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孔雀公子2
孔雀公子2
在所有聲名遠揚的世家少年裏，柳柳覺得最像瑪麗蘇男主的，是衛琅。
柳柳十三歲那年，衛琅的名字傳遍了大街小巷。衛琅出身百年世家衛家，年方十八歲，就在才子集聚的清談會上大放異彩，駁倒了一代名家周師道，周師道吐血三升，卻含笑指着衛琅說：“此子天賦奇絕，我輩當讓一頭地。”後來，衛琅為吳王出了一計，幫助吳國奪得了魏國的一城之地，這讓他的名聲傳到了魏燕兩國，魏燕的皇帝都派人來挖他牆角，請他到自己的國家當丞相。
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擔不了言情男主的大任。
從身份上看，他的姑姑是後宮獨寵的皇貴妃，父親是權傾朝野的丞相，母親是另一個頂級世家王家的嫡女，他是獨生子，擁有繼承整個衛氏家族的合法權利。
從個人條件上看，他博覽群書，學富五車，能言善辯，極具才能，道德高尚，連續三年被評為“世家第一公子”。外貌上則是身長八尺，膚色白皙，皎皎如月，略有弱症，出行必備華蓋香車，符合時下“瘦幼白弱”的審美風尚，毫不誇張地說，他是全天下女人都想睡到手的男人。
人們都叫他——“玉公子”。
柳柳也想睡他……哦不，柳柳覺得，衛琅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然而，衛家自恃門閥貴族，從未請過醉春風的姑娘上門表演，身有弱症的衛琅也不會上青樓找快活。
與此同時，糟糕的事終于到來了。
柳柳來了月信，可以挂牌接客了。
雖然是清妓，只是做做表演、陪客人談心聊天，但那也是妓、女。柳柳不願意，被吊起來揍了整整一夜。挨了揍，柳柳還是不願意，此時已經升格為老鸨的芝蘭雅就把她丢到了小黑屋裏。
醉春風的所有處罰，柳柳都不怕，打得疼了，過不了多久就好了，關在小黑屋裏，日夜不分，那種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的環境真讓人抓狂，而且小黑屋裏還有很多的老鼠，會在房梁上跑來跑去，讓你根本無法入睡。每次被關到小黑屋裏，她就會有種被關進墳墓的窒息感，會把自己的大腿抓得鮮血淋漓。她有時候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這樣的折磨都能熬過去。
被關了一個月後，柳柳點了頭。芝蘭雅吩咐下人把她裝扮一新，掃蛾眉，貼花黃，點绛唇，穿上湖藍戗銀米珠竹葉衣裙，抱着琵琶緩緩走出帷幕。
柳柳聽到了杯筷落地的聲音，聽到了男人們吸氣、贊美的聲音，她有點瑟縮，想把自己的臉遮起來，芝蘭雅就走在她的身邊，似乎發現她在發抖，悄悄用手掐了她的後背一下，讓她把腰背挺直，露出微笑來。
柳柳勉強一笑，可外人卻看不出她的“勉強”，只看見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在缥缈香霧中緩緩走來，她的美用任何的形容詞來形容都會有所欠缺，将她比拟成日月明珠也毫不失色，人類想象的極致似乎全都荟萃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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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只是亮了個相，第二日市井之中便都稱醉春風的柳柳是天下第一美人，稱她為“玉芙蓉”，她的本名倒是沒多少人在意了。
柳柳于是開始了每隔三天亮相表演一次的生活，有的時候，如果客人們給了很多錢點名要她陪伴的話，芝蘭雅會叫四五個侍女陪着一起，把她團團圍住，三丈之內不許人接近，客人就是純聽音樂看舞蹈，據說這是一直管教柳柳的老鸨吩咐的，物以稀為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定不能讓那些男人覺得柳柳是容易得到的東西。不管怎麽說，柳柳還是松了一口氣，至少這樣的話，在她成年之前都可以免于接客了。
因為這樣的炒作，柳柳的名聲一下子傳遍了三國，有時甚至會有魏國和燕國的商人來醉春風點柳柳陪伴。這些客人裏，偶爾也會有很有趣的人，會給柳柳講外面的事，講自己的家人，柳柳原先被鸨母嫌棄的聲音也成了她的特色，讓男人們很容易就放松了戒心，在她的缱绻細語中吐露真言。所有見過柳柳的客人們回去都會對友人這麽說：
“仙姿佚貌，解語花開。”
不論你同她絮叨什麽閑話，她都會睜着那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專注地看着你，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她會用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對你說：“不開心的話，哭出來或許好一點。”
時間很快到了柳柳十五歲的時候，這一年魏國和燕國又打起來了，魏國失去了一個渡口，派了和親公主到燕國，聽說這位公主也是一位難得的美人，極受魏王喜愛，公主嫁到燕國，十裏紅妝，場面十分盛大，消息傳到臨安，樓裏的姑娘們都在談論着這位公主，言語之中十分羨慕。
柳柳心中暗想：“嫁給敵國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有什麽好的，況且，這事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侍女們仿佛聽到了柳柳的心聲一般，馬上又轉了話鋒：“魏國公主既嫁了，那咱們的玉公子也該回來了吧！”
“是啊！是啊！玉公子恐怕要回來了！”
“嘻嘻，玉公子回來了也不會上咱們醉春風消遣啊，你這麽激動幹嘛？”
“說不定會呢，”那個侍女朝柳柳的方向呶了呶嘴，“咱們這一位，說不定能引來玉公子。”
“你可別瞎說了，玉公子潔身自好，從不涉煙柳之地，家中尚無侍妾通房，就等着迎娶他的表妹為妻呢！”
柳柳全身一震，她怎麽從沒聽說過這事？如果衛琅有未婚妻的話，他還怎麽來解救自己？
“雖然未過明路，可誰都知道，衛夫人有意讓玉公子迎娶自己的外甥女，上個月就已經把王七娘從琅琊接過來了，若玉公子從魏國返還，兩人相見鐘情，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還好還好，沒有定親就好。衛琅去魏國游學兩年，與魏國公主同在司馬琰門下學習，據說關系甚好，魏國公主還送了一塊定情玉佩給他，以封邑為嫁妝，希望他能向魏王求娶自己，并留在魏國為官。這下公主終于嫁了，衛琅也學成即将歸來，柳柳頓時感覺生活又有了盼頭。
其實柳柳也掙紮過的，她好不容易研究出肥皂的配方，打算用來和老鸨談生意，結果被芝蘭雅的人暗中偷窺到了，配方丢了，她又被關進了小黑屋。芝蘭雅靠着肥皂的配方大賺了一筆，還對她說：“柳柳，你還沒有覺悟到嗎？不論你做出什麽樣的努力，妓、女就是妓、女，從你踏進醉春風的大門，就再也不幹淨了，你也不再是屬于自己的東西。柳柳，這世間，除了醉春風，你哪兒都去不了。”
柳柳就是從那時候起，隐約猜到了醉春風背後或許有非常有權勢的人撐腰，是她太天真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幸好她只暴露肥皂一樣東西，不然她有可能面臨更悲慘的命運。
在柳柳想明白所有一切的時候，衛琅也在回吳國的路上再次遭遇了刺殺。這一路危險重重，魏國和燕國都不想他回到吳國，就連那位剛出嫁的公主，恐怕也在其中充當了重要角色。畢竟，是衛琅設計，讓糾纏于他的魏國公主不得不嫁到燕國的。
衛琅抽了抽鼻子，皺着眉：“下車修整吧。”
他的近衛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車外面有濃重的血腥氣，以衛琅的潔癖，根本忍受不了。于是車隊就在河邊找了地方修整，侍衛們在草地上鋪了厚厚的布墊，衛琅跻坐在上面，雪白的臉龐映着落日的餘晖，冷厲而俊美。在他十丈之外，有個新來的侍衛拿着一個圓圓的物體，在河邊洗手。
衛琅鼻子極靈，聞到了一股特別的香氣，問他：“你手中是何物？”
侍衛早聽說衛琅治下甚嚴，動不動就要把手下送進戒律堂，進了戒律堂，出來就沒一個身上是好的，當然，更多的人，出都出不來。
侍衛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把手中的物體捧過頭頂，回道：“此物名為肥皂，有清潔之效，屬下手中血污難除，故用此物。”
衛琅似乎來了興趣，站起來走了過去：“何謂肥皂？”
“這是吳國都城新出的一樣物什，洗滌身體、衣物皆可，十分幹淨，公子旅居魏國，方才不知，這是一年前才出現的新東西。”這個侍衛家中也是略有薄財的，此次是從吳國前來接應，并不是随着衛琅去魏國的那一批人。
“這東西，很多人用嗎？”
“每每售賣，門前排隊近千人許，且每人每次只能買五塊，多了不賣。”
衛琅已經從他的話中推斷出來這是一樣很受歡迎，而且利潤空間應該極大的東西，他衛琅輾轉三國，建立了無數商業據點，從未見過這樣的合理合法卻又暴利的東西，這讓他心中略微有些不爽。
“去拿一塊新的來，我要試用。”侍衛沒想到衛琅竟然會想用他們這等“窮人”用的東西，愣在了當場。
侍衛統領早在一旁聽了兩人的對話，見衛琅走回去坐下了，踹了這個侍衛一腳，讓他趕緊去準備新的肥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