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

第53章 憶

憶

“姜公子，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姜治坐在蒼茫雲海門口，背對大門，他聽貔貅之言，在蒼茫雲海四處亂逛，白玉琉璃瓦，玉樹生花，流雲随心，仙鶴高鳴，洩萬丈紅芒于中空……此等景象，凡間之人得見豈非此生無憾？想起慘死的爹娘，姜治心中思緒萬千，但他也明白靠人不如靠己。

可惜，他雖明事理，同樣也明白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太弱了，什麽時候才能報仇？姜氏一族所有的期盼都系于自己一身，他如何能不愁？

姜治回頭，但見一青衣男子，長眉髯須，青發紅臉，目光炯炯有神，是個嚴肅且不修邊幅的模樣。

姜治疑惑道:“閣下是誰？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青衣男子站在門廊下，聲音渾厚，“本座乃東方之靈，青龍之主青嬰，現今乃是神尊座下侍神之一。你的事在蒼茫雲海都傳遍了，神尊可不會管凡界之事，突然帶回一個凡人，我們好奇去了解一下很正常。我看姜公子面色不虞，可是有什麽煩擾？說出來本座也許能幫你參詳參詳。”

“你為何要幫我？”姜治滿面戒備。

青嬰道:“本座心腸好，一向樂于助人。”

騙鬼的話。姜治不信。

青嬰似乎根本沒看出來姜治的懷疑，自顧自的說道:“拜師是貔貅給你出的主意吧？他這個人呢一貫花心又不靠譜，總是出馊主意，本座這裏有個去處，不周山上接天穹，下抵地極，凡人上天難，下地還會難嗎。”

姜治道:“你什麽意思？”

青嬰勾唇輕笑，“不周山可直達九幽地下，要說這世上還有誰會幫你的話，到九幽去尋吧，那位和神尊一樣擁有這世上極致的力量。”

青嬰說完，轉身要走，姜治忙叫住他，“九幽在哪裏？！”

青嬰道:“地下，不周直達。”

地下？難道要自殺去鬼界嗎？不周直達，這裏是不周山，大巫祝說過不周山的天柱，要去九幽地下……

等姜治回過神來青嬰已經不在了。

凡間姬氏部落已經正式遷居到姜水一帶，剛剛結束的戰争給他們帶來了無數肥沃的土地和奴隸，更重要的是他們得到了水源。

姬氏一族正在舉行盛大的狂歡，敵人的血氣尚未消散，但正好用來祭奠因戰争而死的英魂，夜風送來骨笳悠揚，戰歌中夾雜了叮當稀碎的白骨風鈴聲，從此以後，姜水是他們的新家，遙遠的異地的英魂啊，歸來吧！

“喝！”

“舉杯共飲！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大哥豪氣！”

有人歡慶，有人悲歌。

月色下，黑色的烏鴉撲棱棱從這片陰影裏飛進另一片陰影裏，驚起守衛一點警覺。

“他娘的，這群老鸹恁地吓死個人！”守衛甲低罵一聲，羨慕的張望了幾眼，抱怨道:“怎麽今天就輪到咱哥倆守門呢？真倒黴。”

他旁邊的侍衛也很豔羨，畢竟這種慶賀的時候誰想站在寒風裏守門？又不是瘋了。一陣冷風吹過，他緊了緊身上的戰袍，抱怨道:“怎麽這麽冷？現在才是初秋……”侍衛哆嗦了下，抱怨:“雞疙瘩都起來了！”

侍衛甲道:“這得是陰風吧！現在這外邊全身死人，不冷才怪！我聽人說鬼魂經過身邊的時候會感到砭骨寒冷，剛才不會是那個吧？”

另一侍衛被他吓得不輕，越想越覺得剛才冷的不對勁，越發覺得看不見的黑色陰影裏似乎藏着什麽“東西”，初秋夜晚本就寒冷，居然給他吓出一身冷汗來。

“你、你亂說什麽？平白無故吓人！腦子撞牆了。”侍衛強自鎮定。

侍衛甲也有點心虛，扭頭看了同伴一眼，挪着步子靠向他，說道:“這也太冷了，咱們站近點？靠着取個暖。”

侍衛沒有拒絕。

“嗨——你們幹什麽？！不好好站崗抱在一起想幹什麽？”

一道厲喝驟然傳來，兩個侍衛吓得立馬分開，連連後退。

巡查的侍衛長帶着兩個小兵走上前來，侍衛長提着馬鞭有意無意的在腿上一拍一拍的，他問道:“說話剛剛在幹嘛？！”

侍衛甲似乎有點怕他，哆哆嗦嗦的說道:“老大，這天也太冷了，我們兄弟兩個就像抱着取個暖。老大您放心！我們都看着呢一點異常情況都沒有！”

侍衛長的馬鞭還是落在兩個人背上，鞭子劃破長空的聲音帶着了冷風襲來，侍衛甲想躲，但一想到這人是侍衛長只好乖乖站着領受。

侍衛長邊大邊罵道:“這是有無異常的事嗎？！站崗就要有點警衛的樣子，要不然要你們站崗幹什麽？！幹脆叫你們去跟着兄弟們喝酒！要這他娘有點突發狀況就剛才你們兩個那樣還能有命在？早被他娘的的一刀砍翻了！”

侍衛甲忙求饒道:“老大教訓的是，小的以後不敢了，一定好好站崗！”

另一個侍衛也在旁邊附和。

侍衛長懲夠了威風，這才大發慈悲的說道:“記住了，以後站崗就要好好幹！別給我曬網打漁一點也不認真！否則以後老子看見一次打你們一次知道嗎？”

“是！”兩個侍衛齊聲道。

侍衛長威風凜凜的領着兩個小兵離開，侍衛甲呸了幾聲，罵道:“這狗.娘養的！怎麽不死在戰場上！”

同伴比他謹慎吃教訓，勸道:“別抱怨了，好好站崗。”

侍衛長悠哉悠哉的沿着牆根走，走到一半，忽然彎腰捂住肚子，面色痛苦的說道:“啊肚子疼，爺要去拉屎，剩下的你們兩個去巡查，不許偷懶噶！”

他這明顯就是躲懶不想繼續巡查了，兩個小兵心知肚明卻又不敢違逆他的話只好道聲是，一起去了。

兩個小兵的身影消失不見，侍衛長直起身來，眼中竟是嘲諷冷笑，哪裏有半分難受之态？他轉身回了方才經過的南門，那兩個侍衛站姿挺拔，目光機警。

侍衛長藏在暗處看了一會兒，突然身後出現一道聲音:

“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