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逼婚
逼婚
近日長安城天氣晴朗,無風無雪。
天空被夕陽渲染,逐漸變成燦爛輝煌的血紅色。
皇宮的金頂也逐漸被落日餘晖染的更加耀眼,讓人忍不住油然而生肅穆之感。
禦書房內,着一身昂貴黑色長袍的男人坐在紫檀木椅上,在那貴重的黑袍上繡有栩栩如生的金色麒麟,襯的男人更加器宇軒昂。
在他身邊,貼身公公正在幫他按着肩,這公公年紀雖有些老邁,但手法卻是熟練的很。
沈鶴之一開始還閉着眼,沉浸在這舒适的揉法中,後來不知想到什麽,一雙狹長的鳳目悄然睜開。
他靜靜的望着窗外的落日餘晖,思緒有些渙散,良久,淡淡問道,“頤南王還是不同意娶妻嗎”
那公公搖搖頭,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回陛下,老奴也勸過王爺,王爺他啊,說絕對不娶顧家女呢!還說此生非林稚魚不可!”
聽到這話,沈鶴之嗤笑一聲,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桌面上不停的敲擊着,“他現在倒是越來越不聽我這兄長話了。”
說完,他轉過頭看向公公,嘴角含笑,目光深邃,他穿着一身麒麟黑袍,一張臉近乎完美,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淩厲的氣質,這麽一笑,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一樣。
他靜靜地看着公公,嚴聲問道,
“都說長兄如父,朕讓他早日成親,繁衍子嗣,他卻看上了朕的命定皇後,顧家女,太師幼女哪個不好?非要林家女,朕讓他反省,朕何錯之有?”
那公公哪怕在沈鶴之身邊待了這麽多年,見到他這副模樣,也吓得臉色蒼白,那眼神根本無處安放,只能停下手中的動作,畢恭畢敬的站到一邊,聲音洪亮的說道,
“陛下當然無錯,是頤南王他違背聖旨,該罰。”
“該怎麽罰?劉公公倒是告訴朕啊?”
男人的右手忍不住攥緊,他冷冷看着吓得瑟瑟發抖的公公問道。
那公公此刻被吓得直冒冷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往下掉落,偏偏在沈鶴之面前他連擦汗的勇氣都沒有。
但更艱難的是如何回答沈鶴之這個刁鑽刻薄的問題,如果他答出來了,陛下估計會責怪他居然敢站在皇帝的角度思考問題,如果答不出來……那就是他沒用。
為此,劉公公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壓根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讓沈鶴之滿意。
“嗯?”
男人陰沉的嗓音響起,劉公公額頭上的汗水直落,最後他只能硬着頭皮說道,
“陛下……奴才該死,不能替陛下分擔,不過陛下的一切決定自然都是英明的。”
好在沈鶴之也沒有什麽心情去計較他的話,只是微微點點頭,眼神裏充滿着濃濃的玩味。
良久,禦書房才響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
“竟然他不仁,那就別怪朕不義。”
***
這日是沈舟頤被囚禁在皇宮的第三日,他已三日沒有回府,內心焦急萬分,望着窗外被夕陽渲染的天空,他才知道這已是被囚禁的第三個傍晚了。
那日宮宴,一大堆侍衛将王府圍的水洩不通,錦衣衛指揮使更是從衆多侍衛中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對他說道,“王爺,陛下有請。”
沈舟頤不走,那指揮使更是直言要将王爺金屋藏嬌的事情告訴陛下,原來那指揮使瞧見了西苑的林稚魚。
為了林稚魚的名聲,沈舟頤不得不跟随他們入了宮。
雖知道入宮其實都是陰謀,但他卻還是為了護住林稚魚,不管不顧的入了宮。
此時的沈舟頤并沒有什麽明處的勢力,他的身邊僅僅只有一個沈霧。
而沈霧也跟着沈舟頤被帶到了皇宮,一個沈霧,沈鶴之完全沒有放在眼裏。
在沈鶴之眼中,沈舟頤對他從來不算什麽威脅,僅僅是個先帝最愛的幼子罷了,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他瞧不上。
那日,入宮之後,沈舟頤被帶到了宮宴,他本身就極其不喜歡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就見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正上方,在他旁邊坐着幾名盛寵的妃子。
那狗皇帝此刻正拿着水果逗弄着坐在下面的容昭儀,那容昭儀見皇帝要親自投喂她水果,還得瑟的朝着一旁的美人笑了下。
巧笑嫣然的張着嘴準備接受皇帝的投喂。
卻不料,讓她失望了,沈鶴之居然薄了她的面子,将水果投喂給了另一個美人。
偏偏容昭儀還不能在皇帝面前生氣,還要裝作一臉高興的樣子。
這幅做作的嘴臉實在是讓沈舟頤覺得辣眼睛。
他皺着眉頭,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沈舟頤本就長得十分俊美,他的容顏溫和幹淨,但渾身上下皆散發着疏離的氣質,就像是高山上的雪蓮花高不可攀。
自從他一進來,人群中不少貴女都将目光停留在他颀長挺拔的身上。
其實今日有不少人是為了沈舟頤而來,頤南王的溫柔和幹淨讓無數貴女為之傾倒。
顧筠就是其中之一,在長安城,她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雖然容貌不及林稚魚,但名頭甚至超越了林稚魚。
此人勝就勝在從小飽讀詩書,滿身濃濃的書香氣息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溫柔神秘的像從書裏走出來的美人。
故此,在長安城裏,一直流傳着林家女空有傾城貌,顧家女才是真正的貴女之說。
說白點,也就是林稚魚是傻子,顧筠才配得上貴女的稱號。
說的也就是個顧筠才華橫溢,飽讀詩書。
而此女心高氣傲,認為全天下的男人皆配不上她,除了那個同樣才華橫溢,長相俊美的頤南王。
顧筠已愛慕沈舟頤多年,而這次宮宴也是她托父親向陛下求來的。
她一見到沈舟頤的到來,立馬羞的滿臉通紅,拿着手帕不停的遮住臉,想給沈舟頤留下個朦胧之美。
沈舟頤還未來之前,她就已經多次拿出鏡子仔細端詳今日的妝容和發飾。
本來就是精心準備一番見沈舟頤的,但誰料沈舟頤進來後就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連一眼也沒瞧顧筠。
不但沒瞧,他更是一坐下來就和身邊的侍衛竊竊私語,連一絲目光都沒有留給顧筠,這可急壞了顧筠,她一直暗暗給自己父親當朝太尉使眼色。
無奈那太尉壓根沒有看見她的顏色。
而這邊沈舟頤坐下後,便細聲細語的和一旁的沈霧說起了悄悄話,“等會兒你拖人讓他們和府裏帶個話,本王擔心林姑娘在家擔憂。”
沈霧點點頭,連忙拿起手邊的水壺給自家主子斟茶。
“主子,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朝着沈舟頤調皮的眨眨眼,“爺,那邊有一姑娘一直盯着您瞧呢。”
此刻沈霧還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宮宴,并沒有想到這是一家沈鶴之蓄謀已久的“鴻門宴”。
他還極其興奮的坐在一旁,毫無心思的和沈舟頤說着悄悄話,說完之後就自顧自的吃香喝辣,完全一副來參加宴會的樣子。
看着這樣天真爛漫的沈霧,沈舟頤直接無語凝咽,也不說他,直接一個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水,連飯菜都沒有心情吃下。
他腦中此刻像是繃緊了一根弦似的,随時準備應對沈鶴之的各種刁難。
這個兄長,他一直覺得他深不可測,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覺得天寒地凍。
正思及此,他便察覺到一道冰涼刺骨的眼神朝這邊直射過來。
原來是沈鶴之此刻調戲完幾位妃子,終于有功夫來刁難沈舟頤了。
他随意瞥了一眼正癡癡望着沈舟頤的顧筠和滿臉淡漠的沈舟頤,邪魅一笑,轉頭和身邊景柔說了句話,就見那柔貴妃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便依舊喜笑顏開。
察覺到沈鶴之異樣眼神的沈舟頤無奈嘆了口氣,看來這頓飯他是注定吃的不愉快了。
偏偏一旁什麽都不知道的沈霧還眉開眼笑的看着滿桌豐盛佳肴,笑問道,
“主子,咱們吃完要不要帶點給林姑娘還有她那個小包子?”
沈舟頤望了眼窗外的明月,腦子裏浮現出小姑娘那張白白淨淨的小臉,還有那副瘦弱的身子。
他點點頭,“回去的時候帶點雞腿什麽的給她。”
停頓了片刻,他又細心囑托道,“帶人沒有吃動過的給她。”
“那是必須的。”
沈霧看着滿桌豐盛的美食,笑開了眼。
忽然,本來還喧鬧的宮殿安靜了下來,就連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也消失不見。
沈舟頤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猛的擡頭,正巧看見沈鶴之朝他這邊投來的視線。
随後,就聽見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在安靜的宮殿裏響起,“陛下,臣妾看這宮中好不容易來了這麽多貴女,如今頤南王還獨身一人,不如問問頤南王有沒有心儀的女子?”
景柔一邊說着,那眼神還不舍的停留在沈舟頤身上,這話她自己說出來的時候都覺得紮心,但是卻不能回絕皇帝。
話落,就見本來還鴉雀無聲的宮殿,立刻響起竊竊私語,有貴女已經快按耐不住,眼神一直火辣辣的停留在沈舟頤身上。
她們也終于明白今日這宮宴舉辦的目的,原來是替頤南王招親。
而沈舟頤面對衆多視線,眉頭緊皺,眸色微微一變。
看來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個場景,他不知沈鶴之突如其然的逼婚是為何。
但當他看向太尉大人看向他滿意的神情時,逐漸有些明白歸來,看來,他也成了沈鶴之拉攏人心的工具了。
纖長白皙的手指忍不住緊緊握緊,什麽宮宴全部只是借口,而鞏固皇位才是沈鶴之的真正目的。
一想到此,沈舟頤英俊的眉宇不禁緊緊蹙起。
他居然成為了沈鶴之的棋子。
而沈舟頤一直以來的沉默不語,讓沈鶴之有些怒了,他眸色微暗,修長的手指一直在不斷敲擊着桌面。
察覺到皇帝的不悅,整個宮殿鴉雀無聲,無人敢在此刻竊竊私語。
“嗯?舟頤怎不開口?喜歡哪家貴女,和朕說,朕看那太尉之女就很不錯啊。”
說完沈鶴之不悅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再次将目光投向沈舟頤。
這樣的大型逼婚現場,沈舟頤還真沒有見過,他長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他也在心中,好好琢磨了說詞,但最終還是決定反客為主。
就見向來溫潤如玉的男人,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靜靜走到大殿中央,畢恭畢敬的說道,
“陛下,臣弟如果有心儀之人,那陛下必定會賜婚嗎?”
沈鶴之想也沒想,答道,“那是自然,只要是舟頤所心悅的女子,就是遠在天邊,朕都給你弄來。”
聽到這話,沈舟頤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咋聽這話,還真以為沈鶴之是什麽絕世好兄長呢。
但其實他就是個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人罷了。
看着沈鶴之那副怡然自得的嘴臉,沈舟頤微微眯起眸子,淡淡說道,
“謝陛下,臣确實在大臣之女中有心儀的姑娘。”
“哦?是哪家千金?”
沈鶴之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說,眸子不禁在瞬間放大。
不但沈鶴之,此刻宮殿裏的所有貴女包括妃嫔皆是滿臉期待的等着沈舟頤的吐露,畢竟能讓頤南王看上的女子,那絕對是能得到所有人的豔羨。
于是在衆人灼熱的目光中,沈舟頤緩緩說出那姑娘的名字來。
“回陛下,臣弟心儀之人正是相爺之女,林稚魚。”
頓時宮殿裏一片安靜,所有人似乎都沒想到,沈舟頤心儀之人居然是林家傻子。
就連沈霧也沒有想到,前些日子還不知稚魚美的王爺居然當衆求愛……
而沈鶴之在沈舟頤說出林稚魚的名字時,臉色立即僵硬下來,他的眼神有些微愠,但礙于剛才自己誇下的海口,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下去,
“舟頤,林稚魚是傳說中的命定皇後你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沈舟頤雲淡風輕的搖搖頭,“臣弟知曉,但絕無其他想法,臣弟僅對相爺千金心儀已久,而不是命定皇後。”
說完這話,大殿裏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而今日據說相爺千金身體欠佳,而沒有來此宮宴。
“頤南王居然心儀林家傻子?”
人群中有人悄悄說道,聽到這話,立刻有人回道,
“人雖傻,但是傾城貌啊,不比顧家女好看多了?”
“但也是個傻子啊?皇帝今日都沒有邀請她來參加宮宴,不正是嫌棄她是傻子嗎?”
“不是因為她是命定皇後嗎?”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吵來吵去,但是事實情況如何,誰又知道呢?
有人推測皇帝肯定是嫌棄林稚魚是個傻子才沒有邀請她,還有人猜測是礙于命定皇後的傳言。
但真正原因誰又知道呢?
而此刻被大家議論紛紛的顧筠,臉色有些微愠,她氣憤的望向窗外,手指不斷的撕拉着随身攜帶的手帕。
她想起林稚魚那傻樣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堂堂一個傻子,居然還配得頤南王的愛慕,真是笑話。
而說出這番話的沈舟頤卻是被沈鶴之喊到了禦書房。
今日的主角離開後,人群中議論紛紛的聲音更是嘈雜了。
林稚魚更是成為了人群中議論的焦點。
誰也不知,沈鶴之喊走沈舟頤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麽?
是因為沈舟頤的這番求愛林稚魚的話,還是因為拒絕了沈鶴之的牽橋搭線。
但最終還是對外宣稱沈舟頤和沈霧被帶到宮中“徹夜長談”了起來。
其實宮裏的人都知道,說是“徹夜長談”,實際上是變相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