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愛蓮
愛蓮
“住口,陛下瘋瘋癫癫這話是可說的嗎?”林稚清滿頭青絲盡散,一張素白小臉因着睡意朦胧,泛着淡淡紅暈。
“娘娘恕罪。”小宮女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只露出個豎着發髻的後腦勺,脖頸白嫩纖細。
林稚清看着地上的小宮女,倒也沒有計較,她無奈地揮了揮手,聲音清脆悅耳,“罷了罷了,去我桌上拿點首飾散了吧。”
小宮女點點頭,忙起身,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因為懼怕,嘴唇緊緊咬在一起,一雙銅鈴大眼都不敢眨一下。
她剛轉身,便被林稚清喊住,“等下。”
那宮女忙回頭,拘謹又無措,“娘娘有何吩咐?”
她娘親在相府上工,如若她違背林稚清的命令,她擔心對她娘親不利,于是在陛下面前充當她的眼線,她知道這不好,但卻無可奈何。
“陛下今日也喊那個歲歲了?”林稚清回眸望她,一雙晶瑩漂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波瀾。
小宮女點點頭,“是。”
“下去吧。”林稚清朝她揮揮手。
待小宮女走後,她整個人都疲憊地癱倒在床上,想必那個歲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無人能比的,她們這些在後宮的妃子要一個個都要靠争寵度日,這樣的日子令她有些厭倦。
她忽然想到一張俊美精致的容顏,想必頤南王那樣的人,一定是很寵妻吧?
她有點羨慕林稚魚了,雖說頤南王只是一個落魄王爺,但卻是好歸宿。
她想起那日百花盛宴,她從水中出來後,沈鶴之看她的眼神極淡,他根本對後宮這些妃子的生死置若罔聞,似乎一切在他眼裏都是虛無。
這樣的人,怎算是良人呢?
她忍不住将腦袋縮進被子裏,閉上眼睛,将這些思緒抛之腦後。
後宮之争,漸漸讓她有些心灰意冷。
她想逃離這裏,逃離權貴,逃離虛無。
這幾日後宮枯燥乏味的生活,真是讓她清醒了。
第二日,林稚魚從睡夢中醒來,還未睜開雙眼,便感覺自己被一陣溫暖包圍,她睜開惺忪的睡眼,露出一雙清亮美麗的雙眸,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俊美白皙的容顏,男人的皮膚出奇的白皙,堪比玉蘭花瓣,光滑細膩,他眉骨清冷,鼻子高挺,一雙唇瓣如花瓣嬌嫩,無疑沈舟頤的容顏是英俊的。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那張薄唇,手感柔軟,男人因為她的觸碰,嘴唇抿了抿,環抱着她的雙手也忍不住縮緊了。
林稚魚離他更近了,這才發現自己的腦袋枕在了男人肩膀上,怪不得這一覺睡得如此甘甜溫暖。
大概是她的動靜太大,沈舟頤也醒了過來,他睜開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靜靜凝視着她,後嘴角微揚,伸手點了點她那白秀麗挺翹的鼻尖,“夫人看來精神很好?”
小丫頭嘟嘟嘴,将頭從他肩膀上挪了下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我應該萎靡不振嗎?”
“不,應該身子無勁才是。”他撫摸着她烏黑濃密的長發,眼眸含笑,“莫非是為夫昨晚力小了?”
“沈舟頤!”林稚魚臉一下子羞紅了,她輕拍打着男人的肩膀,眼中含怒,“堂堂頤南王,怎可說出如此輕浮之話?”
她動作輕,不像打人,倒像是一根羽毛輕飄飄掃過男人的肩膀,他抓住林稚魚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為夫心情好才會如此調戲夫人。”
天可見,他才不是那樣輕浮之人。
兩人鬧騰了會,林稚魚又有些困得睜不開眼,她趴在男人胸口,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夢鄉。
本該上朝之人,破天荒的倒是陪着夫人賴了一上午床,林稚魚昨晚被他折騰地夠嗆,一直睡到晌午。
等到再次醒來,沈舟頤還在她身旁陪着她,心裏一陣暖意,也不敢再貪歡,連忙拉着男人起床。
兩人尚未來得及用早膳,便已到了午膳時辰。
糯米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沈舟頤剛推門,她就端着洗漱盆跑了進來。
林稚魚穿着件單衣坐在床上,揉了揉酸脹得眼睛,“糯米,幾時了?”
“小姐,晌午了。”糯米拿着今日林稚魚要穿的裙子走了過來。
“這麽晚了……”林稚魚愣了愣。
先帝先後已不在,他們二人也無需敬茶,不過理當今日上午入宮的,想必是被沈舟頤回絕了吧,他一向是為了她能做任何事。
到底又是讓沈鶴之下不來臺了。
糯米看了眼沈舟頤挺拔的背影,悄悄在林稚魚耳邊輕喃,“小姐,陛下不死心,又給爺送來了兩個美女子。”
“倒像是他的作風。”她接過糯米遞來的裏衣穿了起來,一雙水眸沒有任何波瀾,讓人看不清情緒。
糯米望着她細長白嫩的脖子上有淡淡的紫色痕跡,小臉一下子通紅起來,“小姐,疼嗎?”
“啊?”林稚魚擡眸有些困惑地看她。
糯米傻兮兮地用手指了指她細長的脖頸。
林稚魚羞得垂眸,輕聲開口,“便是不疼的,糯米,讓廚房大嬸準備點糕點和糖果,等會兒你陪我去趟望希樓,送給他們。”
“爺已經吩咐下去了。”糯米開口。
林稚魚無聲笑笑,“倒是和我想一塊去了。”
“自然,小姐和姑爺如今可是一體了。”
“就你懂。”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糯米忙拿起最後一根發簪替林稚魚紮上,便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不忘回頭和林稚魚解釋,“小姐,今日沈霧從大街上撿回來一只兔子,倒是和你腰上那塊玉佩相似,沈霧一到早便要逮過來獻給小姐呢。”
“我那只小貓呢?”林稚魚問道。
“和小兔玩呢,小姐,那只小貓還和小兔搶胡蘿蔔呢,它居然還吃素,笑死我了。”
糯米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個梨渦也跟着清晰起來,林稚魚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
兩人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沈霧蹲在地上拿着一根胡蘿蔔在逗一貓一兔,小兔子被逼急了,居然張口想要咬沈霧,沈霧笑着躲到一邊。
聽見她們這邊的腳步聲,忙起身回頭,畢恭畢敬地低頭彎腰,“夫人。”
“不必多禮。”林稚魚擺擺手,視線停留在正玩着胡蘿蔔的兩只小動物,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可真有意思。”
這樣的生活可是她前世想逗不敢想的,她怎麽能想到她還有和糯米再次相見的機會呢?還能這樣陪她一起逗貓開心。
她看着一旁拿着胡蘿蔔逗貓的糯米,眼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沈舟頤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後,溫柔地從後面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從他的角度看去,他美麗的新婚妻子,嘴唇弧度正微微上揚,纖長的睫毛眨啊眨的。
“糯米現在很幸福。”他輕聲說道,聲音清冽幹淨,像是碎石掉入清泉。
“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林稚魚嘴角揚起溫和的笑容,安靜地依偎在男人懷裏。
“糯米,你喜歡小兔還是小貓?”沈霧一雙清澈幹淨的眸子落在身旁小姑娘身上,眼眸含笑。
糯米性格溫吞憨厚,她長着一雙烏黑大眼,眼神認真地在小兔和小貓身上掃了掃,最後搖搖頭,“我不想選,我兩個都喜歡。”
“不行,只能選一個,兩個我逮得費勁。”
“為什麽要逮?”糯米不解。
“逮來讓你抱抱啊。”沈霧笑。
“為什麽給我抱?”糯米像頭呆鵝一般看着他。
“笨,當然是看你喜歡!”他恨鐵不成鋼地起身,無奈地看着她蹲在地上的雪白背影。
“我才不笨!”糯米起身不服氣地看着他。
沈霧生得高高瘦瘦,因為自幼習武,整個人高挑得和竹竿似的,糯米站在他身旁跟個小孩似的。
林稚魚看着這兩人親昵的互動,忍不住湊到沈舟頤耳邊說,“我看這兩人有戲。”
沈舟頤摟緊懷裏的小姑娘,點點頭,“我看行。”
沈霧跟在他後面這麽多年,到還是頭一次對個小姑娘這麽熱切,不過糯米這性格也确實是活潑可愛,和沈霧清冷的性格,倒也是互補。
幾人又在院子裏陪着小貓小兔玩了會兒,後廚大嬸也将一堆膳盒送了過來。
沈舟頤接過膳盒,道了聲謝,便牽起林稚魚的小手往前廳走去,“用完膳再去送吧。”
他家夫人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可還沒有用膳,他可心疼壞了,不過幸好昨晚兩人折騰完的功夫,他去後廚拿了些大嬸特地給她準備的糕點讓她吃了,不然到現在早已是餓得渾渾噩噩了。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林稚魚穿着件煙粉色長裙,襯得整個人更近明媚動人。
陽光照在她張揚的側臉,璀璨奪目。
頤南王府她倒是來過幾次,卻沒有仔細打量,今日這麽一看,倒是顯赫大氣,整個園子都由一條綿長小溪貫穿着,小溪裏養着朵朵蓮花,此刻還未發出花骨朵來,滿池綠色,讓人感覺夏日快來了。
她忽然覺得比起頤南王府的荷花池,她的院子倒是顯得過于平淡了。
“怎養這麽多蓮?”她好奇地問一旁挺拔高大的身影。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他輕聲回答。
擔心她不明白,複又解釋,“皇宮是個大染缸,想要獨善其身,必須做到蓮花的這種美好品性,自古以來,多少人被權勢地位蒙蔽了雙眼,眼裏只有這些,而忽視了其他更重要的東西,特別是帝王,如果沒有蓮花品性,恐怕會是民不聊生啊。”
說到這裏,他微微嘆了口氣。
如若按照沈鶴之的掌權法,他一味追求鞏固帝位,而忽略最重要的民心,估計也是難成大器。
林稚魚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不禁握緊了他的手,“夫君,你是适合稱帝的。”
起碼,沈舟頤愛民。
這是沈鶴之所沒有的。
“不談這些了,日後再說吧。”他笑。
他向往自由,但也愛民如子。
重來一世,倒又在自由和百姓之間左右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