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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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虛掩着。那人推開門,發現房裏大燈沒關,以為人還醒着,于是擡眸環視了一圈。可能是因為沒找到想找的人,他略帶疑惑地停了一停,又四下掃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到大床中央、被子底下一團可疑的隆起上。
司秦走到床邊,觀察了一下蔚寧缺乏安全感卻始終改不過來的睡姿,找到腦袋的位置,隔着被子輕輕拍了兩下,跟着手一路往下,滑到蔚寧弓着的腰背,沿着被子邊緣的縫隙伸進被窩,撩開蔚寧睡衣的下擺,一直摸到小腹,手賤地捏了兩下。
“啊!”蔚寧只覺肚子上一涼,猛地一個驚醒,轉頭對上一雙淺棕色的眼睛,頓時毛骨悚然,吓得魂都差點飛了出來。
好在房間裏的燈還沒來得及關,很快讓蔚寧認出了眼睛的主人是誰,一把抓住小肚子上不老實的手,使勁捏了一下,甩開就吼:“幹嘛啊!凍死人了!”
蔚寧喘着粗氣,下意識地按住胸口,吓得腳趾都蜷了起來,老半天過去,仍舊心有餘悸。
看蔚寧臉上驚訝的神色不像假裝,弄得司秦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鼻尖,問:“這麽早睡?”
“困了。”蔚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又偏過頭,從指縫裏瞪了司秦一眼,“現在醒了!”
司秦低笑一聲,脫了大衣,蹭掉鞋子,爬上床,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住,凹了一個跟蔚寧一樣的姿勢,蜷成兩團蝦米,就不動了。
“衣服穿這麽少,不冷嗎?”蔚寧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了,盡管空調開得很足,就是覺得司秦會冷,于是扭了兩下,掙脫開司秦的手,掀開被子把人裹進被窩,蒙頭罩住,額頭貼着額頭,膝蓋抵着膝蓋,躲在被子裏小聲地說起悄悄話來。
司秦捏了下蔚寧沒來得及褪去倦意的臉蛋,問:“拍戲很累?”
“沒有。”蔚寧搖頭,“躺着躺着突然困了,就眯了一會兒。現在好了,精神了。”
“行吧,怪我。”司秦語氣不太好,似乎有點賭氣。
他又沒怪他,怎麽他自己還生氣起來了呢?蔚寧“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嘴上不饒人:“大半夜偷偷摸進房間,就不怕我把你當成賊,一棍子打死你。”
“你真不可愛。”司秦斜了一眼,強行把蔚寧扳了過來,鬧得被子掀開大半,把蔚寧整個背都露在了外面。
“你最可愛,行了吧?”蔚寧踢掉被子,氣鼓鼓地摟住司秦的脖子,又像是害羞,腦袋死死埋在司秦的頸窩裏,悶悶地說:“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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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在可愛了。司秦緊緊摟住懷裏的人,美滋滋地想着,真可愛。
蔚寧放開司秦,摸到他帶着寒氣的手握住。
“冷嗎?”
“冷。”
“累嗎?”
“累。”
“哦,那我好心疼。”
蔚寧搓着司秦的手,話說得好聽,語氣卻極其敷衍,像個機器人。
司秦:“……”
“快起來洗澡。”蔚寧下床拉司秦起來,見他犟着不肯動,只能俯下身搓了搓他的臉頰,一邊說:“太冷了,趕緊去暖一暖,洗得熱乎乎的,再讓我好好親親你。”
司秦扯了扯嘴皮,終于高興了一點,麻溜地爬起來洗澡去了。
貓跟司秦親,從司秦回來就一直跟着他跑東跑西,又不肯直接蹿到司秦面前去,看司秦進了卧室,一直躲在門背後暗中觀察。終于等到司秦出來,趕緊四腿一蹬,扭頭就跑,連地板都被抓得發出了被刮花的聲音,卻沒有跑遠,而是脊背一塌,往司秦必經的走廊中間一躺,腆着毛絨絨的肚皮開始左右打滾,不要臉地讨好起來。無奈司秦目不斜視,長腿一跨,直接越過了它。貓愣了兩秒,眼見司秦走遠,只能灰溜溜地自己爬起來,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撅撅屁股,撲上去咬司秦的拖鞋和他腳跟上的褲子。
大概是真的累了,司秦顧不上腿邊調皮的小家夥,接過蔚寧遞來的毛巾直接進了淋浴間。貓追着追着,眼看就要沖進浴室裏,突然爪子一僵,及時剎車,似乎被施了魔法,再也不肯往前踏一步。等裏面水聲一響,立即開始“喵嗚喵嗚”地幹嚎。
司秦洗着洗着,覺得吵得厲害,受不了了,推開移門,探出頭來問蔚寧:“你在幹什麽,虐貓?”
“瞎說什麽!”蔚寧瞪了司秦一眼,整理好換洗的衣服,來到門口,見那吃裏扒外的貓崽子整個身子躲在門後,就露出一張怯生生的小尖臉,行為鬼鬼祟祟,聲音倒是震天響。
蔚寧笑了,蹲下來彈了一下貓腦袋,轉身指指淋浴房,解釋說:“新染上的貓病。打針之前帶它在裏面洗過澡,叫得跟殺豬似的,從那之後一聽到花灑聲音就叫。大概是覺得裏面危險,又不敢自己進去救你,只能在門口嚎了。”
“跟你一樣。”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要去管別人的閑事,可不就是“物随主人形”嗎?司秦意有所指地看了蔚寧一眼,縮回去繼續洗澡。
蔚寧滿腦袋問號。如果是說可愛程度,那他認了。
司秦洗完澡出來,貓終于安靜了,像是叫累了,也不跳了,踏着小碎步跟着司秦自顧自地走着。司秦走到卧室門口,聽不到蔚寧的聲音,回頭撞見一大一小統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亦步亦趨,又乖又呆,真的一模一樣。
司秦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突然失笑,撈起貓親了一口,又拍拍它讓它自己去玩,讓蔚寧一時不知道該吃誰的醋。
兩人躺在床上說話。
蔚寧問司秦:“這麽趕,買得到車票?”
香市離臨港不是很遠,無奈交通不便,只有快車能到,班次也少,算算時間,肯定趕不及乘當天的末班車回來。而且蔚寧知道司秦一直很忙,也早就跟他報備過,最近一個月都沒有空回臨港,所以蔚寧猜他一定是聽說了中午的事,才臨時起意,決定回來一趟。
司秦搖頭,“開車回來的。”
“那司機豈不是要被你累到吐血了?”蔚寧撇嘴。開車确實要比乘車快一點,然而連續幾個小時縮在車裏,夠他熬的,更別說司機了。
沒想到司秦再一次搖了搖頭,說:“我自己開回來的。”
“那還好哈,沒吐血,這麽多肌肉果然沒白長。”蔚寧笑嘻嘻地捏了捏司秦的胳膊,突然想到什麽,一下子來了精神,“你不會是在程溯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回來的吧?”
司秦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哈……”蔚寧大笑,又奇怪:“咦,他怎麽沒來跟我嚎?這不對勁啊。”
司秦冷笑一聲,“他被女人迷暈了頭,沒空。”
“哦?”蔚寧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所以你們半斤八兩?”
司秦無言以對。
“不早了,我們早點睡吧。”盡管對程溯的個人感情十分好奇,好不容易偷到一晚上的相處時間,蔚寧一分鐘都不想浪費,于是提前結束了話題,飛快鑽進被窩,跟着拉拉司秦,讓他也趕緊躺下。
司秦皺眉,剛想說點什麽,蔚寧從被窩裏伸出手,直接把燈給關了。
行吧,那就睡覺吧。司秦拉上被子,感到身邊的人滾了滾,絲毫沒有遲疑地貼了上來,挽着他的胳膊擺了一個習慣的睡姿,看樣子是真的打算睡了,于是望了一會兒天花板,也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兩分鐘後,司秦猛地睜開眼睛,抓住蔚寧越摸越下的手,受不了地質問:“你幹什麽?”
“我沒有幹什麽。”蔚寧一本正經,從善如流地伸出另一只手接替剛才的動作,一個勁兒摸來摸去,非但不害臊,還面不改色,甚至隐約帶着一點理直氣壯。
司秦翻了個身,手腳并用地把蔚寧推遠了一點,企圖遠離來自正經伴侶的性騷擾,一邊不忘抱怨:“不是你說早點睡?能不能老老實實地睡覺?”
又是無比耳熟的一句話,不等司秦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麽,一起笑了出來。
“幹嘛啊!”笑完之後,蔚寧仍舊不高興,強行黏到司秦身上埋怨:“難得回來一趟,不做點什麽再走,那太虧了!”
“你臉呢?”司秦哭笑不得。
蔚寧轉過腦袋,指了指臉頰,“在這。”
司秦想也沒想,立即湊上去親了一口,親完又因為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回來幹嘛?”求歡被無情拒絕,蔚寧沒有心情嬉皮笑臉,氣鼓鼓地說起了氣話。
還當蔚寧是真的好奇,司秦認真道:“明天上午在東市有個會議。”
“那中午?”蔚寧眼睛一亮。他明天是夜戲,晚上才去片場,如果司秦不走的話,那不是又多出了一天時間可以在一起嗎?
“應酬。”司秦開口,打碎了蔚寧不切實際的幻想,不等對方追問,接着交代道:“下午要回去了。”
“哦,公事啊。”蔚寧抿了下唇,有點悻悻。
司秦嘆了口氣。這孩子,明明心裏萬分期待他能給出一個好聽的答案,又總是在他給出确切答案之前提前掐斷這份期待。但又不是故意說反話、鬧脾氣,借機來引起他人的注意,好讓對方用言語或是行動加倍地補償他。他好像只是因為害怕失望,就算與自己的意願相悖,也會因為過分體貼的性格放棄一些唾手可得的美好事物,諸如感情、允諾,又或是別的什麽。
在長久的相處之中,司秦漸漸發現了蔚寧這個與衆不同的習慣,并且暗暗決定,不會再慣着他的壞毛病。畢竟甜言蜜語就應該在想說的時候立即說出口。連蜜糖都有保質期,過了期的甜言蜜語不僅不合時宜,還會讓人生理不适。
司秦轉過頭看着蔚寧的眼睛,“不,是為了見你。”
“那別睡了,睜着眼睛看到天亮吧。我先睡了,晚安!”蔚寧一愣,不得不承認心髒仿佛突然漏跳了一拍,然而想到對方貞潔烈女般的鐵面無私,立即翻了個白眼,很氣,哄不好那種,被子一裹,翻身睡覺。
“你這張嘴啊……”司秦哭笑不得。
蔚寧眉毛一豎,撐起腦袋盯着司秦,“怎麽?有意見?”
司秦立馬搖頭,“沒有,很厲害。”
“你說對了,我嘴巴真的很厲害。”蔚寧轉轉眼珠,咬着嘴唇靠近司秦,暧昧地在他頸間嗅了嗅,又掀開被子,緩緩垂下眼睫,色情地往下瞄了一眼,“那你……想不想試試?”
蔚寧:來嘛大爺~
司秦:賣笑不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