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永恒星
永恒星
江玉琢站在大門外,長身玉立謙謙君子的模樣,望着緊閉的大門,懇切地說:“文心,你給我開個門。”
一牆之隔,楚文心抱臂,靜靜地站着,不向前走一步,眼底是心如死灰後的平和,“你回去吧,回去過你的生活。”
江玉琢急了,額頭上冒起汗珠,“文心,你聽我說,我根本不想和明家訂婚,都是我父親他……我再想想辦法,你等等我好麽?”
楚文心忽然間想到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的記憶多快樂,可生活蹉跎,她已經好久都沒想起來過。
在赫爾卡星的飛船租賃處,因為兩人前往同一個目的地,拼船飛行,可楚文心來晚了。
在飛船滑行的過程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文心在跑道上追着飛船跑,猛烈的氣流如十級大風,吹亂她的長發,一邊跑一邊喊:“等等我啊!喂!”
這幕正巧被靠窗的江玉琢注意到,他看着滑行軌道上瘋狂奔跑的女子,一頭長發亂舞,像海草一樣。
他本不想管,即将起飛的飛船怎麽停下?可外面的人又實在锲而不舍,沒辦法,受傷了總是不好。
江玉琢将飛船滑行速度降低,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又可以在接下來的加速中達到飛行速度,打開半個艙門,大風瞬間席卷,吹亂白色西裝的衣擺,一只手扒住艙門,伸出右手,大喊道:“抓住我的手!”
楚文心急速快跑了了幾步,伸出手,兩人的指尖只餘幾寸距離,近近遠遠卻總是抓不到,她下定決心喊道:“抓緊我!”
随後一個踏步前撲,楚文心身體驟然懸空,江玉琢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反駁她的行為太危險,一只溫暖的微微汗濕的手落在他掌心。
他下意識緊握住,一拉,楚文心一只腳踩到飛船階梯上,下一秒借力上船,整個人猛地靠近。
為了避免兩人相撞,楚文心靈活地一個轉身,動作間,柔軟的發絲滑過江玉琢的側臉,一股冷冽的清香撲面而來。
江玉琢愣住了。
後來的他無數次回想起這些畫面,一幀一幀,像放不完的慢電影,每一幀,都是心跳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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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門在他們身後關閉,狂風頓止。
楚文心松了口氣,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燦爛迷人,像個小兔子一樣,如果忽略她那被吹亂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謝謝你。”
“咚咚咚——”
江玉琢聽到自己的心跳,這個像風一樣的女子,帶來一場龍卷風,在他心裏掀起一陣海嘯。
風勢必要刮到世界每個角落,江玉琢總是站在她身後,等她回頭。
後來,風被一張網捕獲,甘願停在原地,這一次,換她來等他。
楚文心喃喃:“已經夠久了,已經太久了……”
敲門聲越來越重,江玉琢焦急卻無奈,心裏像有個無底洞一樣,拽着所有一切向下陷落,圍繞在他身邊所有的風即将遠離。
他懇切地哀求,“文心,不要,我求求你……”
在一遍一遍的懇求聲中,楚文心眼底一片潮濕,她深呼吸幾次壓下心裏的酸楚,狠下心道:“以後別再來了,我們緣分已盡,就此別過。”
在一起這麽多年,他實在太了解楚文心的性格,從來說一不二,離開也十分潇灑。
聽着門內人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江玉琢心痛無比,是他懦弱,不敢反抗父親的命令,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沒生在江家該多好,不用負擔家族的責任,不用被規矩束縛,無比自由像他的愛人一樣。
不知他什麽時候走的,楚文心坐在房間裏,等她打開監控的時候,大門外已經沒有那個人了。
她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或許愛是能被時間耗盡的,只等最後一根稻草壓垮。
楚文心站在窗邊,俯視整個庭院,她在這裏呆了将近十年。
如今是時候,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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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朝一回來,在菩提珠中醒過來時,入眼是相當陌生的環境。
昏暗的等光,深灰色的牆壁,不大的房間裏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隐約的嗡鳴震動聲。
靠窗下有一張床,小朝被放在窗臺上,透過圓圓的窗戶向外看。
深黑色的背景,宛若一張巨大的畫布,在畫布之上點綴着各種波雲詭谲的星雲塵埃,帶着星環的星球,無數隕石驚險地從窗邊飛過,壯麗且從未見過此景的小朝被驚得說不出話。
直到咯吱一聲,門開了,楚硯走進來,小朝回過神,問:“楚硯,這是在哪?”
楚硯坐到床上,拿起菩提珠,把它戴到脖子上,說:“飛船上,去永恒星,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出去玩麽?”
“飛船?!”小朝無比震驚,他連飛機都沒坐過,竟然有機會坐飛船。
楚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怎麽這麽突然?”他記得昨天楚硯媽媽才剛提起這件事。
楚硯躺倒在床上,望着深灰的天花板,“媽媽和爸爸分開了,換個地方生活也挺好的。”
楚硯畢竟是個不大的孩子,即使再豁達,對于父母分開這件事他還是難過的。
小朝轉移他的注意力,央求道:“楚硯你坐起來,陪我看看外面。”
“看什麽?”小楚硯嘀嘀咕咕還是坐到窗戶邊,手臂支在窗臺上。
一顆顆星球飛過,其中一顆藍色星球特別像小朝在書上看到的地球的樣子,他激動地問:“那是什麽?那顆藍色的?”
飛船速度很快,星球眨眼即逝,心有靈犀般,他知道小朝說的是什麽,“是赫爾卡星,距離目的地永恒星只有四光年,我們快到了。”
“哇吼!到時候帶我出去玩,楚硯。”
每天身邊都有這樣一個能量滿滿的小太陽陪着,很難不開心,楚硯郁悶的情緒一掃而空,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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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星是一顆人造星球,溫度常年保持在23℃,陸地與海洋各占50%,森林覆蓋率達到90%以上,這裏的房産只租不售,非常适合旅居人群。
楚文心租了一間依山傍水的二層別墅小院,風景宜人,打算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大黃一點兒也不怕生,到地方就在院子裏撒歡。
楚文心蹲下來摸摸大黃的頭,笑着說:“給你訂了個窩,下午送到。”
沒帶多少行李,都需要現買,楚文心化身購物狂魔,一車一車的快遞往這送。
到了下午,大黃的窩送到了,楚文心和楚硯穿着親子裝連體工裝褲,拿着螺絲刀在院子裏給大黃裝窩,一塊一塊木板依次裝上。
“硯硯,幫媽媽把3號板子遞一下。”楚文心紮起一頭長發,臉上不施粉黛,坐姿放蕩不羁,她整個人自在很多,掙脫枷鎖後重獲自我。
大黃在一旁趴着,悠閑地搖尾巴。
小朝不斷發表意見:“這快板子是底座,不是四壁。”
“哎!楚硯,螺絲釘滾走了!”
“啊……好無聊,明天能出去玩麽?”
下午的時光靜靜流過,楚硯覺得,這樣的日子太好了,太幸福了,像是裝在瓶子裏夢幻的雲。
傍晚時候,窩裝好了,大黃進去就不出來,看來是相當滿意。
楚文心搓搓手,同樣滿意地點點頭,幹了半天活,兩人身上都髒兮兮的,“硯硯,去洗個澡,一會兒吃飯。”
小楚硯聽話地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先在洗手臺把菩提珠洗幹淨,然後放在窗臺上,晾幹順便看夕陽,自己進了浴室。
不得不說這個星球的環境相當舒服,不冷不熱,可能是森林很多,空氣中帶着清新的味道。
小朝舒适地眯起眼睛,享受着,樓下的楚文心将工具搬回倉庫。
初見時,小朝覺得楚文心是個無比溫柔的人,像水一樣,可有時候,比如現在,她一手拿着斧頭,一手拉着個鐵鍬,向倉庫地上一甩,又有種不羁的力量,像海浪。
幾趟來回,院子裏已經收拾好,楚文心給大黃喂了飯,這時,大門鈴響起。
小朝雀躍地歡呼一聲,“外賣到喽,吃飯!”
楚文心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男人,高高瘦瘦的,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面孔。
男人笑着說:“您好,我住在您隔壁,看您是今天才搬來,需要什麽幫助麽?”
楚文心年輕的時候有個環游宇宙的夢想,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算見識許多人,男人看着熱情,卻不在下午來打招呼,在天快黑的傍晚登門。
楚文心冷淡道:“不用了,謝謝。”說着就要關上門。
可男人突然伸手抵擋,将半個身子擠進門來,“等一下,你……”
沒等男人說完話,楚文心突然伸出右手,抓向男人的咽喉命門,猝然發力,将近一米九個字的男人輕而易舉地被推了出去。
沒過半分鐘,楚文心重新進門,厭惡地甩甩右手。
男人不見蹤影。
看見這一幕的小朝徹底驚呆了。
正巧楚硯從浴室裏出來,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重新把菩提珠戴到身上。
清新的薄荷味沐浴露鑽進鼻腔,小朝回過神,“楚硯,我有個問題問你?”
楚硯拿起一旁的毛巾擦頭發,問:“什麽?”
“那個……阿姨……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嗯……”楚硯想了想,“媽媽說她以前是個廚師。”
我看着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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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離開別墅附近,一手揉着脖子,沒想到,看着是一個弱女子,手勁還不小。
或者,她的力量并不止所表現出來的。
電話鈴聲催命般響起,男人看了眼手機,厭惡地皺起眉頭,卡着挂斷的前一秒,接通電話。
“喂……”
“目前沒什麽消息。”
“有這個功夫,不如去看緊你的未婚夫。”
“別命令我,我不是給你打工的,你要記住,我的老板是誰。”
男人挂斷電話,回頭望向處在山腳下的別墅小院,被層巒疊嶂的樹林覆蓋,只留下隐隐約約一個輪廓。
真的像老板所說,她是稷下組織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