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在花中不覺香
人在花中不覺香
說好的吻戲呢？怎麽突然就變成吵架了？
兩位安靜低調的好演員一起罷演了。
他們齊齊轉頭對着黃真：“這是什麽意思？”
黃真有點理虧，如實告訴他們，這是經紀人郭禺的意思。
心虛的導演強行給自己解釋了一下：“這順序本來就是亂的，有的戲，前一場是這個角色去世，下一場是他剛從娘胎裏出來呢。”
這個解釋有點道理，不過兩位演員不打算聽。
褚靖說：“我們需要醞釀情緒。”
謝鹿瑩說：“十分鐘不夠。”
別說十分鐘，就是十個鐘頭也不夠的。現在她的心裏滿是粉紅色的泡泡，甘泉裏加了糖的感覺，讓她演反目相争，她不是演不出來，只是自己會覺得假。
黃真滿口答應：“好的好的，你們回去醞釀情緒，今天下午就不拍了，加油哦！”說完順手比了個v。
三點半，他們就駕車回賓館了，車裏的氣氛有點沉悶。
韓喆開車，甘靈坐副駕，謝鹿瑩和褚靖坐後排。
甘靈預期的“大事件”終于發生了，她知道這一定是經紀人來搗的亂，其實看多了他們的親密戲，對于他們的吵架戲碼，她是相當的期待，至少可以解解膩。
謝鹿瑩和褚靖當然也知道是經紀人郭禺跑過來壞了事，但是知道了也沒什麽用，現實就是這麽無奈。
他們作為低調敬業的好演員，必須在情意最濃的時候，醞釀出适當的情緒，去演繹反目相争的戲碼。
他們在車裏一言不發，默默的醞釀情緒，無奈情緒它就是不肯來。
甘靈調節氣氛道：“要不要打個電話去罵罵他？”
謝鹿瑩回應：“可以，你打。”
甘靈不吭聲了，只有經紀人罵她的份，韓喆接着道：“反正都是假的，随便演。”
褚靖回應：“好，你跟甘靈吵一架，我們在旁邊看着。”
保镖也不說話了，車子開到賓館，韓喆與甘靈下車，褚靖換到駕駛座上：“我帶你去兜兜風。”
“不是要醞釀情緒嗎？”兜風只會讓情緒越來越好。
“韓喆說得對，随便演，要情緒做什麽？”褚靖不打算敬業了，反正他不是正式的演員。
但謝鹿瑩是，她覺得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演戲的時候必須情緒飽滿。
褚靖哄她：“我們先出去玩一下，晚上再醞釀吧。”
謝鹿瑩露出笑容：“好的。”
褚靖開着車向繁華的市區駛去，他們去幽靜的咖啡廳閑坐，去熱鬧的天橋蔔卦算命，去書店裏買書，在游樂場坐了一趟過山車。
最後，黃昏日落時，他們開車去了海灘，在浪漫的沙灘上流連許久。
那一片望不到邊的海水染上驚心動魄的殷紅色，卻又出奇的寧靜。
謝鹿瑩怔然望着，海水紅得可憐可愛，看起來柔順乖巧，就像她此刻的心泉。
微微濕熱的風撩起她未束的長發，就像情人的手。
她轉過頭，凝視身邊的男人：“我不想跟你吵架！”
褚靖目光專注深沉，擡手捉住飄到他肩膀上的一縷發絲，輕輕在指尖纏繞。
他語聲低沉動聽：“我也不想，這一輩子都不想。”
他們的身體自然而然的貼近了，抱在一起。海灘上人不少，情侶尤其多，他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對，沒有人注意和圍觀。
最後，他們在沙灘上完成了今天下午擱置未拍的一場戲。
溫熱，柔軟，清甜，就像花朵的汁液，像葡萄釀成的美酒。
他們很珍惜的淺嘗辄止。
*
晚上，謝鹿瑩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回憶海灘邊的那一個深抱和淺吻。
說好的晚上醞釀情侶反目的情緒，結果她在被子裏甜成了一塊奶糖。
明天的戲要怎麽演呢？
第二天兩人毫無準備的就去了片場。黃真在導別的戲，抽空問他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兩個人同聲回答：“沒有。”
黃真不着急：“那你們再醞釀醞釀。”
他們沒有醞釀，反正是徒勞，就坐在旁邊觀看。
場上是一對中年夫妻在撕，這是一對配角中的配角，請了兩個老戲骨來客串。
劇組中所有的工作人員、大小演員、還有群演們都在看。
他們的眉毛眼睛嘴巴腮幫子，臉上的紋路都參與出演，配上語調，肢體動作，看得人拍案叫絕。
一場戲結束後，圍觀的人紛紛鼓掌喝彩。
褚靖高興不起來，他和謝鹿瑩之間也要來這麽一場，除了吵架，還有分手成怨。
謝鹿瑩心驚，那個中年男演員将冷厲的心腸盡數露于面孔，掩飾不住，不是相由心生，是情緒到位的結果。
她不想在褚靖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就算是假的，也不想。
這兩個老戲骨，一個面目堆積怨恨，一個皮膚下藏膿血，演出了一場人間真實。
這是謝鹿瑩不願意看到的，不願意在自己和褚靖身上看到。
謝鹿瑩和褚靖對視：“這樣的情緒，我一輩子也醞釀不出來。”
“我也是。”
黃真對這兩個年輕養眼的演員十足關注，他走過來問：“找到感覺了嗎？”
兩人還是齊聲回答：“沒有。”連搖頭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黃真覺得不對勁了：“你們兩個，是不是……”
兩個人都不說話。
黃真嘆氣：“因戲生情這種事太常見了，不用遮遮掩掩的，不過這不影響你們演戲吧？戲外你們愛幹嘛就幹嘛。”
褚靖回答：“太影響了，我還是沒有情緒。”
“等會兒，這話說的有點早。”黃真叫來一個群演：“你對着她試試。”
褚靖和女群演過了一遍，黃真表示滿意：“很好，就這樣。”
“可是我對着小謝不一定演的出來。”
黃真的要求不高：“差不多就行了，只要觀衆不覺得尴尬。我不要求你們像那兩位老藝術家一樣，演技也需要閱歷，是一個積累的過程。小謝，你也對着她來一遍。”
謝鹿瑩沒有準備就上場了，跟女群演對戲勉強過關。
黃真表揚她：“對，就這樣，很好！”
“可是我對着他不一定演的出來。”
黃真嘆氣，這兩個人一模一樣的說法。
“剛剛你的表現，跟這個群演是差不多水平的，情緒沒有放進去，浮于表面。再回去準備一下吧，有句話我要告訴你們，演戲是演戲，戀愛是戀愛，不要混為一談。把情緒放進去演，不耽誤你們談戀愛。”
*
回去的路上，褚靖問謝鹿瑩：“你們兩個是不是有點魔怔了？我覺得導演說的對，我們把情緒醞釀起來，不耽誤我們戲外的事。”
謝鹿瑩點頭：“那就試試吧。”
“聽說你又接了一部劇？”褚靖想起在網上看到的消息。
“消息傳的這麽快？那個是明年開拍。”
“營銷號說的，我以為是他們無聊博眼球編的料。”
“營銷號的料真真假假，很難說得清楚。”
“可是那個角色，人設有點問題，觀衆們嘴巴可毒了，你想清楚了嗎？”褚靖擔憂的問。
“還沒有正式确定，只是先把消息放出去了。”
褚靖不滿：“你那個經紀人真是一言難盡！”
他不混這個圈子都知道，這個人設不讨喜，沒有幾個人願意接這個角色，那個經紀人就當成一塊好餅給謝鹿瑩丢過來。
而謝鹿瑩這個小可憐就乖乖的拿着，他為這只小鹿感到委屈。
再想想被他破壞的那場吻戲……
褚靖戲中的情緒沒有醞釀出來，對謝鹿瑩經紀人的情緒先爆發了。
這塊毒餅很快在謝鹿瑩的粉絲中散播開了，但是他們大部分都比較理智，表示只相信官宣，營銷號的編料不可信。
然而一個叫做“鹿鹿我的崽”的老粉信誓旦旦的表示：這塊毒餅是真的！
這個id注冊時間兩年，在謝鹿瑩的粉圈不算活躍，但是存在感超強。
這個人貌似是娛樂圈有熟人，對圈內的事了解得比散粉多，有粉絲認為這人是脂粉，與經紀公司有聯系。
不管怎麽說，“鹿鹿我的崽”消息一發布，立即引起粉圈然大波。
這位及時把矛頭指向經紀人，粉絲們對經紀人郭禺的積怨爆發了。
有粉絲發長微博艾特謝鹿瑩的經紀公司，要求撤換經紀人，讓屍位素餐的廢物下課。
微博列出經紀人數條“罪狀”，謝鹿瑩每年只有一部戲，資源少的可憐，萬年女二，沒有營業，沒有代言，沒有一線封面，時裝周一次也沒去過……年紀輕輕被雪藏，過着養老一樣的苦逼日子……
“鹿鹿我的崽”激情轉發，這一波小撕，在粉圈弄出不小的動靜。
郭禺這位經紀人錢掙得不多，手下藝人都沒什麽氣色，小日子過得安安穩穩，想到也有被撕的一天。
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甘靈：“這是在搞什麽？你們養了脂粉？”
甘靈結結巴巴：“我我不知道啊！發生了什麽事啊？”
郭禺憤怒的吼了一句：“什麽都不知道！你問問小謝，安撫一下他們，別把事鬧大了！”
甘靈在微博上搜了一下，吓了一跳，謝鹿瑩低調，她為數不多的粉絲也佛系追星，沒想到弄出這麽個場面。
她趕緊告訴謝鹿瑩：“姐姐，不好了，你的粉絲們扯皮了！”
謝鹿瑩在微博上逛了一圈，打電話給國外的媽媽：“媽呀，你趕緊删博！”
謝媽媽一臉懵逼：“怎麽了怎麽了？我要删博？”
“對，删除轉發。”
“我轉發了什麽？”
“鹿鹿我的崽不是你嗎？”
“錯了錯了，媽叫做“鹿鹿我的兒”！”
“哦，我記錯了，名字差不多。”
母女倆聊了一會閑篇，謝鹿瑩心裏記着這事，她對這個“鹿鹿我的崽”好奇起來，平時她不怎麽留意粉圈，粉絲們自己玩得嗨。
這個名字透着古怪，聊得差不多快挂電話的時候，她憋不住問了一句：“媽，這個人好像是個男的，他會不會是我爸爸？”
謝媽媽無奈：“傻丫頭，媽媽可以随便叫，爸爸不可以亂認哦！”
謝鹿瑩想想覺得可能性實在不大，有點尴尬，那位“鹿鹿我的崽”好像能感知她的心意，當天就删了轉發，粉圈慢慢平靜下來。
删了轉發之後，這位發了一條表白微博：“我的崽，我的愛。”
謝鹿瑩盯着這條新鮮出爐的微博，細眉微蹙，她嚴重懷疑：這是我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