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
借着明滅昏暗的月光與燈火，有那麽一瞬間少年的面容清晰可見，那是比他的招式更讓人驚訝甚至見之忘俗的明麗臉龐，點點雨絲落在他如玉石一樣的臉龐上，仿佛光彩熠熠。
而被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睛擡眸看過來的時候，分明冷漠銳利，卻仿佛能奪魂攝魄。
但也只有一瞬間，下一刻這一切又重新被無盡的黑暗與細雨掩藏模糊。
一時間只見細雨中人影殘亂，拳腳相擊聲接連不斷，間或兵器相碰之聲叮當作響，看得人眼花缭亂，聽得人心惶惶。
李拂空吊着威亞在空中亂飛，匕首好幾次劃在他自己手腕上，好在只是道具而已，并沒有開刃，不然他怕是要鮮血淋漓了。
而全程拍攝下來，除了感覺有點體力不支并且發麻——這一點主要還是因為李空同學的身體氣虛體弱，而且以前應該沒吊過威亞所至，其他倒是還好。
但看在別人眼裏卻不一樣了。
是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群演出身的新人，真正拍攝時候，效果竟然比很多老演員都好的太多。
畢竟早就準備好開拍就NG的準備，但事實上卻是一氣呵成，李空同學NG最多的次數也沒超過三次，反倒是和他對戲的金師傅時不時有些愣神，明明他演的是師傅，但好幾次竟然壓不住一個新人的氣場，被氣勢十足的少年人迎面攻擊而來的時候，讓他總以為對方手中拿的匕首其實是真正削鐵如泥的神物。
好在本來他們兩個的角色，就是溺愛徒弟的師傅和意氣風發的徒弟，而且這還是一場最終徒弟勝利的切磋……所以他氣場弱一點也沒什麽，至少并沒顯得怎麽突兀。
但金師傅卻還是心裏連連感慨，分明戲外很多次走流程對招的時候，對方還畢恭畢敬探讨動作，是很标準的虛心好學的晚輩形象，結果一真正進入拍攝，那迎面而來的肅殺氣息讓他差點招架不來。
是真沒想到真正拍攝起來這少年人非但不拉胯反倒發揮超常，好像……一進入拍攝，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而且非但他自己進入狀态如此之快，讓金師傅也總覺得好像被他一起拉入到劇本的世界裏——金師傅當然沒看過整體的劇本，只大致了解自己要替的戲份是什麽，但是當下他卻實實在在感覺好像被拉入到暗衛營的小院子裏，他是暗衛營的總教練，而和他對手的他最為得意的弟子。
多奇妙啊，這種被人帶入戲的感覺……真是很久沒有體驗過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呢，金師傅的腦海中浮現一道氣場更為強大的年輕身影。
那個人是年輕一代演員中不可跨越的一座高峰，多年以後另外一個人帶給他同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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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師傅比旁觀的衆人更能預感到少年的無窮潛力。
但旁觀者也有旁觀者的新鮮感受。
無論是身手走位，或者單純演技來講，李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群演可以做到的，那好像是早已經駕輕就熟，可眼前明明白白就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甚至是沒接受過任何正經專業指導的群演，不過是跟組訓練了十幾天而已。
雖然他跟組訓練的時候，是所有人都看得見的認真努力，可世上不是認真努力，就能做到和他一樣在鏡頭下呈現出如此完美吸睛的效果，不然他們這些單家班的人，應該早就全成了大明星才對。
于是只能歸結于世上真的有人天賦異禀，生來就是該吃演戲這碗飯的。
而最後一個危險動作時，不知道是因為雨水有點大還是如何，李拂空在屋頂上往下跑的時候腳下一滑，直接吊着威亞在空中720°翻了兩圈，在地上的人都心驚膽戰，都已經做好接人的準備，甚至連安慰的話都想好了，可是導演并沒有喊停。
單于飛同樣緊張的盯着屏幕，他卻知曉現在不是喊停的時候。
出現這麽大的失誤，李拂空的動作仍然無比絲滑，除了臉色有點泛白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在他順着力道落下去的時候，如果這不是所有人看在眼裏實打實的意外，或許還會意外他在故意炫技耍帥。
太過沉浸劇情後忘記劇本講錯臺詞是拍戲中常見的意外，而面對這種意外，能随機應變的接下臺詞把戲再帶回到正途上，是演員的必修課之一，李拂空對此早已經得心應手。
現在不過是把念錯臺詞換成動作失誤了而已，也不算罕見。
李拂空也沒有喊停，他穩穩落地後，甚至還能繼續下去，将匕首準确的抵在師傅的脖頸處，朝他挑了挑眉，輕輕一笑，毫無破綻，流暢又歡快的說出臺詞：
“師父，您老人家是不是真的老了？怎麽今天都沒贏過我哦！”
天賦卓絕的天才弟子，張狂起來連師父也不放在眼裏，嚣張的樣子簡直是無比欠揍，但誰讓他偏偏有這樣的實力，讓他可以這麽嚣張呢。
師父想說他兩句，比如該謙虛還是要謙虛呀，比如這是對師父說話的态度麽，比如還有待提高什麽的……如果想的話，可以從無數角度說無數責備的話，但是師父擡頭看着驕矜的弟子，心中卻滿是喜愛和驕傲。
重話更是也說不出來，于是師父只能伸手将匕首撥開，無奈的搖頭
“臭小子……把傘撿回來。”
“好嘞！”
少年收起匕首，腳步輕盈的去把早已經被打落在庭院一角的傘撿回來，然後撐起來握在手中，送師父回去屋內。
最後的鏡頭中，只見燈火映照下，紛紛細雨中，少年手中的傘朝着師父微微傾斜，雨水順着傘邊簌簌而落，并沒落在師父身上絲毫，而另外一邊雨水卻還淅淅瀝瀝的下落，浸透少年的衣服，他卻毫不在意，歡快的和師父低聲說着什麽……
随着導演喊卡，衆人才如夢初醒，從劇情裏清醒過來，寂靜無聲的片場跟着熱鬧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