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庭筠再次醒來,意識還是模模糊糊的時候,就被0929一句【痛覺已屏蔽】給弄清醒了。
……她該不該誇它還算有點良心呢。
待睜開眼,便見侍女欣喜地喚道:“少主醒了!快去通知夫人!”
然後就是一陣手忙腳亂:侍女照料、醫師複診、叮囑事宜,那位純狐幽夫人最後才不急不緩地來到她的床前。
柔目柳眉,氣韻卻自帶鋒芒,她握住庭筠的手,溫聲道:“是塗山的人送你回來的,還請了最好的醫師為你療傷,說是他們少主親自吩咐的。我兒此番能結交到如此英才,母親很是欣慰。”
當今四大狐族,以塗山為尊。
“謝母親誇獎。”庭筠乖巧颔首。
一個母親,女兒受了傷,見面第一句居然聊的是人際酬酢。
幽夫人溫聲道,“可感覺好些了?”
“已無大礙,母親不必擔心。”
“那便好。”幽夫人輕輕拍了拍庭筠的手背,“筠兒放心,根治的法子已經找到,且耐心等一段時間,時機一到,此症便可永消無虞!”
庭筠還未演繹對此的反應,便見鄭嬷嬷面色匆匆地進來,叫了一聲“夫人”。
幽夫人問:“什麽事?着急忙慌的。”
鄭嬷嬷看了眼庭筠,停頓了一下,道:“回夫人,‘藥’到了。”
幽夫人聞言嗤笑:“倒真是心急。”
她叮囑庭筠好好休息,便和鄭嬷嬷一起出了門。
待她們走後,庭筠叫道:“來人。”
随後便有一位侍女推門進來,到了她床前,“少主有何吩咐?”
庭筠看了她一眼,狀若不經意道:“你瞧着有些面生,我之前的那個侍女呢?”
“回少主,桃葉被青丘的人帶走了。”
“什麽?”庭筠皺起眉,“青丘怎可不經過我同意,随意帶走她?當真不把我有蘇氏放在眼裏嗎!”
“少主息怒!”侍女頭埋得更低,“是,是青丘的白淵少主帶走的。說您随意傷了青丘的人,要您向那姑娘賠罪,宗主和夫人說您是因為當時犯病了才失了準頭,不是故意為之,但白淵少主不肯罷休。”
“當時的目擊者就存活下桃葉一人,還有當事人塗山少主,但尋不見他蹤影。而桃葉受驚吓昏迷了,一時無法作證,白淵少主說将她留在這裏……怕我們會逼她改口,所以就将人帶走了。”
“父親母親就這麽同意了?!”
侍女趕忙遞上茶杯,“少主莫要動氣,仔細些傷。”她繼續道:“我們畢竟不是有蘇嫡系,而白淵少主卻是青丘最尊貴一脈,少主也該體恤宗主和夫人的難處才是。”
庭筠不痛快地呼了一氣,接過,緩緩喝下,“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青蘿。”
“行。”她放下茶杯,“以後就跟着我吧。”
“奴婢謝過少主。”青蘿行了一禮。
茶杯與案幾相碰的輕響下,系統音應接出現:
【叮————解鎖隐藏角色:青蘿】
—
庭筠自顧自地走在長廊下,冷風将她披散的長發吹得往後揚,青蘿在旁念叨着:“少主,天氣寒冷,您又有傷在身,還是回屋歇息吧。”
“哎你煩不煩!我沒什麽事,屋裏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庭筠不耐道,“又不會怪罪于你,你緊張個什麽勁兒?”
“少主,我們還是……”
“等等。”庭筠停了下來,叫住長廊旁石子路上的一群人:“那不是廢院的方向嗎,你們這是去做什麽?”
那一群人有拿着掃帚的,提着水桶的,還有些雜七雜八的物件,仆人們向她行禮,為首一人回道:“奴婢們也不清楚,只是按鄭嬷嬷的吩咐,去簡單清掃一下。”
庭筠點點頭,“去吧。”
她又轉頭對青蘿說道:“我有些餓了,你去拿些點心水果來,我在前頭的逸然亭等你。”
青蘿答是,便轉身往回走去。
“0929,你在嗎?”
他們的一切交流都會被屏蔽,旁人看不出什麽端倪。
【宿主有何訴求?】
“就問個簡單問題:你是無時無刻都在我周圍嗎?”
【涉及基礎設定和任務相關時,0929才會活動緊密。其它我們不會幹涉,畢竟宿主也需要隐私和空間】
【但例如角色ooc、阻撓到劇情發展等,均涉及系統默認功能,非任務時間段內發生也會被懲罰,望宿主周知】
“知道了。”庭筠到了亭內,在美人榻上躺了下來。
這個系統嘴是真的嚴,那麽多不對勁兒的事兒也不見它有什麽反應,可真夠“專注自家”的。
受傷的身體是真的容易疲憊,庭筠躺了一下就有些打瞌睡了,索性把手帕往眼睛上一蓋,決定先眯一小會兒。
冬日的風脾氣蠻大,突然猛烈的一下,将衣擺打的翻成波浪,眼上的手帕忽的被吹去了出去,庭筠被冷的一個激靈醒過來。
那手帕在空中飛了一陣兒,又狠狠墜落,在地面滾了滾,停在了一雙粗陋的鞋邊。
鞋的主人頓了頓,俯身将它撿了起來,擡眼往亭中望去。
毛茸茸的一團白色裏,藏着些盎然的綠,少女長發烏黑,有些垂萎到地上,像風中的柳枝。她眼神有些迷離,帶着睡意的嬌憨。
庭筠迷迷瞪瞪地似乎看見前方有人,她眯了眯眼,那身影瞧着倒有些眼熟,她柔柔地輕笑道:
“哪兒來的小髒貓?”
松枝上簌簌落下了雪。
【叮————目标人物[介嗔癡]已出現】
庭筠這下完全不迷糊了。他怎麽會在這兒?
【請宿主完成以下劇情:……】
庭筠緩緩坐起身,随後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過去,從臺階上淡淡地俯視着他,開口道:“你?”
少年沒在閑雲樓時看見的那麽寒碜了,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梳了相對整潔的發髻,但那衣服明顯已不合身,發髻也只用一條布帶子綁着。
可縱然如此,那張臉足以讓人忽略所有,鴉羽英眉,眸如墨畫,上目線柔暢和緩,但眼尾卻張揚纏綿,盛滿了少年氣,讓人想到林間的绶帶鳥。
他的睫上落了點點霰雪,映着绀色瞳,倒顯得整個人有些冷意和鋒利。
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
介嗔癡看了她一眼,快速地低下了頭,只伸出手遞向她:“你的手帕。”
那雙手生了凍瘡,或紅腫或結着痂,庭筠移開眼,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手帕便從介嗔癡手中掙開,在他眼前“轟”一下燃燒起來,瞬間便燒成了灰,被風一吹,無影無蹤。
他雙膝被一股力量大力壓下,猛地跪在雪地裏,兩手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那抹新綠出現在視線裏,随後翹頭履狠狠踩上了他的手。
“就算是我不要的東西,也不是你能碰的,明、白、嗎?”她咬緊一字,便更用力地碾着。
介嗔癡感受到難言的屈辱,這種屈辱分明已經伴生他多年,他卻仍舊無法習慣。
墨色在眼中翻騰,他另一只手緊緊地蜷起,上頭的傷口開始崩出了血。
“筠兒,夠了。”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
【叮————恭喜完成劇情】
庭筠聞言,冷哼一聲,拿開了腳。
幽夫人向庭筠招手:“過來,跟我回去。”
她好似根本沒看到雪地中的人,示意了身旁的鄭嬷嬷一眼,帶着庭筠轉身離開了。
鄭嬷嬷見介嗔癡能夠自己緩慢起身後,便也掉頭走了。
融化的雪水浸濕了她膝蓋處的薄衣,寒意密密麻麻地往全身游走着。後知後覺般模糊感受到被碾壓的手背下湧進的絲絲暖流,
他擡起手,看向掌心還未消散的青色流光,它們纏繞在指尖,那些可怖的凍瘡開始漸漸愈合。
—
侍女們端着各類吃食站在房門前,你看我一下我瞧你一眼,就是沒人敢進去。最後還是青蘿試探性地輕輕推開門,腳還未邁進,一盞白瓷茶杯便狠狠地扔在門檻邊,一聲巨響,碎的七零八落。
“滾!”
看着青蘿默默關緊了門,庭筠頗為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名貴瓷器,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悶下。
一直裝作發怒絕食,嗓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幽夫人帶走她後,還沒等庭筠試探問出男二為何在此,便被告知了一個始料未及的事。
幽夫人語氣淡淡:“我接下來同你說的,知道就好,不必當真。”她随手修剪下花瓶中一段紅梅枯枝,“适才那人,或許你該喚他一聲‘哥哥’。”
庭筠止住回憶,伸出手來,青光忽閃,指尖便現出一只透明翅膀的蝴蝶。庭筠将一根頭發放到它眼前,微微轉了轉,随後手一揚,放飛了它。
片刻後,蝴蝶飛回,庭筠點了點它的翅膀,随後便有幽夫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不管你從前對那寧氏是何情意,他都絕無可能成為妾室,給那個雜種安個身份,也不過是為了筠兒。”幽夫人冷淡道。
為了安筠?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不過是一段風流往事罷了,我自個兒都不記得有這人,能對她有何情意?”一個男聲無奈道。
應該是她的父親,有蘇安柏。
“我也不知她如何懷上的,明明我……”有蘇安柏嘆了一聲,“昨日在閑雲樓吃酒,她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糾纏,我本預處置她,她卻言有我血脈……我已确定過,那孩子确實有我一族印記。”
“你知曉的,當時仙師雲游此地,為筠兒診治後,是如何說的?”
幽夫人沉默了一會兒,“你最好好好整治一下自己身邊的人,不然,你那好哥哥從哪兒聽到的風聲?”她冷哼一聲,“他可真是菩薩心腸,還去向長老們為你的兒子讨身份呢。”
有蘇安柏忙向她妥協,“幽兒,為了安筠,忍一忍。他有蘇安松也只能拿這些事來壓壓我,他那個兒子,不過廢物一個,可曾及得上我們筠兒半分?”
“行了,我明白。”幽夫人道,“一切塵埃落定後,那雜種也沒有留……”
能承載的對話時間有限,突兀地結束在這裏,蝴蝶顫了顫翅,化成了煙。
庭筠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算了算了,一切和她庭筠有什麽關系?她只需要扮演好“惡役”角色,不被系統懲罰,幹完拿錢走人就好了。
她倒向床榻,滾進了被窩裏,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到了夜間,庭筠被餓醒了,她看着桌上早以掃蕩完的糕點,決定偷摸去膳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正摸索到門前,準備輕聲打開,卻見外頭人影攢動,頗為吵鬧。
她直接打開門,走出去叫住一位侍女,“怎麽回事?大晚上的,讓不讓人睡了?!”
侍女忙道:“回少主,是廢院那位寧氏,她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