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苗瑞禾剛到大隊長家門口，就見沈斯年被鄭翠芬笑着送了出來，只不過鄭翠芬臉上的笑有些勉強。
沈斯年非常溫和地說：“嬸子留步，我先回知青點了。”
鄭翠芬笑呵呵地道：“我們家那死丫頭給沈知青你添麻煩了，沈知青可千萬不要放心上啊，那丫頭就是被我跟她爹慣的了，其實還小呢，很多話都當不得真的。”
“嬸子放心，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的。”沈斯年神色淡了淡，不過還是很溫和。
然後跟鄭翠芬告別，路過苗瑞禾的時候，他腳步一頓，朝她點了點頭，苗瑞禾一臉莫名其妙。
送走了沈知青，鄭翠芬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禾苗啊，找嬸兒啥事啊？”
苗瑞禾笑着說：“我來找長林叔。”
鄭翠芬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找你叔啥事啊？你叔這會兒煩着呢，你跟嬸兒說，一會兒嬸兒告訴你叔。”
青青那死丫頭也不知道是從哪弄得東西，一點也不知道顧着家裏，竟然都給知青點送過去了，送也就罷了，還被人退了回來，真是丢臉！
鄭翠芬想趕緊打發了苗瑞禾，然後回去好好逼問苗青青，然而苗瑞禾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打發的，她今天來可是有正事的。
苗瑞禾上前挽住了鄭翠芬的胳膊，不由分說就踏進了院子，“長林叔在為什麽事煩心啊，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
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堂屋裏苗長林在抽着煙罵苗青青，而苗青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苗瑞禾進來，苗長林閉嘴了，只是臉上依然有怒氣，苗青青快速而厭惡地看了一眼她，然後又低下了頭。
“禾苗啊，咋這個時候過來了？”
苗瑞禾笑道：“叔，我這不是在家歇的夠久了嘛，所以過來找你商量商量上工的事。”
話音剛落，堂屋裏寂靜無比，苗長林三人神色各異，總之都不太自在罷了。
苗瑞禾看在眼裏，話題轉移到了苗青青身上：“青青姐這是咋了呀？長林叔你跟青青姐好好說，啥事都能說開的。”
貓哭耗子假慈悲！苗青青狠狠地瞪了一眼她。
苗長林冷哼一聲：“說開個屁！她要是能有禾苗你兩分懂事，我做夢都能笑醒！”
苗青青不滿地擡頭，怒吼：“她聽話你認她當女兒啊！你看她想不想認你這個爹！”
“人家才不稀罕我們這一群破落戶窮親戚呢！”
苗長林氣急，拿着煙袋就要砸過去，鄭翠芬連忙攔住，“他爹，別氣別氣，打壞孩子就不好了。”
苗瑞禾也跟着勸。
苗長林被兩人攔住，煙袋還是沒有落到苗青青身上，遷怒與鄭翠芬：“你看看這死丫頭都被你慣成什麽樣了！”
你不是也一樣慣着，鄭翠芬翻了個白眼，不知道平時是誰最慣着。
她推搡了一下苗青青，“去跟你爹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我不要！我沒錯！”
苗青青梗着脖子，就是不樂意，一扭腰離開了堂屋回自己屋子裏去了。
苗長林氣得手指發抖，差點背過氣去。
鄭翠芬趕緊給她順氣：“丫頭還小呢，你跟她生什麽氣啊，你們倆這脾氣是一個賽一個的倔。禾苗還在這兒呢，你跟禾苗談事，我去勸勸她去。”
說完朝苗瑞禾笑了笑，追着苗青青出去了。
苗瑞禾看着鄭翠芬慌忙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不管苗青青怎麽樣她都有一個愛她的媽媽，而她兩輩子都沒有。
堂屋裏只剩下了苗瑞禾和苗長林，苗長林咳嗽了一聲，從煙袋裏拿出将煙絲填滿煙鬥然後重重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煙圈環繞着他。
“禾苗啊，叔跟你說個事，你別生叔氣。”
來了。
“叔你說吧，我咋還能跟你生氣呢，我又不是不懂事。”
苗長林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你有半個多月沒上工了，但是隊裏的活計不能停不能缺計分員，叔就先讓你青青姐頂上了，想着等你能上工了就還給你，你繼續上工，也省得外人說了。”
“長林叔你考慮的真周到，我都沒想到這麽多。”苗瑞禾低下了頭，非常愧疚地說，“是我讓長林叔你難辦了。”
“沒啥難辦不難辦的。”苗長林擺了擺手，“當時我就跟你說了，等安子回部隊你再上工也是一樣的，計分員是你的一定跑不了。”
他頓了一下，突然抹了一把臉，“但是叔對不起你啊。”
“你剛剛也看見了，你青青姐就是個倔的，連我都敢頂嘴。”苗長林氣憤填膺，語速很快地說，“剛剛我們就是說這上工的事，當時青青就說好了等你上工了就還給你，只是這丫頭嘗了幾天甜頭之後就不願意放手了，死活不樂意還你。”
“是叔對不起你啊，也對不起安子啊。”
苗長林又抽了一口煙，“禾苗你再等兩天，等你嬸兒勸勸青青，計分員肯定還是你的。這幾天叔先給你安排點輕松的活計，絕對不會讓你受累的。”
苗瑞禾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好一個颠倒黑白，如果她沒有在路上聽到那兩個女知青的對話，或許真的會以為他們是在為到底還不還計分員而争吵的吧。
“真是只老狐貍。”宋衡突然出現冷哼一聲，“自己閨女都管不了還怎麽管的整個大隊。”
苗瑞禾挑了挑眉：【你來了啊。】
她現在已經能很平靜地對待宋衡的來去了，就算再怎麽突然出聲也不會吓到她了。
宋衡嗯了一聲，然後警告她：“你今天要是答應了，那這計分員就永遠要不回來了啊，你可悠着點。”
【我知道，我又不傻。】
【不過我想用這個計分員的職位換苗莊村一所學校。】這是她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那就這麽便宜你那個堂姐了？”
【當然不會！】她才沒那麽大度，【以苗青青的性子當了計分員肯定不會那麽公平的記工分，現在就有不少人開始不滿了，而且她為了得當這個職位已經得罪了金花嬸子了，她以後不會好過的。】
就從那兩個女知青的話裏就能看出苗青青平時有多過分，被反噬是遲早的事。
宋衡輕笑：“你還看得挺清楚的啊。”
那是！苗瑞禾很驕傲。
兩人的對話看似很長時間，其實也不過一會兒，只不過就這麽一會兒時間就讓心裏有事的苗長林坐不住了。
他撚着煙絲追問：“禾苗考慮的怎麽樣？”
沒讓他再問，苗瑞禾直接開門見山地道：“計分員就讓青青姐繼續做下去吧，都是一家姐妹，不用分得那麽清楚。”
苗長林驚喜，驚多于喜，不相信她竟然能這麽大度，要知道計分員可是隊裏最輕松的一個活了。
但是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萬一她是真心的，他一說反悔了怎麽辦。
“禾苗，你可要考慮清楚啊，別因為青青委屈了你啊。”正是一副為苗瑞禾打算的樣子。
“就給青青姐吧，不過……”
苗長林在門檻上磕了磕煙鬥，他就知道沒那麽簡單，他們兩兄妹都不是傻的，最是知道什麽對他們有利。
重新将煙鬥填滿煙絲點燃，猛吸了兩口，“不過什麽，禾苗你說吧。”
苗瑞禾坐了下來，準備跟苗長林細談。
“長林叔，我覺得咱們大隊缺個學校。咱們附近都沒有學校，孩子們上學只能去鎮上，可是去鎮上也太遠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咱們大隊很多到了上學年紀的孩子都沒辦法上學。”
“所以我想在咱們大隊辦一個學校，一來可以幫助咱們大隊的孩子上學，二來其他大隊的孩子也可以送過來，學費也可以為咱們大隊創收了。”
“還有一個原因，我知道長林叔你也一直為安排下鄉知青幹活煩心，辦個學校正好可以解決這個煩心事。您看啊，知青大部分都是讀過書有文化的，他們正好可以教咱們大隊孩子學習，也省得他們做農活病倒了。”
苗瑞禾将辦學校的好處都講給了苗長林聽，費盡心思想讓他同意開辦學校。
苗長林聽了她的話沉默不語，不可否認的是苗瑞禾都說到他心裏去了，給知青安排活一直都是個麻煩事，安排重了他們幹不下來容易出事，安排輕了上頭也不滿意，畢竟知青是響應號召下鄉的，不是來享福的。
眼看着苗長林有心動的樣子，苗瑞禾在填了一把柴，“而且長林叔你想一想，辦了學校之後，隊裏想讓孩子讀書的肯定會感謝你的，公社那邊也會記長林叔你一個功勞的。”
就是這個能讓公社記住讓苗長林徹底心動了，他還能幹也有野心，還想往上爬一爬，因此就格外需要績效。
苗長林看了一眼苗瑞禾，然後道：“禾苗，你實話跟叔說，是不是安子讓你這麽說的？”
不然以前禾苗怎麽沒提過要辦學校，怎麽安子回來一趟就提出來了？
苗長林心中嘆氣，沒想到他能往上爬的機會都是這兩兄妹給的。
因為苗瑞安的出色，讓公社記住了苗莊大隊，給了隊裏不少便利，而這次苗瑞禾提出的辦學校要是真能成功，那他肯定能在公社有一席之地。
苗瑞禾驚訝，不知道怎麽就牽扯到苗瑞安身上了，剛想說不是，就被宋衡打斷了。
“就說是。”
【為什麽？】
“你哥在他那的地位可比你強，如果是你哥說的，那他不會不同意的。”宋衡将苗長林看得清清楚楚，苗瑞禾只不過是上過高中，但是苗瑞安不一樣，是在部隊工作的，他的話苗長林一般不會忽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