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就這麽面面相觑了幾分鐘，二狗領着一堆人跑了回來——以村委處的為主。
帶頭的還是那個一臉慈祥的白胡子老頭——就上次收了王德貴五斤玉米面的那位和事佬。
他邊跑邊罵罵咧咧的：“咱們鄉裏咋就你們家三天兩頭的出事，一會家裏被砸了要讨說法一會又糧票被搶了要找——”
話還沒說完，和事佬就住了嘴。
他看見巷子口，蔣鐵德用鋤固定住了個人，防止他逃跑。
姜瀾則是立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們這是在幹啥？”和事佬着急忙慌地上前拉住蔣鐵德，他看清地上坐着的人是李貴後愣住：“李老師這是——？”
李老師——
姜瀾皺了皺眉。
事情發生的，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
按照她的推算來，今天過來搶糧票的應該是王德貴家的那位老三，可眼下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趙嬸家的李貴——趙嬸就是二狗出事的那一天，親自跑了一趟過來熱心腸通知的女人。
姜瀾怎麽也想不通這是什麽個情況。
更何況——李貴今年已經三十二了，在近萍鄉的小學當老師，工資闊綽家裏條件也好，何必跟蔣藍同流合污吃力不讨好？
再想不出個結果，事實也已經擺在眼前了。
和事佬原地踱了幾步，看樣子也是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情況：“李老師你這是？”
态度放的挺尊敬，畢竟這個年代，吃公糧有鐵飯碗的就已經高人一等，更何況李貴這種專門培養祖國棟梁的。
李貴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瞟姜瀾：“你問她去，我還奇怪呢。”
問我？
問我就問我。
姜瀾蹲下身：“你說說，為什麽搶我糧票？”
她不太分得清狀況，所以說這話時，也沒用用上準備好的過激語氣，只是柔柔弱弱的，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樣。
二狗顯然就沖地多了：“就是！”
他從和事佬的身後跑過來，一把抱住蔣鐵德的大腿，躲在男人身後，一邊嚷嚷一邊瞪李貴。
李貴現在的樣子狼狽地很——腿上挂了彩跑不動，臉也不太好看。
他靠在地上，鼻子呼出兩道氣，一臉嗤笑：“搶糧票？你是不是想說連搶你家三個月的糧票？”
“可不是！”沒等姜瀾說話，二狗又嚷嚷開了：“可不就是你連搶俺們家仨月的糧票！要不是你，俺們咋會欠生産隊那麽多錢！連飯也吃不好！”他說到這時，李貴兇狠地瞪了他一眼，二狗立馬慫了，縮回蔣鐵德的大腿後面。
“別怕。”姜瀾拍了拍二狗的背：“繼續說。”
她畢竟只來了這兒一個月，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這會如果自己出頭瞎說，大庭廣衆的再露個餡就很尴尬了。
二狗被這麽不輕不重地一拍，突然像是有了勇氣一樣：“還有你弟！他在學校就老和俺過不去——”
二狗在這邊“噼裏啪啦”倒豆子一樣地說，姜瀾倒是想起了點東西。
前幾個禮拜的時候，二狗就是在學校犯的病——醫生說是營養不良。可她就覺得不對勁兒，這營養不良都不良兩個月了，要犯病哪能突然犯病，一定是受過什麽吓唬。
恰巧——李貴的弟弟，趙嬸家的老三，也在小學教書，還恰好是二狗的老師。
回憶起那個男人，姜瀾也連帶着想起那個男人對二狗和自己的态度。
對二狗，他是嫌棄的，可對自己，顯然有一點心虛的樣子。不然萍水相逢的，三角錢說掏就掏？
而且——他的身形和上個月打自己的那個男人也挺像。
姜瀾這邊亂七八糟沒有思緒地想着，那邊二狗不知道說了什麽，突然激怒了李貴。
“你放屁！”李貴開始猛烈地掙紮，可立馬被蔣鐵德用鋤頭給按了回去。
這話一出，邊上跟着和事佬一起過來的村委的人就站不住了：
“李老師你咋能說這話呢？”
“就是——還是老師呢——”
人越聚越多，顯然這事已經不是小範疇就能解決的了。李貴突然一咬牙，陰森森地瞪姜瀾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他用手指頭一指姜瀾：“都是你讓我這麽幹的！”
姜瀾眯眼，好家夥，終于來了。
雖然來的人她算錯了，可當場撕逼這回事，她還是料到了。
姜瀾漫不經心地站起身：“我讓你怎麽做的了？”
這話不是激将法，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先聽聽是怎麽個事再随機應變也不錯。
李貴果然上了鈎：
“明明是你三個月前接你們家二狗的時候特地跑來找我的，說什麽在家裏吃不飽穿不暖爹媽都不疼的，不如走了算了。”
“我當時還想，你爸媽供你長這麽大，還供你考大學。一年考不上就兩年，兩年考不上這會兒看樣子又是第三年了吧，蔣藍——不對，是不是該哄哄你叫你蔣小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城裏人啦？”
他語氣譏笑，姜瀾卻一點都不惱。
蔣藍是蔣藍，她是她。
只有蔣藍足夠惡劣，她姜瀾才能抹殺掉最後一絲的罪惡感去頂替這個人在世上活下去。
“你繼續說。”姜瀾的語氣風輕雲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是周圍的人都有點站不住的樣子。
就連蔣鐵德兩條粗黑的眉毛都擰了起來——蔣藍這孩子從小脾氣就擰，雖然不想承認，但李貴嘴裏說的真的是和蔣藍一摸一樣。
他有點猶豫地朝姜瀾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對方也對視了過來。四目相對，他從姜瀾的眼裏讀到了“相信我”三個字。
說來也奇怪，心就這麽定下來了。
蔣鐵德沖李貴開口：“你繼續說，俺閨女兒怎麽了。”
“哼，怎麽了？”李貴聳了聳肩：“你就沒發現她三個月前，有段時間天天跑去俺們學校接二狗？你這當爸的就不好奇？”
蔣藍不喜歡這個家，自然也不會喜歡二狗。平時走在大馬路上都會嫌棄二狗土裏土氣的掉面，蔣鐵德那陣子确實也好奇過，可也只當蔣藍長大開竅了打發自己。
現在看來——
二狗突然嚷嚷開了：“俺姐對俺好着呢！你懂啥！”
李貴不搭理二狗，就單是意味深長地瞟了蔣鐵德一眼，繼續道：“我不是二狗的老師，但是我弟是。蔣藍就接着這層關系每天都往我辦公室跑，我在學校算是老資歷了，辦公室閑人也少，就是那個時候，她和我商量出了個對策。”
蔣藍咧了個笑，事情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可是還不夠，她還需要知道更多的細節。
李貴繼續：“那一天蔣藍突然捧着六七塊的現錢來找我，讓我幫她一個忙。”說到這裏時，李貴搖了搖頭，感慨：“說實話，看到錢的時候我心動了——我一個當老師，最近還要娶媳婦，一個月工資就那麽點，難得看見錢心當然得噗通跳。主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站在一邊宛如老僧入定的和事佬，聽見李貴在喊自己，也不管發生了啥，立馬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 ...”姜瀾翻了個白眼。您真的聽清楚人家說啥了麽，還就是。
像是有了支柱一樣，李貴說的更帶勁兒了：“蔣藍說，她爸雖然是農村戶口，可她媽劉翠蘭還有她、二狗，都是城市戶口，每個月二十五號能領三個人的糧票。以前都是劉翠蘭自個兒去領，蔣藍就問我肯不肯幫她，如果肯的話，她能把全家的糧票分我一半。”
哦——這麽個事兒。姜瀾算是明白了。
“我本來不想答應的，可她來的次數太多，還一直把她爸媽形容成吃人不吐骨頭渣的樣子，我看小姑娘面黃肌瘦的不像說假話，就答應了。”說到這，蔣鐵德握着鋤頭的手一抖，心拔涼。李貴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挑釁地看了眼姜瀾：“而且我是個老師，當時是不可能想要害人的，所以我也只是暫時答應。加上蔣藍說，只要三個月，三個月後她立馬就走，和這個家沒有一點關系。這事就這麽拍定了。”
像是要證明自己無辜地很一樣，李貴馬後炮地看向蔣鐵德：“蔣哥，前兩個月的糧票我可都收着呢。我知道你們一家辛苦，想着哄一哄蔣藍，人姑娘要走你們也留不住，等她走了我就把票給你們，也算是兩不相幫。不信你去摸，票都在我左邊兜揣着呢。”
李貴邊說邊側身，和事佬被剛剛那麽一問，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但後面的可都打足了精氣神在那聽着。
于是趕緊打岔：“老蔣啊，你看看看有沒有。”
蔣鐵德終究是心裏向着姜瀾的，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情緒，只是盯着姜瀾看，像是要把她臉上看出個窟窿來一樣。
抱着蔣鐵德大腿的二狗也呆立在原地，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雖然還不懂太多，但理解李貴這些話已經是沒有問題了。
他畏畏縮縮的喊了聲：“姐——”尾掉下沉，委屈巴巴的樣子。
姜瀾不說話，後退了兩步。嘆了口氣：“爸，你看看他兜裏有沒有。”
于是蔣鐵德才伸手去掏，一掏——果然是厚厚一沓糧票。
他顫抖着手，突然發狠，把糧票全部甩在了劉貴的臉上：“你放屁！”
文化人說“你放屁”叫粗魯，可一個種地的說這三個字就叫氣急敗壞，于是也沒人去抓蔣鐵德不文明的話。圍觀的人都連連搖頭，心想姜瀾這人，簡直是壞到了心眼裏！
李貴有了底氣就繼續道：“前倆月幹這事我也挺心虛，上個月你突然說做戲要做足，你媽懷疑你讓你帶上二狗子一起來，我就領着倆兄弟一起過來陪你做戲，現在你倒好，眼看着跑上要走人了，立馬倒打一耙？！”
“高啊——蔣藍你實在是高啊！”李貴拍拍手掌：“不愧是要讀大學的人！”
姜瀾站在一邊始終沒說什麽話，面上也不鹹不淡地看不出表情。
看着李貴發瘋一樣地又是感慨又是表揚唱完了一出大戲，她才發問：“你說完了？”
李貴愣了愣：“說完了。”
“那該我說了。”姜瀾雙手端在胸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李貴：“首先，這些話都是你一個在這羊癫瘋一樣地說，有證據嗎？”如果說原來的姜瀾，對李貴還有一點同情心——畢竟也是個被蔣藍坑的人，那麽這會她就恨不得李貴和蔣藍一起滾犢子了：“你是有同事看見了還是有學生聽見了，就敢上下嘴皮子一扯污蔑我去找你商量這種事？”
李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然後一指二狗：“你問你弟弟啊！你去接他的那幾天是不是一直在學校裏逗留？”
還沒等李貴給二狗一個期待的眼神，就停二狗理直氣壯的：“沒有！俺姐那會一放學就帶俺回家，你瞎說！”
二狗雖然小，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李貴說的沒錯，那會的大姐确實對他愛答不理的還神出鬼沒，每次都得等上半天才見着人。可是——現在的大姐對他好的很，他不能害大姐！
于是二狗又斬釘截鐵地補充：“不信你問俺爸，那陣子大姐是不是每天準時回家！”
蔣鐵德知道個屁，他每天扛着鋤頭早出晚歸的，壓根就趕不上姜瀾帶着二狗回家的點。可即便是這樣，蔣鐵德依舊選擇包庇：“沒錯。”
姜瀾有點欣慰——其實蔣鐵德和二狗不幫自己，她也是有辦法脫身的。但是現在顯然不是互相抱頭痛哭感慨家人親情的時候，她繼續問：“你說我三個月後就要離開近萍鄉，離開這個家？”
“沒錯！”李貴直點頭。
“你放屁！”二狗又是一句粗話砸了過去：“俺大姐這個月來一直去城裏——”
話還沒說完，二狗的後腦勺就挨了姜瀾一巴掌。
姜瀾結果話茬：“我最近可一直都在附近的城裏找工作，也不打算考大學了，想着好好上班撐起這個家呢。對了，你弟弟可以給我作證——”突然想起什麽，姜瀾驚訝：“說起你弟弟，上個月的時候你說是我讓你配合着做戲，可那次我是真的被打的很慘啊。沒聽錯的話，動手的那個人，你叫他老三吧？”
李貴一眯眼，那次是真的意外。他也不知道臨場的時候，姜瀾發了什麽瘋，就只能讓老三動手。
和事佬一聽大驚：“李老師，你們家李柱也——？”
不管什麽年代，老師打人都是不得了大事。姜瀾狡黠地笑了笑：“老師打人呢。”
這話一出，剛剛還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圍觀群衆們立馬變了臉色。他們都是中年的歲數，近萍鄉也就一個小學，自家的孩子不少都在那上課，眼看着老師打人，這可——
像是為了證明姜瀾說的沒錯一樣，二狗烏拉烏拉地嚷嚷開來：“李柱老師是打人！他老愛把俺拉到辦公室去抽手心兒！”
邊上圍觀的某村委幹事路人甲一拍腦門：“這俺也聽說過，俺家大牛老說老蔣家的二狗受欺負。”話剛說完，立馬又有路人乙丙丁跟上附和。
姜瀾這才蹲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李老師，既然你唱的這出大戲都被識破了，那是不是也該把另一半糧票還回來？”一邊說一邊撿起地上剛剛蔣鐵德砸過來的票。
“你想的美！”
事情到了這兒，也用不着姜瀾再說什麽了。和事佬也不再慈祥，立馬找人把李貴捆了帶走，說是要回辦公室找派出所解決，想起什麽，還順便找人去趙嬸家跑一趟，把另外倆“從犯”也招來。
一出大戲就此落幕。
“回家吧。”這個年代沒有錄口供一類的事，回頭進了派出所，剛剛那些圍觀的路人甲乙丙個個都是邀功的一把好手，準能把現場活靈活現地再度還原。所以姜瀾一點也不擔心。
只是——
她側頭看了眼蔣鐵德，心裏怪怪的。
院裏。
劉翠蘭盼了好半天，終于是把幾個人給盼了回來。
姜瀾一進門，她就湊上前：“今天拿到沒！”
“拿到啦！”二狗撒着歡兒跑去劉翠蘭跟前，小手遞上了厚厚一沓的票。
劉翠蘭數了數，吃驚：“這麽多？小王發錯了吧！”
小王就是今天供應處給票的老妹兒。
“沒。”姜瀾覺得發自內心的累，拍了拍二狗的後腦勺：“之前那個搶糧票的人今天抓到了。”
劉翠蘭往回揣票的手一抖：“誰？！”
“李貴一家三口子。”蔣鐵德悶聲搭茬，面上看着挺怪。
“你咋了？”劉翠蘭覺出了點什麽，就問他。
“沒啥。”
“爸——”姜瀾拉了拉蔣鐵德袖子：“你過來一下。”
蔣鐵德把鋤頭靠着磨盤放下，跟在姜瀾身後去了後院。
眼下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天還是一天比一天冷。小風一刮，樹葉子“嗖嗖”往下掉。
枯樹下，姜瀾倚着樹幹問：“爸，你是不是覺着李貴今天說的挺有道理的。”
看蔣鐵德猶豫，姜瀾又補充：“您別猶豫，說實話就成。”
蔣鐵德點點頭：“是，俺覺得他說的挺對的。三個月前的時候，你突然就要去接二狗子了，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吵着鬧着要擱供應社領票子。”——以前的你，可是從來都看不起這些事的。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塞回了肚子裏看着姜瀾。
蔣鐵德是個老實漢子，看上去也難得深沉。姜瀾笑了笑：“如果我不是我呢？”
——如果我不是蔣藍，不是你們的女兒，這樣突然的轉變是不是情有可原？
她伸了條腿，仰頭靠樹，眼睛盯向蔣鐵德，等他的回答。
蔣鐵德有點懵：“啥叫你不是你？”他嗤笑：“你不是你還能有誰？”
姜瀾其實挺猶豫的。
她不是蔣藍，也挺希望這一家子人能接受她不是蔣藍的事實。可然後呢——讓他們仨親親我我你侬我侬地接受她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外鄉人，然後從此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怎麽可能。
于是剛剛突然升起的一點沖動也煙消雲散。
姜瀾眉眼彎彎：“我是說——我突然醒悟了。”
蔣鐵德皺眉：“那李貴說的都是真的？”
“假的。”姜瀾斂眸，眼下還不是推心置腹的時候。萬一蔣鐵德覺得自己良心有愧于那位李老師，自己跑去自首可就完犢子了。
“爸，我就瞧你還挺相信李貴的。”姜瀾舒了口氣：“我前陣子晚回家就不能是路上耽誤了？突然想去接二狗就不能是良心發現了？幫着媽領票就不能是長大了想幫你們一起撐起這個家？”
——雖然這話她自己都不信，但蔣鐵德好像還挺吃這一套。
夜色下，姜瀾看見老實漢子的眼角晶晶亮，還挺濕潤。
再開口，聲音都哽咽了。蔣鐵德拍了拍她的肩：“俺閨女兒長大了，懂事了啊 ！爸下午也是讓李貴說得昏了頭，哎——”他一嘆氣：“誰讓他是老師呢，說啥俺都覺得有道理！”
姜瀾：“... ...”
第二場大戲也就此落幕。
第二天大清早，昨天的和事佬又找上了門。
他手裏又捧了一沓票：“小劉，你瞧瞧這是不是你們家之前倆月丢的糧票？”
這年頭糧票既不是“HD90”開頭，也沒印着“XXX專屬”，全長一個樣，哪來的是不是。
劉翠蘭激動地收下，連連點頭：“是是是！這咋回來的啊！”
“咱們我後來啊，還特地幫你們跑了一趟派出所。”說到這，和事佬倚老賣老，想要裝個逼。一只腳剛踏進門檻打算蹭口吃的，就看到院裏的姜瀾陰森森地盯着他。
于是立馬把腳收了回來，清了清嗓子：“派出所的公安幫了大忙啊。說起來那公安你們家蔣藍鐵定認識，好像姓林。”
姜瀾：... ...
第一次入v有點憋不住...提前發！
後天要上千字收益榜，所以明天停更一天，後天晚上十一點補上，啾咪～
明晚之前的評論随機掉紅包啦！
為了不讓金主們買的點數比我小紅包的點數還多，所以删到了六千字一章算雙更。
誇我體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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