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搭脈
搭脈
日暮西山,長亭晚風十分惬意。
水中樓榭飛檐峭壁,落于一處天然泉眼之上,氤氲霧氣與山間氣息融合,将此處映襯的如仙境一般。
水榭樓臺之上,一紅衣公子恣意斜卧。
将紅霞映襯的山間美景盡收眼底,包括入口處,剛剛停下的一輛華貴的馬車。
紅衣拈起竹案上盛滿瓊釀的玉杯,由着那醇香撲鼻的液體緩緩流入喉間,且等着身後之人出聲。
“聽聞鬼醫喜好偏頗,素愛紅衣,性情似火,不染朝堂。不知鬼醫今日何得如此雅興,尋得這麽一處仙境相邀本王?”
千辰睿踏上最後一節臺階,對着那抹妖嬈背影不徐不慢道。
紅衣側身,清遠的目光落在千辰睿身上良久,末了咧嘴一笑:“常言道,狡兔三窟,江湖上求我救命的人多,要我命的人也不少。亂世中謀生存,自然得尋個可靠的靠山才能護我無恙。”
“所以呢?”千辰睿在她面前站定,似笑非笑道。
“我覺得王爺,就很不錯!”
千辰睿緩步走至紅衣身側的幾案前,垂眸而視:“怕要讓鬼醫失望了,本王無才無德,遠離朝堂時日已久,便是在上京城站腳的地方都沒個,更別說還得給鬼醫讓個地兒!”
紅衣放下手中玉杯,若星辰般的眸子看向對面一襲白衣身姿挺拔渾身散出迫人氣勢的鬼面人,由下至上,緩緩擡頭:“噢?是嗎?”
忽地,四目相對。
紅衣眉目清俊卻隐藏魅惑,模樣似美而妖,一雙鳳眸波光潋滟,似穿透人心……只是他這眼神……
千辰睿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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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凝着他眼,笑意潋滟,答得理直氣壯:“你腰啊。”
聞言渾身一震,眯眼看去:“看我腰,平白無事,你看我腰做甚?”
紅衣眉目承情,饒有興致道:“我在看它好不好?!”
“……”
千辰睿僵住。
“怎麽,王爺腰不好?”紅衣忽然皺眉,瞪圓了眼睛問,似在關心天大的事。
千辰睿被吓了一跳,提衣盤膝而坐,略有些生氣道:“不勞鬼醫惦記,本王的腰好的很。”
“好就好,好就好!”紅衣拍手大笑,似得了寶。
千辰睿一震,下意識的往自己腰間瞅了瞅。
紅衣噗嗤笑道:“王爺又在看什麽?”
下意識的收回視線,總覺得此人笑意裏藏着說不出的邪惡。
擡眼看去,果然見他潋滟貪婪的目光在他腰間徘徊不去。
身下一緊,一股子邪火星星點點……
只是本該厭惡這人,自己此刻卻生不出半點反感,反倒臉頰沒來由的一熱,只得怒道:“鬼醫喜好果真偏頗。”
聞言,紅衣笑的一臉謙遜:“過獎,過獎。”只是那貪戀目光仍舊徘徊腰側不去,更多了幾絲旖旎之色。
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陣尴尬,氣氛異常詭異,千辰睿遂掩唇咳嗽,末了沉聲道:“鬼醫大費周章邀我來此,不會只是‘興’趣所致,單純想撩撥我幾句吧?”
傳聞,鬼醫男女通吃……看眼前這人灼熱的眼神,看來還是個吃幹抹淨不吐骨頭的。
“既然王爺都來了,不如就嘗嘗看?”
“……什麽?”擡頭怒然看去,只見紅衣邪邪一笑,下巴略擡,指着案上杯盞道:“我說這酒。”
凝住杯中清色,暗自捏拳,江湖傳言不假,此人果然是個妖孽,害的他險些以為他是要他……
怒然擡眸,卻見紅衣一臉狡猾道:“王爺莫不是怕我暗下埋伏,酒中養毒?”
心尖微動,錯開眼,掐住案上玉杯與之一敬:“鬼醫說笑,若想要我這個不受寵的王爺的命,又何需鬼醫親自動手?”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紅衣忽然傾身探來,笑意潋滟,萬千風流,魅而不妖:“若我說我仰慕王爺已久,相思有路情難訴,王爺可願收了我做個暖床人?”
“噗……咳咳咳……”
酒水本要噴出卻又不知怎麽卡在喉嚨裏,嗆的他一陣咳嗽不止,擡頭欲斥罵此人無恥,卻一擡眼,撞入一雙勾魂攝魄的鳳眼裏,颠覆淪陷,半個字也說不出。
真是好生狼狽!
“……”
紅衣見狀,探身回去,似乎被掃了好興致,臉上笑意散去,有些冷清的提壺往空玉杯中添酒,也不說話。
見他沒了方才熱情,心口略有堵悶,也不知該從何開口,沉默良久,忍不住問:“鬼醫為何不語?”
“一腔火熱心思被冷酒澆滅,你可提的起興致再表白?”紅衣仰頭,俊美的臉上一雙鳳眼裝滿委屈,黛眉微蹙。
這模樣,着實讓人不忍拒絕,千辰睿遂道:“其實我……”
紅衣突然又道:“我知你并非斷袖,但即生出喜歡,為何不試上一試?或許到時你便知,男子未必就不如女子軟滑?”
“……咳咳咳……”
此言一出,差點沒把他吓出心病,他承認,他确實被他容貌吸引,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氣質更讓他身體起着微妙的反應。
可他畢竟是個男人。
雖然他對女人沒有多大興趣,可也絕對不會對男人産生興趣,更何況還是去欺負一個男人。俗話說得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
“王爺……”低語呢喃,嬌聲淺起,紅衣忽地又傾身而來,一雙美目波光旖旎,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本能地正要退讓,身子卻不聽使喚的僵住,半分也動不得。
心下駭然漸起,他自認并非孟浪之輩,之所以不得脫,定然是眼前這人做了手腳。
慌忙擡手欲推去,手卻被這人突然握住,十指交叉……脖胫溫熱柔軟……觸電般的感覺直擊全身,這是他二十年裏,從未遇到過。
“鬼醫你……”
“噓,別說話!”
她低語呢喃,他果真住了口。
只覺頸側有柔軟微微蠕動,末了脖胫猛地一疼,他下意識擡手推去,紅衣已然退身立在了案邊,利落幹脆,毫不留情。
肩上一松,手心一空,心口似乎也跟着空了一塊。
紅衣走至欄邊,放眼望去,清清冷冷道:“七王爺心思缜密,屬下更是臨危不懼,倒讓在下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千辰睿眸色沉了沉,摸着脖胫處的傷口起身,随着他目光看去。
泉岸樹影下馬車上,管家橫倒在上面呼呼大睡!
雖然走時吩咐管家随意,倒不曾想,管家當真這般随意。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明明方才還沉淪旖旎之人,此刻眸色已清,眼底一片清明澄澈,讓他恍然覺得,方才縱情獻媚之人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妖孽。
一步過去,在紅衣身側停下,斂了心神,尴尬笑道:“讓鬼醫見笑了!”
紅衣但笑不語,淺淺呡着手中玉杯裏的酒,身子卻避如蛇蠍般退開,與他保持着一步的距離。
千辰睿側目,雙眼一點點眯住,當真是他出現了幻覺?可脖頸的疼痛又是哪裏來的?
想問個明白,可見此人一臉冷肅,卻半個字也問不出來,遂只得斂了斂心神,道:“在下有一惑,想請鬼醫開解,不知可否?”
紅衣走回案邊坐下,放下酒杯,擡眼笑意盈盈道:“樂意效勞!”
千辰睿凝住手中杯盞,眸色深深:“都言幻谷鬼醫,乃傾城女子……”
“那今日你所見我可是女子?”紅衣輕嗤:“江湖有言,幻谷之名,以幻為尊,幻衆人眼,獨染君心,何非女子不可?何況我方才為王爺診脈,經絡受阻,似有所斷,看來民間謠傳不假,七王爺果然病的不輕。”
千辰睿心中疑惑大起,問:“你何時為我診脈了?”
紅衣一臉無辜:“方才啊!”
“方才?”想起方才親密接觸,千辰睿思路頓時混亂:“方才你是在診脈?”
紅衣認真點頭,末了笑着反問:“那你以為我方才在做什麽?”
“……”
一陣灼熱從心底燒開,将那剛剛生出的微弱失望一并焚燒殆盡。
他方才竟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