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換個姿勢?
第18章 換個姿勢?
再詳細的內容奕炀沒在電話裏聊,因為他瞥見兔子的臉憋得通紅,捏着帽檐的手骨節掐得泛白發青,漸漸脫了力滑下來一截。
吓着了?
奕警官匆匆挂了電話,車剛好進了譽華府,沒再往車庫去靠邊停下了。他解了安全帶伸手順樂言發抖的脊背。
“你怎麽了?”
樂言聽到自己震耳的心跳聲,唇抿得緊,胃裏陣陣翻江倒海,一股滾燙又苦澀的液體直沖上來喉嚨。樂言顧不上帽子,轉而用手死死捂着嘴,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奕炀一時手足無措,見漁夫帽沒遮住的臉都是汗水,第一時間想把他帽子摘了,手剛擡到半空,立刻反應過來這是為了遮耳朵用的……
“要回家……”樂言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出這三個字,手指頭抽筋了,蜷成令他極其難受的形狀。
這是他高度緊張才會出現的應激反應,不光耳朵,連身體都出現了異常。
上次這麽嚴重是在地下實驗室內,有個博士會在樂言反應慢的時候使用電擊,一來二去,樂言看到那個吱吱冒電光的東西就會緊張發抖。
“樂言,放松,我抱你上去。”
樂言憋出了眼淚,卻感激地看着眼前的人。
普通的人類在這個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打120,可他的兔耳朵還頂在頭上,真打120無疑是給他的應激雪上加霜。奕警官不一樣,他願意帶自己回家。
樂言熱淚盈眶,有一半的眼淚都是給奕炀的。
等躺在熟悉的床上,樂言才沒哭了,手腳仍在抽筋,疼得他縮成一團不給奕炀碰。
“搓一搓,放松肌肉會好很多,你相信我。”奕炀坐在床邊,扶樂言過來單手抱着,又捏又搓半個鐘頭才把那只抽筋的手安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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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動了動手指頭,然後繼續埋頭縮着,一雙手牢牢地環着奕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胃裏的絞痛緩和不少,恹恹地還不太想說話。
奕炀的手在樂言脊背上來回撫摸,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他不放心,上網查資料,關于兔子受驚的症狀基本符合樂言現在的狀況。答主最後一句說,兔子肯吃東西了才算真正的緩和。
因為這句話,奕警官抱了樂言将近兩個小時,此刻睡飽的人一雙眼睛呆呆望着奕炀。
“醒了?”
“嗯。”樂言趴在他懷裏,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頭枕在奕炀的頸間,默默回憶剛才進門時的情況。
到底是誰開的門?樂言記得自己沒開,可沒開他們是怎麽進來的?這段記憶在腦袋裏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奕炀的腿被他壓麻了,右胳膊也被靠酸了,他拍拍樂言的後腰,“我給你倒杯水?”
“嗯。”樂言答應歸答應,發現他要起來時着急地搖頭:“不喝水。”
“好好好,那換個姿勢?”
樂言答應了,等奕炀活動胳膊時,樂言主動迎上去挨着他,有一個特別細小的動作,這只兔子會嗅味道,只有被抱着,心跳才不會那麽快。
奕警官不由回想起一件事,猛然發現今天他恐吓兔子的那些話和白微電話裏說的內容能夠完美對上。
也就是說,周博士或許真的知道兔子還活着,并且有偷偷尋找兔子的打算,所以才不配合警方調查!
他忙給白微發了條信息,放下手機時,樂言在蹭他,是睡夢裏無意識地蹭,漁夫帽都差點被他自己蹭掉了。
然而男人身上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随意亂蹭……奕炀小腹一緊,臉色古怪,把黏在身上的人推開一些,“我去給你倒杯水。”說完翻身直接下床。
樂言蹙眉眯開眼,一陣迷茫,他擡手摸帽子在不在,當摸到帽子皺巴巴的布料時,長籲一口氣,一根手指奮力擠進帽子裏撓那只被捂得汗濕泛癢的兔耳朵。
每次委屈的好像都是這雙耳朵,樂言心裏很是愧疚,一邊愧疚,手上的力道不減,又揉又抓。
撓得沒輕沒重,暗中窺探的奕警官在心中為這只兔子捏把汗,照他這樣的手法撓,毛都給他薅禿。
萬一撓破感染,誰給兔耳朵上藥……
奕炀沒忍心,端着水,腳故意在瓷磚上踏出點聲音。進來時兔子已經乖巧躺好了,甚至可能閉着眼睛。
下巴埋在被子下,加上戴着擋臉的漁夫帽, 整張臉只能看家一個粉色的鼻子尖。
他用手撣了撣翹起來的帽子,問:“喝不喝水?”
“要喝。”樂言大概一直等他這句話,起身特別快,喝水的速度同樣迫不及待,仰頭,有幹了一整杯白開水的魄力。
他腦袋仰得太厲害了,漁夫帽滑掉在被子上。那雙兔耳朵第二次暴露在奕炀的眼前,左耳貼着發根那一塊真被他自己撓禿了。另一只看着還好,就是毛被帽子壓得潦潦草草。
大致檢查完,奕警官若無其事摸手機出來,不知道玩什麽,打開某個軟件,退出,又重新進,表面僞裝出一副很忙沒空看樂言的模樣。
等了大概五六分鐘,這只笨兔子終于發現帽子掉了,吓得‘哎喲’一聲。因為這一聲,奕炀條件反射擡眼看他。樂言抓住帽子的同時,也正要看奕炀看沒看到,要不是奕警官反應夠快,兩個人的視線就撞上了!
奕炀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這只笨兔子,妄想讓他自己藏住身份,就好比鐵杵磨成針再扔大海裏撈一樣,天方夜譚!
樂言重新戴上帽子,餘光掃了好幾眼,把奕警官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解讀成了擔心,挂慮和心疼。兔子于是懂事聽話地和他說自己已經不難受了。
“不難受就好。”奕炀把床最裏邊的枕頭扯過來墊在他後腰,接着把樂言手裏的空杯子拿走說:“想吃魚是嗎?我會,我幫你做。”
“我不餓了。”
奕炀:“不行,你餓。”
樂言擡眼不敢回嘴。
他臉上紅暈老是不退,奕警官擡手探他額頭的溫度,燙呼呼的。有點不放心,回自己家拿了電子溫度計。
槍一樣的東西對着腦門,樂言皺着眉沒動,眼睛不時瞟一眼奕炀,聽到‘滴’的一聲,溫度測出來了。
兔子好奇湊臉挨着看,“38.9?”後面的溫度符號,樂言還沒見過,不認識。
“喲!”奕警官被這燙手的三個數字吓得心髒一抖。38.9攝氏度,真要燒成笨蛋兔了!
奕警官從小到大沒養過任何寵物,更別說脆弱得吓一跳就可能嗝屁的小兔子,這種兔子的正常體溫一般是多少?
樂言自己也不知道,仰着下巴等奕炀給他一個确切答案。
奕炀假借放溫度計,邊往外走邊摸手機上網查。黑色加重的字寫着:兔子的正常體溫一般在38.5~39之間。
即便這樣,他也還是不放心,這是純兔子的溫度,樂言現在是人,近三十九度也太誇張了。
他折回房間,問:“樂言,你還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嗎?比如說頭疼,身上酸痛,或者惡心想吐?”
“剛才想吐,現在不想。”樂言甚至不需要躺着了,掀開身上的被子,跪在床上看着他。樂言記着奕炀剛才說要幫他做魚,這個提議非常棒,因為他買的是一條活魚,不敢殺……
“這麽看着我幹嘛?”奕炀用一根手指,點着他的額頭把人從臉面前挪開,“真的沒覺得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樂言呼出一口氣,“奕炀,現在有點餓了。”
“行,等着。”做飯前,奕炀特意留意他家有沒有退燒藥,沒找到就回自己家拿。樂言下床起跟在他身後,拿着平時做飯才穿的米白色圍裙。
奕炀弄了一整套退燒藥放在餐桌,回頭撞見兔子近乎殷勤的眼神,于是接走他手裏的圍裙,囑咐道:“這兒沒你要幫忙的地方,你去床上躺着緩一緩。”
“哦。”
兔子預備轉身回卧室,奕炀淘米煮飯,忽然說:“今天是例外,以後碰到這類似的情況,我不在就及時給我打電話。另外,不能帶陌生人回家,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樂言想,奕炀才溫柔不過幾分鐘,又開始霸道了!
“聽到沒?”
“聽到了!”
樂言頭也不回出廚房,到卧室立刻摘了帽子撓耳朵的癢,撓完滾進被窩裏,掀被子好好蓋在身上。
奕炀下樓回車裏拿食材,做好飯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他去房間叫人,才要出聲發現人已經睡着了。
白色的枕頭有明顯的血跡。奕炀蹑手蹑腳進去,把樂言頭上戴着的漁夫帽輕輕拿下來。那對兔耳朵左邊這只明顯禿了一塊,還被抓出血了。
介于吓死樂言和先處理傷口,奕警官糾結不過幾秒,去拿消毒水和消炎膠囊。
說來也奇怪,用酒精消毒出血的傷口一般人早該疼醒了,這只兔子忍痛能力很強,睡得還是香。
而奕警官給兔耳朵上藥時心裏極其別扭,這耳朵見一次難消化一次,這次受了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
撒消炎粉時兔耳朵突然抖了抖,奕炀屏住呼吸,所有的動作都頓在了原地,看了一眼樂言的臉,對方只是咂咂嘴睫毛微動才放心繼續。
保險起見不能有任何包紮,于是奕警官用繃帶沾了點消毒水,把漁夫帽內側簡單消毒,重新蓋在樂言的腦袋上。
順利結束,奕警官沒多少成就感,只會覺得這只兔子沒心眼,睡得還沉,就他這樣的,但凡有人潛進來,連夜扛走都不會有任何察覺。
他起身帶門出去,把魚刺挑得差不多了才來敲門。樂言睡眼蒙眬出來,沒有一丁點起床氣,坐下就開始吃飯。看着沒有實際飯量大,這只兔子直到電飯鍋裏沒飯了才放下筷子。
這算不算應激的一種表現?
奕警官揉着太陽穴,聽到他對自己說有點想吐的時候,竟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
一鍋飯都塞下肚,不想吐也難。
“樂言,你很能吃。”奕炀禮貌笑笑,對他伸出兩根手指,“再多兩口,就兩口,你就撐死了。”
樂言臉頰微紅,嗫嚅說:“吃多少煮多少,杜絕浪費。”
“也不是非要浪費,吃不完放冰箱,下回熱一熱也能繼續吃。”
奕炀起身收拾碗筷,打開冰箱才發現,樂言的冰箱是擺設,嶄新的。
難怪要每天下樓買菜……
他回過身,本想說就你這樣還出去找什麽工作,出口卻變成了,“去動物園考試的時候叫我,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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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好耶,鄰居之間互幫互助這句話果然是對的!
奕炀:笨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