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邊界
邊界
曹雪芹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最近遇到一些人際交往的事情更讓我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關于為人處事、人際交往，我覺得是我一生都要不斷去修煉的課程。
還是前面提到的一張蘿莉臉卻有一副禦姐身的黃教練，前天和她鬧了矛盾，讓我情緒波動，寝食難安，開始反思為人處事方面的問題，這也是我一直以來都很不擅長的問題。
剛認識黃教練的時候，她很喜歡交流，可能因為我是她的客戶，她很關注我的朋友圈，并且喜歡溝通交流，我們有着同樣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同病相憐，很快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即使不見面微信聊天也常常一聊就剎不住，偶爾還會通宵。我經常去哪裏玩或者吃飯都會叫上她一起，我們一起吃過飯，一起泡過澡，一起去男模店點男模，因為是我發出的邀請，所以都是我買單。
可能我的生活比較‘奢靡’吧，其實我覺得都是正常消費，她經常調侃我‘你這才叫生活，我是舍不得花這個錢做這些事的。’。
但是每次我買單她覺得不好意思，她的經濟條件和消費觀念又不允許她這樣大手筆的花錢，所以後來我再邀請她去，即使是我請客，她也不願意了。
我的消費觀一直是‘千金難買我開心’，真心朋友在一起，我根本就不在乎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花了多少錢，但是她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她也請過我泡溫泉，雖然因為疫情最後沒有泡成，但是她有這個心就足夠了，我也一直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還是自以為是的對她‘好’。
直到這次吵架，讓我開始對人際交往的複雜感到頭疼和心累。
今年她要司法考試，離開了健身房，她在家備考的這段時間，我們幾乎沒有聯系，直到她考試結束，她才有了放松的時間。月初我要搬家，她過來幫忙，中午我請她吃了一頓飯，算是她幫我搬家的感謝。
因為這兩個月我一直在家，沒什麽事做，所以生活及其不規律，大部分時候都是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經常熬夜通宵。搬家前的晚上我一夜沒睡，第二天約好一起逛街，所以我索性就不睡了，在商場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我即将暈厥。後來搬家的時候因為太過辛勞，一點瞌睡都沒有了。
等到了晚上，終于全部都搬完了，也躺了一身的臭汗，于是我說：“去趟森泡澡吧，我請客。”
她也同意了。
剛泡完澡的我渾身舒适，困意來襲，幾乎原地就要睡着，那時我已經連續24小時沒有睡覺了。我草草洗完，就和她說我去睡覺了，并且說了我會去的位置，但是因為太着急去睡覺，也就不拿手機了。
我躺了下來，秒睡。
後來，我被經理叫醒，原因教練泡完了想回家，我買單的話需要我本人簽字，我朦胧中醒來簽了字就再也睡不着，并且有極大的起床氣，我下去看了看手機她給我發了一連串的信息，說經理不妨她走，後來又說搞定了，其實搞定了那會子就是我簽過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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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時間，才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忍不住給她發信息：“他們把我從熟睡中叫醒了，你知道進入深度睡眠被硬喊醒有多難受嗎？”
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因為我真的很需要睡眠，簡直要猝死的感受，被叫醒居然是就因為叫我買單。雖然是我提出來的請客，我既然知道自己很快就會睡着應該提前安排好并單的事，當時過于迫切想要睡覺，沒有想到這麽多。
如果她想先回家，明明可以先自己買單，下次我再請或者我把錢轉給她都沒事，更何況那天我們沒消費多少錢，就跑了個澡，她吃了頓飯，我連飯都沒吃就去睡覺了。就為了這麽點錢，就要打擾朋友的休息，這真的是很得不償失的事情，我匪夷所思，難道在她心裏我的感受他媽的連這點錢都不值嗎？
曾經有一次，我的上司也請客帶我來這裏過夜，但是因為我睡不着，于是我決定先回家，當時她已經睡着了，于是我還是自己買單回家了。正常人都會像我這樣做的吧。而且我和我的上司還不能稱之為朋友，作為泛泛之交，都能考慮到這一層面，為什麽她考慮不到呢？
于是我直白的問了她，就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她說：“沒找你簽字，經理說自己搞定了，我和經理說過你一夜沒睡，經理還說沒有吵醒你，不然我不會發搞定了。”
于是，我以為她特意囑咐經理不能吵醒我，對經理把我吵醒并不知情，所以就原諒了他。
于是我說：“好吧，你不知道就算了，不然我真的會心裏很難受。今天實在太累了，你幫我忙本該我請你的，只是今天特殊，太困了，哪怕你自己墊付，我也會記着，下次會補償你的，但是如果你就為了這些硬把我叫醒那就太不朋友太不仗義了。”
我相信我朋友的話，她明明交代過了不能吵醒我，經理居然還是擅作主張吵醒了我還說是自己解決了，我到前臺找他們算賬。
結果前臺小姐卻和黃教練的說辭截然不同，前臺小姐說：“我們這邊要并單必須由本人親筆簽字，這是規矩，不可能經理就能解決的。而且我們是經過你朋友的允許叫醒你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她。”
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這關乎我對黃教練為人的認識。雖然我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答案，但是還是更希望黃教練說的是真的。于是打了電話，三方對峙。過程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也沒辦法還原當時現場，只記得起先，黃教練還是不承認是她叫醒的我，還在狡辯，前臺小姐表示很無語，說這裏都是全程錄音監控，我們有沒有說假話，監控一看便知。黃教練在和經理的一問一答中逐漸勢微。
關于人情世故，可能在我被叫醒的時候，我就應該忍氣吞聲，讓這件事平靜的過去，從此以後別再視黃教練為最好的朋友，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和諧，保留一定距離的疏遠，也許也就不會有哦後來發生的事情了。或者在我起床睡不着的時候，稍微委婉的發發牢騷，也不會傷到我們所謂的感情，但是我不，我就要弄清楚真相，即使它是殘酷的，是血淋淋的。
這家店的監控真的很清晰，不光看清現場，聲音也聽的格外清楚。我一邊看，經理在旁邊一邊給我解釋。
黃教練大約是八點多就想回家了，我們是六點多來的，也就是她泡完澡後吃了頓飯就準備回家了。她在前臺和工作人員僵持了将近一個小時，工作人員說并單必須本人簽字的時候，我看到她臉上的為難和猶豫。
經理說：“她先是去知道了你，但是回來說沒有叫醒你，然後才讓我們進去叫你的。”
我終于清楚的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
教練想回家，可是買單的人卻在睡覺，她去找了我并且在前臺躊躇很久，她心裏深知這時候叫醒我是不好的，還和工作人員強調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
但是在‘巨額’消費面前，其實那天我們什麽也沒做，她就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她一個人消費也就一百多，可能這對她而言是巨款了，但是我和她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她幾百塊的衣服一連買了好幾件，眼都不帶眨一下，這點消費對她而言也只是零花而已。
就在這樣的零花錢面前，她依然在猶豫之後選擇了打擾朋友，并且事後還要各種推卸責任，企圖将責任推卸到他人身上，貪也不貪的光明磊落一點。奈何遇到我這麽個較真的主，不撕開真相誓不罷休。
這件事讓我很傷心，生氣和傷心有時候是相通的。我難過的是我意識到了我在她心裏并不重要，最起碼休息睡眠這件事不如一百塊錢重要，但是對于我個人而言，我哪怕睡醒之後讓我付更多，只要當下讓我睡個好覺就可以了。但是我也沒有特別難過，黃教練最起碼猶豫過，不好意思過，她還不算太壞。
寫到這裏，我覺得我挺可怕的，人生難得糊塗，每個人人性中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陰暗面，沒有哪個人可以完全扒開在陽光下供世人審判，包括我自己，我這樣追根究底真的怪可怕的。
回家的路上，黃教練将費用轉給了我，我沒有收，這不是錢的問題，錢也不是這件事的根本。我如果在乎這點錢就不會請她玩男模，不會請她吃飯，不會請她做全身護理了。
我要的是朋友之間的重視關心貼己。
但是我很确信這件事一定傷害到了她，第二天，她發了信息說：“昨天我想了想，确實把你一個丢在那裏也不太好。”她避重就輕的說事情，不行承認她人性中的黑暗面也是人之本性，我可以理解。這件事我永遠也可能達到我的目的，有些事是需要發自本心的，比如關心和愛，即使強迫也是永遠也得不到的。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導致我們的關系徹底決裂，因為我養了寵物，這件事提前和房東溝通過，房東也同意了，但是房東來修水龍頭的時候，看到了我的寵物，他的房子明年是要賣的，他怕影響售賣，毀約了。但又不是完全毀約，因為他不想賠付違約金，所以要求我把寵物送人或者他要定期過來檢查衛生。
這兩個要求我都不會同意的，寵物是我的家人，送人是不可能的，無論發生任何事。至于要來定期檢查我的衛生就更是可笑了，我租一個房子，合同存續期間，這個房子的使用權就是我的，我還要接受陌生人的定期檢查，這讓我有一種被監督，人格尊嚴被踐踏的感覺，我也是萬萬不會同意的。想着這個房東也不是好相與的，日後不知道還會有什麽幺蛾子出現，他的衛生标準那麽高，我肯定也是達不到他的要求的。想到日後可能會遇到的麻煩，不如當下就斷掉，根源上解決這些煩惱。
于是我又要重新開始找房子，剛好那天下去找房子的時候丢了鑰匙，我進不去家門，房東五點半才下班，當時下午一點多，這段時間我需要等待，于是我提出去黃教練家裏呆一會，她說：“對不起，暫時我不想有人來打擾我。”
我沒有強求，但心裏有點不爽。還好中介有幾套房子需要帶我去看，一下午也沒閑着，就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晚上聊天的時候，才知道她誤以為房東毀約，所以要搬過去和她一起住，所以才拒絕我的。我因此釋然，搬過去一起住，這個要求我自己也覺得過分，何況我養了寵物，我們的工作時間也不同，會很影響對方，我自己也不想和別人合租。
後來房子找好了，但是需要十天以後才能搬家。中介和房東溝通了，因為是他違約在先，所以要給一段時間周轉。房東也同意了，只是東西可以放在這裏，但是人不能住在裏面。我一個朋友一直邀請我去她那裏過度，但其實我東西都在這邊，去哪裏都不太方便，我還是偷偷的住在這裏。
10曰7日，房東要在下午兩三點時間段來修水龍頭，他大約是借口想來檢查家裏有沒有住人，這是我猜的，因為最後水龍頭也沒有修。中介立刻通知我，叫我在這段時間帶着寵物回避一下，把家裏收拾成沒有住人的樣子。
于是，我又向黃教練提出去她家呆一會，沒想到她果斷拒絕了。對此，我不能理解，忍了許久最後我還是忍不住質問她：“就帶兩三個小時都不可以嗎？作為朋友，這樣的邊界感是不是太過了呢？上次丢鑰匙我以為你不讓我去是個誤會，沒想到你是一分鐘也不想讓我去。又不是住多久，不過就呆幾個小時而已，這樣的話你也接受不了嗎？”
她說：“我怕狗，我有潔癖。”
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潔癖到什麽程度才會連兩三個小時也接受不了呢？去一下又不會把家弄髒，即使覺得髒了，過後打掃一下，不就好了，這樣就接受不了，那平常還怎麽與他人相處？
她說：“朋友有很多種，可能我們對朋友的定義不一樣吧。”
在我的認知裏，我對朋友的定義确實有點高，兩肋插刀，肝膽相照，我也可以做到我對朋友的要求。但是對于這件事，不要說是朋友，只是剛認識的或者點頭之交的人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也會樂意幫忙。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哪裏還能算得上什麽朋友呢？
她說：“你那次也莫名其妙在湯森（泡澡的地方）。”
她用莫名其妙來形容我的這兩次行為。她還是沒有看到我情緒波動的本質，或者她知道，她也了解，但是她不想承認，不想面對那樣的自己。
她說：“我覺得我們保持點距離比較好，我覺得你老是越界。”
我說：“你保持的距離就和陌生人差不多，作為陌生人我确實越界了。”
她說：“如果是陌生人，我都不會幫你搬家。”
後面的話我不想記錄了，真的看的讓人生氣，如果早知道這樣我寧願請搬家公司也不會讓她插手，按照價錢來算，她勞動力可比請搬家公司貴多了。
最後她說：“祝好。”
我知道我們的親密關系可以結束了，也許在她心裏，我們從來沒有親密過。不過這樣疏離的邊界感，在我的認知裏，也不能定義為朋友。
因為這件事，這幾天我都不知不覺的在思考人際交往的邊界感。我承認我經常幹着超越邊界的事情，這也是我需要改正的。但是也意識到為什麽人們總是會覺得孤獨了。若果朋友都要這樣疏離，怎麽不會覺得孤獨？
我反思了一下我們之間的問題所在。
我經常對朋友都是掏心掏肺的好，當然這只是我自己單方面認為的好而已，比如出門吃喝玩樂我買單，可能這對于一個有尊嚴的人來說，是一種壓力，并不想接受呢，所以也就不會對此惦念着我的‘好’。
不管是親情友情愛情，都要有不等的邊界感，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才是細水長流的交往之道，我感覺很傷感，也覺得不會與人交往了。
或者我們就是三觀不合。
曾經經常和朋友交流一下三觀不合的事情，也和黃教練讨論過。
比如妻子因為老公經常把襪子丢進洗衣機要求和其離婚；
比如妻子因為老公經常把煙灰彈在她最愛的花盆裏要求和其離婚；
比如妻子因為老公擠牙膏總是從中間擠要求和其離婚……
怎麽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妻子要和老公離婚的？哈哈，雖然例子和本文的‘邊界’不是很恰當，但都是有關人際交往的事。
我和朋友經常探讨諸如此類的問題，我也經常思考，如果我遇到這樣的問題該如何和對方相處。
因為我生活中的大多數行為和案例裏的老公是相似的，在與人交往的時候，通常都是我冒犯了他人，他人要和我‘離婚’的，如果是他人和我相處的時候，有以上行為，是不會冒犯到我的，所以我就站在‘老公’角度說一下我的感悟和心聲。
襪子丢進洗衣機，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了老公也不改怎麽辦呢？作為當事人，我深知這是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和固化的觀念認知，真的不是不想改，而是改不掉，有時候真的連這個意識都沒有。
比如曾經一個著名案例，掃帚橫在過道上，有人會将它撿起來，有人就會無視跨過，我是後者，說真的可能沒有人信，當我看到掃帚或者地上的一根頭發時，真的沒有意識會想到将它撿起來放進垃圾桶，我就是那種眼裏看不到家務的人。一個意識都沒有的人，要求他改變就更加難如登天了。
解決辦法，家務分工，會掙錢的多掙錢，會做家務的全權承包做家務，我一直不提倡家務AA，因為每個人擅長的點不同，我做的家務必然得不到上述‘妻子’的滿意，長此以往，矛盾必生，仇恨必起。
擠牙膏，實在不行的話，就弄兩個牙膏，各用各的，想從中間擠的就從中間擠，想從底下擠的就從底下擠，誰也不耽誤誰。畢竟我知道上述案例基本都是老公占便宜，長期下去，妻子心裏不平衡也是正常，但是作為‘老公’的人設，我知道我是改不掉的，所以只能想想其他折中的辦法。
至于彈煙灰，在我看來也是小事，如果這盆花是妻子心愛之物，非常在意，老公知道之後依然不改，那妻子的行為一點也不過分，他想站在窗邊抽煙，明明可以将煙灰缸放在窗臺上，這也是一勞永逸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不像擠牙膏和扔襪子是時時注意，每天面對，所付出的精力就不一樣了。
在我反思了很久，內耗嚴重，并且和我另外一個朋友交流了我最近遇到的事時，他一語道破了其中的真谛。
他說：“她有潔癖，她不喜歡別人踏入自己的地盤，這世上确實有介意這些的人，但是你說她有潔癖，她不談戀愛嗎，不和男人親熱嗎？親熱的時候，怎麽不覺得有潔癖呢，歸根結底就是你們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或者在她單方面認為，你在她心裏的分量還不足以抗衡她的潔癖。”
“你沒有潔癖，但是你允許陌生人喝你的杯子嗎？”
“不允許。”
“但是好朋友呢？”
“可以。”
我恍然大悟，看清現實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朋友，或者只是‘淡如水’的朋友。那麽以後就保持她想要保持的距離吧。
朋友說：“你也不必過于內省，凡事不可強求，人際關系确實是一門學問，但是別人心裏沒你，你掌握再多學問也是沒有用的。別想太多了。多交一些同類——對你邊界感沒有那麽強烈的朋友。”
我應允。
或許我對黃教練是有一份不甘心吧，我想真心和她做朋友的。我釋懷了，也不再執念。
最後引用《琅琊榜》裏的一段話：
凡是人，總有取舍
你取了你以為重要的東西，舍棄了我
這只是你的選擇而已
若是我沒有被選擇就心生怨恨
那這世間豈不是有太多不可原諒之處
畢竟誰都沒有責任要以我為先，以我為重
無論我如何希望，也不能強求
我之所以這麽待你是因為我願意
若是以此換取同樣的真心固然可貴
若是沒有，我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
若是沒有，我也沒有什麽好怨恨的。确實，應該這樣，不過這樣的人深明大義，确實是我這樣境界的人難以做到的，我還是希望我真心相待的朋友能給我一些積極的回應，別讓冰冷的邊界感将我隔絕在外，這個世界冰冷的事情本就很多了，我很自私的希望我的朋友能給我一絲溫暖，被珍視被重視被偏愛的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