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海二
山海二
混亂只是暫時的,比賽才是重點。
此次試劍會由于人數過多,一對一未免耗時過久,昆侖劍派便分做初試、中試和末試三輪。初試為兩組對戰,每組二十人。雙方懸空在雙浮花上,腳下便是萬丈深淵,約定哪一方先落下雙浮花哪一方獲勝,全組晉級第二輪比賽。當然,雙方組內每人用縛靈繩相連,一來可以鎖住參賽者靈力,二來只要有一人脫離隊伍,其他組員都有可能落下雙浮花,還能培養彼此間團結的能力。
雙浮花乃是一種普通又常見的野花,開花時只有兩片花瓣,而這朵懸浮在落雲崖上的巨大花朵,人站在上面,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偏頗,若是有靈力還好,炸然失去靈力,一衆修士都感覺身體沉重,萬分不适,況且站在花朵上難以接觸實地,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即便知道摔下去不會出事,一些人還是被吓的兩股戰戰,心神不寧。
當然,為了防止兩對無效對峙,消極對戰,站在上面不動,昆侖劍派還在雙浮花中央放置了一朵千層銀紅牡丹,限時一炷香,若是沒有落崖淘汰,那麽最後牡丹在那一組手裏就是那一組的人獲勝。若是兩組的人都沒拿到,那麽對賽雙方同時淘汰。
率先破局的是雙浮花左邊的一黑衣男子,為了方便行動,每人之間的縛靈繩留足了十米,足以讓人在雙浮花上活動開,唯一不好的就是處理不當容易跌跤。
只見報時官一聲令下後,雙浮花左邊的陣型開始變化,一次往後移動,原本站在末尾的黑衣男子很快便移動到最前面,一到前面便如一只靈動的貓咪,即使沒有靈力,身體的力量也足夠他輕輕躍起,一步落到右面最邊上。
右邊這一組還以為他要去拿牡丹花,于是部分人前移阻止,一部分人後退分力,誰知這人竟然直接落到末尾,拉着最後兩人向後倒,順便還用腳勾走一個,站在末尾本就容易落下,這下一下子落下去三個,幾乎所有人都向後倒去,最後一位本來握住了牡丹花,結果被這一扯,只能眼睜睜看着到手的牡丹花被對面摘走。
至此,左邊這組完勝。
經過近十場的比試最終只剩下兩百人,
“峰猿兄好久不見,”這聲音如春風細雨,聽的一些女修心神蕩漾,退場之時,高峰猿聽見聲音,回頭一望,果然是朱成碧,一身青衣,腰束白帶,身長玉立,嘴角含笑,眉目溫潤。從乾坤臺上緩步而來,讓人有一種‘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的超然物外。
一般這樣的團體比賽,宗門的長老宗主們是不會觀賽的,最多出席開幕儀式。因此這種場合,主持比賽的一般都是宗門中受重視的弟子。朱成碧是昆侖劍派年輕一輩的弟子楷模,天資縱橫,又是宗主親傳弟子,這比賽自然得他來主持。
高峰猿是玲珑墟弟子,劍修出身,曾經差點被收入昆侖劍派,論天賦不輸朱成碧,但因為玲珑墟沒有專門的劍修大能,所以同輩的朱成碧已經摸到了元嬰的門檻,前不久晉升元嬰初期,而他卻一直沒能觸碰到金丹和元嬰之間的那層壁壘。這次他來昆侖劍派不是為了拜靈君老祖為師,而是因為他想磨砺自己的劍心,找到那層阻隔。
高峰猿看着送上門來的朱成碧,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想法。他對着朱成碧拱手道:“朱師兄,好久不見,師兄越發風姿綽約了。”
朱成碧惡寒:“咦!峰猿兄這是在惡心我嗎?還有,你不是發誓不入昆侖劍派嗎?怎麽又來了?”
高峰猿:“滾,我說的是不拜昆侖劍派的人為師,而且咱兩這麽多年兄弟我就不能來看看你?”
朱成碧道:“能,當然能,随你看,給錢就行。”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見錢眼開,我呢,你要錢沒有,要打架我随時奉陪。”高峰猿說着就把手中的長劍向前遞去,無形的氣流波動,并不逼人,倒如同三春回流,生機回暖。朱成碧後退避開的同時笑道:“一言不合就動手?峰猿兄你怎麽還這麽好戰?”朱成璧一手飛花劍看似軟綿無力,實在綿密無聲,殺人無形,如同春風化雨般無孔不入,春江連海,萬物潮生。
高峰猿和朱成璧不同,他使的乃是一柄無鋒重劍,名曰九萦,乃是用天下最重的寒棱玄鐵所鑄,長三尺三寸,重逾百斤,折劍叫個尋常人來都不一定拿得動,在高峰猿手中卻若柳葉輕風,劍劍生風,殺氣逼人。雖然一個用重劍,一個用輕劍,但兩人的劍意有相似,并不是最好的磨砺對象。
兩人突然出手,還未離開乾坤臺的人還以為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龃龉,有的雙眼放光,以為這是玲珑墟對昆侖劍派挑戰,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一邊圍觀。
“劍修一生就是在不斷的挑戰別人和接受別人的挑戰,只有這樣才能磨砺出屬于自己的劍意。朱成璧的劍意看似春風化雨,沒有殺傷力,但春又豈有‘暖’?那劍中似有若無的意才如三月春寒料峭、乍暖還寒。”還未走的楚月華點評道。
“高峰猿剛好與朱成璧相反,高峰猿此人脾性暴烈,但剛中有細。他的劍意亦是如此,看似一劍斷山海的重劍,實則變化萬千,只餘細碎之處取敵性命。所以,你看他的劍招,招招輕靈若舞,綿密如高牆,密不透風,此番倒似春風難入高牆門……此人若是在昆侖,修為不會比朱成璧低。”旁邊有人接話道。
說話間那二人已交手數百招,劍氣縱橫,險些把乾坤臺掀了,幸好這地方就是用來給昆侖劍派的弟子們比劍之地,長老們早就在此設置了重重疊疊的陣法,防的就是有朝一日這附近的山被打沒了。
這二人劍法雖然不分上下,但朱成碧到底是元嬰,最後還是勝了高峰猿。
“沒事吧?”朱成碧把高峰猿扶起來道。
高峰猿借力站起,胡亂擦了兩把漢,“沒事。”
那邊楚月華把人群遣散,回頭招呼道:“高師兄,大師兄,走咱們哥仨聚聚?”
高峰猿自然欣然應允。
第二關考核是對心性的考核,只要通過通天之路的考核就行。
但此關說簡單也不盡然,對于一些心志不堅的人來說,這一關很難通過。所謂通天路,不過是根據修者的貪嗔癡三妄所化的阻礙,只要破了貪嗔癡三妄,就算通天路考核通過。
第三天的考核對這些人來說才是至關重要的,因為是一對一的比試決定各自的名次,這将決定到底誰會是那個幸運兒。
玉京峰前,足以容納上萬人的浮玉臺上,正中考前戰着前兩百名弟子,他們将在這裏決出勝負。而左右一圈高臺上坐滿觀禮之人。正前方是昆侖劍派首座宮臨淵和長老弟子等,右邊下首第一位則是臨江宗宗主極其門內長老和弟子,左邊和臨江宗相對的則是東北宗,他們的旁邊就是玲珑墟,此外還有各個依附門派乃至世家大族和皇族中人,最末則是散修,林林總總竟有數千人之多。
“這次昆侖劍派真是好大的手筆啊,天下青年才俊網羅其中,就連越陵七君子七位都在其中,啧啧。”
“是呀是呀,年輕一輩的英才可以說都在這裏了。”
“我修真界後繼有望了。”
……
昆侖後山禁地名瑤臺境,遠處山巒起伏,如龍脊虎背,眼前萬花齊聚,仿佛花間房,正中一顆擎天巨樹,枝粗葉茂,一眼遙望不盡。
樹下立一茅屋,三進三出,歪斜欲傾,危危挺立,仿佛強撐着不能倒下病患。遙遙欲墜的大門邊垂下兩根粗壯的枝條,交纏攪繞作秋千,花飾其上。當中一俊美青年躺卧其上,白衣蹁跹飛舞如蝶,青年半阖着眼眸,臉于花間,人比花俏。
青年腳下睡卧着一只似鹿非鹿,白毛鹿角的妖獸。
一人一獸,便似天地間一等安閑自在之地。
忽然,秋千上的青年睜開眼睛,眨眼間消失在原地,那妖獸被驚醒,旋即化作人形緊随青年離去。
垂在門邊的樹枝悄然綻放出幾朵紅花,秾麗可愛。
浮玉臺上,正有兩個散修鬥得不可開交。其中有一黑衣少年,只有築基期修為,被金丹期對手壓着打,次次都似乎被金丹對手打下擂臺,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由于人數過多,只有一個擂臺未免太過費時,所以便設了十個擂臺,每個擂臺下面都有人觀禮,這築基期和金丹期對戰的擂臺下面觀戰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就連一些宗主長老都被那黑衣少年吸引。
衆人正看得興起,忽然一道飛葉從天鋪落,直落在這兩人的擂臺上,衆人只覺靈臺一清,似乎有仙從九天降落,清音邈邈,花香撲鼻。
只見人白衣飄飄,墨發飛揚,輕輕落在擂臺上,除了先前的那道飛葉,衆人沒有感覺到任何靈力波動,彷佛這個青年人從未出現,但他站在那裏,就足夠讓人難以忽視了。這只是場外人的感覺,但擂臺上的兩人全然不是這種感覺,他們沒有感覺到任何靈力氣流波動,但這個人就是把他們壓制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動。
“恭迎老祖!”
在場的昆侖劍派衆弟子,下至外門弟子,上至首座長老全都跑到擂臺下迎接。
桑靈直直的盯着那黑衣少年,“你、你叫什麽?”
黑衣少年艱難的動了動嘴唇,“閻靈闕。”
“閻?”桑靈皺眉,“這個字不配你,但若你喜歡,叫這個也沒什麽。”
閻靈闕愕然,這話要怎麽接?而且為什麽我看見這個人心裏那麽高興又心疼呢?
桑靈聲音不大,但浮玉臺上落針可聞,在場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修士?一時間各種猜測湧上心頭,有人尋思:這不能是私生子吧?畢竟靈君老祖看着年輕,那年齡可能比他們加起來都大了,而這少年看起來才多大?但往往最不可能的就是最接近真相的……有人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衆人心中猜測紛紛,浮玉臺一時氣氛詭異。
白澤姍姍來遲,絲毫沒有察覺到場上氣氛怪異,“大人,這人是有什麽問題嗎?不會是魔族奸細吧?”
白澤只是見那黑衣少年面色詭異,随口一說,閻靈闕卻心神大震,暗自警惕。
“少看點話本吧你,”桑靈猝然回神,擡手擰了擰眉頭,想走又想起跪着的昆侖劍派衆人,便輕輕揮手托起昆侖劍派衆人,說:“起來吧。”他不愛這些排場,但是其他人總要跪他,時間久了,他也就不愛出來了。
桑靈正想離開,想着又提着閻靈闕的衣領,說道:“本尊正好缺個弟子,就他吧。”一如來時無影,去時也無蹤。
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閻靈闕:“……”
目瞪狗呆以及被桑靈那一揮手震撼到的衆人:“……”
人是被帶走了,然後呢?他們呢?世傳靈君老祖行事潇灑不拘,原來是真的。宮臨淵雖然一頭疑惑,但他還是昆侖劍派的宗主,自家老祖宗不守規矩的選了個弟子,但是!只要是祖宗選的那肯定的護着,畢竟是昆侖劍派的祖宗,只是暗地裏向各大派許了多少好處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