喝聲。
從街頭到巷尾,出來時,楚硯兩手提着滿滿的美食。
小朝歡呼雀悅:“太好了!我明天還想來,可以麽?楚硯。”
楚硯提着東西,向家裏走,隔着幾步的路燈明亮,“如果不帶你來的話,你會生氣麽?”
小朝不滿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愛生氣啊?”
“嗯……還好……”
小朝打斷他的話,炸毛道:“你太過分……”
楚硯輕笑了聲,又說:“挺可愛的,明天還帶你過來。”
感覺像是被嘲笑的小朝不答應,賭氣道:“我明天不來了。”
楚硯拎起從集市買的零食,在菩提珠面前晃晃,“那還吃麽?”
“……”
楚硯故意逗他,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聞着好香啊,你不吃我吃了。”
小朝:“啊啊啊啊!把葡萄拌椰奶遞給我。”
“不給,我要都吃了。”
“楚硯,你好幼稚……”
“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我不叫!你好煩……”
兩人漸行漸遠,争執聲回蕩在夜晚溫暖的空氣中。
路燈照映下的影子又大變下,再由小變大,一直向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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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用氣聲說:“你輕一點,不要被你媽媽發現,不然明天我們就出不來了。”
“知道了。”楚硯站在大門前,剛想用瞳孔識別打開門鎖,卻發現大門間開了個小縫隙。
忘記關門了麽?
楚硯沒想太多,輕輕推門而入,卻猛地看見一層客廳燈火通明。
小朝深吸一口氣,“完蛋完蛋……被發現了,怎麽辦?楚硯。”
楚硯心底湧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安慰道:“別擔心。”
随後他輕手輕腳走到別墅側立面的一扇小窗戶面前,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客廳內的情況。
這一看,眼前的一幕,成了楚硯終身噩夢的開始。
楚文心趴着躺在客廳的地板上,一動不動,身下一大灘血跡,三個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每個人手上拿着刀在她身邊走來走去。
楚硯一動都不能動,他全身像被膠水黏住了,連大腦的思維都凝滞,只能徒勞地張着嘴,連喊出一句媽媽都做不到。
像個噩夢一樣,白天還好好的媽媽現在生死未蔔地躺在地上。
這不是真的,快醒來,快醒來,楚硯在心裏懇切地祈禱。
許久沒聽到楚硯講話,小朝忐忑地問:“楚硯,怎麽了?你媽媽生氣了麽?”
小朝的一句話,把楚硯從靈魂出竅的狀态拉回來。
客廳中,三個穿白大褂的人一起蹲下身,從楚文心的後背上拿出一件東西,三人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托着,向坐在視野盲區的另一個人展示。
那赫然是一張皮!
楚文心後背的皮膚被整塊剝了下來!
在肉色的皮膚上,靠上方向,刻着一個黑色的字,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
這一刻,楚硯的眼淚徹底湧出來,心髒極速跳動到抽痛,扒在窗臺的手不斷抖動,他像是被突然打進了地獄。
“媽……媽媽……”
小朝意識到不對勁:“到底怎麽了?楚硯。”
楚硯搖着頭,淚水糊了一臉,一步步退後,他不願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是真的。
他一腳踩空,在花園的草坪上跌了一跤,這一跌,徹底把他喚醒。
楚硯抹掉臉上的淚痕,站起來,極速向別墅大門跑去。
他要去救媽媽!
猛地推開大門,向屋裏沖去,卻被早站在房間裏大門旁邊的兩個人攔住。
楚文心倒在地上,睜着眼睛,看向門口的方向。
就像每一次,她在屋內迎接調皮的玩耍好的楚硯,眉眼溫柔地說:硯硯,吃飯了。
可是現在的她沒了呼吸,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三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把那張皮放進冷藏箱裏。
楚硯掙紮着嘶吼:“你們放開!放開我母親!”
本來站在視野盲區的男人聽到聲音後回過頭,恍然大悟,笑着說:“啊,小朋友,我說怎麽找不到你,原來是出去了。”
金發碧眼的男人赫然是這夥人的頭頭,他搖搖頭,“本來想讓你見你媽媽最後一面的,可惜……”
小朝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就像一步無厘頭的電影,溫馨的劇情直轉急下,在短短幾分鐘之內,沒給人反應時間,直接當頭痛擊。
冷凍保險櫃上鎖,楚文心的人皮被鎖在裏面,金發男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走吧,能回去交差了。”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保镖問:“那個孩子怎麽辦?”
“他啊……”
楚硯傷心欲絕,跪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早已死亡的媽媽,淚水濕透了眼眶。
保镖問:“殺掉麽?”
“不不不……”金發男人搖了搖手指,“畢竟是江家的孩子,他家不在乎一個情婦,但不一定不在乎子孫。”
聽到他的話,楚硯捕捉到關鍵詞——江家、情婦。
原來爸爸一直把媽媽當情婦麽?
那媽媽一直以來的付出和等待,都算什麽!
在媽媽離開以後,他甚至狠心痛下殺手!
憑什麽?!憑什麽?!!
他們要付出代價!他們都要死!!用他們的命給媽媽陪葬!!!
楚硯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狠厲,眼球布滿血絲,他盯着不遠處地上,一個花瓶被打碎,産生的鋒利玻璃塊。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保镖問:“那怎麽辦?留他在這麽?”
楚硯等待時機,趁他身後兩個保镖沒注意,奮力掙脫控制,動作迅速地撿起玻璃塊,就向着金發男人沖過去。
在男人眼前,楚硯還是太嫩了。
看着自不量力的楚硯,男人挑了挑嘴角,還未等他近身,一個掃腿踢到楚硯胸膛,一腳踹出四五米,咚的一聲悶響,撞到牆上。
楚硯跌倒在地,四肢百骸斷了一樣的疼,吐出一口鮮血。
小朝沒見過這種場面,已經被吓哭了,他聲音顫抖道:“楚硯……楚硯……你沒事吧……你疼不疼……”
楚硯一只手撐地,掙紮着還想站起來。
男人邁着長腿走來,踩在楚硯的胸膛上,用力把他踩回地下,他彎下腰,殘忍地說:“本來不想殺你。”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按年齡來算,彼時,楚硯正好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