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木筏傷情嚴重……就像是散開的一把幹面條, 各自漂浮在水面上,還有許多木棍因為提索力度過大徹底折斷了。
提索為此非常自責,他試圖下水游過去打撈那些木棍, 重新将他心愛的木筏組裝回來。阿雲就坐在火堆邊看着提索在岸邊撲騰,好幾次他都走到膝蓋深的地方了, 卻還是緊張地跑回來到火堆邊烤幹水滴。
反反複複好幾次後,阿雲終于看夠了:“好了, 你別忙活了。等我休息好會幫你撈回來的。”可沒想到遭到了提索的強烈拒絕。
他扁着嘴看起來不高興:“我,好沒用。”
是怎麽從木筏跳到自我懷疑這事上的?阿雲剛想簡單安撫一下野人的未知情緒,哪料到他已經開始滔滔不絕了。提索站在火堆前, 看起來非常激動, 因為他實在是太高了這樣站起來激昂演說, 對阿雲來說稍微有點壓迫:“要不要坐下來說?”
提索就一邊叽裏呱啦一邊蹲到了阿雲身邊,開始比手畫腳。因為他太激動, 語速也不知不覺恢複成了正常速度,阿雲聽起來有點吃力,裏面有一大半她聽不懂,但大體簡略下來……就還是那老生常談的事情。
提索身為獵手,在聚落之中一直是處于“主動方”,他身強體健, 力量也無人能比,是聚落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他從來都是主動為人做事的那個, 聚落裏面有人的房子材料需要搬運?他來。聚落中食物儲備不夠了?他去。聚落外有入侵者或是危險的捕食者?他清除。
這樣的他從擺脫“新生兒”這一身份後就再沒有體驗過成為被照顧的一方。雖然他貪玩也有比較古怪的脾氣, 可在提索的世界觀中很多事情都是他應該去做的。
比如木筏損壞後的修補,比如進入雨季後阿雲遇到的一切麻煩。
阿雲認為這無關自尊或者更複雜的情緒與認知, 只是單純作為“獵手”這個角色,所有需要耗費體力的事情, 在提索看來都應該是他去做。而兩人這個雨季相處下來,提索的認知出現了問題,首先他生病了,其次很多時候他發現阿雲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他在阿雲這個小小的“一人聚落”之中起不到任何太大的價值。
“……”
“……”
阿雲看着蹲在她旁邊,正在低喃的野人。要怎麽安慰他呢,可是之前也說過好幾次讓他不要在意了……沉思一會兒,阿雲擡起手啪啪兩下打在了提索腦袋瓜子上。
“?”提索眼中浮現出了濃濃的迷茫“阿雲,打我?”
“對的。”說完阿雲又一巴掌打到了他額頭上,打得野人眼睛一閉呲牙咧嘴:“打我越來越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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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那些沒有用處的事情。”打完提索,阿雲又開始愛撫他的發旋“我們兩個在一起,高興不就好了。你要是不高興,我也會不高興。你想這樣嗎?”
“不想……”
“對啊!”
提索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想不通,可是阿雲一直擡着手威脅他。雖然打起來也沒有很痛吧……他主要是害怕阿雲不耐煩,只能閉嘴将修理木筏的事情交給了阿雲。
休息好之後阿雲就下水去幫提索撈木棍了,今天一天時間全部耗費在了木筏上,換做以前她可能會有點焦躁,但現在沒有特別的感覺。
和提索一起修理木筏時,阿雲腦子裏面在規劃雨季結束後的生活。首先要去一趟聚落的……要去嗎?當時為了藥答應主母要去聚落,可他們也不知道她住哪兒,只要提索不出賣她,那麽雨季結束後她不去也可以啊。
好像有點不太厚道……不對,幹嘛開始自我懷疑,不厚道的一開始就是聚落!他們先把她丢出來的,現在看她能夠在雨水中跑來跑去又想研究她了:“雨季結束後,我不去聚落可以嗎?”
正在她對面綁着木筏的提索想也不想就同意:“不去更好,他們不知道你住哪兒,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瞬間達成了共識,這太好了。她可以繼續窩藏在洞窟過自己的閑散生活。等雨季結束,沼水退去……這個時候應該就是雨林的“春季”了,到時候外面肯定會有很多新東西等着她去探索,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找到很多新香料來豐富自己的食譜。
同時因為漫長雨季,洞窟裏面潮濕無比。雖然木屋現在乍一看還沒有什麽問題……可木牆和床摸起來都濕濕軟軟的,整個木屋都需要翻修,這算是大工程。如果可以阿雲想要将木屋替換成石頭屋,可她不太清楚石頭屋要如何搭建……還是幹脆尋覓一個更适合作為居所的地方呢?
這可是個大決定,之後仔細想過後再和提索商量吧。
兩人合力大概用了兩個小時,才重新将木筏修好。這次阿雲用了更多木棍,并且更具提索的體型改良了一下船槳,握柄更長槳面也更大。
“不能再很用力的劃了。”阿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個要轉彎的話,你只需要劃動一邊的,木棍。”
可惜因為花費了太多時間修理木筏,洞窟內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提索只玩了幾十來分鐘就不得不回到岸上,準備進屋睡覺了。
兩人在屋外簡單用水擦了擦身體,漱了漱口就一起進屋躺在了床上。“這樣就很開心對吧。”阿雲躺在提索旁邊,頭枕着手“有些時候不需要你做事,也沒有問題。你可以對我,提要求,我們是朋友。不是聚落裏的關系。”
提索的鼻頭抽動,像是在思考:“我害怕你覺得我沒用。”
阿雲覺得此刻的提索,就像是在學校時一直考100分的學生,忽然有一天考了95分而忐忑不安:“提索不需要對我有用。我說過,我們一起開心就可以。”
“為什麽?如果我不能給阿雲食物,也不能保護阿雲。阿雲為什麽還需要我?”
說得很有道理。當初提索生病的時候如果她下定決心不管他,讓他在木屋中自生自滅那麽她也不用受那些苦。問題就在于她不是那樣的人,即便是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阿雲也沒有辦法成為壞人:“沒有為什麽,我就是需要你。不管你有用沒用。”
阿雲伸手揪住提索的鼻子用力晃悠了好幾下:“明白了嗎?我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麽用吧。那你為什麽還要雨季和我住在一起?”
提索被揪着鼻子,發出嗚嗚噫噫的聲音:“我就是,想要和阿雲在一起……”
“那我也是。”阿雲朝前蹭了蹭,貼住提索。如果雨季沒有提索,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精神狀況會多糟糕“一個人住會很無聊,謝謝你雨季過來和我待在一起。”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敲打在水面,偶爾能聽到樹枝墜落的悶響聲。火堆所散發出的光亮在逐漸消失,夜晚悄悄擠了兩人懷抱的縫隙之中。
提索低頭将臉埋在阿雲的頭發裏面,耳朵撲棱撲棱:“阿雲真好。”
兩人在入睡前低聲聊了些什麽,但都被雨聲裹入了水中,軟綿綿沉入了池底。沒過多久木屋中就只能聽見他們平緩的呼吸聲。
……
…………
“別靠過來了。”阿雲難受地在床上挪動,試圖躲過身後提索的手臂。現在是早上……昨晚溫馨的氣氛在高溫蒸騰下蕩然無存。提索的手臂和身體對阿雲來說就像是滾燙的岩漿。
阿雲怎麽都沒想到,今天一下子溫度就變得如此之高,即便在下雨整個洞窟中也十足悶熱,提索早上睡醒過後就猛然把蓋在身上的獸皮掀開,衣服也不穿了,打着光條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擠占她的睡眠空間。
“讓我抓住你。”提索兩條胳膊就像是鉗子,抓住阿雲開始往他懷裏拖“阿雲的身體,越來越硬了。”他說着用手到處捏捏,特別是胳膊。
“提索,在我們那兒,身體硬了代表人死了。”
“……”提索砸吧幾下嘴“阿雲那兒好奇怪。”
奇怪的是你!
她擺動手臂,再次掙脫出提索的懷抱:“好熱啊,不要再貼過來了。”都沒有出去活動光是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上,她就渾身黏糊糊的。這種感覺倒還挺久違的,現在感覺洞窟裏面的溫度大概在30度左右吧?待在火堆旁邊的話會更熱……今天要不就不生火了。
說實在的她現在感覺莫名沒有幹勁,換做以往只要一睜眼她就跳起來離開木屋,到外面找事情做了。
“我們今天做什麽?”提索撐起上半身,打了個哈欠。他也感覺到了溫度的回升“溫度回來了,雨季不久就會結束。接下來我們等水消失……”說到這裏提索眼睛亮了一下“有,船!我們不用等池水消失,就能出去玩!”
船是阿雲教給提索的母語發音,因為本地話裏面好像沒有什麽詞語可以替代船的意思。
“也是呢……”阿雲仰面躺在床上,整個人都很懶散“但是雨什麽時候才會停呢?”回想整個雨季,除了提索生病算是個超級大事件,其他好像都平平淡淡,有種歸隐田居的養老感,而且整個雨季她在工具桌前也沒有搗鼓出什麽新的東西。
感覺到了瓶頸期呢。阿雲伸了個懶腰,瓶頸就瓶頸吧,她現在也不在乎。提索就躺在她旁邊,食物和各種基礎建造都運轉良好,只要不生病一切都不是大問題。
“阿雲。”提索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我們還不起來嗎?”今天的阿雲有點反常,平時只要一醒過來她就會起床出去到處搗鼓東西,今天只是眼神渙散躺在床上不停打哈欠。
“不想起來。”阿雲撓着肚皮“你餓了嗎?餓了出去随便吃點吧,我不想下床。”
見弄不動阿雲,提索只能自己出去翻了點東西吃,吃完也不忘剝幾個根莖帶進去給阿雲。可是吃完阿雲還是不起床。
“我不要起來。”她躺在床上蹬腿,然後翻過來翻過去。不知為何今天就是不想起床。
“要睡一整天嗎?”
也确實不能睡一整天,阿雲嘆着氣爬起來,和提索一起來到屋外喝了點水,然後……又失去了目标。她想不到要做什麽!
“怎麽了?”見阿雲面露菜色,提索半蹲下來看她的臉“不舒服嗎?”
你要是現在穿點衣服我可能會舒服一點,阿雲盡量移開目光不去看提索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胸肌。
知道這家夥才19歲後多看一眼都有種會被立刻逮捕的感覺:“沒有不舒服,我……在想今天要做什麽。”
無所事事四個字,可以完美形容雨季末期,溫度回暖時的生活狀況。中午過後阿雲離開洞窟到處晃悠了幾圈,雨林外面的溫度也在升高,泥沼水也越來越清澈,可以看見樹木開始發芽,嫩綠色開始重新回到雨林之中。
不過洞窟周圍找不到什麽活物,她随便在周圍收集了一點看起來能吃的嫩芽就回了木屋。提索正劃着他心愛的小木筏在池水中轉來轉去,見阿雲從水裏冒頭,就迅速劃過來将她撈了起來:“外面怎麽樣了?有收獲嗎。”
阿雲搖頭,坐在木筏上擰幹頭發的水:“雨林在恢複,但是洞窟附近沒有動物。”才說完,她就看見提索皺着眉在憑空聞着什麽:“阿雲,你受傷了?”
“沒有啊。我出去什麽都沒有遇到……啊。”阿雲低頭看向自己兩腿中間,不是吧……!?所以今天早上醒過來覺得莫名提不起勁,是因為這個嗎??
阿雲催促提索趕快劃回岸上,她下了木筏就一路小跑到木屋裏面。脫下自己那條已經褪色嚴重的底褲查看情況。
來了,月經來了。
她看着底褲上那一大坨已經被水沖掉一部分的血跡,量看起來很大。
“阿雲,阿雲!我還是能聞到血的味道,你在外面受傷了對不對!”提索晚一步沖進了木屋,他緊張蹲到阿雲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底褲仔細查看。
“還給我!”阿雲大喝一聲又把底褲奪了回來“沒有受傷,這是正常的。”
她來不及對提索解釋,迅速套上底褲沖到工具桌前看月歷,她來到這個地方第一次來月經是……有點算不出準确時間了,但大概是三個月前。
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呢,有點高興?這證明她的身體功能還是正常的,而且從這次月經量來看,比上一次正常。上次只來了一天還是兩天就結束了。
“真的沒問題嗎?我不明白……”提索滿臉擔心走到阿雲背後“很濃的血腥味道,不痛嗎?”
“對我來說是正常的,你還記得我們才離開綠坡的時候嗎。”阿雲開始幫助提索回憶“那時候我身上也有血腥味,你也看了我的……傷口,那個地方不是傷口。”
可能是因為在雨林中摸爬滾打久了,也或者是看提索現在這樣正大光明打光條,覺得也沒有什麽好害羞的,阿雲開始細細講解這血腥味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懂了嗎?”
提索搖頭。
阿雲覺得氣血上湧,但她忍住了:“我和你,不一樣。我們的身體不一樣,不止你,我和聚落中所有人都不一樣,因為我……是畸形。”只能這樣解釋了,苦口婆心講了半天沒用的話,只能用畸形一局定勝負了!
諷刺的是提索竟然真的馬上理解了:“啊……是這樣的嗎……”
多虧了月經的來訪,阿雲忽然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麽事情了。她需要做幾條新的底褲,現在穿的這一條後面已經磨出了不少洞洞,布料也早已薄如蟬翼,再過幾個月估計就要正式下崗了。
她可受不了挂空擋,除了新的底褲,也要看看用什麽東西兜月經。目前洞窟中唯一能算作布料的就只有獸皮了。
“提索,可以幫我把這個撕開一角嗎?”她從木屋中取出最柔軟的幾張獸皮,這是當初那些像是大灰耗子留下來的獸皮,每個大概都有半米左右。因為沒有剪刀她只能先依靠提索的大力粗略處理一下獸皮。
“這樣嗎?”提索拿起獸皮唰唰兩下撕成了小塊。遞給阿雲後她就将獸皮鋪在工具桌上,用小骨刀在上面劃拉。
前後兩片要三角形的,因為沒有針線這種東西,側面需要縫合的地方就留長一點,綁起來。像栓繩式比基尼泳褲一樣,當然沒有那個美觀……同樣因為沒有針線,底褲的兜裆部分必須是完整的,也就是她要用整片做底褲。
阿雲鋪平獸皮,用骨矛在上面依照自己的尺寸戳了個沙漏形狀:“沿着我戳的線把它撕開。”
得到指示後提索立馬開工,柔韌的獸皮在他手裏就像是衛生紙一樣輕輕松松就被扯開。提索加工好後阿雲就沙漏形狀的獸皮兩側綁起來,穿戴試了試……因為沒有松緊帶有點容易滑落,但可以穿!只要把兩側再綁緊一點就好了。
獸皮底褲的問世給阿雲提供了靈感,她将目光鎖定在了提索身上。這光條野人……也需要一個東西遮住他那過于暴露在空氣中的東西。
……
…………
“阿雲,我不想穿這個……”提索別扭的穿着獸皮比基尼,煩躁得在木屋前轉來轉去“好難受!”
“很合适啊!”阿雲滿意看着自己的作品被穿在提索屁股上“這個能提供保護。”
“保護我嗎……?”
“是的。”保護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