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觸碰
觸碰
千辰睿将她放在床上,又拉過錦被墊在她後背,這才把藥丸取出來遞給她。
本欲去接,手臂卻不受控制的垂落下去。
千辰睿濃眉微皺,大掌迅速接住她的手,末了直接将藥丸遞到她放在她唇邊。
心中異樣徒增,猶豫片刻還是低頭吃了藥丸。
遂聽他自責道:“抱歉,若非因我之故,你斷不會遭遇這些,我……”
譚怡愣怔,搖頭道:“非你之錯,何需抱歉!”
末了見他面無血色,忍不住又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若說抱歉,也該她說才對。
若非那份信,她也不會求助師兄,自然也不會需要鳳靈佩,那麽他也不會被卷進這場是非。
現下種種,一切緣她貪念而起,自然該她承擔後果。
“皮外傷,不礙事,吳叔已幫我上了藥,過幾日便好。”千辰睿說着便站了起來,俨然一副老成模樣:“只是這藥效,還須些時辰才能完全散去,你先休息會!”
話畢,他已伸手過來扶她躺下,動作娴熟地為她蓋好錦被,掖好背角後才離開。
待得那寬厚的背影消失,譚怡鳳眸中冷光散去,布滿柔和。
其實她并不讨厭他的觸碰,非但如此,她反而喜歡他身上的淡淡竹香。
因為,在那個很遠,遠到遙不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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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喜歡青竹,每每閑時,她會與他一起,去山間青竹遍野之處,沐風賞月,聽竹間翠鳥低唱,酌歲月年華流殇……
“爺,宮裏來人傳旨,宣您入宮!”
“人呢?”
“在前廳候着呢!”
“本王這就過去!”
“可是爺的傷?”
“不礙事……”
門外對話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但譚怡還是聽到了。
于是,她努力的坐了起來……
前廳
“高公公,不知父皇此時宣我入宮,所為何事?”千辰睿恭敬的對着一身太監制服的白發公公道。
高泅向四周瞧了一眼,似在找人,末了文問道:“今日婚宴上,七王爺帶去的那人呢?”
千辰睿一頓,蹙眉道:“高公公指的是,汣公子?”
高泅道:“是了是了。”
“不知父皇找氿公子作甚,要下已經很晚了。”千辰睿并不想打擾譚怡。
高泅見這家夥不明說,遂壓低聲音道:“陛下尚未醒來,貴妃娘娘連夜照顧陛下引發舊疾,闫将軍拿回的那些藥半分作用不起,奴才這才擅作主張想請七爺帶着那公子去給貴妃瞧瞧!”
千辰睿眸色一頓,眼梢快速地掃過他的卧房,道:“公公有所不知,那公子宴會散罷已自行離去,此時并不在府上。”
高陽一聽,當即愣住:“這可如何是好?”
千辰睿又道:“公公莫急,本王這就去找他。”
高泅如釋重負,也不再多說什麽,即刻應下:“那就煩請王爺跑一趟。”
末了欲言又止道:“若是能快些……”
“本王明白。”
待送走高泅,千辰睿快步走向卧房。
管家有些擔心道:“爺當真要帶小公子進宮?”
千辰睿皺眉:“娘娘對我有恩,我不能視而不見。”
“可小公子他真的身份……”管家提出質疑。
千辰睿腳步頓住,似乎在猶豫,最後道:“我信他。”
“那為何方才爺不讓小公子同公公一起離開?”
千辰睿一聲嘆息,垂下黑眸:“他此時連行走的力氣都無,如何進宮面聖,待他恢複些了再作打算吧!”
管家抿唇:“既如此,爺也去稍做休息吧,您的傷……”
“不礙事,你且去備馬車,本王這便去清怡閣‘尋人’!”千辰睿說完,向着卧房走去。
管家即刻會意,退了下去。
走到卧房門前,千辰睿輕輕推開門,蹑手蹑腳的走到衣櫃處取下外袍,待他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
蹑手蹑腳的朝着內間走去……
巷子的拐角處,一個瘦高的身影看着從宸王府趕出的馬車,凝重的神色才稍稍放下,轉身進了馬車:“回宮複命吧!”
太子府
“煮熟的鴨子都能給你們弄飛了,你們可真給本宮長臉。”
太子怒目瞪着院中跪着的數人,手中茶盞随着聲音起伏砰然碎裂,四處飛散。
碎片落在請罪的人身上,瞬間衣破肉傷。
“主子息怒,屬下們本已困住那刺客,怎料突然殺出一白衣少年和一群黑衣人,他們劍法狠戾,招式詭異多變,屬下等這才不敵。”影衛頭子心裏憋屈,遂解釋道。
太子倏地站起,目光狠戾的看向影衛之首蕭然:“白衣少年?可看清模樣?”
蕭然一臉冷沉,滿眼悲憤:“不……曾,只是屬下覺得他的身型與汣公子甚似……”
“不可能是他!”太子幾乎第一時間打斷蕭然的話。
若他功夫了得,根本不可能輕而易舉沖破穴道,否則,必然三招內髒腑具損,就更不可能在他的影衛手裏脫身了。
“其他人呢?刺客是誰?”
蕭然道:“刺客的頭有嚴重的內傷,聽聲音,倒有幾分像七王爺……後來那一撥人,具林超說,和今晚偷襲別院的人招數是一路的!”
“老七,哼,倒是有可能……”
太子突斂了怒氣,冷靜的看向蕭然身後的林超:“你确定沒看錯?當真是偷襲別院的那一夥?”
“屬下斷然不敢錯,當時雖有殿下信物,可屬下見他行為異常,起了疑,如此便打了起來。他們招式狠辣異常,異于尋常殺手,屬下一見便知。方才後來的那一波,屬下識的,就是夜襲別院的人。”
“好個七弟,竟跟本宮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看來,你養的能人當真不少,倒是本太子小瞧了。”太子厲眼眯起,指節咯咯作響:“備馬,本宮要去面聖!”
清怡閣
殊清斜斜靠在閣頂的欄柱上,抱着酒壇仰頭大喝。
他心中不歡喜。
他不希望小怡受傷,尤其是中毒。
可今日這兩樣他都遭受了,尤其是在受傷中毒後,他不惜拼命,去救另一個人。
所以,一種壓制不住的怒氣就那樣毫無征兆的爆發出來。
盡管知道這是他的不得已而為,可他仍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才同他發了脾氣,自己跑了回來。
雖然知道他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可是他怕,哪怕就一次。
他一個不小心沒有算計周全而着了別人的道,便會傷了自己,甚至丢了性命。
如果是那樣,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說了,別來煩我,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殊清猛地将手中的酒壇向身邊扔去,沖着腳步聲的方向怒吼。
來人吃力的接過飛來的酒壇,看着眼壇中所剩無幾的液體,蒼白的臉上勾出無奈的弧度:“那你便試試,能不能殺的了我。”
殊清暴怒,俊朗的臉頰上兩抹酡紅異常耀眼,發了狠得怒吼:“老子現在就要了你的命……”說着,身形一閃,擊向來人。
然而,當他掌風快要逼近那人時,又急急換了方向,一聲巨響後,他愣愣的看着來人,腥紅的眼滿是震驚、痛惜、愧疚,
咬唇喃喃道:“怎麽……是你?”
宸王府馬車上,千辰睿剛喝完熱好的藥,聲音尚有些虛弱。
“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汣公子蹤跡嗎?”
“沒!”
千辰睿身側坐着一個黑巾裹住腦袋的男人,聞言,他果斷的吐出一個字。
末了又低低嘟囔:“按理說,他餘毒未清,不該如此無蹤無跡,除非……有人暗中幫他!”
千辰睿放下藥碗的手一頓:“你的意思……他可能是太子的人,中毒不過是苦肉計?”
黑巾抱肩蹙眉:“猜測而已!畢竟他來路不明,又身手不凡,行事也詭異無常,還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手下跟着,這可不像是什麽簡單人物。以我的直覺判斷,能有如此陣勢,若非皇親貴胄,必定是江湖上地位顯赫的大派中人!”
“江湖?”千辰睿從懷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如珠子般的玉佩在手中把玩,許久才道:“若真是江湖中人,你會不知?”
連軒嘿嘿一笑:“也對。當今江湖上有這般能耐的,除了玄莊那位,怕也沒別人了。不過玄莊那位你就別想了,手段之狠前無古人,見過他的人除了鬼醫其餘的都死光了,所以鬼醫才這麽火…咿,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來了,最近江湖上倒還真出現了一股新勢力,手段和玄莊那位不逞多讓,據說,他們的目标就是玄莊。”
千辰睿皺眉:“他們想取而代之?”
連軒搖頭:“誰知道呢,玄莊雖然屹立百年不倒,但畢竟殺了太多人,仇家早遍布天下了,若說新勢力想除掉玄莊,只怕整個江湖都會拍手稱快,願意合力一鍋端呢。”
千辰睿冷笑道:“既可屹立百年,自然有其生存之道。何況你也說了,玄莊那位神鬼莫測,他豈會容忍玄莊這般輕易被一鍋端?”
連軒一副高深莫測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實呀,玄莊之所以厲害,就是因為有那位在,倘若那位被困或者不在玄莊,江湖勢力齊聚群起攻之,玄莊未必能躲得過的。”
千辰睿黑眸陰沉:“所以說,要想攻克玄莊,只要那位不在就可以?”
連軒鄭重的點點頭。
霎時,千辰睿臉上的陰霾散去,剩下滿眼的計較。
連軒雙眸一眯,問道:“莫非,你也想滅了……”
千辰睿側目,連軒閉了嘴,卻是會意的點點頭。
千辰睿垂頭,看着手中的東西不再說話。
當他走到床邊時,床上已空空如也,只剩玉佩和一張字跡隽永秀勁的紙箋:
歸主,多謝,後會有期----汣公子
說不出看到“後會有期’四個字時的感覺,只是心口空空。
還有一絲開心,至少,他寫的不是後會無期!
如此,便說明,他并不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