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灼丁漠漠11
第54章 白灼丁漠漠11
“啧。”羔羊明顯松一口氣的神色, 讓全友龍很不滿,他一把拽起季童的頭發,讓那張堪稱慘烈的臉完全呈現陳複止眼前。
數以萬計的發絲拉起頭皮, 劇烈的疼痛使沒有意識的季童難耐的皺起眉。
相比陳複止受到的待遇, 季童明顯悲慘許多。
全友龍觀察着陳複止的神色, 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嫌惡,哈哈笑了一聲, “這是你朋友?看上去他挺緊張你。”
“我跟他不是朋友。”陳複止沒想到季童也會在這, 他跟季童沒什麽情分, 但是看着向來萬衆矚目的頂流像條死狗一樣被踐踏, 身處同樣處境的他,難免感到一絲惡寒。
“不認識他還要花錢買你的命。”陳複止的表情太過冷靜,全友龍迫不及待想看到陳複止臉上露出奔潰的神色, “這東西不老實,偷偷跟我, 被老子逮到還敢跟老子提條件, 被老子打乖了, 還不忘記讓老子提要求把你放了,多少錢都可以。”
說到這裏,全友龍語調上揚,“你說, 這錢,我是賺還是不賺?”
“我這個亡命徒,諵沨 就算拿到錢,也沒處花啊!”
陳複止沒有出聲, 雙眸盯着全友龍瘋狂的扭曲的臉,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出奇的平靜, “你把他放了吧!你就算想殺人示威,也找錯人了,殺了他只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是演員有幾千萬粉絲,他要是死了,就是爆炸新聞,到時候全國人都認識你,你跑都諵沨跑不了。”
全友龍聽到陳複止冷淡的語氣,眼中閃過一絲羞惱,但是等聽完陳複止話,他不可思議拉起季童的頭仔細打量他。
季童顴骨高腫,嘴角破裂,眼眶狠狠鼓起,眼縫中似乎還有血絲,整張臉慘不忍睹,但依稀可以看出這人底子不錯。
“小白臉。”全友龍啐了一口,“娘了吧唧的還能當明星,老子怎麽沒見過他。”
陳複止沒吭聲,所謂頂流再火,在一部分不接觸網絡,不追星人的眼裏只是一個名字符號。
對一些上了年紀,為生活奔波的底層人,除了老一輩的天王,年輕演員一概不認識。
“他死了對你只有數不清的麻煩。”陳複止對季童怎麽落到全友龍手裏不感興趣,只是全友龍是個危險的瘋子,他不給點心裏壓力,難保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做出殺人分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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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算不上好人,但也不該死在他眼前。
全友龍有極為敏感的內心,從小到大,他能察覺到大人對他流露的一丁點惡意。
以前他還信好人有好報,拼命壓抑自己的邪惡的念頭,讨好父親和繼母,到後來他忍了二十幾年,啥也沒得到,從小壓抑的痛苦爆發,他私下裏越發歇斯底裏起來。
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最好被人看到他都要在背後罵他才好,真惹着他了,晚上他就提着刀宰了他們婆娘。
“我不吃你這套。”全友龍盯着陳複止眼睛,唇角微微勾起,嘿嘿笑了一下。
他本來就生的瘦小,加上常年外出勞作,顯老又邋遢。
在這個破舊的小房間裏,即便外面陽光再好,屋內依舊昏茫茫。
全友龍就是這間陰暗房子裏的帝王。
陳複止心下發寒,他不該以正常人的邏輯試圖說服瘋子。
全友龍見陳複止不再說話,他沖着陳複止就跟逗貓逗狗一般喲呵了兩聲,在小屋來來回回,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袋子花花綠綠的塑料袋,蛇皮袋,又當着陳複止的面挑揀了幾個結實容量大的黑色塑料袋放在床頭,而後眼神若有所指掃過陳複止跟躺在毫無意識的季童,全友龍摸出根煙,狠狠深吸了一口,翹腿側坐床邊,斜眼看向角落裏眉頭直皺的陳複止。
全友龍單手撣掉煙灰,“你要快一點還是慢一點的?我喜歡你,你要是喜歡快的,我去磨刀,要是無所謂,斬昨天那女的,我刀還沒洗,你不介意湊合一下。”
他的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談論殺雞殺鴨用什麽刀合适一樣。
陳複止脖頸間一寒,臉上的血色褪盡。
這不是拍電影,也不是小說話本,他在現實中被綁在封閉空間,殺人狂悠哉悠哉問他是想要什麽刀結束切割他的身體,甚至連裝他屍塊的袋子都準備好了。
陳複止大腦飛快運轉,臉上也流露出幾分急切的神色。
“嘿——”
全友龍嗤笑出聲,仿佛吹響了勝利號角一半,眼中透出冰冷的涼意,“我還以為你真不怕死,放心,我先不斬你。”
說着看了倒在地上的季童一眼,他解開一層層纏繞的塑料袋,露出裏面染着幹涸血跡的斬骨刀,就向季童走去。
陳複止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見不得,見不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人首分離。
“你真的不想活了嘛!”
全友龍腳步一頓,精亮的目光在陳複止身上諵沨來回,而後哼笑一聲将腳邊的季童踢開,推開木門出去。
沒多會兒,屋外傳來磨刀的聲音。
這是唯一的機會!
陳複止顧不得行動不便,向季童滾過去,被捆住的手腳立刻酸麻起來,他顧不得身體的不适,不斷用頭拱季童,“醒醒,季童你醒醒。”
季童比起他更危險,要是他們手腳不被束縛,兩個人對抗一個人,總是有勝算的。
至少,不用兩個人都交代在這裏。
“阿止。”
低低的聲音傳來。
陳複止頓住了,季童怎麽這麽早就醒了,他以為自己可能根本叫不醒陷入昏迷的季童。
“我一直醒着。”季童聲音冷靜清醒,“阿止,你轉過來,我幫你把手解開,我學過緊急狀況反手解繩結的方法。”
陳複止來不及多想,現在時間緊急,他跟季童必須協同合作。
他翻過身子,将反捆的手對着季童。
季童同樣是反捆雙手,兩個人互相摸索了一會兒,才碰到雙手,季童也開始用手指摸索繩結形狀。
陳複止時刻聽着外面的動靜,磨刀的聲音時而停止,時而又響起,他的心髒也跟着聲響忽上忽下,生怕全友龍突然推門而進。
“好了嗎?”
“抱歉,我得分析一下怎麽綁的。”季童聲音有幾分虛弱。
陳複止心裏焦急,也知道現在不能慌亂,季童身上有傷,估計也疼得厲害。
他強迫自己沉下心,就聽到季童從身後吐出一口氣,“好了。”
緊接着,手上一松,血液往指端湧去。
陳複止連忙掙脫手上繩子,顧不得給自己腳踝松綁,去解季童的繩結。
但他手酸麻的厲害,幾次握不住繩子,精致冷淡的眼眉爬滿了焦急。
“阿止,別給我解了。”季童聲音低幽,他翻轉身子,直直看向陳複止,他眼窩因為擠壓浮現幾分淤青,一雙眼睛幾乎睜不開來,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陳複止看到陳複止的眼睛,眉頭皺了一下,“你眼睛流血了。”
季童自嘲地笑了一下,“難怪我看東西是紅的。”
“別說了,他快進來了。”陳複止打斷他的話,想要給他松綁。
季童卻往後縮了一下,跟陳複止拉開距離,眉目盡顯陰沉,“來不及了。”
季童聲音嘶啞難聽:“阿止你聽我說,我來的時候報警了,但我不确定他們什麽時候能來,我們兩個都逃出去,應該來不及了。”
“你最讨人喜歡,他也不想先殺你,你手腳可以綁一個假結,他殺我的時候,你想辦法逃出去,如果沒有機會,你就拖他,警察也會來的。”
陳複止聽到這話的時候,雙目似箭,眸底滿是銳利的冰冷。
他深深看了季童一眼,神色嚴峻。
“阿止...”
“閉嘴!”陳複止冷呵,他一把拽過季童,粗魯又快速的擺弄繩結,無視季童臉色,毫無章法又急切地解開了季童手上的繩索。
這時候,戶外磨刀的聲音又停下來了。
陳複止面色陰冷,直接反鎖了木門。
不論是智商還是體力,全友龍都很普通。
他能敢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不外乎是膽大妄為,仗着一些年輕女性警惕性不高,才得手罷了。
真要讓他面對一個身形和體力不亞于他的人,他不見得有能力得手。
但他畢竟是殺過人,心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果然,屋外傳來腳步聲。
陳複止急忙解開腳上的繩結,慌忙去挪窗邊的床。
“阿止。”季童聲音又傳來。
陳複止再也沒有好臉色:“還不來幫忙!”
這間屋子就只有床一個物件,剛好可以抵擋一下木門。
全友龍手裏有刀,但不一定能擋多久。
全友龍也發現了不對,快步往回走,見推不開門,立刻知道發生了變故,當即暴跳如雷,瘋狂喘着粗氣,“開門!你敢陰老子。”
“快推床!”陳複止紅着眼催促,“把床豎起來立着,他暫時劈不開門,窗戶是鐵紋橫條,他進不來。”
“媽的!”全友龍怒了,瘋狂用斬骨刀劈着木門。
門框框作響,不裂開幾條縫隙,鋒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刺破。
生死面前,身體的疼痛一瞬間消褪,他們顧不上是身上的不适,使出吃奶的力,立起床堵住門。
他們在死死靠坐在床後,支撐着床壓着木門,忙完這一切癱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門外全友龍還在破口大罵。
陳複止心髒跳的飛快。
季童卻深深望向陳複止,眼神缱绻纏綿。
陳複止心中一陣煩悶,目光在房間中間搜尋,警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他必須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全友龍手上有刀,闖進來只是時間問題,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但這間屋子太空了,除了塑料袋,什麽東西都沒有。
屋外的全友龍罵了一會兒,劈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陳複止心裏一頓,跟季童對視一樣,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
下一秒,全友龍瘋狂的臉出現在窗戶外面。
透明的玻璃,全友龍猙獰的樣子一覽無餘。
“婊子!”全友龍惡狠狠咒罵。
陳複止預感不妙,就見全友龍用刀柄狠狠砸碎玻璃,玻璃渣子立刻飛濺。
全友龍卻沒有再進一步,扭曲的臉突然冷靜下來,他涼涼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陳複止心頓時跌到谷底,全友龍絕對不會這麽善罷甘休,他有的是時間跟自己耗。
對!讓他以為沒時間了。
陳複止思緒飛舞,他不知道警察還要多長時間才能找到這裏,更不知道全友龍有沒有其他武器,會不會瘋到同歸于盡。
“警察快來了,你殺了我們也沒有時間跑。”陳複止死死攥緊拳頭,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
季童吸了一口冷氣:“我來之前報警了,警察已經在找你的蹤跡,找到這裏只是時間問題。”
全友龍卻沒有給他們回應。
陳複止心跳如雷,他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大腦快速充血,他沒有一刻是這樣清醒而炙烈。
時間早沒有了意義,他不知道全友龍是什麽時間離開的,他想了很多很多。
但是全友龍還是回來了,陳複止先是聽到一道清脆的咔嚓聲從身後傳來,而後全友龍背了一袋子煤炭,堆在窗戶口。
全友龍想用煙熏死他們!
剛才,全友龍把唯一能出去的門鎖了。
“你們就在這吧!”全友龍面目猙獰,陰森森看着他們,毫不猶豫點燃了煤炭。
殺人的辦法多的是,既然這兩個人還可笑的想跑出去,那就讓警察親眼看看兩具屍體。
眼前的煙霧越來越濃。
季童劇烈咳嗽起來,他似乎說了些什麽,陳複止一概沒聽。
事物變得飄遠,思緒越來越混亂,外婆又躺在陽臺月季的搖椅上,織着那件紅色的毛衣。
“我們小阿止最喜歡奶奶織的毛衣,買來的沒有奶奶織的暖...”
“複止!複止!陳複止!”
空洞的世界中,仿佛有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在呼喚他。
陳複止很困,眼皮仿佛粘了膠水,用盡力氣睜開眼,看到一張朦胧又魔幻的臉。
“孟法醫?”陳複止心頓時安定下來,他扯出一張笑臉,“你來了——”
滴答滴答——
靜,靜谧的可怕。
但是陽光的味道很好聞。
他貪婪的鎖在被窩裏,緩緩轉了一個圈兒。
猶如孩子在母親子宮般安全舒适,一切的煩惱抛之腦後。
這應該到了天堂。
輕輕撥開輕柔的白霧,數以萬計纏綿成絲兒的白霧又糾纏過來。
好不容易撕開一道口子,想象中的聖潔風景沒有出現。
像是被人突然拉了回來,陳複止驟然驚醒,他猛地睜開眼,驚魂還未定,入目的是純白的天花板,還要鹽水滴答滴答的聲音。
一剎那,記憶紛至沓來,他看着周圍的環境,知道這是一間單人病房,那麽他得救了。
腦海裏孟昨非的聲音不是幻覺。
陳複止愣怔地瞪着天花板,喉管火辣刺痛,心髒瘋狂跳動,手不可抑制顫抖着。
不管在全友龍面前表現的多麽鎮定冷靜,他是害怕的,只是在危急關頭,他不允許自己在惡人面前流露出軟弱的姿态。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細聲傳來。
陳複止輕輕扭過頭,只見寬敞的病房內,靜靜站着一個人。
他身體欣長,眉眼冷峻,黑眸看不出情緒。
陳複止支着胳膊,想要坐起來,他剛有動作,孟昨非先一步上前手輕輕按住他,緊繃着臉示意他躺着別動。
“謝謝。”陳複止眼中劃過一絲難堪。
他又給孟法醫添麻煩了,孟法醫知道他不見了是什麽心情?會不會覺得他是個惹事精。
先前沒有在意全友龍說過有人花三千萬買他的命,但他心知肚明,能有這個大手筆的,只有孟法醫了。
“抱歉。”
陳複止羞愧至極,卻冷不丁聽到孟昨非突然道歉,猛地擡起頭。
卻見向來風度翩翩的孟法醫狀态相當不好,光滑的下巴長了一層青色,眼皮高高腫着,整個人透着幾分狼狽的氣息。
陳複止記憶中的孟法醫,向來是衣冠整潔,儀态萬千的。
“孟法醫?”陳複止眸中劃過一絲疑惑。
孟昨非為什麽要對他道歉,是他連累了孟昨非才對。
“你本來都回酒店了,是我叫你過來,才讓平白遭受這份無妄之災。”孟昨非聲音低沉,面色陰冷。
“這跟你沒關系孟法醫。”陳複止急忙強調。
是他沒有防備心跟全友龍走的,這怎麽跟孟昨非有關。
他是成年人,沒道理因為自己犯蠢遇到危險算到別人他頭上。
“季童呢?”他沒忘那個時候季童也在,“我想見見他。”
聽到這話,孟昨非湛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淩厲,似有什麽話要說,但幽深的目光看了陳複止一眼後,輕輕點頭,“嗯。”
陳複止也察覺到孟昨非态度有些不對勁。
孟昨非是親自幫他處理過跟季童網絡戰争的,恐怕會對季童跟他一起困在全友龍住所很意外。
尤其季童還跟他‘同生共死’一番,也摸不準他跟季童是不是冰釋前嫌了。
接下來,孟法醫又問了他一些身體上的情況,确認他只是喉嚨有些不适後,讓他安心休息,現在他還不适合離開這張病床。
沒多久,負責這起案件的刑警隊長親自過來慰問,主要是了解當時的情況。
陳複止一五一十說了,只是季童為什麽會出現在全友龍家裏,他也不清楚。
跟警察接觸後,陳複止才知道,當時警方接到季童的報警電話,加上通過信息技術定位到了全友龍跟母親聯系的手機,已經摸到了全友龍藏身的廢棄工廠。
只是當時還不确定別困人員的情況,正打算派人進去摸情況,沒想到工廠裏面起煙了。
這下耽擱不得了,尤其是孟昨非,哪怕違抗命令也要沖進去。
順着煙霧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已經半昏不醒了,季童還有意識,一直在拍打他的臉。
還好有幾位随行法醫,第一時間搶救他們,考慮到季童的特殊身份,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被送到省城的私人高級病房中,杜絕所有人探望。
而全友龍這人警惕性很高,已經逃進了工廠附近的小樹林,順着小路就能跑到連綿大山裏。
不過全友龍也是夠背,本來都都要跑了,結果沖撞了附近農戶的狗,被聽到聲響的警察給逮住了。
這些都是陳複止從警察口中得知當時的情況。
聽到孟法醫為了自己不惜違反命令,陳複止深感內疚,越發覺得對不起孟昨非。
這種情緒在孟昨非同行的法醫同事滿臉不忍的來看望他時達到了頂峰。
陳複止心細如發,看到那位同事對自己小心的态度,還有躲閃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被他們知曉了。。
想到孟法醫知道他身患不治的心情後,陳複止第一次覺得如坐針氈。
孟法醫會怎麽想他?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
白灼丁默默12
“患者不是本地人, 醫保也不在Y省,我們建議患者轉院去更好的醫院治療。”
“他是B市人?B市有全國最好的醫療資源,H市也有很厲害的權威專家。患者的病竈在胃部, 應該很早之前就會出現胃部不适甚至吐血的狀況, 惡性淋巴瘤也分低級和高級, 根據患者的身體狀況,年齡, 治愈率也不一樣, 這位患者雖然時間拖得長了情況确實不容樂觀, 但畢竟還年輕, 積極治療,我相信他還是有幾率康複。”
寬敞溫馨的辦公室內,年輕靓麗的醫生沖着沙發上垂眸沉思的男人溫和笑着。
這家為有錢人提供服務的私人醫院, 不僅為客戶提供了公立醫院無法滿足的便(bian))宜,服務态度更是納入了醫護人員的日常考核。
尤其是, 見慣了有錢人的醫生一眼便看出男人的身上簡單的棉質襯衫價值不菲。
如此氣質, 加上低調的氣派, 應當是個相當有家底的男人。
這麽想着,美女醫生笑得更加和藹可親。
沙發上的男人背脊挺直,烏黑的眸子望着茶幾上的片子,眉宇逐漸緊縮, 并未第一時間給予醫生回應。
醫生見狀,笑容不變:“先生, 需要我為您解釋一下嗎?我這裏有詳細的報告。”
似是剛聽到外界的聲音,孟昨非眸光微凝, 嚴峻的臉色收斂,客氣道, “不用了,謝謝。”
“好的,之後如果還有疑問,歡迎随時來咨詢我。”醫生熟練掏出手機,優質客戶都是人脈,尤其是年輕帥氣的客戶多接觸也無妨,“我們加一下微信,說實話這還是我們醫院第一次接到這麽特殊的情況,醫院會全力配合你們。警方季童會出現在我們醫院,我也大吃了一驚,名人我也見過,但從來沒有警方帶人過來的。”
官方有跟專門的公立醫院定點,醫院還會給警方綠色通道。
警察把人送到私立醫院是極少的特殊情況,這次Y省警方考慮到受害人的公衆身份,為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洩露,選擇了私立醫院。
孟昨非聞言,眼眸微擡,眼神似乎渡了一層光,在看着她,卻仿佛沒有聚焦。
醫生眉心急不可察微鎖,對孟昨非的冷漠有些不滿,習慣性用手扶了一下額頭掩飾尴尬,随即轉念想起前兩天這個男人一臉焦急跟着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起趕來,還和警察談論,應該也只是個警察。
“你剛才一直看片,看得懂嗎?”醫生語氣冷淡了許多。
孟昨非神魂回體,聽到醫生這麽說,并沒有過多争辯,醫生法醫半個同行,他的經驗可能比不上從業幾十年的老醫生老法醫,但絕不比普通醫生少。
“還行。”
醫生笑臉已經有了幾分不耐,“季先生只是皮外傷,已經沒有大礙,有大問題的還是陳先生,出于專業建議,盡快轉院吧!”
“知道了,謝謝。”孟昨非并沒有發覺美女醫生态度的轉變,起身打算離開,剛才他表面平靜,但內心一直有些恍惚,以至于那一瞬間的思緒十混亂的。
他知道陳複止身體狀況可能不太好,可陳複止表現出來平和的态度,一直讓人難以把他往絕症方面聯想。
在警察同事跟他說陳複止情況時,孟昨非內心始終保持懷疑,畢竟這家包裝好看的私人醫院,隔壁就是醫院名下的高級月子中心,坐鎮的醫生也是奔着賺錢多休息多來的,他們的技術得再三推敲。
出于謹慎,孟昨非沒有第一時間問陳複止家人聯系方式,而是以陳複止朋友的身份來見陳複止的主治醫生。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張片子。
即便是賺錢為主的私立醫院,醫療儀器也不會含糊,孟昨非看了一眼便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一時間,他的心情複雜之極,他原以為跟陳複止兩個月的相處下來,他跟陳複只就算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也不該隐瞞這麽嚴重的病情。
如果他一早知道陳複止身體狀況如此糟糕,他怎麽還會管什麽朋友之間的尊重,顧及陳複止內心感受,他會再三要求陳複止住院接受治療,會盯着他吃藥照顧身體。
但現實是,陳複止一直将自己的秘密捂得死死的,而他這個所謂的幫助過陳複止的朋友,一直放任陳複止對自己身體不負責。
陳複止這個病,一直不檢查不治療,是什麽想法,不言而喻。
心肺管子仿佛被灌入一包質量上乘的跳跳糖,在孟昨非的血液裏密密麻麻的爆炸。
他很難受,不被信任的失落,被隐瞞的無奈,還要對陳複止對自己身體不重視的憤怒。
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負責照顧季童的年輕小警員急匆匆推開醫生辦公室門,“孟法醫,全友龍母親總算答應了來見全友龍一面。”
年輕警員面露激動:“美食街女屍和希希媽媽兩件兇殺案,全友龍證據确鑿難以狡辯。山澗24具女屍,根據我們掌握的線索推斷,全友龍至少還殺害了三名女性,他家離那座山十幾裏,說他是偶然發現那個抛屍地點的,這也太巧合,他肯定還知道一些其他隐情。”
孟昨非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身為山澗案參與者,他們內部人員很清楚案件細節,尤其是其中最關鍵的人物全友龍,可謂是知根知底了。
山澗案磨了那麽長時間,只要能從全友龍嘴裏掏出關鍵信息,這個案子可以告一段落了。
“孟法醫?”一道女聲突然響起,醫生驚疑的目光在孟昨非和年輕警察間來回,最後落在孟昨非身上,滿臉不可置信,她沒想到孟昨非竟然是法醫,那她剛才主動遞橄榄枝在孟昨非眼裏豈不是很可笑?
年輕警察聽到醫生的聲音,愣了一下,趕緊介紹,“對,這位是我們從外省借調過來的法醫。”
又轉頭對孟昨非說,“孟法醫,隊長讓我請您過去旁觀。”
“好。”孟昨非眉頭微鎖,猶豫了一下并沒有拒絕。
刑警隊長請他過去見證全友龍跟生母見面是好意。
陳複止被全友龍綁走後,警方第一時間派出大量人手搜查,孟昨非另辟蹊徑,直接讓刑警隊長找了一個經驗老道的警察帶他去全友龍生母家。
警方了解過全友龍生平,一個極度渴望母愛,沒有童年的男人,心底有一份最深的執念,他想賭一把,全友龍生母可以聯系到他。
全友龍人生相當悲慘,六歲時生母就離家改嫁,改嫁在全友龍隔壁村,重新生了一雙兒女,距離全友龍所在的村子不過兩裏路。
全友龍生母後來生的兒女也早已成家立業,在附近村鎮安家,家庭條件一般。
之前警方調查全友龍背景,嘗試從全友龍生母那裏入手,發現全友龍生母家庭條件雖然不算富裕,兒女都很孝順,關系相當和睦。
但通過聊天,警方發現全友龍生母對這個大兒子很是忌諱,她的兒女甚至連母親曾經改嫁前還生個一個兒子都不清楚。
全友龍生母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并不願意平靜的生活因為過去的事情再起波瀾,十分抗拒調查,在警方幾次登門做工作後,幹脆連門都不開了。
後來通過走訪附近村子老人,警方才知道全友龍生母改嫁後,全友龍生父火速娶了新婦。
繼母對繼子不好,缺衣少食還是輕的,動辄打罵,尤其是後來繼母又生了幾個子女,全友龍過的比村裏的狗還不如,等全友龍生父去世後,繼母就跟自己孩子去了外省生活,十年沒聯系了。
而全友龍生母這期間一直不管不問,有老人依稀記得,全友龍小時候過村遇到生母喊媽媽,還被親媽逼着喊阿姨。
在全友龍十來歲半大的時候,實在受不了自己家裏虐待,跑去找生母求她收留,被生母塞了幾個番薯趕回去了。
全友龍本來就過的卑微,早些年不聲不響的,村裏人都不怎麽關注他。
後來繼母走了,他生活才像個樣子,也娶了一房媳婦,日子也過起來了。
只是後來他老婆也不知道怎麽就跑了,全友龍就靠打零工,幹農活過活,平時跟村子裏普通男人沒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常被村裏人取笑是個沒老婆的光棍漢。
因此刑警隊長并不認為全友龍生母可以聯系上全友龍,按照常理來說,全友龍瘋起來沒有報複生母,已經在意料之外了。
但刑警隊長還是派出了一位工作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陪同孟昨非再次登門拜訪全友龍生母。
原以為孟昨非會無功而返,沒想到向來冷靜的孟法醫,目光梭巡過全友龍生母只簡單刷過白胚等待将來慢慢填入家具的商品房後,直接扔一句然人震驚的話,30萬讓全友龍生母給全友龍帶一句話,他願要花錢買陳複止安全,要是全友龍生母全力配合,他還可以出給三百萬辛苦費。
30萬一句話,三百萬辛苦費。
楞是誰都被孟昨非的話吓到了。
尤其是跟全友龍來的警察,連連阻止孟昨非,不可思議一位經驗豐富的法醫會做出收買公民的舉動。
孟昨非卻執意如此,差點被記過,好在全友龍生母動心了,她确實有辦法聯系上這個被抛棄多年的兒子,她從一本老舊泛黃的電話本上找到了一個字跡早已模糊的號碼,再三重複,她只能試一試,看看這個號碼還能不能打通,這是全友龍結婚時邀請她,主動找她留的號碼,已經十來年了,可能早就換了號碼了。
警方知道全友龍身份登記的號碼,早已被嚴控監視。
而全友龍生母提供的號碼,是一張很多年前的不記名卡,并不在警方掌握的情報中。
全友龍生母嘗試撥打了這個電話,真的撥通了。
當手機裏傳來全友龍聲音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同事立刻讓信息組同事定位了手機位置。
全友龍生母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大松一口氣,激動地望向孟昨非,渾濁的眼睛中是殷切的期盼。
孟昨非面無表情點了下頭,保證不會少給承諾的三十萬,全友龍生母這才如釋重負笑了起來。
“還是我當初有遠見,早不要他,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他拖累死。”
“就是因為他,你們警察一直找上門,害得我兒子女兒埋怨我,搞得我們家不愉快。”
“三十萬什麽時候給我?抓住他以後他不會再出來吧?不會找我孩子們麻煩吧?想想他殺人,我晚上睡覺都不安生......”
“夠了!”孟昨非同行的警察看着全友龍生母心有餘悸的樣子,鐵青着臉訓斥,“你說這些幹什麽!全友龍是壞,你有點良心沒有!沒有你這個媽,也沒有現在的全友龍!”
全友龍生母這才敢怒不敢言地噤聲。
因此,全友龍生母願意見全友龍一面,孟昨非是意外的。
孟昨非第一時間敢到警察局,就見到了被兒女陪來,一臉難色的全友龍生母。
她還是很猶豫,但在警方的勸說下,還是走進了審訊室。
孟昨非站在單向玻璃後面,看着這對十多年未見的母子相見的場景。
被困于審訊椅上的全友龍一直垂着頭,不敢正面直視生母。
孟昨非聽不到裏面的談話,他只能看着全友龍的神色,分析他細微的表情變化。
這個瘦小的男人,在母親面前想強撐起自己的顏面,但精亮的眼睛濕潤,像個原始的,想要母親安慰的幼兒。
在孟昨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全友龍生母的背影,他只能看着全友龍神色。
看了一會兒,孟昨非失去了興致,他實在不想看到一個被悲劇色彩纏繞的男人,在那個導致他人生悲劇根源的母親面前汲取一點點關注和溫暖。
“孟法醫?你走了?”帶着監控耳機的刑警隊長眼尖看到孟昨非要離開,立即喊住他。
“還有我的事?”孟昨非面無表情回視他。
“那個陳複止的事情,我們查了他的籍貫戶口,他家裏好像沒人了,就他一個獨苗,他不是你朋友嗎?還要麻煩你去做做思想工作。”
孟昨非眼眸微動,沉默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原來,他還不知道陳複止沒有家人。
“可以把他的資料給我一下嗎?”
父親不知所蹤,四歲時母親去世,由外祖父母撫養,外祖父又在他七歲時注銷了戶口,外祖母也在他初升高的年紀,離開人世。
難怪,他總是那麽冷清,又那麽平和。
遭受到朋友的背叛,在這個世界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了,也無所謂活着還是死亡。
他對這個世界沒有期待,眼中沒有希望,所以才會那麽平和。
孟昨非喉嚨想被堵了一塊嚼不爛的口香糖,喘不過氣又難以咽下,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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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請剛才的演唱6號選手何嘉名上臺!”
舞臺絢麗的燈光熄滅,恢複正常的照明燈光,穿着性感禮服的知名主持人念着臺本,熟練邀請演出完畢的參賽選手上場。
鏡頭轉換到後臺,剛結束舞臺表演,還在喘着粗氣用紙巾擦汗的年輕男人邊鞠躬邊往舞臺上走。
他一出來,烏壓壓的觀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熱辣的氛圍讓主持人展顏一笑:“嘉名真的很受歡迎呢!連我見到這麽帥氣有才華的新人也覺得很喜歡,不過現在還是要請四位導師和一百位大衆音樂愛好者給何嘉名選手打分。”主持人不厭其煩介紹規則,“四位導師可以打的分數滿分為一百分,會以最專業的角度為選手打分,一百位大衆評委每人一分,32人角逐16個晉級名額,同時《happy男聲》官方頻道開通加油打氣環節,給您喜歡的選手投票加油吧!”
接下來就是評委對選手唱功的評價,每位嘉賓對選手點評,不管好壞,選手都要鞠躬致謝。
節目中請的四位嘉賓在歌唱領域的專業人士,他們分別有自己的定位和人設,有嚴厲唱紅臉的,也有和稀泥給每個選手給高分的,就算有選手表演失誤,也鮮少給85分以下的低分。
但何嘉名一出場演唱,在鏡頭面前對上一個選手實力滿意的導師便冷下臉,打分的時候,在節目裏一直以挑剔聞名的導師直接給何嘉名評價:嘩衆取寵。
一位比較在乎唱功的也點名批評了何嘉名,唱功是目前所有選手裏最薄弱的,只有編曲作詞方面比較優異。
另一位一直打圓場和稀泥的導師不輕不重表揚了一下何嘉名,卻沒有反駁之前兩位的導師對他的評價
只有一位港臺來的半隐退大佬導師不留餘力表達了對何嘉名的贊賞。
最後四位導師評分分別位,80,82,85,100。
導師打分出來時,何嘉名向着評委臺深深鞠了一躬,而臺下的觀衆們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目前為止點燃他們情緒,讓他們動情的演出,卻是已上場16個選手中導師評分最低的。
32進16,只要後面選手發揮好一點,何嘉名就會止步16強。
一時間,所有觀衆都蒙圈了,陳複止依稀聽到節目組後期沒有處理掉的觀衆質疑聲。
“陳先生,你在看選秀節目啊?”
房門被輕輕推開,護士小姐推着營養餐進來,在看到大屏電視播放的節目後,自然地搭話,“這是回播吧?”
說話間,護士小姐熟練打開病床上的隐形桌,将精致的營養餐擺放整齊。
“這個選秀節目我也在追?您最喜歡誰?何嘉名?您是不知道,現在電視臺都不做人,看人下菜。”護士掃了眼電視,進度已經到大衆評委投票環節,“其實我覺得何嘉名唱歌很好聽,歌詞寫的也很有感染力,但這些評委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錢,還是何嘉名得罪了人,一直針對他,之前在封閉訓練的時候,評委抽查作業,明明是何嘉名完成度最高,還是被評委批評,只有一個評委為人正直,沒有故意針對何嘉名。”
《happy男聲》網絡開播一周播上下兩集舞臺內容,期間還不定時上傳半個多小時的彩蛋,放大選手的魅力,開播以來這檔選秀節目熱度居高不下,給許多顏值高的選手吸了一波粉絲。
其中,裏面長相帥氣,有才華,性格又比較孤傲的何嘉名網絡人氣最高。
《happy男聲》好幾次沾了何嘉名的光上了熱搜,越來越多的路人知道了何嘉名這個名字,在聽了何嘉名演唱後成為路人粉。
“你喜歡他?”聽到護士的侃侃而談,陳複止眼神平靜,這家醫院服務态度很好,護士對病患大多是一對一服務,他對這位年輕的小護士性格有些了解。
“還行。”護士毫不掩飾好感,“畢竟長得帥唱歌好聽,還被評委針對的美強慘誰不喜歡,你不知道現在網上他的粉絲自發給他投票,要讓節目組看到他的人氣,不要再欺負何嘉名了。”
陳複止內心沒有波動,現在年輕女孩追星十分正常,他是見識過粉絲的瘋狂的。
只是何嘉名真的去選秀,還被節目組力捧,讓陳複止有些如夢似幻。
自己帶大的孩子,如今在開始熠熠發光,到了事業起步階段。
他順利運作,慢慢耕耘,可能會成為一代傳奇歌手,但按照他對何嘉名的了解,他更可能迷失在娛樂圈花花世界裏。
跟何嘉名住在一起那麽多年,他再了解不過何嘉名的性格。
他是傲的,以自我為中心,在順風時尚且保持着理智和優越,但娛樂圈有才華的人那麽多,一旦熱度失去,粉絲一哄而散,受慣了衆星捧月的何嘉名心裏怎麽會平衡。
他現在尚且還有靈感,可以源源不斷寫曲子,等到了才思枯竭的時候,他會不會甘心?
“他沒你想的那麽可憐。”
高人氣的何嘉名是收視率保障,節目組不過是在幫何嘉名虐粉制造話題度,這對節目組跟何嘉名來說是雙贏。
而那些刻意針對何嘉名的評委,不過是收錢按劇本辦事,等到後期,舞臺上恐怕還會上演一出何嘉名跟評委和解的畫面。
“啊?是嗎?”護士似懂非懂,看綜藝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她會關注某個明星,卻不會花太多精力,況且陳複止是病房的客人,她也沒必要較真,跟病患聊天目的不過是拉近跟病患的關系方便相處。
她笑道:“不過我看爆料,何嘉名也很可憐唉!父母哥哥都死了,一直都是自己生活長大的,所以他才有點冷傲吧?幸好他算是熬出頭了,不管有沒有針對,按照他現在的名氣,以後肯定比我們小百姓賺的多了。”
聽到這話,陳複止面微微一沉,很快又恢複面無表情,他順勢将電視關了,輕聲道,“是啊!”
何嘉名确實無依無靠,是個孤兒。
護士敏銳感覺到陳複止的情緒變化,不知道哪裏說錯了話,“不好意思陳先生,您用餐吧,我先出去忙了。”
孟昨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陳複止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營養餐的沉默樣子。
孟昨非心髒幾乎驟停,他理了理情緒,跟往常一般走進去,“複止。”
陳複止愣了一下,看到孟昨非,習慣性露出淺笑,“你來了?”
“嗯。”孟昨非察覺陳複止情緒不高,聲音低沉道,“怎麽了?看上去心情不好。”
陳複止連忙擠出一個笑臉,不想孟昨非擔心,“沒有,我出神了。”
孟昨非幽黑的眼睛掃着陳複止,眼底沒有一點溫度,他長相本就偏冷,沉默時更讓人覺得難熬。
陳複止習慣了孟昨非的面冷心熱,但是此時跟孟昨非單獨相處讓無地自容。
“孟法醫,我想見見季童。”沉默半晌,陳複止主動開口。
孟昨非眼中閃過一抹擔憂:“可以嗎?我以為你們的關系不會再見面,但你跟他一起遇險,可能關系發生了質的變化,但是——”
孟昨非話沒說完,陳複止打斷他,“不會的,我只是有些話跟他說清楚。”
正想着,手機突然響起。
驟然聽到聲音,陳複止吓了一跳。
自從上了熱搜後,聯系他的都是一些好事者,想從他身上挖取新聞的狗仔。
他已經很久不接陌生人電話了。
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陌生號碼,陳複止沒有由于直接掐掉。
但很快,一條短信突然冒出。
你好,我是陳今研,丁漠漠的繼子,有時間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