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侏儒兔
第4章 侏儒兔
直升機螺旋槳的噪聲不絕于耳,掃過之處的樹林,枝丫壓得幾近折斷。
共有兩批人上山,市研究院的博士和城北刑警大隊,分兩路進發。
雨水大量蒸發,蒸騰的氣體濕熱撲面,悶得爬山的人難以喘息。又往上爬了百來米,研究院的女同志累得頭暈反胃,提議道:“周博士,歇一會兒吧?”
一行十餘人,同一個研究小組,領頭的科學家叫周作偉。
他一把年紀了,也有點吃不消。找了塊相對幹淨的岩頭坐着,放下手裏的木棍,抹了汗。
學生遞來礦泉水,說:“奕警官那邊打電話來說西山沒找到,他們正在過來和咱們會和的路上。”
“他們要過來了?”周作偉眼皮跳了一下,水也不喝了,起身催促道:“不能休息,不能休息了!一定要在他們來之前,抵達地下實驗室!”
衆人繼續趕路。
遞水的學生上前攙着周作偉,好奇地問:“博士,上面真會有兔人嗎?”
地下實驗室具體研究什麽,現在除了周作偉,再沒有別人知道了。
這是秘密,振奮人心的秘密。
“有。白色侏儒兔,體形偏小,包子臉,耳朵比一般侏儒兔要長一點。”周作偉眯縫着眼,思緒悠忽之間橫跨群山,盡可能地搜刮腦中有用的信息。
他說:“這只兔子反應慢,比別的實驗兔看上去更木讷些,但是有極強思考能力,是最與衆不同的。三年前的那場實驗,只有它一只成功了。”他邊說,忍不住笑了,“這是人類迄今為止最偉大的科研成果,是科學奇跡啊!”
周作偉雖沒參與銀戈山的地下實驗,但每個月關于這項基因實驗的研究報告都會準時放在他的桌上。
也就是說,除了死在實驗室的科學家們和或許存活的編號R133的兔子,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知道這項藏在地底的禁忌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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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偉想秘密接手R133的實驗研究,說不定還會有更驚人的發現。
山頂給人一種近在咫尺的假象,他們悶聲不吭爬過三個陡坡。一名男學生累得不想動,終于問出自己的好奇。
“博士,如果真被刑警隊的人先找到R133,會怎麽樣?”
他們以挽回實驗損失為由才得以一同上銀戈山,如果被公家的人先發現R133,很可能會往上交。即便是犯罪,一整個實驗室的科學家全遇難了,死無對證,追究無門。
何況,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兔人的存在。
周作偉喘了口氣,說:“別怕。連我也不知道R133現在會是什麽人類模樣。他身上的謎題一旦解開,将是人類一個又一個裏程碑。或許他還埋在廢墟底下,所以我們必須先到山頂。”
……
雨水在山裏浸泡了幾天,原本能夠攀爬的石板長滿了青苔。樂言上次就是被這些青苔滑倒,一路順着斜坡滾下去的。
他長記性了,時刻注意腳下的每一步。
“黃色信封,黃色的信封…”他邊走邊念,那個信封他看過一眼,黃皮,上面蓋了實驗室的紅章。
雨應該淋濕不了,信封是皮質的,封口很嚴實。
“周博士,到地方了!”
突如其來地女聲傳來,嘹亮無比。樂言也聽到了,并且覺得近在咫尺,腳下的步子一下就亂了。
搜救團的人也來了?
樂言對‘博士’兩個字特別敏感。他還是一只侏儒兔時,稍微年輕點的學生整天博士來博士去,實驗室裏那麽多博士,有時候樂言都分不清他們在叫誰。
這個人也是博士……難道是奕炀電話裏要協助的對象?
不管怎麽樣,除了沈老師以外的所有博士,樂言都莫名畏懼。他大步往山下去,沿路的青苔越來越薄,樂言一個放松警惕,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一路順着斜坡滾了下去。
……
西山頭,刑警第二中隊從半山腰前往銀戈山。
“老奕,你說周博士是不是在耍咱們?實驗基地具體位置都靠蒙,到底西山還是北山,我不信那沓資料上沒寫。”
說話的是白微,隊裏的導員。他口中的老奕正是他身側步子邁得極大的人。
江北市刑警第二中隊隊長——奕炀。
“興許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奕炀腳下的靴子附着厚厚一層黃泥,多走幾步就如同踩高跷一般舉步維艱。
他時不時就提醒後邊的警員注意腳下。
回過頭來,攬着白微的肩說悄悄話:“問題肯定是有問題,越了這個坡咱們分兩路,老裴在另一面接應你,帶兩個兄弟一起,別破壞了現場,等我們來。”
白微嗯了一聲,“我說你怎麽這麽聽話,原來早準備了這一手,我等下就——”
話未說完,他們右手邊的斜坡一陣枝葉騷動,還以為山林野獸要沖出來了。
下一秒,滾出來一個人。
“哎喲!”
摔疼的呼聲輕輕的,不偏不倚坐在奕炀,白微二人面前。
樂言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擡臉看。
深山老林裏,一次性見這麽多穿着一樣的人類,他不僅眼花缭亂,還有點緊張……
他摔蒙了,慢吞吞爬起來,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釋,還是一五一十說了。
“上面有一段長青苔的石頭路,很滑,我掉下來了……”
說完才看見奕炀……
白微皺眉琢磨他。
滾下來沒穿鞋,估計半路滾掉了。穿的白襯衫沾滿黃泥,臉頰上也有一些,不顯得髒,白白淨淨有股稚氣未脫的純。
隊醫和副隊在另一條路等着,奕炀有點經驗,蹲在樂言面前,檢查傷勢,問:“你怎麽在這?”
樂言細皮嫩肉處處有劃傷,特別是那雙沾滿泥巴的腳,血混着泥有些猙獰。樂言卻是一副不疼不癢的模樣,縮着手,支支吾吾解釋不清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剛才算是解釋了吧……
奕炀沒聽清?樂言實誠地再說一遍,“上面有一段長青苔的石頭路,特別滑,我沒注意,掉下來了……”他想站起來,被一堆人類看着,壓迫感太強了。
“你先別動。”奕炀問他有沒有哪疼,樂言搖頭,他不信,輕輕碰樂言有可能骨折的關節問疼不疼。樂言還是老實地搖頭。
奕炀想,摔下來沒磕着腦袋吧……都傷成這樣了。
他脫了有點硬的外套讓樂言先套上,袖子一撸彎腰把人抱了起來,“以免骨折造成二次傷害,我抱你走。”
這種舉手之勞已是家常便飯,于情于理都是他應該做的,奕炀沒覺得有什麽。兔子不知道啊,感激涕零,覺得奕炀是這堆人類裏面人情味最濃的一個。
“謝謝你。”樂言裹着外套,在想怎麽才能為自己找個來銀戈山的好借口。他偷偷仰下巴看了奕炀好幾眼,臉紅心狂跳,說:“周博士,我和周博士他們一起來的……他們已經到山頂了。”
“你是周博士的學生?”奕炀有點驚訝。
樂言垂下臉,卻藏不住透紅的耳朵。
他并不知道周博士是誰,問題的關鍵在于他和奕炀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也要見,這個謊他不敢說…
“不是,只是一起上來。”樂言學會了模棱兩可地回答。
白微後知後覺,“你們認識?”
奕炀好笑說:“昨晚那個小跟蹤狂,就是他。”
“我才不是……”樂言皺眉,不高興了。
走了一大段後,白微說:“我來抱會兒,你歇一歇。”
看他伸過來的手,兔子心裏非常地拒絕。他不知道人類是怎樣建立信任和獲得安全感的。作為兔子的他,是通過細心的觀察和一次次心理建設才接受了奕炀。
可這又能怎麽樣,在偶爾很強勢的人類面前,兔子根本不敢反抗和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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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言:奕炀應該不會把我給別人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