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在花中不覺香
人在花中不覺香
開機儀式的前一天，整個劇組進入忙碌狀态，清理場地，準備給媒體的禮物，買公雞取血，大大小小的演員們也就位了。
男女主演都是當紅流量明星，女二是低調演技派，只有男二是一張嶄新的面孔。
褚靖帶着保镖到達現場的時候，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動。
精美如雕刻的外形，氣場十足的墨鏡保镖，當然是一個大看點，同時還有“高調張揚”“新人菜雞”“資方關系戶”這些負面标簽随之貼上來。
這種情形在意料之中，褚靖今年二十七歲，從高等學府象牙塔中走出來已經三年了，混跡商場見慣了風雨，劇組男男女女演職人員各色的眼神憾不動他心神分毫。
光是眼神不友好就算了，還有閑言碎語飄進耳朵裏。
導演跟他通過電話，開機儀式前演員到位，确認開機儀式的流程細節，包括上香的順序，揭開拍攝器材上的紅蓋布的人選及站位，事後的媒體采訪環節注意事項。
導演房門開着，裏面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褚靖并不是成心聽壁角，他只是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來了，好巧不巧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幾個人嘴裏滾來滾去。
“導演，褚靖是什麽來頭？先透個底，咱們心裏有數就好。”
“我哪兒知道，想那麽多幹什麽，做好該做的事就行。”
“看着就是一張臉還行，要是演技爛，我一個副導演，能不能正經八百的教導他？還是睜一眼閉一眼就讓他當個花瓶？”
“劉導說的沒錯，圈子裏水深，這人看着不好惹。”
大約是三四個人的聲音，褚靖只在電話裏聽過導演黃真的聲音，其餘幾個全然陌生。
聽話中的意思，有一個是副導演，想探他的底，以便在拍攝過程中看菜下飯。
這些人，導演對他的來頭諱莫如深，另外幾個對他這個空降的新人存着一點好奇和排斥，還有一點畏懼。
褚靖心裏自然是不爽利，然而他是一個理性的人，站在這些人的角度，對于他這個資方塞進來的新人抱着這樣的心态再正常不過了。
這樣一想，心裏便釋然了，現在進去不合适，裏面大概是在開一個小會，他來得太早了。
轉身掉頭準備離開，裏面又傳來一句：“碩豐傳媒的董事長吳敏喜歡鮮肉，八成就是這麽回事，等劇播出了大熱的時候，肯定有人扒，劉導，賭一下？”
這話太刺激了，褚靖站住不動了，他的怒氣值瞬間飙升到八分，視力不好耳朵格外好用的他又聽到自己的保镖捏拳頭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他立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是來演戲過一把戲瘾的，還沒開機就帶着保镖把場子砸了，這就難看了。
他是正經生意人，是儒商！儒商哦！
他的墨鏡保镖嘴角上翹，露出一絲邪魅的冷笑，比他本人更像一個霸道總裁。
韓喆的表情他支配不了，韓喆的拳頭得聽他的，他朝着身邊的人輕聲道：“我們去喝杯咖啡。”
韓喆把自己的大拳頭收進褲兜，挑眉：“哦，喝咖啡可以冷靜一下嗎？”
咖啡使人興奮，讓他躍躍欲試的拳頭更癢。
“那麽，去吃個冰激淩。”
他們離開，并沒有真的去吃冰激淩，韓喆道：“老板，你的處境很不妙啊。”
褚靖是個相當會管理情緒的人，這時候看起來已經雲淡風輕了：“到時候打他們的臉，腫成豬頭。”
韓喆嘆氣，把自己這一雙少林寺磨出來的鐵拳左看右看：“我這拳兄拳弟，還有用武之地嗎？”
“當然有。”
“什麽時候？”
“等別人企圖綁架我的時候。”
韓喆懶洋洋地歪着腦袋：“有人威脅你的人身安全，幾率是萬分之一，有人綁架你，這幾率大概是百萬分之一，看樣子，我這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褚靖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鼓勵道：“打起精神來，告訴你吧，我小時候被綁架過一次，差點被撕了。”
兩人在片場散了一會兒步，到了約定時間，褚靖返回，導演房裏已經空了，茶幾上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壺水正在沸騰，導演關了開關，沖了兩杯清茶，招呼褚靖和他的保镖落座。
褚靖覺得有些事情有必要弄明白，至少心裏得有數，他問：“說吳敏愛鮮肉的是哪個？”
黃真尴尬了，幹笑兩聲道：“劇組的造型師，共用的，做這行才兩年，年輕不懂事。”
褚靖聽出了他話中那一丁點維護之意，面色淡然道：“他得罪我了。”
黃真當然知道造型師得罪了這位大佬，開了個冷玩笑和一坨稀泥：“哈哈，幸好不是演員得罪了造型師！”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褚靖的笑點又特別高，只是公式化地扯了一下唇角，做了個笑模樣，沒有笑意思。
***
第二天的開機儀式，褚靖準時到場，旁邊站着他的對手戲演員謝鹿瑩，片場上媒體到齊，長槍短炮架起來。
擺果品、致辭、輪流上香、揭紅……流程走完花了一個多鐘頭，之後是主創們的群訪。
因為按業內規矩拿到了車馬費，記者們的問題并不尖銳為難，采訪之後就是幾位主演依次拍照。
謝鹿瑩與男一女一都不熟，也懶得湊過去奉承，對于幾次偶遇緣分不淺的褚靖倒有幾分親切，兩個人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互相朝對方多看了兩眼睛。
未來的合作想必是愉快的，褚靖現在就覺得相當愉快。
謝鹿瑩化着濃妝，衣裙也格外豔麗，頭發束得高，雪白的天鵝頸上挂着一串紅瑪瑙，整個人看起來美而有神。
褚靖覺得，今天的謝鹿瑩比昨天的謝鹿瑩好看一些，也許，明天的謝鹿瑩比今天的謝鹿瑩更好看。
男女主演拍完照一起出去了，謝鹿瑩和褚靖留在房間裏。
房間的牆上是事先準備好的背景，下方是四個立體的被包圍在水晶半球體裏面的字：“民國舊夢”。
男主把手按在“民”字上面拍的照，女主默契地把手按在“國”字上，然後謝鹿瑩當然就按住了那個“舊”字。
輪到褚靖了，還剩下一個“夢”字。
他風度翩翩地往牆邊一站，伸手就按在“舊”字上，五根玉石一樣的修長手指還不安分地摩挲了幾下。
旁邊的謝鹿瑩感覺心口有點癢，那幾根手指好像在她的心尖上拂過。
她有點不安，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舊”字是她摸過的，“夢”字才是他的。
她的對手戲演員弄錯了地方，他一定不是故意的，這點小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原諒他。
她吐字清晰嗓音清甜，柔柔地提出意見：“你能不能不摸這裏呀？”
站成一尊精美雕像的褚靖聽到這把好聽的嗓音，轉頭看着她，面容端凝冷淡，用同樣柔軟的調子回答她。
“我為什麽不能摸這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