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紙張
紙張
趙奚顏今晚睡得很早,半夢半醒之間,他好像看到了郁桀省,這人正坐在床邊含笑的看着他。
趙奚顏有些驚喜,他撐起身子,青絲從肩頭滑落,他說:“你不是進宮了麽。”
郁桀省邪氣一笑,是趙奚顏從未見過的模樣,他說:“臣回來,自然是要跟殿下将昨日夜裏未盡之事做完……”
…
趙奚顏猛地睜開眼,将腦袋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褥中伸出,狠狠的胡了一口氣。
他真的是魔怔了,郁桀省剛走,他就夢到了他,而且還是那種夢……
趙奚顏抿了抿唇,帶着絲懊惱,“早知道不喝星雲的湯了。”
說着他在被褥中翻了個身,随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神色一僵,半晌不敢動作。
趙奚顏大氣也不敢出,他不敢置信般又感受了一下,腿間的涼意确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他頭皮發麻。
閉上眼,郁桀省的那句“這麽好看的顏色,平日裏沒有自己弄過嗎?”回蕩在耳邊。
猶如靡靡之音勾得人神志不清,趙奚顏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這20年的生活可謂是清心寡欲,不沾紅塵不是說說而已,在遇到郁桀省之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那些事情。
而現在,他,竟然因為喝了一碗大補湯,就做夢了,還是春夢!
這時一抹晨光透過窗板洩了進來,不偏不倚的照在了趙奚顏的臉上,猶如給光潔瓷白的臉上度了一層聖光,帶着絲絲暖意。
趙奚顏這時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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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顧不得賴床,直接一骨碌下床,去衣櫃裏翻找新的亵褲。
…
彩月找到趙奚顏的時候他正從洗衣房中出來,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四處閑看。
彩月迎了上去,道:“殿下今日起的這麽早,也不喚人伺候。”
趙奚顏将雙手別在身後,故作深沉般朝主卧走去,“嗯,睡得早便起的早。”
彩月落後趙奚顏一步,視線很快就注視到了趙奚顏凍得通紅的雙手,驚到:“殿下的手怎麽了?碰冰水了?”
趙奚顏看了她一眼,頓了頓,道:“沒、沒什麽,就是看角落裏的雪堆被堆的很高,忍不住玩了一會兒。”
彩月莞爾,“殿下還喜歡玩雪兒呢,真是童心未泯。”
趙奚顏莫名的松了一口氣,道:“是,是吧。”
都怪郁桀省,這人真是陰魂不散,在夢裏都對他圖謀不軌,害的他一大早的跑去自己洗亵褲,那水可真冷啊。
看來得給府中下人們漲漲月例,着實是辛苦。
這不好不壞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用早膳的時候。
郁桀省咬了一口菜餃,瞪了一旁的星雲一眼。
星雲趕緊問:“不好吃嗎?殿下。”
郁桀省涼涼道:“好吃,能不好吃嗎,可太好吃了。”
“嘿嘿,”星雲雙手捧臉,樂呵道:“殿下也不必這樣誇我,我要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趙奚顏給了她一個小白眼,随後憤憤然繼續吃飯,畢竟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就是那湯以後還是要小心喝。
由于無事,趙奚顏這頓早膳用的比較久,甚至都可以直接當午膳來吃,星雲以為殿下是許久未吃自己做的飯菜才這樣好胃口,于是又是一碟一碟的給趙奚顏上菜。
直到喜樂進來的時候趙奚顏還在伸着筷子夾起一個小丸子。
喜樂:“殿下,大理寺少卿吳凱吳大人來給您拜年了。”
小丸子沒有成功進入趙奚顏的口中,而是因為太過于彈滑又掉回了碗中,趙奚顏用銀筷戳了戳,也覺得自己用的差不多了,于是端起一旁的漱口水,漱口之後才說:
“真是稀奇,還有人來給本宮拜年,他只說是拜年嗎?”
喜樂點了點,然後說:“殿下要不還是見見?左右今日無事。”
趙奚顏擡頭,視線與喜樂交彙一瞬,随後他無可無不可,“也行那就去見見。”
吳凱坐在會客廳有些坐立難安,他對趙奚顏的印象不深,哪怕是半年前的查案,郁桀省也都是在趙奚顏身側保駕護航。
想到自己此次來的目的,吳凱又漸漸放寬了心。
只是幫個小忙而已,大約……是沒有什麽事情的罷?
趙奚顏進會客廳的時候,吳凱此時已經自己寬慰好自己并且開始品嘗公主府下人們奉上的茶。
喜樂公公跟在他的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下人們退下。
趙奚顏上前坐上主位,制止了吳凱的行禮之後,他直接開門見山:“吳大人是有事找我?”
吳凱放下茶杯,看了一眼上座的一身素衣淡妝的趙奚顏,點了點頭:“今日郁小侯爺派人來找臣要一個卷宗,但是他本人又不在府中,且這份卷宗又跟殿下有關……”
趙奚顏了然,饒是他對朝堂之事不太感興趣,此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與本宮有關?”
吳凱點頭,從懷裏拿出了一張被折起的宣紙,邊雙手呈給趙奚顏邊解釋:“卷宗不能離開大理寺,但是這份卷宗也沒有什麽機密性,所以臣就自己做主給殿下謄抄了一份。”
趙奚顏疑狐的接過,随後将紙張撐開,只看了一眼便臉色一變,他緊緊盯着張凱:“你确定是一字不落的謄抄了下來?”
張凱是知道內容的,雖然不解趙奚顏的反應,但是還是恭恭敬敬的說:“臣能坐上這個位置全仰仗小侯爺和殿下,臣以臣的前途擔保,臣确實是一字不落的謄抄了下來。”
趙奚顏閉了閉眼,很快他就重新将紙張合起握在手中,平靜的跟張凱說:“張大人今日的拜年禮本宮很喜歡,你這個人情本宮記下了。”
張凱雖然覺得紙張上面的內容無關緊要,但是還是喜滋滋的接過趙奚顏的這個人情,要知道公主殿下的人情就是郁小侯爺的人情,小侯爺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張凱離開之後,趙奚顏才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側的喜樂公公。
喜樂此時也明白了紙張的內容絕對不簡單,他親自去将會客廳的門關上,才回到趙奚顏身側,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殿下這是?”
趙奚顏将熱茶一飲而盡,但是沒有立刻說紙張的事情,而是問喜樂:“你是看着我長大的,且先不論這後十年,十年前,現在的皇後娘娘沈氏待我如何?”
喜樂公公想了想,說:“自然是沒有現在親厚。”
喜樂公公邊向邊回憶:“殿下和……公主殿下出生的時候沈氏只讓人送來賀禮,便是看都沒有來看一眼,要知道當時皇後娘娘待人親厚,善待所有宗親,人人稱贊。”
“接下來的幾年都是這樣,直到陛下他們出事之前,沈氏都未曾關切過殿下。當然,殿下當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自然也是不需要她這個嬸娘疼愛。”
趙奚顏點頭,這些和他幼時的記憶是吻合的。
他将紙張遞給喜樂,“所以,她在我父皇他們遇刺之後的三年內,卻頻頻派人去大理寺查看刺殺事件是否有後續,是為何呢?”
大理石辦的每一個案子都有案宗,任何人查看都要登記造冊,包括一些皇親貴胄。
張凱今日送過來的,就是先皇一家遇刺的案宗的查閱記錄,那個卷宗趙奚顏也曾多次翻看過,乾元帝并不會避諱他這些,這也是他對乾元帝的疑心不大的原因。
當時的結論一直都是前朝餘孽作祟,但是一直都有先皇舊部一直在暗中徹查此事,溫庭兆就是其中一個,而現在的陛下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喜樂翻開紙張看了一眼,除了一些先帝舊部之外,查看最多的就是現任皇後沈氏的父親,如今的中書令沈流雲。
喜樂只看了一眼,心便沉了下來。
他自幼就跟着先皇後,感情不可謂不深。
而沈流雲可不是先帝舊部,他是被現在的乾元帝提拔上來的。
那麽沈流雲為何如此在意先皇遇刺的真相,趙奚顏想,恐怕就跟這十年皇後為何明面上待他如此親厚一樣。
“殿下當真覺得皇後娘娘擔得起母儀天下麽?”
那日韓貴妃最後說的這句話如一道春日的驚雷,炸在了趙奚顏的耳側。
扶在椅座上的手無意識的用力,指節繃的毫無血色。
趙奚顏雙唇失色臉白的吓人,眼底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起身将喜樂手中的紙張接過,踱步到屋側的暖爐邊,将紙張喂了進去。
暖爐立刻伸出火舌,将紙張吞噬幹淨。
“去把高沖叫來。”
趙奚顏吩咐道。
...
郁桀省握刀立在上書房,他個子高,常年戰場上的浸染的氣息直讓殿下的西沙國的使臣心裏直突突。
使臣團入宮的一共有五人,皆是文官。
此時正在說話時時一位發絲斑白的耳順男子,他是西沙國的禮部尚書,也是此次使臣團的代表。
他後方其中一年輕男子此時忍不住了,他也不顧及其他,直接指着郁桀省質問:“敢問大慶皇帝這是何意,讓手下人帶刀站在這裏,是為了時刻給我等一刀嗎?”
乾元帝聽到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打斷他說話了,殿下其餘的大慶重臣們也都開始心裏直突突。
詫異轉瞬即逝,他扯了扯嘴角:“這是朕嫡親的侄女婿,他關心長輩而已,諸位莫要多想。”
語氣随不見任何情緒,但是來自上位的壓迫感确是實打實的。
郁桀省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他是沒有想到乾元帝時這樣介紹他的,他以為最多是個‘禦前帶刀侍衛’,畢竟神龍衛指揮使這個二品武将此時并不适合出現在這裏。
使臣們了然,不論信或者不信,也都不再說話,而是繼續商談事項。
郁桀省想着,幼時聽說乾元帝跟先帝感情很好,或許是真的。
先帝遇刺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知吳凱能給顏兒帶去驚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