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六月
六月
【他比月光熱烈】演員配置：
【女主挽星：仇如雨飾】：鵝蛋臉葡萄眼，去年出道的女團【聽笙歌】成員之一，可愛無敵的“忙內”。
【男主姜越矜：蘇明遠飾】：濃顏異域系帥哥，自由任性的大男孩一枚，去年演了一部熱播的小成本校園劇出名。
【女二上官溪，冉心怡飾】：細眉長眼瓜子臉，本體因為長相有些淡薄鋒利，而經常被拉去演惡毒女配，甚至經常到了觀衆一看她出現就能直接鎖定本劇反派和反派陣營的地步。
【男三殷英武：于聞洋飾】，濃眉大眼腱子肉，一個從沒有任何影視演繹經驗的古銅色皮膚的體育男大。
再加上一個剛在便宜到了貧窮地步的劇組裏，被各路真·群衆演員，荼毒過演技的李拂空……
這樣的配置，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拍攝前幾天，磨合期NG很多次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但這種事情會發生，不代表導演就不會因為預見了這種事情而不發飙。
又一次NG之後，導演溫雁終于受不了他們各演各的演技，宣布提前收工，然後讓這幾個主演一個個叫到眼前談話。
第一個被挨罵的就是貫穿全劇的女主角。
溫雁：“是讓你演戲啊親愛的，不是讓你去做動捕，也不是讓你舞臺打歌，動作這麽大是準備演漫畫嗎？”
女主角立刻臉色爆紅，連忙鞠躬道歉：“抱歉導演，我會注意的。”
輪到男主角。
溫雁：“表情這麽猙獰，怎麽是打算現場表演一下人吃人嗎？寶寶你是金毛不是藏獒好嗎？”
男主角沒有女主角柔弱，男主角據理力争：“其實我更喜歡用邊牧來形容我。”
竟然還敢還嘴？不錯，很有勇氣。
溫雁挑了挑眉，一旁生怕怒火燃燒到自己身上，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助理：大事不妙！
待在劇組裏的溫雁本來就是六親不認，以前做演員演戲的時候，有人敢在劇組無理取鬧或者影響拍攝，管你是前輩大拿還是有後臺金主，就算是導演她也不給面子直接怼，而化身導演的溫雁顯然已經是大魔王級別，敢和她頂罪，那結果是——
溫雁嘴角無限，以溫柔到了憐憫的語氣說：“說什麽呢傻孩子，邊牧能分清金毛和藏獒的區別，但你不能呀。”
男主角：……
這簡直是羞辱！诽謗！人身攻擊！
好想立刻退組不演了怎麽辦？！
男主角和導演對視三秒，然後可恥的慫了。
他想起來進組前經紀人的叮囑，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和溫大影後鬥嘴，是出了名的“劇組大魔王”，你以為你很有個性，她比你更有個性，你一怒之下只能一怒之下，她一怒之下是真的會當場把你給換掉的。
這豈止是有個性，簡直是不講人性！
男主演怒氣沖沖地轉身……然後找到了蹲在牆角的女主角，走過去和她蹲在了一起。
嗚嗚嗚！
影後名氣大，片酬價更高，若為自由故……還能再忍忍QAQ
而且挨罵還在繼續。
輪到女二，在本劇裏，她要演的并不是純粹的反派，而是一個與男主青梅竹馬，與女主不打不相識的傲嬌大小姐。
溫雁：“傲嬌公主不是boss已登錄，你這時刻準備黑化的眼神是怎麽回事，道具檢查一下她袖子裏是不是揣着一把刀時刻準備嘎了女主。”
女二：……
有了前兩個人的經驗，女二十分快速的認錯：
“我的錯，我會盡快調整狀态的。”
輪到李拂空的時候，溫雁難得的沒那麽快就想好針對他的言語，只是将他打量了一番，才以一種失望的語氣說
“為什麽你念臺詞像是在讀課本？你今天的演技和試鏡那天相比，中間差了一百個陳晨，我很懷疑你是不是被奪舍了，試鏡的時候你只是腿跑錯了方向，但現在你的靈魂已經出走了。”
李拂空：……
李拂空心中無比感慨：……多年不見，溫雁同學的雙重人格感覺更嚴重了，毒舌功夫更上一層樓。
不過這幾天演的拉胯，他也不想的，誰讓他在上一個劇組不但要做救場男主角，還要幫忙指導其他人演戲。
可這沒辦法，上一部戲并沒有指導老師這種生物的存在，而除了女主角，其他人更是完全沒任何演繹經驗的素人——甚至女主角也只是才畢業的科班生，演戲還有很深的套路模板化，全然沒自己的風格，至于其他人……不提也罷！
但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他們願意不要片酬過來幫忙當群演已經很難得，其他就不要要求太多了，最終是導演和李拂空兩個人幾乎手把手，一遍又一遍的擺動作教……李拂空甚至覺得導演應該給自己付兩份工資，一份片酬，一份演技指導幸苦費。
然後李拂空就成功的被這些人把演技帶跑偏了……而因為兩部戲間隔時間并不長，李拂空又是屬于體驗派的那種演員，結果現在演戲也下意識的繼續沿用上一部戲的風格了。
當然他演技跑偏的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到了最後李拂空也跟着擺爛了，哪哪都是一股破爛風的劇組，棒讀的臺詞和僵硬的演技才能何其相得益彰啊！
所以說無論做什麽，不要和太菜的一塊玩，和太高端的一起玩不一定會拉高你的上限，但和太菜的人在一塊玩太久，一定會拉低你的下限……
至于說什麽差了一百個陳晨……陳晨是當年他們班演什麽都很平的一個演員，真正混跡娛樂圈也是各方面都很平，但這位今天被提起來，完全是躺着也中槍啊。
再來說什麽靈魂出走……某種程度上，似乎是無意間說中了一個什麽了不得的秘密真相呢。
李拂空動了動神色，也相當配合的立刻認錯，說會盡快調整好狀态。
男三呢，是時刻保持着充沛感情的快樂男大，而且還沉浸在“哇我竟然演戲了！而且還是女神導演的戲！”這種激動的心情中。
所以即使是這種時候，也能很興奮的主動找罵：
“到我了到我了。”
但是溫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你就沒有演技可言，好好做自己比什麽都強。”
男三：……？
看着他一雙撲閃撲閃的迷茫大眼睛，溫雁微微一笑，很溫和的問 ：
“聽不明白？要我仔細解釋一下嗎？”
男三：……
那還是不要了，總感覺如果追問下去，自己會被罵的更慘。
他是少根筋又不是真的缺心眼抖M！
但男三又實在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于是抓耳撓腮看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男二身上——
嗯嗯，被導演一連串罵下來，不單是他們幾個主要演員無精打采，連帶整個劇組都籠罩在低氣壓中，而飾演白月光男二的這名美少年，卻沒怎麽垂頭喪氣。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比其他人精神穩定多了，而且很是面善，一定會熱心幫自己理解導演究竟是什麽意思的。
“導演這麽說的意思嗎？”
李拂空倚在鐵藝栅欄前，擡起頭看着站在眼前點頭如搗蒜的大男生，想了想，才說
“應該是說，你的外在形象已經足夠适應這個角色，而且日常狀态也和角色相似，所以放輕松吧，就按你日常生活中的習性來演就行，不需要特意去想要凹造型什麽的呢，自然就好。”
其實溫雁的意思應該是……演技太尬，演了不如不演。
不過這樣說未免太過直白傷人，所以李拂空微微一笑，還是選擇了溫和一點的說法。
不遠處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溫雁聽到他的話，倒是特意看過來一樣，翹了翹嘴角，卻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最後交代了他們好好琢磨自己的話。
然後又對他們講，明天開始，他們五個全都住劇組定的酒店，任何人不許請假，每天開工前，先安排一個小時的劇本圍讀和演技特訓，她就不信她一個大滿貫影後，而且手握各大表演老師的聯系方式，還調.教不了幾個小朋友了。
以及——
溫雁看了一眼小動物一樣蹲在牆角，抱團取暖舔傷口的幾個人，頓了頓，忽然開口說
“聽說昨天你們幾個人一起組隊打游戲了？”
這句話一下子讓幾個人全都挺直了腰背，最後還是膽子最大的男主角，視死如歸的說
“導導導演……我們是下戲了之後為了增進感情才一塊排的，拍攝期間從來沒有碰過手機！”
“那我建議以後還是不要一塊排了。”
溫雁帶上墨鏡，烈焰紅唇陪着鎏金墨鏡，簡直是無比高貴冷豔，說出來的話更是殺傷力驚人。
“你們五個人，真是菜到一塊去了，我怕你們五排不但不會增進感情，還會讓你們關系結冰，甚至會菜到讓對面笑懵。”
……這簡直是羞辱！诽謗！人身攻擊！
明明他們五個人的位置非常完美的錯開，五排嘎嘎上分好好嘛！
可是并不敢反駁導演的話，只能忍氣吞聲委委屈屈的送她離開。
直到溫雁飄飄然離去，幾個人才收回神，然後互相對視，看到彼此都是一副哭喪臉，倒是又互相覺得好笑，也許是因為不止自己一個人挨罵，反倒不是那麽難受了。
怎麽說呢，如果全劇組只有自己一個人挨訓，那當然會有很大概率生氣走人。
如果全劇組只有一個人不挨訓，那當然也會讓人感到不舒服進而排擠此人。
而如果全劇組所有人都挨訓了，那就不一樣了，大家可以抱團痛哭。
一視同仁的怒罵，怎麽不算構建了一種平等對待的和諧氛圍呢。
導演這一通罵，最大的好處……就是迅速的拉進了幾個演員間的關系。
同是天涯淪落人，好朋友就是要一起挨罵！
又忍不住吐槽
“感覺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被老師痛罵。”
“嗚嗚嗚罵人就罵人，幹嘛還押韻罵，難道我們的導演內心其實有一個當rapper的心，如雨，不然你介紹導演去你們團當團員好了。”
女主角仇如雨連忙搖頭，心驚膽戰的說
“那我肯定會天天做噩夢的，夢裏都是老師在對我唱rap！”
“其實導演也沒那麽可怕嘛。”
在其他人發洩完畢，情緒差不多穩定的時候，李拂空才開口說話，來安慰他們，然後頂着所有人仿佛在說“你是在逗我嗎”的懷疑目光中，繼續面不改色的說
“這是導演第一部主導的電影，嚴厲一些也實屬正常，而導演既然選擇了我們，肯定是覺得形象合适，就像是于聞洋——”
李拂空頓了頓，見他沒什麽異常，還是樂呵呵的看着自己，才朝他笑了一下，繼續說
“于同學甚至沒學過表演，以導演今天表現出來的嚴苛說辭，似乎一開始就不該選擇他，但導演還是找他來演，為什麽呢？”
巡視了一圈幾個人迷茫的雙眼，李拂空自問自答
“因為他不但外形合适，平常的風格也足夠契合角色，而我們所有人都是如此，自身的外形與風格和飾演的角色契合度已經夠高，這就代表并不需要多努力去改變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只需要在平常的言行基礎上，再努力一點去理解人物內核就好，如果實在沒辦法理解導演的說法，或者感覺找不到頭緒，那就試着把自己帶入到角色裏吧，就像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會有新發現的。”
另外四個人團團坐圍在他的身邊，擡起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直到李拂空說完這麽一番話，他們還在愣神之中，過了一會兒，女主角才呆呆地說
“小空，你好像慈悲聖父一樣，渾身散發着光輝唉。”
此刻李拂空的背後，正是西沉的夕陽，無邊彤色的霞光在他的身後鋪陳，渲染碧天白雲，與綠樹高樓。
而連帶着逆光站立的李拂空，周身也籠罩一層彤紅色的霞光。
李拂空：……倒也不必。
而且我的實際年齡比你們都大，請叫我哥，謝謝，當然叫他一聲叔叔也不介意。
但顯然事實上，他是所有人裏年齡最小的人，長相也很青春洋溢，幾乎來劇組第一天，所有人都無師自通的跟着他的經紀人喊起了“小空”。
所以反抗無效。
而或許是李拂空這一番話起了作用，第二天拍攝的時候，情況倒是好了不少，至少溫雁的臉色沒那麽緊繃，下午圍堵的時候，也很和風細雨的來和他們講戲，甚至針對每個人的特點，親自示範怎麽演戲。
于是也讓人狠狠感慨。
“只要不拍戲，導演就是天使，可惜一拍戲，導演就變魔鬼，而小空你——”
說話的女主角視線轉型坐在一旁看劇本的李拂空，更真心的感慨
“無論戲內戲外，都是攜帶聖水的天使啊！”
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的李拂空，聽到她喊自己，下意識的便擡起頭看向她，朝她淺淺一笑，然後讓她更為心動，忍不住托腮冒紅心。
“我确定我十分了解，為什麽女主角會忘不了她的白月光了！”
誰能不愛呢，演戲的時候能帶着對手入戲，戲外也幾乎有求必應，不厭其煩的配合所有人來對戲……
他不讓人心動沉迷，還能有誰呢。
就連導演，好幾次皺眉要喊停訓人，也因為看到李拂空在鏡頭裏以不動聲色的方式努力去帶動對戲的人，最終只是嘆出一口氣。
喊停之後，也沒和以前一樣化身大魔王，把人訓得狗血淋頭，而是盡量以平和的語氣去和這些小演員交流，示範演戲。
一向習慣了她拍戲時暴躁風格的助理，乍一看到自家影後不發飙，還挺意外。
當然他也和劇組其他成員一樣，很快就發現了李拂空的不同之處。
“姐能壓住火氣，感覺這個小演員真是功不可沒，話說——他演的還真是不錯，簡直不像是新人了。”
好吧，調整好狀态的李拂空，在其他人眼裏，簡直進步神速，甚至可以說一天速成大神。
臺詞幾乎可以比拟許多老戲骨了，即是是很大段的臺詞，也能十分流暢且帶有感情的說出來，連帶着言語動作，也仿佛和角色融為一體，讓和他對戲的人，不自主便被帶入他的世界，将他當做真正的劇中的人，而後自己也自然而然的跟着入戲。
就連下戲之後，劇組人員看到他的時候，也會時不時恍惚，以為他仍然是劇中的那個憂郁悲觀又短命的美少年。
當然李拂空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他只是很苦惱，總感覺自己雖然戲份最少，但戲外快把所有角色的戲份演完了！
原因無他，只是大家被導演訓怕了，有什麽疑惑或者問題，并不敢去找導演問，而大家又天生對“老師”帶有抵觸心理，所以指導老師也不是很想主動去請教。
最後找來找去，只能麻煩到他這個從不急眼，耐心細致的“一天速成大神”來對戲和看戲了。
一開始當然是只有女主角來找他對戲，但後來連帶着其他幾個人也和他對劇本，幾乎任何時刻——至少在拍攝的時候，都能看到他和人對戲的場景。
李拂空演的角色，雖然是男二，但其實只是戲份重，真正要拍的場次并不多，甚至出鏡的場所，出鏡的言行動作也沒什麽很難拍攝的地方。
所以他本來應該是全劇組最輕松的人才對。
結果現在一切反過來，他倒是成了全劇組最忙的那個人——
就是說他應該領兩份工資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