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包容性
第32章 包容性
樂言不知道自己怎麽上樓的,從意外發生到手足無措,只是一味不願接受現實地擡手捂臉,還沒拳頭大的兔腦瓜想不出一點兒解決之法。
他聽奕炀在耳邊說‘別動’,放下手時一個人在卧室裏,奕炀去找紙給他擦鼻血,但不管去做什麽,都讓兔子焦慮到坐立難安。
站着腿軟,坐着尾巴疼。
兔子站起來解扣子,把褲頭往下拉了拉,扭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團白絨球,還能控制它左右擺動。
原本該是圓滾滾的,被褲子壓扁了。好蠢的尾巴,樂言自己反手拍了一巴掌,沒輕沒重,疼得他直冒淚花,于是自暴自棄地把褲子拉到腰高,嚴嚴實實地裹着尾巴。他扭頭再看,根本沒用,那一塊是鼓起來的,正常人這個地方不可能有一個這麽明顯的鼓包!
樂言捏緊褲腰,蹲在地上苦苦分析。
兔耳朵确實被奕炀摸到了,但他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至于尾巴,剛才抱的時候應該察覺了,問題是,奕炀面上還是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到底摸沒摸到…難道處變不驚是人民警察的基本職業素養?
樂言內心飽受‘摸沒摸到’的折磨,他太想知道了,等奕炀回來,不由分說把臉湊到面前,當着他的面蹂躏自己的耳朵,“奕炀,你有沒有發現我有什麽特別?”
聞言,奕警官擡眼看他,視線停在粉色的鼻頭上,撞得力道不算重,嬌氣包兔子的鼻血就跟碰瓷兒似的,沾得哪裏都是。
第一次見小兔子流這麽多血,還真有點被吓着了。
“流鼻血并不是一件特別的事。”奕炀捏着浸濕的帕子,幫他把嘴邊沾的紅色一點一點擦幹淨,問:“疼不疼?你走路沒聲音兒嗎?你這樣我不僅不道歉,還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有聲音,你自己不仔細聽……”樂言狡辯完,不信他看不到,揪着耳朵尖上的一撮毛,咬牙薅了下來。
一抓一把,疼得眼眶立刻濕潤。
“嘶…”奕炀蹙眉,攔都來不及,什麽品種的兔子,急了自己也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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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揪,頭發做什麽?”
兔子把那團白絨癱在手心給奕炀看,“是這個,不是頭發。”
奕炀瞥了一眼,沒想好說什麽胡話。
“不奇怪嗎?”樂言把手湊近,捏着一根給他仔細看,“你有嗎?”
“你在和我炫耀?”
“不是。”樂言不知道怎麽和他說明白,收攏掌心,把耳朵毛緊緊攥在手心,“奕炀,我不會說話了…”
“揪疼了?”奕炀揉他的後腦勺,湊過來順便觀察耳朵的情況,這對耳朵只要受傷就不肯回去了。
“奇怪,奕炀你最奇怪!”樂言聽語氣在怪人家,可動作卻不是,他主動抱着奕炀的腰,不理解地問:“電梯故障,你中途醒來為什麽特意讓我戴帽子?還叮囑不去摘下來,你是不是知道,你也怕耳朵出來被人看到?”
“樂樂,你在說什麽,這些話以後不準說了。”奕炀低頭,這下能更仔細地看到左耳禿掉的那一小塊。泛着星星點點的紅血印,但又沒流血。
耳朵會根據樂言的情緒波動變換狀态,比如現在,突然撇下來變成了可憐的飛機耳,而這種狀态不一定是害怕,也有可能是開始疼了。
樂言抓着他的手,把褲子又拉下來,“你摸摸。”
奕炀毫無征兆摸到一團柔軟的毛茸茸,和耳朵觸感不太一樣,尾巴的毛發更蓬松和細軟,就在尾椎骨的位置,并且在他觸碰到的瞬間,兔子輕輕哼了一聲。
一股陌生的異樣從脊梁骨竄上腦袋,毛絨耳朵跟着抖了抖。兔子本能地想攀到奕炀的身上窩着,含糊問:“你摸到奇怪的東西了嗎?”
為什麽明明樂言可以感覺到被摸着,奕炀卻看不到也摸不到……樂言動動尾巴,挪動着蹭他的手,“奕炀,好熱…”
奕炀則心裏咯噔一跳,彎腰把樂言放躺在床上,草草找了個借口先出去。摸手機一頓搜索,霎時驚出一身的汗,這兔子這麽反常,不會發情了吧?
兔子發情,這怎麽應對?
看着網上的形容,樂言的表現又不太像,他又重新回卧室,樂言光腳踩在地板上,孤零零站着,“奕炀,我很怕。”
“怕什麽?”奕炀準備安慰他,就像之前那樣對耳朵視而不見糊弄過去就好了。
“我是個奇怪的東西,但你感覺不到,”樂言哽咽道:“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或者,你只是我想出來的人……”兔子盯着他,想靠近又不太敢,“我很怕你只是我想出來的,那以後怎麽辦,以後你不見了,我就只有一個人了……”
“想什麽呢,我不會不見的。”奕炀準備靠近,可兔子估計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不輕,他挪一步兔子就後退一步,直到撞着陽臺的玻璃才停下。
“你想讓我看見什麽?”奕炀柔聲問他。
樂言不說話,但是耳朵動了動。
“耳朵?”奕炀向上看了一眼,“你是說那對白色的短耳朵嗎?尖尖帶點粉色,這麽大點兒,”奕警官用手比了個大小,“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愛的小耳朵。”
“嗯?”樂言呆着不敢動,被誇獎的那雙耳朵倒是抖了抖。
“我之前還挺奇怪,怎麽你總戴着帽子出門,後來才知道,帽子是用來藏耳朵的。我想耳朵是你的秘密,但秘密是用來保守的,我無意間知道了就有義務幫你一起保守。”奕炀已經走到了呆兔子跟前,擡手捏捏另一只沒被薅的小耳朵,“秘密暴露通常會吓着秘密的主人,所以樂樂被我吓着了嗎?”
樂言兩手微微蜷着,壓在自己的胸口,呆愣點點腦袋,眼睛習慣性眨巴眨巴盯着他看,嘴巴微微張開一些,以表示自己的驚訝。
這只小兔子仿佛一下子丢失了人類的大腦,逐字逐句試圖理解奕炀嘴裏的人話。‘秘密’‘一起保守’,奕炀剛剛說,他想和自己一起保守耳朵的秘密。
這句話比奕炀發現他耳朵這件事的本身還讓兔子感到驚訝,緊張的同時又莫名感動,他悄悄地忍住這份複雜,這回是真的不會說話了,光動耳朵。
“你這樣,我就當你被吓着了。”奕炀捏着毛巾幫他把下巴最後一點血擦幹淨,退開半米左右的距離,說:“我給你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件事,這期間你有任何問題想問就給我打電話,但是你自己不能出來,耳朵除我以外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看到,這是秘密,明白嗎?”
樂言點頭。
奕炀提醒:“要說明白。”
“明白。”兔子很乖,目送奕炀帶門出去。
門與門框碰上傳來細微的響動,兔子耳朵一豎,搓着手心那一撮兔毛,焦灼地在房間來回踱步。
奕炀如果一直以來都看得見,那麽上次自己慶幸地用耳朵蹭他的時候,那模樣好蠢。還有,奕炀覺得耳朵可愛,沒錯,他剛才說的是可愛。奕炀摸到尾巴的時候也并不覺得奇怪和吓人,奕炀真好,是一個無敵合格的人民警察!
想到這兒,樂言來回挪的步子愈發輕快。同時又忍不住好奇,為什麽奕炀一句話都不問,真的有人類能憋住心中的好奇嗎?
反正兔子憋不住。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頻率,估摸着自己冷靜下來了,想摸手機打電話找奕炀。
摸遍了也沒找到,倒是聽到外邊有動靜,于是趴在窗邊,撩開窗簾一條縫隙偷偷看。
有五個穿黑西裝的男人,開來兩輛車,他們沒有進別墅,站在正門的庭院裏,偶爾相互說幾句,更多時間是站着不動。
他們不動,兔子也不動,耐心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足足二十多分鐘,奕炀等不到兔子聯系他,後來在門口的櫃子上望見樂言的手機才知道,笨兔子手機不在身上。
他拿上手機上樓,擡手剛敲一聲,裏邊的人立刻把門打開,“奕炀!”
兔子笑得燦爛,小太陽一般,眼裏有光,晃得人不知道怎麽接他這句熱情的招呼。
“不害怕了?”奕炀沒進去,小兔子不僅耳朵沒回去,還把褲子脫了。長衛衣倒是能遮一些,只是長度不算正經,轉念又想,對方只是一只兔子就合理許多。
他哪裏懂這些,看者龌龊罷了。
“他們是誰?”
樂言帶他去窗邊看人,掀開窗簾一條縫,眯着一只眼睛偷偷看:“來了五個。”
在房間冷靜的二十幾分鐘裏,樂言大半時間都花在觀察這幾個人上,每一個都觀察的特別仔細,雖然聽不清,但是誰張嘴說了幾句話小兔子都記下來了。
奕炀陪他看了半分鐘,說:“我請來的……保安,你害怕他們?”奕警官心想,保镖公司選的這幾個人會不會打扮得太粗魯,兔子生性敏感膽小,要不要讓他們穿得再随和一些?
兔子了然點頭,奕炀家很大,找五個保安來是合理的。他言歸正傳,扭頭過來晃晃腦袋,”你呢,為什麽不覺得我奇怪?”
“你可以認為我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人。”奕炀不想和他細細讨論這件事,掐着胳膊把人拎回床上,問:“尾巴是怎麽回事,以前沒見出來。”
“不知道。”樂言又問:“除了你,我還會再遇到包容性強的人嗎?”兔子很期待,期待被接受,心裏已經不由自主地炸開小煙花了。
“不會。”奕炀要求他穿上褲子,找剪刀在褲子後邊臨時剪開一道口,用力一扯,估摸着大小夠塞兔尾巴了才讓他自己穿上。
樂言不穿,急于問為什麽。
“也不排除你再遇到包容性和我一樣強的,但我敢保證,更多的可能性是遇到吃兔肉幹鍋的,”奕言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嘛,只有耳朵和尾巴,但是沒關系,涼拌兔耳和手撕兔尾巴,也很香。”
樂言的飛機耳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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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奕炀壞!
奕炀攤手無奈:這只兔子犟,不吓不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