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江韶臉色沉沉。
“明面兒上,皇上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但實際卻非如此。皇帝每做一個決定,都要考慮制衡,考慮世家。”說着,趙霜酒把信紙放到小炕桌上,輕輕點了點:“若想當名副其實說一不二的帝王,世家,就不能存在!”
其實江韶給他的這些信息趙霜酒早在上一世的時候就知道了。前世江韶死後,鞑靼臣服,他登上皇位,之後才發現了世家當權這個問題。他當政的那十多年來,一直在致力于削弱世家權利。
如今重活一世,既然想讓江韶為帝,自然要提前把這個巨大的隐患給他消除。
若是平和時期,削弱世家必定會引起朝堂的動蕩,但......趙霜酒神色冷了冷,亂世将起,王朝覆滅,可是最好的時機。不破不立。他會給江韶一個百廢待興的時代。
想到這兒 ,趙霜酒心裏就有了決斷。将信紙燒掉,對江韶道:“如今你該明白了世家是何等的龐大,想要一朝一夕就傾覆世家絕不可能,所以未有慢慢來,逐漸讓他土崩瓦解才是正理。”
江韶頓了頓,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借着錦衣衛的便利,他非常清楚哪個職務的任職者是誰家的人,又在其家族起到了什麽作用。一朝一夕間或許确實無法撼動世家,但千裏之堤毀于蟻穴,總有辦法一點一點饞食掉。
心裏有了打算,江韶就開始按照打算一點一點的進行。
就在這時,魏忠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低頭恭敬行禮:“殿下,後院兒的狗死了。”
趙霜酒仿佛一點兒都不意外一樣的點了點頭。倒是江韶,有些奇怪的看着趙霜酒:“狗死了?怎麽好端端的死了?”
趙霜酒不甚在意道:“可能吃壞了什麽東西吧。”
聽他這麽說,江韶忙道:“那要趕緊埋了,別讓其他的東西再吃了。”
趙霜酒點點頭,轉頭吩咐魏忠:“聽見了?”魏忠忙應了一聲。趙霜酒這才擺擺手,讓他退下。
江韶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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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在緩慢的往前走着,眨眼半年就過去了。這段時間由于有着趙霜酒埋在錦衣衛的暗樁幫助,江韶在錦衣衛逐漸掌握了實權。但他始終牢記,不去觸碰趙氓之的禁忌,所以趙氓之一直沒有找他的麻煩,
而趙霜酒這段時間則在忙另外一件事 :年例銀。
大慶為了防守鞑靼和東夷,在邊境一代設置了三個邊防重鎮,為了維持三鎮的運轉,朝廷要花費巨額的國防開銷,還有相當數量的補貼,該補貼就是年例銀。
兩年前同鞑靼簽立盟書後,出東夷邊境的吉聖外,延濂與其相鄰的另一鎮辭井已經取消了年例銀。如今戰事再起,按理來說,年例銀自然也要恢複。但朝廷這邊年早已入不敷出,外人或許不知道,但趙霜酒在清楚不過,此時的大慶已經腐朽到了何種地步。
若真将這百萬年例銀拿出,絕對會掏空本就腐朽的朝廷。
也正是明白這一點,趙霜酒才下這麽大的功夫讓朝廷出這筆錢。只有進一步加劇朝廷的負擔,就能早一日使本就破敗腐朽的朝廷崩塌。
一旦朝廷崩塌,那手握重兵的将軍府,将是最沒人敢招惹的存在。
但他也知道,趙氓之和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朝廷還有多少錢,他們肯定再清楚不過,勒緊褲腰帶的話,這筆銀子肯定是能拿得出的。但是拿出之後朝廷怎麽辦?
所以年例銀的事,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沒有一個人想出這筆錢。
但不出又不行。若是不出,邊防重鎮無法運轉,屆時若是鞑靼沖破防線直入中原怎麽辦?
若是不出這筆銀子,江清山會不會認為朝廷可以薄待?認為朝廷忌憚他,生出不滿甚至不臣之心?若真的引起邊關将士不滿,産生的後果又有誰能承擔的起?
一樁樁一件件早就使的趙氓之如鲠在喉寝食難安,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怨恨鞑靼狼子野心觊觎中原,還是該煩江清山功高蓋主鋒芒畢露。
打心眼裏,趙氓之是不願出這筆錢的,因為這錢一出,便會直接影響他的日子,以後将會過的非常拮據。但是若是不出......總得想辦法找出個合适的借口,讓滿朝文武乃至邊關将士都無話可說。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趙允瑞的一番話将他點醒。大慶建朝初期,軍費幾本是自給自足的,軍饷的大部分由軍的屯田收入支給,只有遇到邊防屯田入不敷出的時候,才會由朝廷發放。
若是連年征戰,延濂自然只能指望朝廷的年例銀。但恰恰是前兩年延濂休戰了!
兩年休戰,屯田收入自然不菲。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再給年例銀?
想到這兒,趙氓之精神一震,伸手壓了壓吵鬧的朝堂,沉聲道:“年例銀之事自高宗之後才有,當時高宗意為貼補軍饷,犒勞三軍而已,從來不曾成為必須規定。延濂有兩年屯田收入,再找朝廷索要年例銀,那便只能加重賦稅,此舉更加得不償失。邊關将士鎮守邊關朕體諒他們的辛苦,但百姓勞作就不辛苦了嗎?若是邊關無以為繼,朕覺不會推脫,但延濂明明還有屯田,還跟朝廷身後,未免有些過了。”
趙氓之這一番話一出,朝堂就靜了下來。
趙霜酒沒想到趙氓之竟然會以屯田來說事。不錯,當初大慶建朝時屯田确實能維持軍支,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若是屯田能維持軍支,怎會有年例銀這一說法?趙氓之卻擺出祖宗家法來推脫支付年例銀,他是真不怕寒了将士們的心啊!
趙霜酒心底冷笑不止,看着趙氓之那青灰的臉,已經連全解都不想再多說一句。他自然明白趙氓之為什麽會這樣,說到底不就是忌憚江清山,又舍不得銀子嗎?
但他下了這麽大的功夫,怎麽會讓趙氓之這麽輕飄飄的用‘屯田’就打發了?
下了朝,上了馬車,趙霜酒上了馬車,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召來魏忠,冷冷的吩咐:“給他傳話,說服皇上給延濂發放年例銀,若能辦到,本王允他入朝參政。”
魏忠頓了頓,恭敬的應了一聲,絲毫沒有多問一句。
朝堂上,因趙氓之的那番話,文武百官都明白了趙氓之的意思,之後上朝便沒人再提年例銀事。但心裏也都有數,延濂是拿不到這筆銀子了。
眼看年關将至,卻突然出現了轉機。
這日天色微熹,趙氓之正摟着年輕貌美的妃嫔睡着,廖鴻燈輕輕的敲了敲寝殿的門。“皇上,皇上?”
趙氓之眉眼間帶着明顯的不耐:“幹什麽?”
“羅浮仙人求見,說有急事禀報您。”廖鴻燈小心翼翼道。
趙氓之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天色:“他有什麽急事非要這個時候說?再晚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天亮之後再說不行嗎?”
廖鴻燈沒敢吭聲。
不過趙氓之雖然抱怨,不過還是坐起身子,披上外衣,忍着不耐到:“讓他到偏殿等朕,朕這就過去。”
“是。”
趙氓之批好衣裳,去了偏殿,進去之後還沒開口,就見到原本道骨仙風的羅浮子頭發淩亂臉色慘白神色慌張,嘴角甚至還帶着血跡。
趙氓之心裏莫名一沉,“仙師這麽急着見朕,可是有什麽要事?”
羅浮子忙站起身子,踉跄着要給趙氓之行禮,趙氓之見他狀态實在太差,便扶住了他:“仙師不必多禮。”
羅浮子咽了口唾沫,也沒堅持,而是用慌亂的語氣對趙氓之道:“皇上,貧道昨夜夜觀天象,發現了大事!”
趙氓之咯噔一下,忙問道:“什麽大事?”
“昨夜漫天繁星,臣夜觀天象,發現帝星暗淡無光,似是被皎月奪取光芒,貧道受皇上所邀,自然要為皇上分憂,于是蔔卦算天機,發現......”
羅浮子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發現帝星暗淡的原因乃是觸怒天道,故而被皎月奪取光芒。貧道施法窺探天機,卻被天道發現,貧道受了內傷,雖較為嚴重,不過療養些時日就好。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解決帝星暗淡之事。”
一聽到事關自己,趙氓之的神色也變了,“仙師可算出朕是因何原因觸怒天道,這才讓天道降下天罰?”
羅浮子嘆息了一口氣,輕輕搖頭:“貧道修為尚欠,并沒有窺探到真正原因。”
趙氓之臉色都青了。
羅浮子見狀這才繼續道:“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貧道發現皇上觸怒天道的原因不在京城,而在源諸。”
源諸......源諸.......延濂!趙氓之精神一震,忙問道:“可是因為延濂的年例銀之事朕做的不好,這才觸怒天道?”
羅浮子搖了搖頭:“貧道未曾過問過朝事,并不清楚前因後果,貧道只窺探到了這一點,餘下的便不清楚了,還是得皇上自己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