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青丘白淵?
庭筠懶得和他多費心神,禮節性地行了個禮,擡腳就準備走。
白淵卻對她這反應很不滿意似的,譏諷道:“這時候倒是一副乖巧樣子,怎麽?之前不是狂得很嗎?”
庭筠心情不佳,又實在不想多話,直接甩了一句:“幹你屁事。”
尊貴的青丘少主,大概從未有人當面同他說過這種話,他瞪大了眼,大聲呵斥:“粗鄙不堪!”
白淵緊緊握着長弓,語氣厭惡:“無知沖動、冷漠自私、罔顧性命!這便是有蘇庶系的教養嗎?!”
庭筠停下了腳步,頓了頓,淡淡開口:“那依照白淵少主高見,那位姑娘的命是命,我有蘇十幾位仆從的命便不是命了?”
庭筠回頭,看向白淵,“你們要誅殺那妖,又礙于人質下不去手,既然你們無法抉擇,那我就當了這個惡人又何妨?”
“而且。“庭筠掃了他一眼,“白淵少主還是回頭看看那個姑娘現在的情況,仔細複盤一下當時的經過,再來教訓我也不遲。”
這家夥,看樣子根本沒發現她冒着被系統懲罰的風險,給女主争取來的生機。
“你!……”
庭筠繼續道:“再者,此次禍事,青丘既然有求于我,态度是不是應該好一些?”
她轉身就走,白淵咬牙切齒道:”站住!”做勢就要追上來。
剛邁出一步,箭頭堪堪擦過她臉頰,深深地射入樹幹上,她的顴骨下立刻現出一道血痕。
正是他射出的那支。
“正如少主所言,我無知沖動,并且,睚眦必報。”庭筠拍掉适才肩頭落的花瓣,“但在這次合作結束前,我們還是維持表面的和氣比較好。”
“送你的,以後少些戾氣喲,白淵少主。”
話音未落,白淵衣襟裏便出現一枝紅梅,他一個愣神的功夫,前頭的少女就不見了蹤影。他龇了龇牙,樹幹那支箭瞬間粉碎成灰。
“你還要看熱鬧到什麽時候?!”他沒好氣道。
身後,一道人影漸漸顯現,月白底靛青色大袖衫,發髻端端正正,素色鶴氅旁的臉,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出口的嗓音冷清若古井。
“我鮮少見你這樣吃癟。”
白淵深呼一口氣,捏了捏額角,“你瞧瞧她那張嘴,怕是比最厲害的虿蛇還要毒,你若和她說上幾句,情況也不見得會比我好到哪去。”
那人微微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臉。”
白淵伸手撫上那道傷痕,淺淺一道,指尖粘上了血,灼得他火氣又上來了。
“不過,你确實誤會她了。”
一句話澆得火苗一熄。“什麽意思?”白淵問。
“自己想。”那人說罷便瞬間沒了蹤影。
白淵皺眉,一個低頭,忍不住吼道:“塗山祁!你拿我的花幹什麽?!”
—
庭筠回房後,仔細将有蘇安松他們對自己說的計劃給順了一遍,剛放下筆,青蘿便進來道:“小少主,織造司新進了一批料子,夫人讓您去挑幾匹自己喜歡的花樣。”
“嗯,這就來。”庭筠将紙折起,放入香爐中,火光一燃,瞬間吞沒了它。
“走吧。“她越過青蘿,往外走去,青蘿在她身後規矩地跟随着。
說她是隐藏角色,可到現在也看不出她有什麽可疑之處,做人做事也挑不出錯。
還是不太放心,回去還是得調查深挖一下她的背景和經歷。
正想着,路旁的竹一陣猛烈晃動,枯葉簌簌而下。
【叮————】
庭筠一聽到這個聲音就頭痛,當真是閑不下來啊它。
【目标人物[介嗔癡]已出現】
竹林另一面,不遠處正是介嗔癡的實戰練習場地,那邊,他的老師正在指導着他。天水藍的衣袖翻飛,成型的妖力充沛且淩厲。
【請宿主完成以下劇情:……】
庭筠轉頭對青蘿說道:“布料的事先不急,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兒要去做,你不必跟着,自行回去吧。”
“是。”
庭筠便往通向練習場地的那條路走去。
專心教學和學習的兩人一時沒有察覺到庭筠的到來,她咳了一聲,喚道:“方先生。”
介嗔癡對移動靶的攻擊立刻停了下來,轉身準确無誤地看向了她站立所在。
方先生向她行禮,“見過小少主。”
“沒什麽事,就是來問問,我哥哥學的如何?作為妹妹,理當關懷一番。”
庭筠不知這句聽來陰陽怪氣的話哪裏觸動到了介嗔癡,他眼裏亮晶晶的,随即低下頭,留了一個毛茸茸的發頂。
庭筠:……?
方先生是個實誠人,聽此爽朗一笑道:“少主天賦異禀,領悟力又極強,想來沒過多久,我就沒有東西可以教給他了。”
少女微笑道:“是嗎?”
“不如這樣吧?方先生。我來當哥哥的陪練如何?畢竟實戰出經驗嘛,不比那直愣愣的靶子強?”
“這……太勞煩小少主了,這本是我這個師父應該做的。”
“沒關系,我也很樂意能幫到哥哥。先生放心,我心中有數,不會傷着他的。”庭筠緩緩上前:“先生可到附近的亭中休憩,一刻鐘後再回來即可。”
方先生不再推辭,叮囑了介嗔癡幾項注意點後就離開了。
他一走,庭筠便收起乖巧笑容,擡了擡下巴:“喂!姓介的。”
介嗔癡神色似乎有些失望,就在庭筠以為他會一直不吭聲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安筠。”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
“我會學會凫水的。”
庭筠一時怔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閃身攻向他:“少廢話!”
她手心靈光微閃,便現出一條長鞭,随即用力甩了過去,靈活如蛇,角度刁鑽地攻擊着介嗔癡。
他翻身上了武器架,随手抽出一柄細劍,便開始接招。動作行雲流水、應對自如,難以想象,他前不久還是毫無武力值的普通小妖。
可無論庭筠怎麽挑釁,他都沒有要奮力還擊的意思,只是一味防守,可庭筠總不能對他動真格的。
庭筠想起0929發布的任務內容:【同方先生說願意當男二的陪練,實戰過程中卻故意引他對自己出手,假意被其所傷,使其受到懲治。】
這定力怎的這麽好,招式都危險成那樣了還不還手?
“0929!這總不是我的原因吧,我可是嚴格按流程辦事的。”
【宿主稍安勿躁,劇情因主客觀原因确實可能産生變數,但身為優秀員工,這點小問題不足為患】
誰躁了,還不是要演給你看,我巴不得不用害人呢!
【宿主,請将濯塵術設法施入男二額心】
有蘇氏額心有琉火印,是族群标志,無異于命門所在。
“濯塵術?這不是破除封印常用的嗎?如果是想激怒他,為何不用濁心術?”
【宿主照做即可】
絲絲縷縷的電擊感攀上手臂,庭筠忍着想痛扁它的沖動,将長鞭甩到覆滿積雪的樹木上,打落一堆冷雪,手掌呼出妖力,雪凝成團,全數往介嗔癡面前去。
趁着視線擾亂,庭筠使出濯塵術,混在雪球間,直往他額心而去。
介嗔癡周身未動,輕擡雙眼,那些雪球便在眼前盡數碎裂,卻忽覺額心一涼,擡手摸去,卻無任何水漬。
庭筠看着介嗔癡的動作,見其好像沒有什麽異樣,但就是像呆愣在了那裏一般。她便走近了些,試探性地喊了聲他的名字:“介嗔癡?”
“介……”她話還未說完,對面那人突然擡起了頭,已全然變成淺绀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她,微微歪了歪頭。
庭筠感到一種被捕食的恐懼,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退。
介嗔癡卻忽然消失在原地,一團墨色妖力徑直攻來,庭筠即刻揮手揚鞭,附帶的青色妖力剛擊破它,卻驀地被什麽桎梏住。
她見狀立刻放棄武器,轉身欲逃,手腕卻被繩狀物卷住,那些被擊散的墨色妖力如霧般傾覆上她,竟讓她完全不能動彈,妖力也無法施展。
低頭看去,手腕上赫然是她的那條長鞭。右手腕的長鞭一松,然後又是一卷,将她兩條手腕束在一起舉過頭頂。
消失的那人瞬間出現在她面前,一手拽着鞭頭,一手猛的掐住她的脖子,一聲悶響,将她按在樹下的雪地上。
冷的庭筠渾身一顫。
他額前零落下的幾縷碎發拂在她臉上,淺绀色的瞳孔裏像夜幕碎着疏星,空洞卻奇異的瑰麗。
她握着庭筠脖頸的手漸漸收緊,庭筠想呼救卻發不出聲音,求生的意志使她不斷掙紮,心裏瘋狂呼喚系統:“0929!這都快生命威脅了你還在幹嘛?!”
【宿主稍等片刻,很快他就會恢複的】
掙紮之下庭筠發髻盡亂,梗着肩膀想離身上的人遠一些,被掐的泛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介嗔癡卻好像發現什麽有趣的東西,更加逼近了過來,目光追随着庭筠的眼淚到眼尾、顴骨、臉頰、下巴,最後流入脖頸消失不見。
他皺起眉,手微微松開,将庭筠的頭往側面一壓,便湊了下來。
他鼻尖觸到庭筠的脖子,頓了頓,貼了上去,輕輕嗅着。
那碎發落在庭筠的衣領裏,呼出的熱氣徘徊着,癢地她一縮。
下一瞬,鎖骨上一陣疼痛。
艹!這家夥咬了她!
庭筠心頭髒話飛奔而過,費力用餘光看去,只看得到他額心悄然變化的印記。
銀白色?!
什麽?剛剛還不是赤色的嗎?
卻發現貌似可以動彈了,來不及多想,庭筠準備掙開束縛,卻見介嗔癡的動作停了下來,雙手也沒了力道。
庭筠偏頭看去,正正對上一張迷茫驚愕的臉,他恢複了的墨色眼,透露出萬分的手足無措。
他急急從她身上下來,一溜煙離了她好遠。
庭筠坐起身,滿頭黑線:被這樣那樣對待的到底是誰啊?
她甩開手腕的長鞭,站起來正要說話,周身卻傳來熟悉的疼痛,眼前陣陣發黑,腳下一軟,她失力往後倒去。
怎麽會突然犯病了?
眼見着介嗔癡驚慌地朝她奔來,一陣天旋地轉,她重新倒入雪地。
這破工作!怪不得原崗位的要離職!
最後聽到的,是那人一聲聲的焦急呼喚。
“安筠!安筠!”
他額心的印記,又變回了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