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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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也還可以啦,就是比起葭葭,差距有點大而已。”蔚寧安慰完程溯,見到司秦開門出來,立馬習慣性地跑到司秦身後,聽他交代一天的收尾工作。
“本來晚上要請大家吃飯,既然有人明天要體檢,那麽挪到下次。今天就到這裏,各位下班吧。晚上八點,等紅包。”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司秦拎着蔚寧下樓回酒店。臨走前,程葭叫住蔚寧,往他懷裏塞了個文件夾,說是明天體檢的項目安排,讓他回去看一下。蔚寧沒怎麽在意,順手塞進了他什麽都能裝的雅莫當季新款小書包裏。
“看不出你還挺入鄉随俗的,還會發紅包?”車上,蔚寧推了推司秦的胳膊,這麽揶揄。他還沒忘了司秦也算半個外國人,這學習能力可見一斑啊。
司秦“哼”了一聲,有程溯這個摳門精在,能不入鄉随俗嗎?未免蔚寧啰嗦,幹脆掏出手機,提前發了個紅包過去。
蔚寧握着手機,盯着屏幕上那個封面寫着“一個億”的紅包,顧不得還在車上,樂得一個勁兒跺腳。抖着手點開一看,艹,八毛,下面還有一行留言:自己人,不客氣。
“你給我滾啊!”蔚寧大叫,吼完覺得這句話怎麽聽着這麽熟悉?看來眠寨那一夜,誰都躲不過。
回到酒店,蔚寧伸了個懶腰。房間還是同一間,一直沒換過,畢竟很久沒住,熟悉之中帶着點陌生。
蔚寧看看四周,發現行李已經搬了過來,還給收拾幹淨了,不由得感嘆有錢就是好。
由于明天要體檢,司秦替蔚寧叫了一份瘦肉粥,配了幾個小菜。以免蔚寧有意見,自己也跟着一起清粥淡飯了。蔚寧不習慣早睡,怕晚上睡不着,等吃過飯,消完食,就聽從了司秦的建議,跟着他一起去樓下打了一小時壁球,出了一身汗。
回到房間,蔚寧洗完澡,覺得有點無聊,突然想起上車前程葭塞給他的東西,連忙從已經被擠到變形的書包裏翻了出來,打開掃了幾眼,突然變了臉色。
司秦洗完澡出來,撞見蔚寧抱着手臂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很不好看地盯着自己,心裏猛地一個咯噔,一邊擦頭發,一邊奇怪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怕他了,可不是個好習慣,就看蔚寧抿着唇,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面前,冷着臉質問:“你給我請造型師、營養師、形體顧問,要我測身高、體重、體脂甚至體檢……”
那不是下午就知道的事嗎?司秦奇怪,盡管如此,未免蔚寧多想,還是在對方說完之前立馬作出了解釋:“你太瘦了,我擔心你的健康,沒有別的意思。”
“行,那些都正常,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蔚寧深吸一口氣,将文件夾翻到最後一頁,舉到司秦面前,“這是什麽?”
司秦愣了一下,微微眯眼,很快看清了文件裏的內容,一點也不意外的神情讓蔚寧瞬間明白過來這确實是他的安排,而不是其他什麽人的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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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寧“呵”了一聲,合上文件夾,狠狠砸到司秦身上,“心理評估?你什麽意思?”
司秦沒有動,任由文件夾直直地掉到地上,發出突兀的聲響。他微微皺眉,然後擡起手,繼續擦他的頭發,一邊擦,一邊繞過地上的東西,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蔚寧急了,跟着司秦來到卧室,咄咄追問:“你什麽意思?你說啊?”
司秦沒有看蔚寧,也沒有說話。他不是不想理蔚寧。這件事确實是他跟程葭提的,在簡單敘述過大致的情況之後,要求程葭選一個适當的時機,盡量不露痕跡地把它當做一個常規項目,加入到前期的準備工作中去。如果沒有診斷出問題,就當無事發生。一旦确診,則由他出面去跟蔚寧談,後續如何,再另行安排。只是司秦沒有想到程葭在他們回來的第一天就如實照做了,還一點掩飾都不做,直接将預約單附在了體檢項目的最後一頁。而蔚寧的智商也從來沒有掉過線,這樣避重就輕的做法非但沒有成功瞞過他,反而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局面一下子變得難堪起來。司秦在措手不及的同時,心底甚至和剛從南市回臨港那時候一樣,冒出了一絲逃避的想法。
看司秦沉默,蔚寧脾氣上來,扯下司秦手裏的毛巾甩到一邊,皺着眉,冷冷地看着他。
“那只是體檢中的常規項目,并不是……”司秦擡頭,直面蔚寧。盡管躲不過,他仍舊存着一絲能敷衍過去的僥幸,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蔚寧無情地打斷。
蔚寧冷笑,“你讓我測SDS、SAS,評估完了直接去診療咨詢,這叫常規檢查?你以為我傻?”
“你冷靜一點!”司秦握住蔚寧的手勸誡。
“我不冷靜?我還不夠冷靜嗎?”蔚寧甩開司秦的手,覺得莫名其妙。他只是聲音稍微高了一點,情緒略微激昂了一點,除此之外,他頭腦清楚,認知清晰,哪裏不冷靜?
蔚寧本來相當無語,聯想到先前那張專業私人心理咨詢師的預約單,很快明白過來,“哦,你覺得我有病,是吧?”
“我不是……”司秦猶豫着否認。心虛讓他口不擇言,愈發加重了兩人之間的誤會。
對方的确足夠冷靜,或許不冷靜的是他自己吧。司秦按了下額頭,覺得再隐瞞下去也是無益,于是選擇了坦白:“徐立延說你夢游。”
蔚寧愣住了,驚訝過後,迅速沉默下來。
蔚寧驚訝的不是知道自己夢游。其實夢游兩個字對蔚寧來說不算陌生了,在上一世的火災過後,過度的落差感使他産生了一點心理上的困擾,漸漸有了夢游的症狀。蔚寧知道自己盡管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一樣,一夜之間失去大好前程,演藝生涯斷送殆盡,內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平靜地接受現實。蔚寧正視了自身的問題,在出院後,立即尋求了專業醫生的幫助。在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和評估後,醫生确診他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意料之中的事,蔚寧強迫自己積極面對,配合醫生治療,恢複情況還算樂觀。雖然直到現在,蔚寧腦海中那一晚進入包廂後的記憶仍舊有一段時間是完全空白的,只是他覺得就算想起來也不會是什麽美好的回憶,所以沒有過多糾纏。在夢游的症狀消失後,他就停止了這方面的治療,回歸了正常生活。
有了這段經歷,盡管程葭提供的預約單上隐去了SDS和SAS的中文名稱,即抑郁和焦慮自評量表,仍舊讓蔚寧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确診心理疾病所必須的兩項檢查。他也知道在每個明星出道前,和團隊接洽時會将關于自身的所有資料攤開來談,包括黑料,但還不至于到去做心理評估的地步,所以他肯定這又是司秦的自作主張。
蔚寧不知道司秦對他究竟有什麽不滿,這樣荒唐的行為甚至讓他想起了重生後與他初見的那一天,他被他困在床上強行“驗貨”時的情形。撇開重生不說,那時候的他們只是單純的交易關系,所以他可以忍,可以不去計較。沒想到熟悉的屈辱感竟然在這個時候卷土重來,蔚寧覺得不可思議,更加無法接受。難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還不夠他們互相了解對方嗎?有什麽事不能開誠布公地談,非要用這種方式來糊弄他?還是說這就是對方一貫的行事手段,與生俱來,沒有辦法改變,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和另一半相處,甚至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但是蔚寧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問題的症結竟然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而當司秦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徐立延”三個字也迅速讓蔚寧反應過來,原來對方的離開曾經對他造成過那麽大的傷害,竟然沒有一點征兆,直接讓他舊病複發。雖然他在那一個半月的時間裏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做心理建設,企圖将這件事産生的影響降到最低。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繼火災之後,眼前的這個人再一次讓他崩潰到了控制不了自己的地步。
蔚寧轉過身,捂住臉。
房間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或許比起蔚寧,更不願意面對這件事的人,是他。司秦想。如果在回臨港的飛機上,在初次重逢後的酒店房間裏,又或是在東市的出租屋內,他還死不悔改地覺得自己沒有錯,那麽在不久之前的某個午後,徐立延單獨找到他,對他說的那些話,瞬間讓他所有的固執己見全都成了一個笑話。如果可以重來一遍……不,他已經重來了一遍,仍舊沒有好好把握住眼前這個人,簡直錯得離譜。
“對不起。”司秦說。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蔚寧沉默了很久,直到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過身笑了笑,說:“這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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