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孔雀公子5
孔雀公子5
柳柳輕易不會哭，然而對着曾經幻想過會來拯救自己的白馬王子，她還是有一點軟弱，兩行清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好了，現在看清楚這個人的真面目了，柳柳，清醒一點，自己拯救自己吧。
柳柳做好心理建設，正準備與他談判，誰知衛琅突然起身走了過來，把她的衣領提起來，一把壓在榻上，柳柳還沒來得及尖叫，他的腦袋就落在了她的胸上。
禽獸不如！
柳柳拿手推他，卻發現他沉得跟一頭死豬一樣，無意中碰到了他的額頭，滾燙得吓人，原來他發燒了，怎麽這個人發了這麽重的燒，臉還是白得像張紙一樣，都看不出來他生病了。不過，不能因為他生了病就原諒他的禽獸行為！
柳柳又聽見他打了一個嗝，酒氣在房間裏蔓延開來，他根本不是生了病，他就是喝酒喝多了！更難以原諒了！
柳柳眼看着就要掙脫出來，他兩只手一攬，十指交叉，就把柳柳扣在了懷裏，動彈不得。柳柳要叫，他就往上挪了兩寸，胸口正好壓住柳柳的嘴，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而為，兩人就這麽抱着睡了一夜。第二天覺察到不對的侍衛們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這副場面。
啧啧，公子喝醉了，美人在懷都坐懷不亂，真神人也。
衛琅醒了，沐浴更衣之後照舊去赴宴了，只是臨走之前吩咐道：“那個玉芙蓉，把她贖下來，再去買兩個侍女來看着她。”
“那……那她住在哪裏？”按理說應該住在公子房裏的，但衛琅有多愛幹淨，多讨厭外人進入他的領地，大家都是知道的。
衛琅一皺眉，侍衛立刻自己回答自己：“當然是住東廂房了！”離公子的房間最近。
“還有，讓人帶她去買衣裳首飾。”這種小事還需要特別吩咐嗎？新來的侍衛顯然不如衛适懂他主子的心理，那天柳柳穿着衛琅的衣服又欲又仙的模樣，他都把持不住，這樣的裝扮，當然是小兒女之間的情趣啦。
衛琅回頭看了看衛府，擡腳踏上了馬車。當他從胸口處掏出來一張信紙時，突然想到，昨天就是這個地方，壓了柳柳的香唇一夜。
衛琅勾唇一笑：“果然是個妖精。”用來對付那些精蟲上腦的人最好了。
然而他回來的時候，卻聽下屬回報：“醉春風不肯賣，屬下都擡價到一千兩黃金了，她們都不肯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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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假托大皇子名義。”反正大皇子正要讨好他，妄圖憑借長子身份登上太子之位。
“不僅不肯賣，她們還要狀告公子強搶民女……”玉芙蓉算什麽民女，不過是個妓子罷了，小小青樓，竟然敢口出狂言，看來是背後有人。然而他衛琅怕過誰，上至天地星辰，下至三國帝王，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
衛琅還沒有處理好柳柳的事，外頭已經沸沸揚揚地鬧起來了，醉春風傳出話來，說玉公子衛琅強搶玉芙蓉，将之囚禁十日有餘，玉芙蓉不知生死，性命堪憂。相較于高高在上的衛琅，多花點錢就可以見到，還能親切聊天的美人玉芙蓉，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很多人都為柳柳打抱不平，雖然依舊沒人敢到衛府門前鬧，但也算是有了一股輿論勢力。
不過這個消息也有很多人是不信的，比如玉公子的那些擁趸們，她們根本就不信從來不近女色的玉公子，怎麽會看上一個青樓女子？要知道，玉公子可是看見青樓都會繞着走的人！那個所謂的天下第一美人玉芙蓉，她們也沒有見過，只聽見父親兄長口中念叨，本來就厭惡至極，如今又來攀附她們的男神，她們可不會輕易饒了醉春風的那群賤人。
衛琅并不在乎外頭的風風雨雨，如今事情鬧起來了，自然有人上趕着替他擺平，還省了他的金子。
他不知道的是，柳柳以為自己已經被他贖回來，徹底脫離了醉春風，興奮得一蹦三丈高，甚至考慮起為他的老黃瓜服務了。柳柳想着，前世今生都沒有談戀愛，一上來就是談□□，還是有點刺激。不過能活着就不錯了，如果能不挨打、吃飽飯，就更完美了。等衛琅厭棄自己了，或者他正式娶了妻子，她就請求他把自己放出去立個女戶，再不濟尼姑庵裏還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我想要一點點牛乳，可以嗎？”衛琅找到她的時候，柳柳正在和衛适讨要牛乳，雖然她被迫喝了近十年牛乳，心裏并不喜歡牛乳，可是一旦不喝了，身體倒跟她鬧起別扭來了。而且，如今自由了，她要開始試試自己的廚藝有沒有生疏，十幾年吃不飽的日子，還是給她留下了陰影。
衛适忙不疊地點頭，也不顧屁股還在疼，飛也似的跑出去了，甚至都沒有留意到才進來的衛琅。
衛琅黑着臉，叫住了柳柳：“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怎麽還和過去一樣，随意勾搭男人？”
“我什麽時候……哦，”柳柳正想問“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人了”，突然想到他的意思可能就是自己的賣身契在他手上了，又接着說：“我以後會注意的，但我沒有勾搭男人，我在請求他幫我弄一點牛乳。”
柳柳澄清得一本正經，可是她這一句“勾搭”長“勾搭”短的，讓衛琅莫名有些不舒服：“住嘴，你是女子，不可以說。”
“那你是男子，更不可以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比女子做得更好嗎？”
“狡辯！”
“我聽說玉公子曾經辯倒了周師道周先生，論口才，我還是比不過玉公子的。”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不難養的，我吃得很少，我還會賺錢。”
她不說“賺錢”還好，一說到賺錢衛琅就會想起她出身青樓，而那裏的女子都是靠身體賺錢的。雖然他也不知道青樓女子是怎麽靠身體賺錢的，但每每有人談到那些青樓女子，臉上露出的猥瑣微笑和不雅舉止，都讓他覺得惡心，他喜歡幹淨的東西，而柳柳就像是墨池裏撈起來的一塊玉，縱使是玉，也是污穢不堪的。
“你給我過來！”衛琅突然疾言厲色地呵斥柳柳，柳柳只是一愣，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只當自己是個婢女，聽他的吩咐便是。
“洗幹淨。”衛琅指向旁邊的水盆和香皂，柳柳沒覺得他讓自己洗手的舉止奇怪，畢竟玉公子有潔癖是天下皆知的，她只是好奇，連衛琅這樣的門閥貴公子都會用香皂嗎？他們不是還有更好的替代品嗎？蘭芝雅本事可真不小，肥皂都賣到玉公子身上來了。
柳柳伸出欺霜賽雪的一雙腕子，手指上的蔻丹許久不補，已經淡了，慢慢恢複了她本來手指甲的粉紅色，反而更襯她的雪白膚色，顯示出主人天真無邪的本質。柳柳特別認真地在水盆裏洗了手，還拿起來在衛琅面前晃了幾下，表示自己洗得很幹淨了。
衛琅卻像是被她的這個動作勾起了怒氣，抓住她的手又按到了水盆裏，激得盆裏的水四濺，柳柳驚得瑟縮了一下，水全部潑到了他的靴子上。
“你在生什麽氣？”柳柳弱弱地問。
“沒有，就是覺得你髒。”他又露出了那個欠揍的嘲諷表情，柳柳早就知道他讨厭青樓女子，但還是不免被他的态度刺傷。
柳柳像孩子一樣，執拗地回他：“我不髒。”
“髒。”他的眼神像一把刻刀，要把這個字深深镌刻在她的身上。
“我不髒！”她也被激出了脾氣。
衛琅被她吼得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怒火中燒：“玉芙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不叫‘玉芙蓉’，我叫‘柳柳’！我就是要這麽跟你說話！你又比我高尚到哪裏去？你生來就是世家門閥的貴公子，父母寵愛着，親友追捧着，你不知民間疾苦，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以病弱無能為榮，以陰謀陷國為榮，你有一肚子的智計，把我們這些下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總有一天，你要遭到下等人的反噬，你會敗于你最看不起的人之手！”
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在地上，那個洗手的銅盆被他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巨大凹陷，那塊紅粉色的玫瑰香皂也成了一灘爛泥，被漏出來的水打濕，化開，起了一個個密集的小小泡沫。柳柳看見他的手攥緊了又張開，顯然是想動手，她縮了縮脖子，開始反思自己的莽撞。
“你憑什麽說我‘病弱無能’，‘陰謀陷國’？”他聲音陰沉，額頭上青筋畢現，柳柳毫不懷疑，如果她再順着說下去，他就會掐斷自己的脖子。
但她還是說了：“北戎、鮮卑虎視眈眈，厲兵秣馬，吳魏燕三國卻連年戰亂，不斷內耗，兩河之內，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公子既有智計，卻周旋于三國之間，不求忠義，只為謀利，暗中激化三國矛盾，好将自己賣個好價錢，難道不是嗎？水亦載舟，水亦覆舟，民心所向，天命所歸，可世家門閥只會幫助朝廷盤剝百姓血肉，若此時外敵入侵，恐怕三國毫無還手之力。”
“公子待價而沽，與我等青樓妓子又有何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