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孔雀公子3
孔雀公子3
自從衛琅試用過肥皂之後，所有吳國來接應的人都開始躲着侍衛統領，就怕他把自己剩下的肥皂渣也給盤剝去。衛琅那哪叫試用啊，簡直就是在吃肥皂，除了自己用的那一塊，他把從手下手裏搜刮來的肥皂水煮的水煮，火燒的火燒，就是為了試出肥皂的具體成分，雖然也有人勸過他，這東西都出現一年多了，市面上還沒有仿制品，說明這東西極難制的，等回了臨安，再使計奪取配方就好了，何必折騰？
衛琅只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有人把他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一直到接近了臨安城，衛琅也沒能參透肥皂的奧秘，他心中煩悶，脾氣也比往常差了許多，很多侍衛都遭了無妄之災。
衛琅在臨安城外的驿站歇了兩天，等自己眼上的黑眼圈和額頭上突然冒出來的痘痘消了，才吩咐把他的車架裝扮好，自己坐了上去，施施然地朝臨安去了。
這一天，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擠在東城門到衛府的這段街道上，等着迎接許久未見的玉公子。恰巧醉春風就在衛琅的必經之路上，若是在前面的樓上，就可以看得到底下經過的衛琅。
說來也是悲哀，柳柳從未見過衛琅，不僅是因為樓裏對她看得嚴，更因為巧合所致，衛琅最讨厭這邊的煙花之地，幾乎從未打這邊經過過。
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柳柳手裏捧着甜瓜，萬分哀愁，又啃了一口。身邊的侍女見了她這副樣子，狠狠地掐了她的胳膊一下，“哧”地一聲，柳柳似乎聽到自己洩了氣。
兩個心中煩惱的人，最終還是在命運的安排下相遇了。
衛琅坐在華美的車架裏，閉目養神，前來瞻仰他的百姓們非常規矩地在道路兩旁排成了長隊，手裏拿着鮮花蔬果、珠釵巾帕，見到衛琅的車來了，就用力地往他車外的平臺上扔，以扔中為榮，扔不中為恥。
就連芝蘭雅，也倚靠在樓上的欄杆邊上，等着衛琅經過。柳柳得到許可，也站在了她的身邊，翹首盼望着衛琅。
“公子，是否改道明渠街，避開醉春風？”在即将進入醉春風所在大道的時候，車架旁邊的侍衛統領終于想起了什麽，驚慌不已，連忙請罪。
衛琅又是眉頭一皺，奈何四周看着的人太多，不好發作，只得隐忍地說：“轉向，避開。”竟是連醉春風的名字都不屑出口。
可還沒等他們的車轉向，右邊來了一個信號兵，回禀侍衛統領道：“安王在明渠街設宴，請公子過去。”
衛琅咬牙切齒，心中暗道出門沒看黃歷，諸事不順，但他也只能壓下心中怒火，吩咐道：“就從這邊走。”
因為這個小插曲，衛琅的車隊比預料的要晚一點到達醉春風門口，柳柳心如擂鼓，差點就以為他又像以前一樣，刻意避開醉春風了。看來，玉公子出門一趟，思想成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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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琅由遠及近，視力十分良好的柳柳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華蓋下的美男子，腦中只剩下了一句古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世人誠不欺我，所謂“玉公子”，名符其實。
那是一種形容不來的美貌，兼具英俊與秀美，不分性別，只要他在，縱使人潮如織，你也能一眼把他找出來。
柳柳一恍神的功夫，衛琅的車架已經到了樓下，将要駛過醉春風了，柳柳一咬牙，把旁邊冰盆裏放着的一整個甜瓜抱起來，狠狠往下一扔。
“有刺客！”底下一片騷動，車隊停了下來，衛琅看着自己滿身的碎瓜，掐死旁邊護衛的侍衛統領的心都有了。
“衛适，你亂叫什麽？”衛琅已經在發怒的邊緣。
“公子，有刺客！”衛适左顧右盼，打算找出刺客所在。
“你睜開眼看看。”衛适回頭一看，他家公子身上一片狼藉，沾滿了瓜皮果肉還有汁水，就連一絲不茍的發冠上都有。
“公子恕罪！”衛适吓得扔了劍，趴在地上求饒。
“上樓去查，把丢瓜的人給我帶下來！”衛琅低聲怒吼着，然而對着四周的百姓，他還要保持君子風度，即使一身狼藉，也要大方微笑。
等衛琅的車架一騎絕塵回到家中，顧不上審問侍衛抓來的柳柳，衛琅就先去沐浴更衣了。
躺在舒适的熱水裏的時候，衛琅發誓，要殺了這個丢瓜的人，雖然那只瓜并沒有砸到自己就被衛适一劍擊破了，但是丢了這樣大的臉，衛琅若不将丢瓜的人大卸八塊，他就不叫衛琅了。
衛适也是這樣想的。
想法截止到他見到柳柳之前。
如果這裏有男人會不喜歡柳柳，那他一定不是個男人。衛适覺得，自己是真男人。他見到柳柳的時候，只覺神魂激蕩，心血翻湧，好似整顆心都要蹦出來了。而知道了這是臨安乃至三國都有名的美人玉芙蓉之後，他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因為公子不喜歡青樓而從來不敢涉足煙花之地的自己捆起來揍一頓。衛适覺得，他們不喜歡青樓也不喜歡青樓女子的公子，有可能會栽在這個女人手裏，前提是，她真不是個刺客。
衛适已經相信了她不是刺客，沒有一個專業的刺客會拿瓜來刺殺公子，也沒有一個刺客是這般弱不禁風、三步就喘的病美人模樣，更何況這位美人還拿着泫然欲泣的一雙淚眼看着他，聽他說明來意，連連擺手，口稱“我不是故意的”，真是讓人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衛适給她綁的繩子比較細也比較松，對她也很和藹，甚至還給她安排了馬車。柳柳糊裏糊塗到了衛府，心裏想：“我這就成功了？衛琅看上我要娶我了？”
衛琅沐浴完出來的那一刻，整間屋子的人都似乎被這日月同輝的場面攝了心魂，一個是男子中俊美的代表，一個是女子中容貌的佼佼者，上天賜予他們無人能及的美貌，百姓們為他們奉上了“玉”的稱號。
若說衛琅對柳柳的容貌毫無觸動，那也是不可能的，衛琅此人，除了作秀之外，是真的喜歡寶馬香車，錦服華飾，天生容貌如此優秀，他當然頗為自傲，就他所見之男男女女，無一人可及自己分毫，拒絕魏國公主，也只是因為這位公主英氣有餘，柔美不足，比自己還像個男子，他覺得不能接受罷了。可眼前這一個，摸着良心說——如果衛琅還有這玩意兒的話，衛琅認為，她的容貌僅在自己之下。
衛琅當然不能像衛适一樣失态，他看了柳柳兩眼，就錯開了目光，自己跻坐在榻上，等着侍衛或者柳柳先開口。
柳柳沒有動。衛适不敢動。
衛琅咳嗽兩聲，整間屋子的侍衛都吓得跪了下來，只有柳柳茫然無知，站在那裏。
衛适急得去拉她的裙角，衛琅看見他的動作，咳嗽聲更大了。
柳柳開口了，仍是略有些沙啞的靡靡之音：“咳嗽的話，吃點枇杷膏就不難受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衛琅在愣她開口不是求饒，衛适和侍衛們是愣她勸衛琅吃藥。如果衛琅能老老實實吃藥，他衛适就把腦袋摘下來給玉芙蓉當皮球踢！大家都明白了，原來玉芙蓉哪裏都好，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竟然是個貌美無腦的傻子。
“你不好說話，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柳柳禮貌性地朝衛琅甜甜一笑，她似乎很久沒有真心實意笑過了，這一笑有點僵硬，但好在她天生容貌過盛，人家都看不出來她笑得不誠心。
“我是醉春風的柳柳，人稱‘玉芙蓉’，公子喚我前來，可是有什麽想問的？”侍衛中常上青樓的，聽了她這話，心中泛起一股違和感，似乎這場面……有點像……公子是嫖客？
嫖客衛琅端坐在上首，臉色不變，雙指敲着小幾的桌面，頗有些容忍的意味，問她：“是你在樓上朝我擲的瓜果？”全然忘了方才他還在澡盆裏發誓，要把柳柳大卸八塊。
“是我……”
“為何？”
“心慕公子？”柳柳試探着回答，她能感受到衛琅眼中探究的意味，還有他的手下落在自己身上的傾慕眼光。
“呵呵。”衛琅眼中的興味消散了幾許，果然是不知廉恥的青樓女子，就算頂着這張世所罕見的畫皮，也掩不住底下浮浪的本質。
柳柳見他似乎不高興了，只能硬着頭皮又說了一句：“公子學成歸來，本應慶賀，那只瓜，是我給公子的贈禮，祝公子歲歲平安。”
倒也沒有蠢過頭，還能編出來“碎碎平安”的讨巧話兒，不過衛琅的思維比常人又多了幾道彎，他免不了又想起柳柳的本職工作，聯系到一起，臉色又黑了幾分——果然是花言巧語的青樓女子，就算有幾分小聰明，也只會用來哄騙男人。
柳柳這下完全看出來了，自己答得都不對，可她又不能把自己編來激勵自己活下去的狗血言情文跟他說，如果說了，恐怕他們更會覺得自己有病。她突然有點後悔，原來衛琅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男人，自己也不是他的女主，衛琅對自己，不僅沒有一見鐘情，反而三兩句就讨厭至極了。
而衛琅見了她這副皺眉躊躇的西施模樣，更覺得她在勾引自己，當即“新仇舊恨”一起爆發——
“來人，押到戒律堂，務必審出背後指使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