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忌憚
忌憚
譚怡剛躍出高牆,就瞧見巷子裏站着的俊美少年,他手抱長劍,斜斜倚靠在牆上啃指甲。
見她站穩,少年迅疾跑過來詢問情況:“安排完了?”
不急不慢的整理好衣裳,将少年打量了一番,心下忍不住感嘆這家夥長得可真好看,也不曉得上輩子攢了多少福報才換來了這張堪稱絕美的小臉。
“哎我說殊清,下次講故事,能不能不要弄得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真是糟踐了你這幅好皮囊。”
殊清聞言,驚訝的睜了睜雙眼,“你這是變相的說我長得比師兄好看嗎?”
“師兄可是天下第一絕色,你覺得你有可比性嗎?”譚怡無所謂的聳聳肩,往巷子外走去。
殊清小跑着跟上來,十分認可道:“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師兄之美,天下未能有與之匹敵的。不過說到師兄,你如此敗壞他聲譽,就不怕回去後一氣之下再讓你拉一月肚子?”
“那你怎不說我拉肚子的同時,師兄右手數月都動不了呢?”譚怡冷嗤一聲:“何況人是他自己送來的……我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
殊清聞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我就說麽,敢讓師兄栽跟頭的人究竟是誰?敢情是小怡你呀……你可是不知道那幾月師兄有多慘,穿衣吃飯全得靠我伺候。”
想到那皎皎如月之人難得一見的窘樣,譚怡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有還有,最初的那幾個月,師兄可是連如廁松褲帶也得我效勞才成……”
眼見周遭人多起來,她遂打斷殊清道:“停停停,你要再說,我可都告訴師兄了。若他知道你把他的糗事全告訴我了,肯定讓你舉不起來……”
殊清聞言皺眉,不滿的停下斥道:“小怡,你要是出賣我,我就和你絕交。”
“求之不得。”她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殊清不樂意的在原地跺腳,氣道:“友盡,友盡,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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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剛過拐角沒一會又突然飛奔了回來,一臉讨好:“我親愛的小師妹,怎麽這麽巧,好久不見啊……”
無奈的白他一眼:“這種伎倆你耍多少回了,不煩的嗎?”
殊清立馬湊了過來:“只要你不給師兄告狀,我就不再耍這種小伎倆了。”
“切,你愛耍不耍。”
兩人走出巷口,斜對面就是一家混沌店。譚怡看也沒看,徑直走過去選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下。
殊清則去隔壁鋪子買了兩個鹵肉夾馍回來,正要遞給譚怡,卻發現她正不悅的看着被墨水染了的指尖。
遂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極為不舍的扔了過來。
譚怡很自然的接過雪白幹淨的帕子,仔細擦拭指尖墨漬:“看看時辰,阿九那裏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吃了飯你去接應她吧。”
殊清不樂意的嘟嘴:“所有人都已到位,只等闫愫回京,就可拜堂成親,應該沒什麽好接應的了。”
譚怡掰着夾馍吃的津津有味,沒回應究竟該不該去接應。
反倒讓殊清猶豫起來:“皇帝不想與太師有嫌隙,卻又想将鬼醫暗度給太子,确實太貪心了。不過可惜的是,今日太子并未出府,要不然這戲可就好看了。不過話說回來,老皇帝疑心重,又極度憎惡皇子之間互掐不和,今日的這把火燒的有點急,不知今日碰巧來酒樓的那位王爺能否承受的住喲?”
“怎地,你看上人家了,這麽操心。”想起酒樓中的白衣男子,譚怡擡頭看着殊清,一臉嘲笑:“再說了,你怎麽知道,這把火一定會燒上那位爺頭上?”
殊清搖頭,并不認可她的想法:“我看不然,皇帝不想公布新娘身份,無非就是想着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可今日消息敗露,上京百姓全然知道了此事,退路已斷。皇帝必定懷疑此事乃太師所為,恰巧今日六王又出現在酒樓,即便他閑散半生,從不過問朝堂之事,但皇帝是誰,他未必就不會将消息走漏的罪過怪在他頭上,将他也拉人皇位之争的隊伍裏去也未可知。”
殊清說話的空檔,譚怡已然吃完了一個鹵肉夾馍,仍不住又将殊清手裏還沒吃的馍又掰了一半過來,邊吃邊道:“你可別忘了,鸾妃如今盛寵正旺,當下病重不治,即便她兒子生出些旁的心思,皇帝也未必會舍得處置,何況六王若因此事成了太子,未必就不是皇帝所樂意的喲。”
宸王府。
院中竹制搖椅上,仰靠着一位身着素衣,帶着鬼面具的男人。
男人就着搖椅一搖一晃,很是惬意的半睡半醒着。
聽聞院中有動靜,他遂輕聲問道:“吳叔,外邊情形如何了?”
從院門進來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身材高大,走起路來腳步生風,是個練家子。
他走至千辰睿近前,恭敬道:“回禀爺,左将軍已進了北門,正如爺所說,還帶回來了一名女子!”
聽完禀報,北羌七殿下千辰睿半天沒說話。只是仍舊閉着眼,任由院中暖風佛面,透出絲絲涼意刮在臉頰之上。
管家吳全遂問:“爺,不阻止嗎?”
千辰睿輕嘆一聲,睜開眼,目光有些昏暗,他從搖椅上起身,踱步往卧房走:“阻止?以眼下的情形,誰能阻止的了?朝堂與江湖本就不能牽涉過甚,這是當年四國的約定,否則必遭屠戮。如今他為了一個女人破壞規則……即便我有心,也無能為力了。”
吳全臉色一沉,跟着走了半天沒說話,到門口時才又問:“那明日太師府的喜宴,爺可要去?”
千辰睿停住,揉了揉眉心:“不去了罷。你到庫房選件像樣的禮送過去,就說我這兩日舊疾發作,不便出門。”
說完,便進了屋,似想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吳叔!”
吳全剛走至回廊,就聽到千辰睿的喊聲,便匆忙又折返了回去。
屋子裏千辰睿衣着整齊,并不像被偷襲的樣子,只是他目光陰鸷,左手捏着一把飛刀,右手拇指與食指間夾着一張染有墨跡的書信。
他迅疾将屋中打量查看一番,并不見門窗有破損之處,心頭頓時生出一陣駭然來,忙跪下認罪:“是屬下辦事不利,讓人進了爺的屋,請爺責罰!”
千辰睿凝着書信,語氣冷到了骨子裏:“本王出去後,可有陌生人入府?”
吳全仔細回想,末了搖頭,心尖卻驚起一片駭浪。
王府地處城郊,周邊人不多,往來人更少。
府上的人雖少,但個個都身手不凡,若有人闖入,不可能發現不了!
可如今不僅沒發現,還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留了東西,吳全不敢再往下想。倘若這人出點意外,他真不知該如何向那人交代。
“罷了,即能避開吳叔你,又能在暗衛眼前來去自如不落痕跡,這般功夫,這世間可沒幾個人能做到。”
千辰睿黑眸深邃,從他眼中透出來的光如深冬寒芒,合着鬼面具尤顯猙獰可怖,随即又聽他喃喃道:“怪不得江湖人人都忌他三分……”
聽到這話,吳全心中已然将江湖上那為數不多的幾人思量了一遍,随後微微皺眉,正欲說出心中疑惑,卻聽眼前人沉聲吩咐道:“備馬車,本王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