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凄迷前路
凄迷前路
被這般一膈應,玉飛也沒心情再逛店,直接回了客棧。
等心情平複下來,百無聊賴了,就打了一刻坐。可雖說一二階靈氣是空氣中就有的,但城市這種喧嚣的地方,真還連一階下品都沒,打坐也是浪費時間。
玉飛索性就躺了,吃了兩顆一階中下品對付了。幸虧先前是沒舍得換銀子的,這對修士再似小米稀粥的東西,那也能給仙胎充饑。
在床上猶自合計着,改天還是出一趟城,上山裏轉轉,打打牙祭。之前的趕路和游玩,可是一直吃的存貨,那也是坐吃山空。
這般思前想後着,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
城外,山林深處。
四周的所有景色都是黑白的,遠處是愈來愈濃的霧。玉飛天人合一地打坐在樹林間,仔細感應着獵物的蹤跡。
空氣中漸漸浮現出星星點點的亮光,終于增添了些許顏色,并越來越多。然後,還有了會調皮亂串的,又有了紅色的蜻蜓、黃色的蝴蝶、以及青翠的螞蚱等等,但玉飛都沒有予以理會。直到那只螞蚱悠哉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才微有所動地睜開了眼睛,輕輕伸手抓了它,送到嘴裏,細細咀嚼了。
哇,真是美味,終于開葷了!玉飛的整個身體都感覺到一陣舒坦。
這一切都是那麽地詩意,似乎,就是透着道的韻味。以至于,絲毫未幹擾到其他光點以及小蟲分毫。
而玉飛再次閉上了眼睛,依舊端坐。
又不知過了多久,從遠處的濃霧中飛過來了一只鳥,停在了遠處的邊緣。一蹦一跳地似在找食吃,又似在與那些光點或者蜻蜓嬉戲,一蹦一蹦地還漸漸往玉飛那兒靠。
再等一等,玉飛心中并未有太大波瀾。
很快,又出現了幾只鳥兒,并一只兔子。但兔子與那些鳥兒互不驚擾,都各自玩着各自的,愈發體現出一種道的寧靜。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玉飛按奈着。
又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玉飛打算要放棄了的時候,終于從濃霧裏傳來了一聲野豬的哼哼。玉飛輕阖的眼皮,也終于帶着欣喜睜了開來,但這并未驚擾到那野豬。
只是,無論怎樣繼續等待下去,那哼哼聲始終都只在濃霧中徘徊,而不肯蹋出一步。最靠近的時候,也只是讓玉飛朦朦胧胧地,看見了一眼它的屁股。
玉飛緩緩地站起,坐不住了。再耗下去也是枉然,還是抓住機會嘗試一下吧。
輕輕地用腳磕開那幾只擋在路上的蜻蜓,朝前走去。收斂了自己身上的火色,融入翠綠與土黃,幾只鳥兒還從身後跟上了。穿過從頭頂林蔭透下來的道道光栅,玉飛身上立刻飄散出點點塵粒來,微微驚吓了兔子。可是再走了兩步,那野豬卻不吭不響、毫無征兆的離去了。
玉飛愣愣站在原地,一聲嘆息,一臉失落。
良久,還是回身。
蹲下,伸手,退而求其次,招那只兔子了。
兔子也感覺到了玉飛的召喚,所以扭頭看着他,只不再靠近他。但玉飛手上的綠光漸濃,兔子終于禁不住誘惑,朝他走了去。
只是玉飛将要抓它時,它才害怕似地爆出一團濃濃的綠光抵抗,且不停地變幻着,讓人一眼看不透徹。但玉飛手上的綠光也一陣應和變化,還是穩穩抓住了它的耳朵提起。小家夥又很快安靜下去,然後惬意地呆在他懷裏,享受着撫摸它的毛皮。
然後,它漸漸地,自然地融進了玉飛的身體裏。化成縷縷活躍的能量,流淌遍全身,直至一切趨于平靜。
“籲”,一聲長長似夢呓般的□□,玉飛從入定中清醒過來。
今天的收獲還是不錯的,特意挑選了一座秀美有靈的山。果然體味到了二階中品的靈氣,給仙胎滋補了一番。且微略意外的是,此山二階上品的靈氣也是有的。只是因為自己仙胎殘損的原因,才變得力不能及罷了。
......
靈氣,一階下品如稀粥,是可以維持任何修士日常消耗的,可以避免燃燒仙胎儲存。且那種不涉及靈力的消耗,這種“稀粥”也絕對要比任何世俗的美食都高效。對于相應低階修士來說,也能夠完全提供仙胎發育所需。依次類推,中品高粱小米,上品如大米白面。
二階下品便算見葷了。但下品的也只如昆蟲蝦蟹,中品的能如鳥雀魚兔,上品的可以達到麋鹿野豬級別。
三階靈氣屬于稀有資源。
空氣中,小門小派占據的較次一點的山頭,基本只會生出三階下品,諸如狼豹虎熊。中上品的,則好比傳說中的神物,便只有蜀山、華山、落鳳山、昆侖山這類大門派的名山大川才有,卻也絕對是再生得很慢。
靈草中,須要長到四百年以上才開始有三階下品。但哪怕能用三百多年的來提煉,終究也屬于有限的。而且亦會根據土地山川的靈性高低分出個多寡,自然同樣地,也大部分地被各類勢力所占據。
玉飛現在是結丹初期,喝粥也可以填飽肚子,吃兔子不過是給仙胎多儲備點脂肪罷了。想要進一步提升修為,是必須要三階及以上。
但這并不影響他剛吃了一頓飽餐的心情。既改善了頓夥食,又節省了用度,還能信心倍漲地繼續給自己加油打氣,所有的困難都會挺過去的。
不過他卻不敢因此一直就呆在那裏,必須趕回城內。
修士入定時是相當脆弱的,他不會在一個陌生的野地裏持續冒險。而且連二階上品靈氣都有靈山,怎麽可能沒有修士注意呢,甚至是有主都大有可能。所以吃完後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抹嘴走人,以免橫生枝節。
回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抓那只兔子,耗費了将近一天的時間。當然,更多的時間浪費在了野豬身上。
......
趁着下午有限的時間,玉飛再次拜會了九哥。收到消息,叟大夫回來了。
這讓他原本不錯的心情,變得既興奮、又忐忑起來。沒有糾結,回客棧收拾了包裹,便立刻趕往城外棋盤山,那也正是叟大夫靈界基業的所在。
有叟大夫親戚吳驕的引薦信,很順利地見到了他本人。幾乎是沒有耽擱,就給玉飛號脈,并直接問病。
也好!等了那麽久,就只為這一刻。是好是壞,都讓它來吧。
一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安靜診斷後,叟大夫開門見山:“我可以這兩天,就給你準備開刀,切除肝髒。”
“什麽?”
“切除肝髒壞死的部分。”
“......”玉飛懵了,只盯着大夫愣愣地看着。
“哦,是這樣的”,叟大夫加以解釋,“人體的器官很奇妙,并非是完全不能再生的,肝髒就是屬于可以再生那種,但得先把損壞的部分先切除。”
“哦”!玉飛恍然,并大松一口氣。松完氣,才覺是福非禍,這才連忙抓住大夫的手激動道,“那我豈不是可以恢複啦”!
但叟大夫卻按奈住他:“你也不要太樂觀,心和腎我卻也無能為力的。而且聽你內視內查所言,腎髒損壞的部分,卻很可能必須要切。否則一不受控制,就會拖累正常的部分。”
一聽完,剛蹦起來的心,就又沉到谷底。愣愣,尤不相信地追問:“您不是說,人體器官并非完全不能再生嗎?要怎樣才能再生,要什麽樣的條件?”
大夫勸他放松,而後慢慢糾正他了:“并非是要怎樣才能,而是只有那幾樣能!”
“哪幾樣、哪幾樣?”
“血液、趾甲、毛發、部分損傷的肌肉,就這些!以及剛剛所說的,肝髒。”
“......”只這些什麽?玉飛愣愣,說不出話來。
這種結果又算什麽呢?算不得是好消息,卻也算不得是壞消息。一個器官恢複有望,但另一個可能徹底殘損。這是該喜,還是該憂?喜得起來嗎,再憂又有用嗎?
趙靈兒、二師叔、吳驕叔、師祖、劉大夫,這一路看過來,這一站已經是他最後的期望了!竟仍舊是這般結果。
......
“你好好平複下心情,認真考慮下。”叟大夫似也看清楚了他的茫然無措,勸慰了兩句,留給他一個人安靜。
玉飛确實需要一個人安靜。
因為叟大夫離開前還說了另外好些話,他都沒印象了。人坐在那兒聽着,頭也時不時的點着,但耳朵裏卻似塞了一團棉花。那些安慰啊、鼓勵啊,全都變得輕飄飄的,被擋在了外面,随風而去。
房間裏呆坐了一刻出來,有下人等着他,領着他去了客房。
玉飛一聲不響地,但憑安頓。
他還能去哪裏呢?又有什麽地方可去呢?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一個人來面對這凄迷的前途。之前吃穿用度上的種種節儉,為今後修煉、治病所做的種種準備,似乎都并沒有太大作用。被真正到來的現實,輕輕就擊垮了。
床上坐着發呆,窗口的斜陽緩緩移動,照到了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映着光線顫動。
扭頭,仍舊靜默着,看着窗外的景色入了迷。
日暮西山,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