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灼丁漠漠17
第59章 白灼丁漠漠17
孟昨非跟在陳複止身後, 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下意識望向陳複止,見他臉色慘白如灰, 目光轉冷。
“我是陳今研, 之前跟您聯系過。”相比許家老幺的高人一等, 陳今研在審視過陳複止一圈後,緩緩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他調查過陳複止, 知道這個年輕男人相貌, 只是看到本人, 出乎陳今研意料了, 他實在過于瘦了,要不是天生骨相優越,再瘦下去就有些吓人了。
“出去!”見到陳埕剎那沖擊已經過去, 陳複止大腦立刻清醒,無邊的憤怒和會被孟法醫知道不堪過去的羞恥沖擊着他。
這個陳今研, 憑什麽一聲不吭帶着陳埕來見他。
這個是怎麽查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憑什麽要來破壞他愉快的一天。
孟法醫就在旁邊, 難道這些人要把他前半生的不堪與磨難盡數剖析, 擺在孟法醫面前讓他品鑒嗎?
陳複止氣血翻湧,一種無語言說的羞恥包圍了他,陳埕的出現,就像把他按在地上, 在最重要的人面前扇巴掌。
陳埕跟丁漠漠這兩人,是他人生悲劇的源頭, 也是避之不及的禍事。
陳今研眉頭微皺,陳複止強烈抗拒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他禮貌出聲,“我們可以單獨聊聊嗎?至少我們應該有個共同的目标不是嗎?”
“請你們離開。”陳複止聲音猶如隆冬的寒冰。
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見到抛棄自己的親生父親, 冷漠還是憤怒都是應該的,但這跟聯手對付丁漠漠有什麽關系。
陳今研挑了挑眉,正常人會期待看到傷害自己過的人遭受報應才是。
他這是給陳複止一個機會,按道理只要不是腦子不清楚想着血緣親情,陳複止應該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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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陳今研識趣平複陳複止情緒,卻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國內可以治療淋巴癌的大拿很多,我可以承諾幫你聯系醫生,德高望重的院士我也會盡量安排,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他不認為以自己的籌碼會被拒絕,給絕症病人最優的醫療資源,就像沙漠中饑餓難耐的旅人,不會拒絕一杯甘醇的清水。
陳今研說話時,一旁的許家老幺同樣眼神輕佻觀察着局勢。
跟陳今研不同,許家老幺在國內混跡,他最熟絡的公子哥都是B市地界兒,外省的圈子沒怎麽混,但國內頂層大富豪就一個圈,許家老幺有一瞬間覺得陳複止邊上的男人有些眼熟,但腦子搜刮了一遍,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人。
陳複止聽到陳今研的話,心裏一哽,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狠狠道,“請出去!”
再次被拒絕,陳今研眼中也有了一絲對陳複止不識擡舉的惱怒,他并非生下來就沒受過冷待,相反母親死後丁漠漠登堂入室他每一刻都在忍耐。
他還想禮貌克制地繼續勸說,但不等他開口,跟陳複止進門沒有出聲的男人突然望向了他。
他一直沒怎麽注意這個男人,大概知道這人是陳複止在H市的朋友,但這個本該不被注意的小角色看他的目光銳利冰冷,眼神內的寒氣似乎化成了實質的冰淩子。
陳今研心裏一緊,這個眼神讓他感到危險。
下一秒,那個男人眸中寒光一閃,冷厲開口,“這間房的使用者已經連續兩次請你們離開,你們還站着不動幹什麽?還是說你們的耳朵不是用來聽人話的嗎?”
直白又不留情面的驅趕,大有給陳複止當後盾的架勢。
陳今研眉毛擰的更緊,他在H市人生地不熟,別地頭蛇壓了他這條強龍才好。
陳複止沒想到孟法醫會這麽直白為自己出聲,如果不是孟法醫在這裏,他早就厲聲讓這三人滾出房間,但孟法醫在這,他就不想讓孟法醫看到自己狼狽失控地一面。
同時,見慣大場面的許老幺饒有興趣打量着孟昨非,眼神放肆,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
不管是B市還是H市只要有錢,給人一個教訓很簡單,何況他沒必要跟一個不知名的人物計較。
“陳複止住在這家醫院沒有跟任何人透露,他沒有H市社保卡,沒有跟人聯系,你們能找到醫院,并且精準找到病房,你們的能量可真大。”孟昨非冷冷掃過房內衆人,面沉如水,“你們想要知道他的具體地點無非是查他的銀行卡消費記錄,那麽我想請問一下,沒有公檢法的通知,沒有本人帶着身份證親自查閱,你們是怎麽從銀行調了一個陌生人的流水?市公安局就在附近,需要我請你們去坐坐嗎?”
陳今研和許老幺臉色同時一變,倒不是被話吓住了,孟昨非的态度讓他們不悅。
要是真鬧到公安局,這事不好聽也不好看,有些事私下托個人情偷偷做沒事,一旦攤到陽光下追查下來難免連累到幫他的人,這可就不講究了。
許老幺憋着一股氣勁兒,陰恻恻盯着孟昨非,想着怎麽弄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這會兒手機響了一聲,許老幺斜瞥了一眼,看清內容後眉宇一皺,臉上的不屑僵硬,微微坐直身子,同時給發小遞了個眼色,“行啊!既然咱們不受歡迎,三趕四趕的,還能不識趣留着嗎?走了。”
說話的同時,許老幺給陳今研做了一個出門再說的小動作。
陳今研是知道發小脾氣的,仗着家裏有錢又傲又有些目中無人,以往要是有人在他面前嗆聲裝逼,一定會讓那人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
他一看許老幺反常的舉動,立刻知道有問題,很快轉換了臉色,禮貌跟陳複止告別,“确實抱歉,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和我聯系,號碼你應該有的。”
陳複止巴不得他們趕緊走,看他們被孟法醫吓退,極快地瞥一眼孟昨非,即感激他,又怕自己在孟法醫心中形象又跌了幾分。
“唉?走了?走了?”陳埕愣愣出聲,他在看到陳複止的第一眼就晃神了,他見過孩子的,那是在電視上,不是說上電視混的再差一部戲也能拿很多錢嗎?
他孩子應該在生活中風風光光的,怎麽境遇看上去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好。
他太瘦了,比自己年輕時混日子饑一餐飽一餐的時候還要瘦。
許大少說有好事找他,帶他來找兒子,他是有期待的,但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所有的期待都化成了濃濃的無法理解。
許老幺涼涼掃一眼陳埕,表情揶揄,“走啊!沒看到你兒子不歡迎你,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陳埕臉色尴尬,像是要驗證許老幺的話似的看了一眼陳複止,他果然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自己。
想到這裏是病房,知道自己不過是那個富家大少利用的棋子,他也清楚自己的斤兩,人家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他也完全沒有說話的地方。
陳今研一貫是表面挑不出錯,他溫和笑笑:“我們先出去,有需要他會再聯系我的。”
他這話是對着陳埕說的,但實際說給誰聽的,在場人心知肚明。
陳埕只能滿心不舍和疑惑跟着陳今研兩人離開病房。
關上房門,陳今研跟許老幺便交換了眼神,他們顧忌地看一眼病房門,默契走出住院部大樓。
“怎麽?”陳今研清楚好友的性格,确定不會被人注意後才開口詢問。
“你看。”許老幺點亮手機在陳今研眼前晃了一圈,不屑道,“這娘倆都真厲害!老的勾搭你爸,小的是個男人還能跟沈家外孫不清不楚的。”
陳今研直接略過許老幺帶有偏見的話,眉棱狠狠蹙起:“沈家?”
許老幺能這麽橫一直沒踢到鐵板,不是沒有腦子的,他交際圈裏有不少實力出衆的同輩跟他關系不錯。
主要是他這個人也機靈,覺得陳複止身後的男人有一點眼熟,就随手拍了照發給在南方這片混的比較開的朋友,本來就是随口問一下,沒想到對方止看了一眼,就秒回了。
沈家的寶貝外孫,南方這片的富裕地帶沒有什麽重男輕女的陋習,沈家女兒是沈老爺子的眼珠子,她的孩子自然是沈老爺子的寶貝疙瘩。
“沈家老頭子一兒一女,三個孫輩,孫子接手了沈家,混的風生水起,孫女是沈俏俏。”許老幺看陳今研眼中閃過迷茫,解釋道,“你出國多年,又不關注八卦不認識沈悄悄也正常。但沈家你是知道的,南方巨頭公司,就是你爸過來看到沈老爺子也得乖順喊一聲叔,他女兒嫁給了一個醫生,後來建了個藥物原料公司,別的不說,沈家的人咱們沒必要惹,免得事辦不成還惹了一身腥。”
還有一句話許老幺沒說,或許沈家各方面人脈比不上陳今研父親,但醫療這塊,沈家絕對有實力提供最頂尖的資源。
如果陳複止真的有沈家人在背後撐腰,他們想要陳複止起底丁漠漠,搞大聲勢這條路就行不通。
但讓丁漠漠跟陳今墨徹底喪失繼承權這事勢在必行。
可要拉下丁漠漠,這事就繞不過陳複止,只能盡量少得罪沈家的外孫了。
陳今研深沉的目光落到一直裝作不在意沒聽見他們對話的陳埕身上,淡淡道,“陳先生,還是那句話,我出高價買你的畫,多少價格都可以。”
陳今研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沒什麽異常,但陳埕本能感到危險。
跟許少爺喜形于色不同,這位陳少爺是位色厲內荏的家夥,但不管他如何僞裝,都架不住兩個人都是目高于頂,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的貨色。
他們兩個完全沒有避着他讨論,那表達出來的意思相當明顯,根本不怕他知道。
陳埕心裏拔涼,他大腦紛亂不知所措,又有很多問題無法理清,只能撿着最重要的問,“兩位大少爺,別的先不說,你們能不能和我說說我兒子到底得了什麽病啊?”
還要用到什麽頂尖資源,年紀輕輕總不能得了白血病這類的棘手病吧?
許老幺涼涼看一眼陳埕,眼睛裏滿是嘲弄,“啧!你還不知道呢?你這個兒子得絕症了,很難治那種,而且他早幾個月就查出來問題了,就是不治。”
“你說他房子都賣了,寧可存在卡裏不動,也不去醫院治病,是為了什麽?我要是有他這樣的爹媽,也覺得活着沒意思。”
陳埕臉上血色一下子褪盡,不敢置信本來想投奔的兒子竟然身患絕症,“絕症?怎麽會?是不是搞錯了,他還那麽年輕。”
“好了!”許老幺不耐煩打斷陳埕的喋喋不休,“他三個地方三個體檢報告都是淋巴癌,三次都能錯嗎?我看你也沒有真擔心你兒子,你最近不是也老是往醫院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這種人,不就是年輕的時候想混不想負責任,老了生病了就找兒子接盤。我就是瞧不起你這種人,怎麽知道兒子生病贍養不了你了,接受不了現實了?”
許老幺這話說的相當不客氣,跟地位差不多的人,他關系都能處的相當好,至于這種社會底層,就算走了狗屎運畫畫被人賞識,在他眼裏也算不上體面人。
怎麽?随便畫個畫賣點小錢就覺得發達了?他tm的要是梵高在世,達芬奇重臨,讓他鞍前馬後都可以。
陳埕讷讷不敢說話,許老幺說的沒錯,他回來确實想讓兒子贍養他,給他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現在他已經自己存了不少錢,只要不揮霍晚年基本無憂。
後來兒子不理他,甚至還搬家了,一開始陳埕還有點慌,生怕兒子跑了,但有錢後有吃有住,也沒那麽迫切找到兒子了。
“真的沒治了嗎?”陳埕心覺自己沒有許老幺說的那麽無情自私,至少他有能力養活自己的情況下,沒打算繼續打擾孩子了,而且現在心裏也是真的難受。
他這輩子唯一的血肉親人,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這一刻,他作為父親的心,第一次感覺無比的愧疚很疼痛。
許老幺嗤笑一聲,陳埕流于表面的痛苦和懊悔,在他眼裏就跟小醜做戲的痛哭一般,只覺得虛僞諷刺。
“陳先生,與其在這裏論證陳複止的病情,您還是考慮一下咱們的合作。”陳今研慢悠悠出聲,“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仔細想一想,你兒子前半生悲苦,跟你和他母親有不可開脫的責任不是嗎?他的病雖然不好治,但總有厲害的醫生出手,不如想一想怎麽幫他出口氣,況且你也可以因此拿一筆豐厚的補償金,用他拿來補償你兒子不好嗎?”
陳今研邊說邊注視着陳埕,緩緩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陳埕面露糾結,陳今研剛才那席話,其實真的很順他的心意,他心裏難受,補償兒子會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而且真的論起來,兒子生病跟他沒關系啊!他身體那麽好,年輕時風餐露宿都沒怎麽樣,兒子年紀輕輕絕症,肯定是基因問題,就算有問題,也不是他遺傳的。
他難受的是,兒子生病了這件事。
真的要責怪誰,那他跟孩子媽都有錯,而且責任最大的也該是孩子媽,他都離開走了,當媽的更應該好好照顧孩子才是。
但陳埕還是猶豫,他是愛過孩子媽的,不然也不會想穩定過跟孩子媽生活了六年。
陳埕腦門淌汗:“這事,這事,我還得考慮考慮。”
“得了。”許老幺戲谑笑了一聲,“真看不出來你還顧及以往的情誼,你可不知道丁漠漠在知道陳複止是他兒子後,在綜藝裏是怎麽對他的。”
見陳埕臉上露出疑惑,許老幺繼續攻心,“陳複止外婆在他初中就死了吧?你說一個十四歲十五歲的小孩,怎麽長到這麽大的?聽說,他外婆死後要被送到福利院去,他求遍了所有聯系的不聯系的親戚,沒有一個人願意挂名收養他,而丁默默那個時候混的風生水起,忙着跟現在的老公你侬我侬,連親媽的葬禮都沒露面過。”
陳埕臉瞬間僵住,一個面龐慈祥的臉浮現在腦海中。
那是他曾經當岳母孝敬的人。她是位有智慧有堅持的女性,即便反對他跟自己女兒在一起,也打從心底不認為他是個可以托付的良人,但老太太始終對他客氣有理,從沒有惡語相向,即便後來他确實如老太太所料抛妻棄子,老太太也深知強扭的瓜不甜,沒有強壓着他回來,而是替女兒承擔了起了責任。
現在回想起來,陳埕還是很敬重老太太,感激老太太沒有因為他苛待陳複止。
“金點美術杯怎麽樣?”将陳埕神色轉變看在眼裏,陳今研不動聲色加大籌碼。
果然,陳埕神色再一次變幻,咬咬牙,“那你們不要再打擾我兒子,還要你們說的醫療資源,也要兌現。”
陳今研跟許老幺雙目交彙,眼中露出不出所料的勢在必得。
“行,不過接下來,你得全部聽我們的......”
——
不速之客離去,病房門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陳複止尴尬的擡不起頭,只要孟法醫不是聾子,肯定聽到了陳埕是他親生父親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在孟法醫眼裏究竟是什麽形象,是不是已經成了一個無休止的麻煩。
“抱歉。”嗓子如同被堵了一塊鉛難以吞咽,陳複止習慣性道歉。
孟昨非眉頭微蹙:“又道歉?”
他居高臨下看着陳複止,眼中是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你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跟我道歉。”
陳複止心亂嘴笨,他總被孟法醫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大概是孟法醫這樣的人實在太過美好,不該看到一點污穢不堪。
只要想到自己亂麻一般的人生,被冷峻如神的孟法醫看到,都覺得是亵渎了他。
陳複止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他孟法醫會不會聽他解釋,或者說根本不在乎,覺得他的事情其實根本無關緊要。
“那個人,确實是我父親。”
生理意義上的父親,他心中早沒有了父親的概念。
孟昨非淡漠地注視着臉紅如染的陳複止,他看得出眼前的男人很慌亂,像一個迷途的小孩,處在無數交叉口,不知道該怎麽找到離開的路。
他不介意多花點時間,耐心等着小孩順着自己的心意,撥開迷霧,回到陽光下的世界。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所以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全靠自己選擇。
陳複止咬了咬牙,以前他不會把自己的私事擺在別人面前,敲鑼打鼓跟別人說自己經歷過什麽,有多慘。
他看過很多人比慘,被心軟善良的人安慰,但轉頭他的悲慘遭遇就被人拿來嘲諷,當作趣事談論。
但孟法醫不一樣,孟法要不會帶有色眼鏡看人。
最主要是,隐瞞毫無意義。
陳今研是丁漠漠繼子,是那位富豪的孩子,這類階級的富少找上他,必然帶有明确的目的。
丁漠漠這些年在外人面前很風光,但豪門總有些明争暗鬥,随着富豪老去,他的孩子們長大,争奪財産的序幕必然拉開。
而他不過是扳倒丁漠漠的一顆棋子,是丁漠漠最為致命的破綻。
陳複止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狠了狠心,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剛才來找我的人,除了我生理意義上的父親外,還有一個我母親的繼子。”
孟昨非眼中閃過詫異。
陳複止将孟昨非的表情看在眼裏,有些難以啓齒,舌尖頂了頂牙齒,繼續解釋,“我母親年輕時曾經做過糊塗事,就是為愛沖昏頭未成年就私定終身,還很不理智的生下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我。”
說起往事,陳複止異常平靜,好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一般,“大概在我六歲,我父親覺得無趣就離開了,我母親也認清現實,激情褪去只剩下遍地雞毛,受不了未來一眼看得到的貧窮痛苦,把我丢給外祖父母也走了。”
孟昨非靜靜等着看着陳複止苦笑,等着他說完。
即便陳複止用最平靜的話敘述着過往,他也能感覺到那段過去有多痛苦。
“後來她嫁人了,身份要很清白,所以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陳複止眼中閃過悲涼,“她,你應該也認識,是丁漠漠。”
聽到丁漠漠這三個字,孟昨非眉棱狠狠一皺。
國民皆知的超級女星丁漠漠,即便不看電視的人也在知道這位美豔的女星,還有她精彩又完美的人生。
誰能想到這樣光彩照人,衆人眼裏的人生贏家,有過這樣的過往,還生過一個孩子。
孟昨非想起了那檔被沈俏俏提起的綜藝,想起節目內丁漠漠好不掩飾對陳複止的惡意。
她知道,被她在鏡頭前欺負的新人,是她的孩子嗎?
陳複止一直悄悄觀察着孟昨非的神色,見他皺眉,心裏頓時一緊。
孟法醫聽到他生母是丁漠漠也覺得麻煩吧?
孟昨非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看見陳複止小心翼翼的模樣,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心疼。
陳複止是一個成年男性,他本該是将他當作跟信陽,跟其他同事一樣的存在相處。
但或許是見到陳複止第一面就讓他感到了脆弱,所以總想着多照顧他。
後來他又被欺負,生病,綁架,甚至知道他過去的不幸,孟昨非只覺得他被不幸包裹,心裏充滿了将他好好珍藏保護的憐惜。
但是這種自私的想法,對一個男人來說,不太尊重。
孟昨非再次皺起眉,為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感到不悅。
“孟法醫?”陳複止心砰砰直跳,孟法醫神色實在算不上愉悅。
“很麻煩。”孟昨非烏黑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冷冷開口。
陳複止心中一頓,正想習慣性開口道歉。
“丁漠漠的丈夫我有所耳聞,她的繼子不是輕易可以擺脫的人,他如果像借你處理丁漠漠,按照丁漠漠的名氣,你會卷入輿論漩渦。”
即便不了解娛樂圈,孟昨非也可以想象到丁漠漠跟陳複止的關系一旦曝光,陳複止會面臨什麽。
被人同情還是被人譏笑,都不是一件好事,陳複止是一個病人,需要安心治療修養,而不是被人打擾。
而且丁漠漠的知名度,陳複止真的會火,不是作為一個演員出名,而是作為丁漠漠過去的恥辱讓人人盡皆知。
到時候,就算是走在路上,随便一個陌生人,都能認出陳複止,知道他是丁漠漠的孩子,或許有人會心疼他的遭遇,但更多人會将他當作一個稀奇的物件看待。
陳複止面色發白,孟法醫的态度在情理之中,他感到無盡的失望,又無法指責,孟法醫的嫌麻煩才是正常人的反應,“我知道,我可以找個地方住下來,盡量不拖累你。”
孟昨非臉色一正,黑黢黢的眼瞳盯着陳複止,語氣已經有些不悅,“陳今研跟丁漠漠争奪家産,肯定不會放過讓丁漠漠致命的破綻,我沒有辦法說服他放棄這個打算。”
孟昨非沉着臉思索了一會兒:“我的意思是,你願意出國療養嗎?國外環境可以讓你安心修養,等風暴平息再回來。”
陳複止張了張嘴,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起伏,他以為孟法醫是嫌棄他,沒想到在一瞬間已經幫他想好了退路。
心髒再次被看不見的羽毛輕柔的包裹,似乎在剎那間充滿了能量。
陳複止心情複雜極了,猶豫很久,到舌尖的好字,怎麽也吐不出來。
這一次,他不想逃了。
不想背負污名離開。
——
另一邊,丁漠漠心七上八下,一直過的不舒心。
自從在海港酒店見到陳埕,丁漠漠就不安的厲害。
她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第一時間讓助理試着要陳埕的聯系方式,去查陳複止的新號碼和住址,她自己也關注着婆婆和繼子的一舉一動,想從他們日常行為中看出一點端倪。
陳埕的近況她也了解了,他如今确實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陳複止現在的地址她也掌握了,不過在看到地址是在H市醫院後,她一時有些不解,住院了?是生了什麽病?
之前錄綜藝不是還健健康康的,還是為了報複她,故意給自己造弱者的聲勢。
至于陳今研那裏,丁漠漠悄悄買通公司的人盯着他,前兩天還去了外地出差,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事情就是如此湊巧。
丁漠漠不信巧合,她始終緊繃着神經,同時讓助理時刻關注着最近的爆料號,也跟各大官方賬號打好了招呼,有關她的□□第一時間通知她,她願意花高價買。
與此同時,丁漠漠強烈的危機感,讓她開始變賣一些資産和珠寶,轉入另一個賬戶,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又平靜過了兩天,日子一如之前一般平靜,就在丁漠漠都以為是自己多疑的時候,陳今研難得回家吃飯。
丁漠漠嚴正以待,這一次,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不再暗戳戳點繼子,拿出了當人母親對孩子的關愛。
丈夫因此還誇了她幾句。
“對了爸爸。”飯後,陳今研沒有急着回公司附近的公寓,他們像是正常一家人,坐在沙發上一同看電視,享受着片刻的閑暇,“今年金點藝術杯,許老幺會去捧場,我也想去看看,順便給爸爸和媽媽買一些不錯的畫回來收藏。”
畫?聞言,丁漠漠眉頭頓時一皺。
陳首富并不在乎所謂的藝術品,這些在他眼中不過是裝點門楣的裝飾品,況且一年一度的金點杯,也不存在什麽好東西,真要好的畫,他收藏品中稱得上國寶的流傳千古的名畫足夠擺闊。
“你工作上怎麽樣?小徐工作能力不錯,你該跟着他多學點,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
陳今研立刻擺正态度:“對不起爸爸,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着徐總學習。”
再也不提去金點杯的事情。
丁漠漠提着的心始終放不下,明銳的大眼不時打量着陳今研,“我看許家老幺最近對畫很感興趣,上次碰見他還跟一個畫家吃飯,這次又去金點杯捧場,是不是看上什麽畫畫的小姑娘了。”
陳今研笑了笑,并沒有多言,“可能是剛好遇到的喜歡的畫。”
丁漠漠皺眉,不再多問,離開客廳後,就讓助理去打聽金點杯的事情。
可惜沒什麽端倪。
就在丁漠漠以為又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一個爆炸的新聞登頂各大娛樂新聞頭版。
——國名偶像,完美女人丁漠漠未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