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七月
七月
【他比月光熱烈】殺青前幾天。
“沒一個好本子，這些劇本，簡直比我在赤宸的時候，能接到的本子還爛。”
綠筠娛樂，梅前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着眼前滿桌子被打了叉的各種劇本方案，有些懷疑人生的喃喃自語。
“難道接下來幾個月真的要喝西北風了嗎？”
而在裏面更高一層臺階的茶廳，李拂空正坐在那裏聽網課，他已經連着幾天沒戲份，過兩天看看有沒有需要補拍的地方，如果沒有，他就可以正式殺青，這幾天呢，溫雁也大發慈悲，允許他可以不在劇組待着。
李拂空無事可做，索性便先跟着網課，把教材從頭看起來。
李拂空的打算之一，是幹脆去看各大院校的官網繼續教育的要求，但這件事情和趙子衍說過後，後者卻說既然想繼續先前中斷的學業，那還不如盡可能的按正常流程走，“李空”只是去年“高考沒考好”而已，想複讀還是可以繼續複讀的，只不過他現在簽約藝人，當然不能再回去原學校就讀，不過問題也不大，至少對趙二公子來講，轉學很簡單。
但複習對李拂空可不簡單。
首先，他已經十幾年沒接觸過高中教材，其次，他也沒那麽多時間，和其他人一樣，每天坐在教室裏把所有時間都用來複習刷題，也只能盡可能來抓碎片時間來過教材了。
但值得高興的是，十多年過去，無論教材還是試卷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麽很大的變化，甚至李拂空覺得比他當年的試題還要簡單一些——當然，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某些科目看起來很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大概就是看着很簡單，下筆很艱難。
到底是很多年沒接觸過的領域了，想要重新拾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過另外一件讓他感到欣慰的事情是，李空的成績不好不壞，但如果按他真正了解的內容來說，應該算的上很好。
至少李拂空在閱讀這些教材的時候，發現多看幾遍之後，好像很容易就能夠記下理解——就好像是喚醒了一部分李空殘留下來的記憶，或者說慣性回憶也行。
而李拂空也想起來，在李空的日記本裏，似乎是隐約記載過，李空曾經讓老師們很頭疼，大概是說他很聰明，卻總不願意用到學習上面來，比如試卷只寫很簡單的步驟，或者幹脆只寫一個答案，讓老師氣的要命，又拿他沒辦法。
畢竟他平素表現得就很是特立獨行，對什麽也不在乎的樣子。
再來另外一件影響成績的事情，大概就是李空的筆跡了……他自己也在日記裏講，幾乎每個老師都要求他把字寫好一些，可是他卻相當我行我素，以為答案不是已經寫出來了麽，為什麽要在意寫的好或者不好呢，難道正确的答案還比不上字體的好壞麽，如果這樣，那為什麽不直接讓所有人都練習書法，去考試書法呢——
當然，這是詭辯的言辭，并且類似的邏輯通篇充斥着李空的日記，彰顯着李空的無藥可救。
話說回來，李空同學也太過不在意字跡了。
他的那本日記，前面寫的雖然也很淩亂，好歹還能看出正經的字體樣子，寫到最後幾頁的時候，簡直是龍飛鳳舞了，一筆下來能直接一行字連着寫完，甚至兩三行來回颠倒着寫，看的李拂空頭暈腦脹眼睛疼。
如果李空同學，真能和老師的期望一樣好好學習，耐心一點把字練好，也許現在也會在某個好一點的大學裏念書吧，可惜……
如今倒是便宜了自己。
無論如何，這對自己而言，大概也算一個好的發現。
李拂空呼出一口濁氣，然後倒了兩杯茶，端着走了出去，将其中一杯遞給梅前，看着他一頭被扒拉的甚是淩亂的頭毛，有些好笑的接話
“竟然和赤宸放在一起比，你還挺看得起我們這麽一個小公司。”
本來就沒幾個人的公司，還包括從沒露過面的老板趙子衍，以及兼職代管的林映易，一個被趙子衍從老宅調過來代班的司機，財務同樣也是從本家企業調過來……
公司雖小，私貨卻很多！
再加上李拂空這個表面上看沒文憑沒出身沒追求的三無藝人——這麽一算，整個公司竟然只有梅前一個人是靠譜的業內！（梅前：……并沒有感覺到驕傲的地方)
這麽一個從配置上來看，不能更業餘的草臺班子，竟然和業內top2級別的經紀公司相提并論，還真是敢說。
“只是說說，還不能讓我做做夢麽。”
梅前接過茶一飲而盡，将資料一推，杯子随手一放，便仰起頭盯着天花板發呆。
李拂空看了他一眼，也沒再接話，只是笑吟吟的一口口喝茶。
然後梅前又不知道抽什麽風，忽然又坐直了身軀，靜止片刻後，拍了一下大腿，朗聲說道
“我決定了，既然沒有好機會主動找上門，那我們就主動出擊，所以——參加選秀吧！”
李拂空：……？？？
咳，咳咳！！！
李拂空一口茶水差點沒嗆死，連咳了幾聲後才一言難盡的看向梅前，不知道他怎麽想出來這麽一個主意。
好機會和選秀是有什麽必然聯系嗎，你思維跨度跳躍的未免太大。
“我又沒做愛豆開演唱會的夢想，去參加選秀做什麽？”
雖然做藝人和做愛豆都是混娛樂圈，但又不是一個賽道，強融進去對雙方都是折磨，而且，他也應該從來沒透露過自己有什麽想參加選秀的念頭吧。
可是梅前卻不這麽想
“這你就不懂了吧，從洛缪那一屆選秀節目火了之後，現在參加選秀節目，可是年輕人能火起來的最大捷徑，如果你表現得夠好，甚至一個暑假都能爆火起來。”
梅前越想越興奮，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火了就有名氣，有名氣了代表什麽？代表就有人會來找你拍戲！”
“現在也有人找我拍戲。”
李拂空卻不為所動，試圖拒絕
“而且要那麽大的名氣做什麽，能有戲拍，能養活自己不就行了嗎，人要知足常樂嘛。”
梅前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他，想了又想，決定要對他采用刺激療法。
“可是你現在能自己養活自己嗎？想想看，你就算是想在娛樂圈躺平，也要先保證吃喝住行不愁吧，可是你現在有房嗎？有車嗎？能吃喝不愁嗎？你不努力公司就會倒閉，公司倒閉你就要再找下家，但下家可沒我們老板這麽傻——不是，可沒這麽仁慈，任由你胡來啊。”
李拂空：……
你贏了。
“……我看你真是被赤宸荼毒的不清。”
李拂空無奈扶額，一邊起身打算離開，一邊搖搖頭說
“我要複習課程，還要準備藝考，你又要讓我接這種一看就很費時間的節目，怎麽，你覺得我是有三頭六臂嗎？”
“你明年才參加高考，而且藝考都是集中十一月-十二月份，還早的很呢，再說——”
梅前不以為然的說
“你才斷學一年不到而已，稍微看看題目不就能找回來感覺了，問題不大。”
李拂空：……
不，問題很大謝謝。
什麽叫“稍微看看題目就能找回來感覺”，信不信這種話出去将會有人套你麻袋哦。
李拂空對這件事保持沉默，但顯然梅前并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他拿起來平板，調出資料，然後站了起來，跟着李拂空走到了裏面的茶廳，然後雙手将平板遞到李拂空的面前，誠懇地說
“你看看就知道了，我要你參加的這檔節目，它不是一般的選秀，它是考驗演技的選秀——其實說是綜藝也不算錯，總而言之，對你的藝考其實是有幫助的。”
……所以到底是選秀還是綜藝？
李拂空看了看他，又低頭去看屏幕上顯示的花花綠綠的宣傳圖。
【民選天演——全民演員選拔賽預熱中】
【你還在苦于看不到好演員？】
【你還在憤怒無法停止爛劇情？】
【你還在想如何真正掌握遙控器？】
【這些統統讓【民選天演】幫你實現，演技不過關？立刻出局！劇情太腦殘？立刻停播！劇情關鍵點？立刻讓你做選擇！】
【櫻桃TV聯合櫻桃視頻共同打造全民演員選拔賽，敬請期待】
【民選天演】是由櫻桃tv和櫻桃視頻合作策劃的新節目，将分別選取科班應屆畢業生與非科班生各六十名，組成十二個小隊，分別選取節目組提供的删減版劇本進行演繹，每周各組更新三集劇集，并且會将他們的日常生活，劇集探讨等等幕後花絮，連帶着各項分值公布什麽的，剪輯起來，每周做特別節目。
觀看人數熱度好評率綜合比的最後一名，其影視将會立刻砍掉，參演藝人也會被立刻淘汰，以此類推，最終獲取第一名的小組，将會替換全新設備，真正演繹投資過億的大型劇本……總而言之，餅畫的很香，很大。
真正是讓觀衆選出最适合出道演戲的藝人麽？
想法不錯，但衆口難調不說，要做到絕對的公平——
那稍微用腦子想一想也不可能的。
但李拂空對這個分不清是綜藝還是選秀的節目興趣不大，也并沒有當場就答應梅前。
可是他也沒想到，在【他比月光熱烈】這部戲的殺青宴後，溫雁會推薛憑風制作的劇給自己。
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并不想讓溫雁發現什麽破綻，也不想再去牽涉到前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中去，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拒絕，然後用了這麽一個理由。
畢竟，就如梅前所說的那樣，頗有名氣的衛視與視頻APP聯合打造的項目，确實很難讓人拒絕，不是嗎。
他的理由，相信溫雁找不到絲毫的破綻。
唯有一點，那就是需要他真的去參加這個節目。
不過，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很難做到的事情就是了。
又沒人講他在節目裏不能擺爛。
顯然梅前也不對他抱有什麽希望，終于勸說成功，讓他答應參加這個節目後，對他唯一的期望就是——
“只要不是一輪游，還沒讓人記住你就被涮下來就是勝利！”
李拂空：……
當然也是因為人家節目組有自己想捧的人，他們總不好掃主人家的興。
梅前相當了解這一點，李拂空也沒博出位的想法，在這項關鍵的內容上和節目組達成默契，談判簽合同的過程那是相當順利，而且節目組對他們很有好感，雖然并無卵用——也不能這麽說，還是有點用途，至少播出幕後花絮的時候，能讓節目組的剪輯對他手下留情一些。
而在真正開始去錄制節目的時候，梅前就像是老父親一樣喋喋不休的在李拂空耳邊再三和他強調重點
“這幾個人都野心勃勃，就讓他們去厮殺冠軍和C位吧，你就當太子讀書，我沒想過你能走到最後獲得冠軍，我們的目的就是能多一些曝光率，只需要增加那麽一點人氣，讓業內能看到你的可造之處就行了，你要知道，雖然你現在在網上也有些名氣，但也只有一點點，而且還都是覺得你是網紅而已，線下更是沒什麽人認識你，你演過的這些劇，最遲恐怕也要年底甚至到明年才會上映，所以這段時間，想要好本子，只能主動出擊！所以你可以擺爛，但也不能太擺爛，至少前兩期要多多努力表現自己嘛。”
李拂空聽的昏昏欲睡，等他的話告一段落，才無奈的開口詢問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話說你為什麽要從赤宸離職，我覺得你真的已經很……嗯，勤奮了。”
“這算什麽，我給你定的目标，安排的計劃，在赤宸是被上司看一眼就會當廢紙扔掉的東西。”
梅前搖搖頭，似乎想起來什麽過往陰影，心有餘悸的說
“如果你簽約赤宸，且不說輪不到我來帶你，如果是我帶，那我想想——公司給我的目标，大概會是一個月讓你在網上開始小有名氣，三個月內把你徹底帶火，并且後續不能立刻降溫，至少一個公共平臺粉絲過百萬，六個月內至少參演一次大項目影視作品，以及其他影視若幹，以及至少拍攝一本一線雜志封面，至少——”
“停——”
李拂空連忙打斷了他好像會說不到盡頭的列舉，不敢置信的問
“真有這麽卷嗎？”
他上一世的時候呢，也知道赤宸對藝人管理很規範公平，想上位全靠實力說話，實力強就晉級獲得更好的資源，實力差就退位資源降級，是出身普通的藝人最佳選擇，但顯然獲得公平對待的同時，也同樣表示過程不會很輕松，可他沒想到能內卷到這種地步啊。
但梅前充滿辛酸淚的表情……顯然并非作假。
李拂空表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
“我會掌握好分寸，盡可能表現好一些的。”
梅前和他四目相對，立刻被他如此善解人意的言語感動了。
梅前感動的想，早知道自己在赤宸的悲催教育能感化眼前這人，他就應該早點開始訴苦才對，他一個人的經歷不夠，還有前同事們的素材來湊！
相信每一個都能讓這小子深有感觸，然後努力奮進！
但顯然他想多了。
在下車前，李拂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開口說道
“既然你不希望我一輪游，又想讓我前兩期多多努力表現自己，那麽，就第三期結束這個任務吧。”
梅前：……？？？
倒也不必如此擦，邊！
可惜他想要再賣慘給李拂空看，還沒等他想好內容，李拂空就已經頭也不回的下車，從後備箱裏把拉杆箱拖了出來，往既定的集合地點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