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
炎波泉,魔宮寝殿。
“唔……”景天低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眸。
她覺得渾身上下都很慵懶,每一道經絡、每一個竅穴都溢滿了靈氣。
“……紅毛?”景天不禁直起腰,擡手掀開了珠簾。
清越的碰撞聲在房間內響起,叮鈴叮鈴的。
“哼,我在呢。”重樓輕笑應道,從桌案前站起來,就欲走到床前。
景天探頭一瞧,眸子一跳,趕忙縮了回去:“……我不打擾你了!”
重樓居然在批閱魔務啊!
但想來也是,既要梳理靈脈,又要照顧自己,他只好擠出時間來盡職盡責。
“……不要我陪着?”重樓将幔帳一角挂起,赤眸望向景天,明亮而柔和。
美色的誘惑過于強大。景天吞咽了一下,竟有點掙紮和猶豫起來:“那……那……還……還是算了吧,我再睡一會兒!”
她決定趁着身體還懶懶散散,多眯會眼眸,這樣等養足了精神,重樓肯定也好了。
“……噗。”重樓啞然失笑,一把将景天攬起:“逗你的,都處理完了。”
他溫聲道:“只不過,你馬上就要回人間了。”
景天對時間的估量很準确,她沉睡着消化靈氣時,神庭陣已然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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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不自覺思索着,如果放任景天親自對上敖胥,孤身去解開神庭陣,愛侶的勝率有多少,又有沒有可能受傷。
“……哼!”被逗的景天憤憤地咬住重樓的脖頸,用緊實溫熱的肌膚磨了磨牙。
但她也任由重樓抱得很緊,沒有掙紮半分。
直到雙方的情緒都穩定下來,景天才輕輕掙脫:“我該走了。”
“九泉靈脈之路已封閉,我送你回人間。”重樓松開臂膀,深深看着景天明淨如初的瞳眸:“你若無恙,我不會插手。”
景天怔了怔,唇角勾了起來:“……好。”
回到人間,她仰頭看着神庭陣,閑庭散步般往前踱去。
顯然,自己在魔界時,修吾他們也沒有将全部希望寄托他人,而是亦嘗試着自行破陣呢。
這是好事。景天眉眼柔和起來,幾個年輕人都有不錯的根骨與心性,未來可期。
“……您……”忽然間,有人叫住了她。
景天看了過去,微微一怔,便又笑了:“你們也來了?”
“……嗯。”趙靈兒以天蛇杖點了點前方:“憶如帶着同伴打過去了,我和逍遙哥給他們掠陣。”
李逍遙在雲端回眸一笑,招了招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哼。”景天哼笑一聲,再不停留。
她飛快掠過地上倒着的白家士兵,已瞧出修吾一行人沒下死手。
“心慈手軟……”景天低聲呢喃,心中搖首。
這怕是小晴不願意因兩個哥哥之故妄造殺孽吧?可白家兄弟怕是不會覺得做錯了。
不過,來遲一步卻胸有成竹往前去的景天,也沒想到,她能被一句話激起火——
“呵,蝼蟻之輩,妄想撼天。”神降于子秋體內,敖胥張開手臂,剛将費了多年勁的神庭陣徹底激活。
景天眯起眼睛,冷笑着重複了一遍:“……蝼蟻?!”
“……哼!”不等見她出現而猝不及防的敖胥做出反應,景天當場就揮出了照膽神劍。
這一擊,僅僅餘波,就直接蕩平周圍剛被點燃的陣法節點光柱。
“嗖!”主力更是後發而至,越過目瞪口呆的修吾、月清疏、白茉晴與桑游,狠狠斬中了敖胥。
一個戰鬥力超強的人間天仙,意味着什麽?大概沒有人比敖胥更明白。
象征掌控刑罰的鎖鏈捆不住,所有攻擊都打不中,他只有挨打的份。
“飛蓬!”又一次險些把自己鎖住,敖胥忍無可忍。
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唔……”
照膽神劍刺穿了敖胥化影的肩膀,将他牢牢釘在巨大的平臺上。
景天漫步飄落,落在敖胥面前。
“我能做什麽?”她冷然瞧着敖胥:“敖胥……神尊……”
景天加重敬稱的語氣滿含諷刺,神色卻是淡漠疏離的,仿若還在神界、還是天帝最器重的第一神将:“于你、于神界,生命又算什麽?”
“如果你們永遠學不會尊重其他人,那今日這一劍…”她俯視着敖胥:“既非開始,更不會是結束。就如三皇盟約,你還記得為何重定?”
伏倒的敖胥艱難地擡起頭,眉眼間已有驚懼之色。
“很好,你想起來了……”哪怕沒有當年的完整記憶,景天也依稀能回想起斷續的碎片。
漫天血色在神樹下聚攏。
不願再被神族奴役的人族們發了瘋,不顧一切、漠視犧牲,為神族的墜落獻上生命和鮮血。
即使神族派出五魔獸,也無法折斷他們的骨頭。
少數開始就反對神族奴役人族的神将們,拒絕了出手挽救不義之戰,便如傾向已出發阻止五魔獸滅世的女娲的軒轅。
只不過,作為天帝麾下武力第一,飛蓬自有立場。
看着同族被逼到強弩之末,當年的自己再是對人族的遭遇悚然不忍,也還是踏前了一步。
“飛蓬。”軒轅溫聲喚道:“與我生死一搏否?”
驟然回眸的那張臉,景天恍惚了一下,但還是飛快認出是她自己。
但也鋒利冷銳了不少,那才是神将飛蓬該有的模樣。
“軒轅……”飛蓬冷冷說道:“你還真會挑時間。”
軒轅微微一笑,劍已出鞘,即使周圍的同族或猶豫或怒極圍了過來。
“在其位謀其政……”他只是繼續笑:“也各為其主。”
飛蓬環視一周:“退下。”
“你不會想大舉開戰、血流成河吧。”他警告地看向軒轅。
女娲娘娘在神界太久太久,屬于她陣營且此時此刻會傾向人族的再少,也不可能只有軒轅一個。
飛蓬不會小觑三皇之一的威勢與凝聚力。
“自然。”軒轅手持利劍,笑容不改:“你我一對一。”
飛蓬輕輕點頭:“你們去樹下,不要攻擊,維持結界即可。”
雖傾向人族卻也不想神族當真覆滅,軒轅默許了這個命令,對人群裏猶豫不決的麾下微微颔首。
只不過,飛蓬必須留下來。軒轅與飛蓬對視着,都了然對方之意。
第一神将飛蓬絕不允許,關鍵時刻棄神選人的軒轅留在神族身居高位。
同樣,為女娲為人族打算的軒轅,也絕不放心讓戰力超群、破壞平衡的飛蓬安然活下去。
“你……”彼時旁觀了那一戰的敖胥,嘴唇嗡動不止。
飛蓬将軒轅重創,軒轅墜落雲端、砸下大地時,竟還在笑。
他笑着說了什麽,但因戰巨震的現場,幾乎除了傷勢不輕的飛蓬無人能站穩。
也就只有飛蓬聽見了軒轅的遺言。
“為什麽……”敖胥很不解:“為什麽……和軒轅一樣……選擇人族。”
為了神族穩定,也為了曾在軒轅麾下的新神族不生異心,飛蓬做主,對外宣稱軒轅在這一戰中因女娲選擇隐退失蹤。
當時,新神族全部在神樹下的戰場,連後來的罪神魁予都不知曉真相。
可敖胥至今或者說現在更無法釋然了:朝生暮死的蝼蟻罷了,有什麽值得軒轅、飛蓬垂憐?!
“為什麽?”景天有一瞬的出神。
對哦,軒轅當日究竟說了什麽呢?
一句重傷低喘着的輕笑聲,帶着鮮血的腥味淌過時間長河,就在此刻緩緩漫上她的耳垂。
“你有悲憫之心,你有自我思考,你有過人才華……你遲早變成我。”
軒轅。景天閉了閉眼睛,鎮妖劍飛回來,這一次直接刺穿了敖胥心口。
還真讓他料對了。
有悲憫之心,所以無法容忍神族漠視他族生命的高傲。
有自我思考,所以無法認同神族高于其他一切的理念。
有過人才華,所以無法忍受死板陳舊腐朽冷酷的規則。
漫長歲月之後,取代軒轅的飛蓬,終究活成了第二個軒轅。
他迫不及待奔向嶄新的生活,如重樓,如私鬥,更如百年一換人生的輪回。
“啪。”再次被重創魂魄,敖胥還欲掙紮兩下,月清疏已伺機打出她的後手。
那是一朵彼岸花,來自于魁予。
是子秋被敖胥憑依擄走後,他們去魔界得魁予所贈,修吾的春滋劍也是那時得以物歸原主。
子秋當即覺醒:“魁予大人不僅分生命靈力支撐我,更教我反制你的方法!”
“……”景天默默看着這一切。
直到敖胥即将完全被趕出,才陡然出手相阻。
“……景姐姐?”小子秋一臉納悶:“你……”
景天險些窒息:“……別叫我姐姐!咳……你叫我前輩就行了。”
如果她想的沒錯,這小神子的父母,當年說不定還當過自己的屬下呢。
“嗯,你也別插手了,敖胥交給我。”景天沒再給敖胥機會,直接就引動體內過剩的靈氣。
敖胥猛地睜大了眼睛:“你!”
“你以為,這陣法是怎麽來的?”景天反問一句,将神庭陣當場逆轉。
那一瞬,她的靈力有片刻的滞留,面色化為不正常的通紅,還咬緊了牙關。
像是與人狠狠打了一架,氣血同時升騰。
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也令景天深吸一口氣,總算能看向呆滞的敖胥。
“國有國法,你先在春滋泉裏關禁閉吧。”她搖了搖頭:“待我神魂覺醒,就調整陣法,送你去照膽接受審判。”
好歹是前任刑獄長老,現在是天獄獄官兼春滋泉守,接受審判總該有足夠的牌面。
敖胥:“……”
他神魂歸位,不甘地發現,自己真被斷絕了所有靈氣來源,關在春滋泉的角落裏。
還是當年發現陣紋的地方。
“……飛蓬……”敖胥瞧着還在的陣紋,陷入沉思。
這是飛蓬留下的?他為什麽能進入春滋泉底部?
昔年沒開戰時,可只有神族長老可以進來,飛蓬當時的地位絕對不夠。
而且,這陣法最初是用來做什麽的?!
敖胥腦子裏亂成一團,而才發現亂象的神界也陷入了騷亂。
但在無人能打開神庭陣的封鎖後,只能火速禀報九天玄女,召開長老會商讨。
以上種種暫且不提,景天解決了大問題,剩下的事情太多太亂,她就懶得管了。
“你們也算立下大功,剩下就一并包了吧。”景天當場禦劍溜之大吉。
被丢下的月清疏一行人:“……”
剛剛趕到神戰現場的李逍遙、趙靈兒:“……”
遠在魔界炎波泉,神庭陣剛運轉,靈脈被束縛上流,重樓就到了外圍。
果不其然,天魔衆正往神魔之井通道口火速彙聚,離得最近的迦樓羅部衆亦是轉瞬便至。
然後,雙方便都落入重樓視野中,一時間進退不得。
“哼。”魔尊垂眸,以眼角餘光橫掃一圈:“你們給我在這裏等着。”
大家都被這聲冷嗤震得顫了顫。
不少飛在半空的迦樓羅魔,更是本能将翅膀或下收或掄圓了,敢對準重樓的一個都沒有。
他話音剛落,就見靈脈回流。
“哼。”重樓眸色一閃,魔掌擡起,與靈氣呼應而動。
那是景天傾瀉而出的靈力,源自于他。
不提敖胥遠不如蚩尤、飛蓬當年,就算飛蓬神魂尚未完全覺醒,他也還是毫無反抗之力。
短短幾個瞬息的交鋒,敖胥便被景天鎮壓進了春滋泉深處。
“……”重樓不自覺動了動手指。
他順勢導引靈力,試圖把神界和人界的九泉靈力導向魔界。
好讓魔族占盡優勢,反把神界、人間變成大荒。
“咣當。”只一瞬,靈力就掀起了狂風巨浪。
衆魔便見,炎波靈力在面前化為一拳,狠狠砸上了重樓的臉。
“……”他們立馬垂下頭,不敢去看魔尊難看的臉色。
噗,也就飛蓬将軍敢這麽不給面子了哈哈哈。
景天,你就不能遲一點兒,好歹等我玩夠啊!
再不濟,也等我把看熱鬧的趕走嘛!
重樓在心裏咕哝了好幾句,卻也見好就收,默默收回了手。
他強忍着揉一揉臉上痛處的欲望,阖眸抿了抿唇,冷聲道:“退下!”
“嗖。”面前立刻空無一人。
但在遠處的角落裏,總有若隐若無的哄笑聲傳出。
“哼。”重樓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氣惱地去了炎波泉下。
他一把抓起置備好的聘禮,轉頭便到了人間仙霞派。
等景天飛了一大圈,确保沒有活蹦亂跳的兇獸在人間橫行無忌,才回到仙霞派時,便得到了師姐在庫房的消息。
“師姐。”她跑過去敲開門,竟忍不住往後退一步,連說話都結巴了:“師……師姐?”
餘霞真人沈欺霜憑空架起很多件漂亮衣服,有襦裙,有勁裝,有紗衣,各式各樣且應有盡有。
“師妹回來了呀。”她含着笑,沖過去一把扣住景天的手腕,将滿臉寫着弱小可憐無助的小師妹拖進來關上了門。
景天險些要縮到櫃子後面,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這麽試衣服了!
“好啦,別躲,你總要挑一件的……”沈欺霜莞爾一笑,總算不逗她了:“魔尊剛來過。”
景天“啊”了一聲,嘀嘀咕咕道:“他來幹什麽?!”
敢趁着自己調整陣法試圖搞小動作,還不是被自己腦子裏早就布置好的、當時直接本能出手的後招打回去了!
“噗。”沈欺霜忍俊不禁:“長嫂如母,他送聘禮,總得先給我過目。”
眼看景天臉上晴轉陰,她了然道:“放心,我拒絕了,他也不意外。就一致決定了,直接給你。”
沈欺霜掰開景天握緊劍柄的手,将一枚璀璨晶瑩的戒指包裹在裏面。
“……”瞧着這枚可謂在魔界都屬于極品、魔神都要哄搶的儲物戒指,還有裏面一大堆自己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景天陷入了沉默。
她既為重樓沉甸甸的真心動容,又莫名有些牙癢癢、手癢癢。
“你們成親,怎麽成,在哪裏成…”沈欺霜斂去笑容,鄭重解釋道:“魔尊之意,是盡數看你。若你不想,沒有儀式,也可。”
她輕輕一嘆:“為百年錯過而惋的,不止是你呢。”
“……我答應了,但不會外傳。”景天将戒指戴在手指上,溫聲呢喃:“地點就在炎波泉,不請任何人。”
這是該給十八歲少女“景天”的交代。
而不是僅僅是神魂漸漸覺醒的前任神将景天。
“魔尊說,他等你。若你願意,就今晚捏碎。”沈欺霜把藏着的那枚千凝魔艮遞給她:“過時,他會将那些布置拆除,不讓你見了不快。”
景天忽然笑了:“今晚?不,還是現在吧。”
她直接弄碎,自己也消失在紫光之中。
只有一言,帶着笑意傳響:“布置新房,怎麽都該一起做嘛。”
“小師妹啊……”沈欺霜失笑搖頭。
可她還是配合了——
趁着紫光還沒完全散去,沈欺霜卷下自認為最好看的幾件新衣,通通丢過去。
小師妹這一生是人,說什麽也該穿着人間的嫁衣,去度過這一夜紅燭。
“呼。”炎波泉,魔宮裏一道紫光閃現,景天扶着床柱深呼吸,終于不再掩飾自己的強弩之末。
戰敖胥看似輕松,其實靈力消耗極大,又生怕兇獸失去敖胥背後操縱,會完全失去理智,她跑遍四海八荒,實在是累壞了。
“你還是這麽倔。”正布置新房的重樓出現在景天背後,将人攬進了懷裏:“難道仙霞派沒人能為你分憂嗎?偏要自己去!”
景天回眸一笑:“這幾年忙于救火,門中弟子也不輕松。我可是長輩,怎麽能壓榨那群小姑娘。”
她指節上戴着亮晶晶的戒指,就這麽窩在重樓身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照顧來。
完全把自己和師姐說的“布置新房要一起做”,忘了個幹幹淨淨。
但重樓照料景天确實得心應手,不一會兒便推拿按摩地人舒舒服服地陷入沉眠,甚至輕微地打起鼾來。
“哼。”他突然想到日前在炎波泉,自己被揍得那一拳頭,不禁低低一笑,擡手攝來随着景天落入室內的昳麗喜服,通通挂在衣櫃中。
就等景天醒了,就一件件挑選吧。
然後,再由自己親手剝落下來。
“啵。”重樓微微俯下身,在熟睡的景天眉心,烙下了一個吻。
景天睡醒時,室內燈火通明。
“……紅……紅毛……”她遲疑着喚了一聲,眼尖地發覺被褥上放了好幾套衣服。
仔細一看,全是師姐那邊的。
景天抿了抿唇,還是不忍拒絕師姐的一番心意,選了一套藍色的長裙,是穿上後難得令她顯得清雅幽靜的。
“很适合你。”重樓走了進來,端着一個長盤,把一碟碟佳肴湯羹在案幾上擺開了。
但景天已經瞧過所有衣衫,自然也注意到,她剛睡着的床榻上,床單和被褥比起之前,被換了一床新的。
“咦?”景天好奇地完全翻開了。
随後,她在紅燭搖曳的火光下,瞧見了鴛鴦戲水的圖案。
上下還紋繡着花與鳥,仔細一瞧,竟是比翼鳥與連理枝。
“……”景天紅潤的臉龐,頓時便暈染了緋色。
但她亦發覺了一個事實——
該說重樓還是很注意的嗎?雖全是寓意,但沒有紅棗花生之類的。
和他曾經說過的、為自己性命着想就決不能孕子之警戒如出一轍。
景天思索着,放下細膩如絲的綢被,坐過去與重樓共同用膳。
紅燭垂淚,湯足飯飽。
“我記得,還有這個?”重樓挽住景天的胳膊,以交織的姿勢舉起才拿出的兩只酒觞。
景天握住自己那一只,哭笑不得道:“可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哼。”重樓挑了挑眉,眸光卻在這一瞬變得溫柔如暗夜星火:“若我不喝,你不會覺得儀式缺了點什麽而抱憾終身嗎?”
景天不再吭聲了。
她只是牢牢勾住重樓的手,緊緊纏在重樓身上,與他一道,将自己最愛的燙喉烈酒一飲而盡。
“咕咚。”是吞咽的聲音,也是隐忍的聲音。
景天不記得,究竟是誰先點燃了欲念之火。
等她找回烈酒下傷透的理智,已和重樓糾纏地難舍難分了。
“你是不是忘記了……”喑啞的嗓音裏,透着些許邪肆的笑意:“很多妖魔都分神有術?”
景天陡然睜大了眼睛,但另一具火熱的魔軀貼在身後,接過手牢牢摟住了景天。
更多靈氣蜂擁而出,滋潤着大戰中失去很多靈力的天仙之體。
“夠了…”景天模模糊糊叫着:“你也耗費不少…那一拳抱歉…我知你不是另一個敖胥……”
她倒還記得,重樓戰前提供過很多靈力。
他在炎波泉裏,挨了自己一拳頭。
“哼。”魔尊在仙子耳畔輕笑一聲:“算你有良心。”
他的試圖,确實只是想玩一玩這個陣,過一把父神和飛蓬當年都瞞着自己的瘾。
就是被當面揍了一下,還被外人哄笑,有點兒郁悶罷了。
但洞房花燭除了情誼,重樓還是為了盡快給景天彌補靈力。九泉一貫為族群共有,人間的幾個九泉滋養一方土地,非是景天能用。
而在魔界,哪怕他冒大不韪放任景天吸收炎波靈力,屬性不合也是個大麻煩。除了拿自己當天材地寶,重樓真的沒別的好辦法。
“嗯。”被靈氣沖的全身舒坦,景天被重樓抱離了被褥。
不論過了多久,靈力在體內松開,飛快滋養着天仙之體。
直至仙子沉睡在魔尊榻上,羅袖雲輕霧薄,醉肌玉軟花柔。靡顏膩理,海棠醉人,足令桃羞杏讓。
“哼……”重樓低笑一聲,擡指撫上她不自知綻放着明麗笑靥的唇角:“開心就好……”
只要你開心,這個儀式就很有意義。
他閉了閉眼睛,有些暈眩地躺倒在榻上。剛在浴池已經全部收拾好了,現在剛好入睡。
縱然是魔尊,想不給神将轉世之身留下任何修煉隐患,接連兩次耗費的靈氣都堪稱大量。
更休提,那一杯耗盡心力、法子,總算沒讓景天喝出心血氣味的烈酒。
重樓卻是不知道,他剛剛徹底睡着,景天就睜開了眼睛。
“自作聰明的絕頂笨蛋……”她的嗓音裏,透着一點壓抑的哽咽:“真以為我喝不出來?”
我若喝不出這份剜心的真切,又怎麽可能任由你今日這樣折騰?
“……早就說了……你這麽努力……可不是為了給我吃的……”景天将臉埋在重樓頸窩,把淚水憋了回去。
但适才故意擺出的那個笑容,實在維持不下去了。
她怎麽就招惹了紅毛這個至情至性的死心眼?
好在神将飛蓬不曾辜負,也虧得朝奉景天沒有放手,更幸好這一世亦心甘情願淪陷。
“我……不會……讓你吃虧……”景天閉了閉眼睛,心底下了決心。
原本,神魂作為造物的歸屬權是最後的後患,也是與神界的唯一羁絆,神将飛蓬是決定謀定而後動。
現在嘛,蠢蠢欲動的神魂已告訴了她答案——
不惜一切代價,與神族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