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月歷上的白色線條越來越多, 木筐裏的食物越來越少。
因為提索身體才進入恢複階段，阿雲不敢讓他餓着，提索的每一頓飯都是雨季前的正常分量。提索當然拒絕過,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雨季應該怎麽吃飯，可每次拒絕後阿雲就會端着碗, 踩在他膝蓋上拼命把食物朝他嘴裏塞。
“給我多吃點！我可不想再冒雨去幾趟聚落。”
“可是我，已經恢複了……”提索鼓着腮幫子, 含糊不清的說“再這樣吃下去，我們會沒有食物的。”
“水池裏還有魚可以吃，或者我游出去找吃的, 現在你不能餓着。”将滿滿一碗炖肉全部塞進提索肚子裏後阿雲才消停下來, 她坐回篝火邊上開始吃自己的那份食物, 一條根莖和幾塊碎肉，再配上碗昨晚剩下來的熱湯。
提索擡眼向石壁上的月歷看去, 現在是進入雨季後的第十六天，趁着阿雲吃飯的時候他走到儲備區檢查了一下，昨天還是前天阿雲篩選出了一些已經爛掉的肉幹放到火裏大力烘烤，做成了魚餌。
其實爛掉的肉幹他可以吃，只是阿雲不允許，她認為這些爛掉的肉幹會影響他回複。
“以前雨季, 家裏食物爛掉我也會吃。沒問題的。”
這樣說了之後提索只獲得了阿雲兩句痛斥，他聽不懂, 因為是阿雲的家鄉話。
他撓着頭, 看着曾經滿滿當當，如今已經消散大半的食物筐。丢掉爛肉後導致肉食的儲備減少, ……按照現在這個吃法，肉在四個日落後就會見底, 其餘就只剩下阿雲大量儲藏的難吃植物了。
“怎麽了？”阿雲端着湯碗來到提索旁邊，順着他憂心忡忡的目光看向食物筐“別擔心食物的事情，如果真的沒有了我就出去找吃的。”
“雨季沒有結束，我不想讓你再出去了。”
“有聚落會在雨季期間，外出打獵嗎？”阿雲詢問，她說話時提索正在筐裏掏來掏去，像是在數還剩多少肉“所有聚落到雨季都不會出去？”
“是的，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提索耷拉着耳朵“我明天開始，不吃那麽多了。行不行？阿雲每天都吃那麽少，已經瘦了。”
此話不假，進入雨季後阿雲就像是縮水的海帶，現在瘦得連肋骨都能清晰看見，臉頰也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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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問題。”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的确瘦得有些吓人……可她不覺得身上有地方不對勁，只是每天都有點餓罷了！說起來之前又是淋雨又是被本地人毒打，她竟然都沒有發燒感冒之類的。
阿雲對自己強健的身體感到不可思議，要說穿越後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她竟然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生病，最開始吃果子中毒那事情不能算數。
“不行不行，食物要重新規劃。”提索擡頭看向天井方向，雨勢如常，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的傾向，氣溫倒是稍微回暖了一點點，沒有之前那麽冰冷了“我可以睡覺好幾天不吃東西。”
但是你睡起來就要把之前沒吃的補上，阿雲眯起眼睛：“你不能睡好幾天，我覺得對身體不好。”不過她還是打算按照提索的意思重新分配一下食物，到今天為止提索的狀态和雨季前差別已經不大了，除了還是怕冷。少吃一點應該沒問題了……！
這幾天耳朵動得更頻繁，六個瞳孔中重新恢複了恐怖的神采，生病時眼袋區域的青淤也全部消失。而且不會咳嗽流鼻涕了，提索流鼻涕真的很恐怖，家裏的樹葉幾乎全部被他用光……當沒有樹葉的時候阿雲只能端着水碗幫他擦臉。
“不過……提索你最少能吃多少呢？”對于提索的胃口，阿雲沒有個準數，她只知道提索敞開吃也許能吃掉一頭恐龍，好像怎麽喂都喂不飽“我每天吃三個根莖，一塊肉，煮些葉子水就可以了。”
生病時阿雲給提索做飯的标準是五塊肉幹加根莖炖成一大鍋糊糊，然後再配兩塊烤熱的肉幹，這是他一天的全部食物。
提索也不思考：“我和阿雲吃一樣的！”
“你會餓死的。”
“不會！”
……
…………
“……”提索苦着臉，手中攥着兩根剝好的根莖。他想說點什麽，但坐在他對面的阿雲此時帶着一臉怪異的笑容，等着他開口。
“夠吃嗎？”阿雲故意詢問。
感覺這個時候他如果說這些東西不夠吃，就會被阿雲笑話。他只能将根莖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那帶有植物特殊酸味與澀味的汁液包裹住了牙齒，讓他想要立刻喝一大口水……不好吃。他不明白阿雲為什麽會大量收集這種難吃的植物。
“要多吃一塊肉幹嗎？”阿雲見提索不回答，從自己手中分出一半肉幹舉到他面前“要嗎。”
“不要。”提索看都不看阿雲手中的肉幹，自顧自咀嚼着手中難吃的植物“你在，笑話我。”
阿雲幹笑兩下繼續把肉幹遞過去：“不夠就吃，你不用和我吃一樣多，你比我高比我大。”
提索仍舊搖頭，幹巴巴嚼着嘴裏的東西，內心還在憂愁他與阿雲的食物儲備。這種憂愁是之前每一個雨季都沒有過的，因為他沒有生過病，大部分時間只需要倒頭大睡，一睡就是好幾天，睡起來後吃幾口屋內的食物。
“不要擔心。”阿雲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提索皺起的眉頭中間，用力揉了好幾下試圖将褶皺揉平“你生病都好了，沒有食物算什麽？”
“我住在這裏，就是為了保證你安穩渡過雨季。”提索眉頭只皺不展“我很……不開心，因為我生病。”
“怎麽還在想這事情。”阿雲不耐煩放下手“你再說我要生氣了。”
“不要生氣！我只是……因為我生病，雨季結束後阿雲還要去聚落，我怕發生讓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
是哦，她這幾天都忙忘記雨季結束後要去聚落了。這下阿雲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嗯…………”
“上一個雨季，持續了多久才結束？”她記得自己之前問過提索這個問題“18個日落嗎？”
提索點點頭，但為了防止阿雲過于樂觀認為兩個日落後雨季就會結束，他補充道：“再上一次的雨季，是34個日落。”
“……”謝謝你一瞬間澆滅我的希望，這樣一看雨季的天數非常沒有規律，只能祈禱這一次不會太長。
“而且雨季結束後，陸地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獵物。”提索指指土坡下的池水“等這些水，消失，也是好幾個日落。”
“好想快點結束啊——”阿雲抱着碗，擡頭開始大聲抱怨，她已經開始想念雨季前的陽光和綠茵茵的樹林了，這是之前打死她都沒想到的事情“我想出去到處走走，一直待在洞窟裏面，好悶啊。”
“雨季結束，水消失後，聚落會慶祝。”提索這時才開始吃手裏最後的根莖，往常換成肉幹之類的他早就呼嚕幾口吃完了“可能是，最有趣的時候了，阿雲既然雨季結束要去聚落，應該會覺得有趣。”
這還是她頭次聽提索誇贊聚落中某事有趣，大多數時候他不是避而不談，就是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要慶祝什麽？”
“&%^$*……”因為知道這是從沒對阿雲說過的東西，提索刻意說得更慢了，一邊說一邊比劃“阿雲，的聚落不會慶祝嗎？一個雨季，一次，恢複後，大家會，成長。”
阿雲看着提索抽象地比劃，沉思良久才得出結論——雨季結束後聚落的慶祝就類似過年，無論雨季時長是多久，只要雨季結束對本地人來說就是一年結束了。
這倒是提醒了阿雲一件事情，也是她從遇見提索後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提索幾歲了？
因為兩人的外貌差距實在是過于巨大，阿雲只能模糊得出提索應該正處于青壯年這一階段，換算過來應該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小：“提索，度過多少個雨季了？”她興致勃勃發問。
可能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詢問，提索一時有點卡殼：“幾個雨季？為什麽這樣問。”
“就是好奇！”
面前的野人眯着眼開始回憶：“嗯……應該是，十五個雨季。”
阿雲僵住了，她的大腦在聽見“十五”後開始超高速旋轉。不，先冷靜下來，不可能是十五歲，這個時代的“年”到底是多少天都不算特別精确，雨季的長度也不夠準确……而且提索所說的十五，肯定是他擁有記憶後的十五，而不是出生到現在。
為了精準算出提索的歲數，阿雲開始優化自己的提問“新生兒，要度過幾個雨季，才算長大？”
“四個，四個雨季後的新生兒，就能夠順利交流了。”
“…………”
阿雲看着面前，即便是蹲坐在火堆前，也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超級大家夥，感覺下巴已經快合不上了。
“你才19歲嗎？！？！”她用母語不可置信的大叫了出來，坐在對面的提索被吓得差點把碗丢到火堆裏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