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魚傳說11
人魚傳說11
柳柳白了張钊一眼,徑自回家了,剛到巷子口,就看見有個家丁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跟黎離說話。那人似乎想要進去,黎離卻偏不讓他進,一直攔着他。
“你這人怎麽回事啊?讓你去通報你們家公子你不去,我要進門遞拜貼你也不讓?你以為你是楊公子啊?”
“我說了,她不在。”
“不在我可以進去等他嘛!”
“你到底有什麽事?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事關楊公子的婚姻大事,豈能和你一個看門的說?”
“楊公子已有婚約。”
“你這人怎麽瞎說呢?我家大人都打聽過了,楊公子父母雙亡,并無婚約,這尚安陽公主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可別擋了你們家公子的道!”
“是啊,我怎麽不知,自己何時有婚約了呢?”柳柳走上前去,“唰”地一聲甩開折扇,瞟了黎離一眼,裝模作樣地說。
黎離眼光微微閃爍,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仍舊硬撐着扯出了一個笑:“公子難道忘了?今年五月的那個晚上,你已經答應了那個人——”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柳柳冷漠地打斷他,對那個家丁說:“你家大人是哪位?改日登門拜訪,今日就不多留了,請自便。”擡腳便走進了大門,将兩人都抛在身後。
“柳柳,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不想聽。”
“真的不想聽?”黎離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用手環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耳畔低語。
柳柳全身就像沾了火球一般,臉色燒成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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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柳柳,很早就喜歡了,不論你是男是女,不論我是男是女。”
柳柳嘴硬:“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黎離笑了一聲,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撩得柳柳的心砰砰直跳。
“那也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夠了。”
“我這輩子可能都不能恢複女兒身了,一旦被人發現,就是欺君之罪,甚至書院也要被牽連。和我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到未來的路。”
“對我來說,今生是你,未來就是你,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可以就這樣陪在你身邊。”
“會被人說閑話的。”
“我不怕。”
黎離環抱着柳柳,兩人互相依偎着,似乎都感受到了對方劇烈的心跳和堅定的意志。
過了年之後,柳柳開始在外面一些酒樓發表言論,把自己寫的文章稍微透露出去一點,經常和那些同屆的優秀舉子一起交流學問,獲益匪淺。家裏的事從來不用她操心,黎離早就解決了,日子過得平淡安穩。
八月,柳柳下場,會試三天之後,從考場裏走出來,臉色都有些蠟黃。這一次她的運氣依舊很好,恐怕是應了柳柳小時候給她批命的那個老道士的話,她天生就是來做狀元的。
會試放榜,柳柳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殿試了,只要殿試不出差錯,前三甲應該穩了。
果然如張钊所言,放榜那天,很多官宦人家的家仆都蹲守在榜下,看着年輕且相貌端正的就強行擄回家去,要不是黎離護着,她的胳膊就要讓人扯斷了。其實真正有實力和有意向結親的人,早就聯系過她,她都用“已有婚約”的理由婉拒了。
殿試那天,柳柳穿着宮裏統一發放的服裝,和一大堆人在議政殿後殿等着,很快前面的流程走完了,宦官來傳召前二十名進殿。
柳柳深呼吸,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大殿,皇帝坐在龍椅上,精神很不濟,身邊坐着一溜皇子和大臣,側面還有一張屏風,後面人影綽約,應該是安陽公主也來了。
柳柳最先出列,先跪謝君恩,然後站起來答題。皇帝看他長身玉立,風度翩翩,不由得坐正了一些,身子前傾,十分和藹地問她的籍貫和師承。
屏風後隐隐傳來調笑聲,皇帝也滿意地笑了笑,對柳柳愈發親切,連出的題目也不是很難,柳柳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容易了,突然起了警惕心。她答完題,接受了點評之後就站在了一旁,看着其他人接受詢問。
柳柳看着剩下的十九人,不是年紀太大就是相貌平凡,自己竟然是前二十中形象最突出的,心中大呼“不好”,恐怕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皇帝這時已經考完了剩下的準進士,向大臣們詢問意見,有個紫衣绶帶的中年大臣出列答道:“臣以為,諸生之中,以楊繼光為最佳。”
不少人都附和着他的話,皇帝也點了點頭,笑道:“楊繼光不僅學問出衆,相貌也是衆人之首,按照本朝慣例,本應定為探花,然諸位愛卿都道楊繼光學問最佳,若因為他相貌出衆而讓他屈居探花之位,亦是不公,朕覺得,将他定為狀元最好。”
他心情甚好,又定了榜眼和探花,吩咐剩下的名次由內閣大臣拟定,才覺得有些疲倦,但想到小女兒的親事,立刻精神百倍,問柳柳:“楊繼光,朕且問你,可有婚配?”
柳柳心想:“果然如此。”只能硬着頭皮出列,回道:“回禀陛下,學生已有婚約。”
“有了婚約?”皇帝顯然有些錯愕,“過了明媒?下了定?”
站在旁邊的宦官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急忙插話:“楊繼光,你如今已是陛下欽點的狀元,該自稱‘微臣’才是。”
如果是一般的書生,為了自己的前途,一定會立刻跪下來請罪,順着皇帝的意思把自己的婚約抛之腦後。但柳柳不能這麽做,且不說她以女子之身考上了狀元,已經是“欺君”的大罪,若她再去尚公主,把公主變成活寡婦,那皇帝豈不是要把和她有關的人全都碎屍萬段?
柳柳沉默了一會兒,考慮要不要直接在殿上說出善道軍的事,把這件事蒙混過關。
突然,屏風被人拉開,一位雲鬓鳳釵的女子走了出來,她年紀不大,卻有傾國傾城之姿,一颦一笑都極美。
安陽公主向皇帝行了一禮,笑道:“楊狀元好風采,就連我也不禁心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命,與楊郎有了婚約?”
柳柳皺眉,這就更不能說了,她現在從哪裏找一個合理的婚約對象來?不說是欺君,說了也是欺君,左右都是死。
“楊郎不作聲,讓我來猜一猜,是不是楊郎幼時父母同旁人口頭許了婚約,後來沒有下婚書,你卻以為自己已有婚約?”
安陽這話,看似是在替柳柳開脫,實際上也是在威脅柳柳。柳柳進退兩難,安陽公主卻話鋒一轉,向皇帝撒嬌:“父皇,您這時問他豈不是有威逼利誘之嫌?楊繼光有才華,當得起這個‘狀元’之名,還是先讓李公公出去宣旨吧!我與他的事,我自己解決。”
皇帝揉了揉眉心,讓總領太監李公公出去宣旨,自己先回後宮去了。
柳柳領到了宮裏賜的聖诏、金花烏紗帽、大紅袍和一些銀子,以及一紙任命文書,一切都是按照慣例來的,她如今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有三個月的探親假,可以三個月之後再上班。柳柳按規矩走完了所有流程,拿着這些東西,等在宮門口準備出宮,就聽見身後響起鞭子打在地上的聲音,連忙往旁邊回避,這是有貴人來了。
“楊狀元,好巧呀!”
不巧,一點都不巧,總共四個宮門,你公主府也不是朝這邊走的,為什麽要陰魂不散地跟着我?
“拜見公主殿下。”
“既然同路,便讓我送你一程吧。”安陽公主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身邊的侍衛直接架着柳柳就上了馬車。柳柳坐在安陽公主對面,猜不透她的想法。
按理說,安陽公主如此受寵,要找一個比柳柳優秀的男人很容易,她今天的所有表現,完全就像個标準的“惡毒女配”,毒舌,挖坑,不講理。要說安陽真的看上她了,柳柳就更不相信了,她要真是個戀愛腦,就不會在朝堂上有這麽大的影響。
安陽也在暗中觀察着柳柳,的确像柳柳分析的那樣,她并不是因為看上了柳柳才如此作為。
作為虞朝的公主,她的婚姻當然與政治聯系在一起,但她并沒有自主選擇權,就算是受寵,也不過只有寥寥幾個選擇。
虞朝公主堪稱歷史最慘,前後有十幾個公主因為婚姻不順利想要和離而被訓斥,因為變态的宮廷規矩,公主與驸馬各自開府,兩相隔離,公主不能養佞寵,驸馬卻可以娶小妾,在自己的驸馬府過得滋潤。因為前朝公主多放蕩,本朝開國時就定下了對公主極為嚴苛的規定,驸馬大多是一些纨绔子弟,家裏有權有勢,還靠着驸馬的身份吸血,自然不會輕易和離。更何況,一旦和離,公主就只能住到皇家寺院,削發為尼,簡直慘無人道。
極少數的幾個公主嫁給了像柳柳這樣的進士,過得還算好,所以民間就有看公主嫁了誰判斷她是否受寵的。
安陽公主今年十五歲,再過三年就十八了,況且那時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人選,這一屆就柳柳的條件最好,她當然要努力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