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情人

第24章 團圓

團圓

我從儲物空間取出指環，掀被下床單膝下跪，指環漆盒的開口朝向他，我鄭重地說：“奉淨，你願意接受一個庸劣之人的愛嗎？”

奉淨坐起來，噗嗤一笑：“哪有人這樣說自己。铎雲是豪俠，是英傑，是風流名仕，不是庸劣之人。”

奉淨說：“我願意，那麽你呢？你願意接受一個行至日暮途窮之人陪伴在你身邊嗎？”

我喉嚨酸澀，眼前霧蒙蒙漾起一層水汽，我知道我得到了救贖，祝栌淨許下的願望，時至今日終于實現了。

“我願意。我不信神佛，可我為你求過平安，求過解脫，求衆生對你垂目憐憫，求你痛苦加之我身，就此得到拯救，再不受世間苦。”

祝栌淨對我的美好祝願，我如今再将舊語重述，他的願望，如今也變成了我的願望，我求我們兩人都不再受苦受折磨，我求我跌跌撞撞四處游蕩，能在臨死的盡頭，等到一個人為我垂眸。

出了铎府，我們身外，依然是未安的亂世，我們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交換了戒指，相擁在一起，互相撫慰彼此的傷口，我們牽着手，一起讓未來的路在苦中有一點兒甜。

天還未亮，我攬着他躺下，他在我耳邊輕聲絮語：“得你一人垂憐便足夠了，我要什麽衆生，我要衆生無用，我解脫？我此生都不能解脫。我本不想拉你下來陪我，可是我做不到，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不自私。”他字字句句，擊中我的心，我攥緊了他的手，他還在說：“半生孤獨，偶逢知己，彌足珍貴，這個人，是你正好。”

“祝栌淨，”我已淚流滿面，我聲哽咽，“你上輩子為什麽沒來陪我？”

他吻上我的淚，他說：“我來了，可你不認識我，我運氣不好，轉世投胎只做了一只小蝴蝶。我跟十一王做了交易，我用轉世的運氣換你一生得人敬仰，平平安安。”

我想罵他自作主張，可我舍不得罵他，連一句“傻子”我舍不得罵，我像他一樣，我罵他：“憨瓜。”

他輕笑一聲，捧住我的臉，說：“上輩子，我蝴蝶的生命，只有一季，我已盡力，用我的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彌補我族人，對你的迫害，這輩子，你沒有受人欺負吧？”

有，仍然有，可已經少許多了，我不忍說實話，我說：“沒有，他們不敢欺負我。”

“祝栌淨，以後不許這樣自作主張。”

他伸出食指，比我在唇前，說：“祝栌淨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奉淨，奉淨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任何世家大族的仇恨，奉淨有個很厲害的姐姐，有個最可愛的妹妹，還有兩位最好的娘與爹，我終于有家人了，奉淨還有你，祝栌淨什麽都沒有，祝栌淨不配有。”

可我仍為傅啓實的存在而憂心。

我要将我的醋意說給他聽：“奉淨還有傅啓實這個好徒弟。”

奉淨聽了只是笑，他說：“我說實話，你可能會被吓到，傅啓實是木耳，他今生唯愛姜岖，他跟我學防禦結界，為的是保護好今生的姜岖，姜岖一輩子都是好人，他像我一樣運氣不好，投生到一個根骨不好的妖身上，雖然沒有疾病纏身，但是最為一個剛升上結丹階的小蜜蜂來說，妖界還是太可怕了。”

他說完又補說一句：“姐姐其實給我兩封信，一封信在林皆給我的，她的耳環裏，我也是後來拿到傅啓實給我的家書時，我發現上頭有同樣的标記，我猜測耳環必定內涵玄機，我用法術解開，果然還有一封信。是她告訴我實情，我才知道的。于是我答應收他為徒。”

我聽到這裏，更覺得自己庸劣，我查案的速度好慢，“奉淨，我不如她。”奉淨笑笑，說：“你是武官，邊關沙場才是你的領域，如今戰事已了，你該任一閑職，上頭才能放心。”

他說到我身上來，我說他：“奉淨，考第五門吧。你姐姐缺相助之人。”奉淨毅然決然地拒絕，他說：“不，她在那裏，我更不能去，我最屬意靈木門，織造司。上攔着我，無非是怕姐姐羽翼漸豐，沉默并不能打消疑慮，我仍要堅持下去，不靠任何人的力量，我走我的路。在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如今有你陪我，我想我又可以了，活着，就是最好的。”

後來奉淨執意要考，又失敗了兩次，我查案子得到的消息，與奉坤那邊查到的吻合，我們一起呈上去，我再遇奉坤，是在浴濁人逼宮之時。

逼宮前一晚，天有異象，閃電雷聲轟鳴，粗雷直劈山巅，萬千條粗雷擊中山林，瞬間山火連綿，燒盡山中靈物，時人都說，江國要易主。

第二日鴻遠殿中，楚晏春與浴濁人大打出手，兩方兵馬對抗，紅血像傾盆大雨落地的積水，從十九級的鴻遠殿臺階上流下去，江潭落身着素衣，禦劍而來，一手拿着不畏槍，一手拿着龍鳳印，赫然站在鴻遠殿門前，步步向裏面互相殘殺的人走來，她溫聲宣告：“王印在此，若你們真想以武比高下，不妨來與我一試。誰贏了，這天下就是誰的。”

以暴力争奪天下，已到矛盾極點。

浴濁人領頭，也就是第五門門長廖茲森，咧開嘴大笑，身上滿是他人的血跡，他殺紅了眼，見了王印像餓虎見了食一樣，猛撲過去，然而江潭落竟一槍飛過去，便把廖茲森釘在王座身後的牆上，他的血滴下來，流到王座的金色靠背上，詭谲怪誕非常，廖茲森瞪大雙目，伸長了脖子看底下的王座，血緩緩，流滿整個王座，他看着他的欲望而死。

江王君以逆賊叛黨領頭的血生祭王座。

剩下的浴濁人瑟瑟縮縮，退出去了，偏在殿外召集百姓，煽動不知真情的百姓，說江王君是靠楚晏春才将叛賊領頭斬殺的理應讓楚晏春繼承王位。

底下民衆吵吵嚷嚷，向臺階上丢爛菜爛雞蛋，大罵江潭落殘忍，臺階鮮紅的血跡就是她暴虐苛政的證據。

忽從天而降一綠衣女子，禦劍停在臺階血水之上，右手中亮出一金色令牌，上面寫着“南柯”二字，她大聲喊道：“南柯島主在此，誰敢亂來？！”底下人喊：“南柯島主算什麽？！一個神佛下榻之地，通道入口的島主罷了，算什麽東西！”

她又拿出另一塊令牌，上面寫着第五門，道：“第五門暗副門主，奉坤，接王上令回宮，我竟不知，現在浴濁人竟爛成此等模樣，紅口白牙颠倒黑白。”說着直接将有關“八氣”與季麗冤案的證據全都用法術展現出來。

圖、書、字一同扔到人群中，任由人們自己看自己梳理，她轉頭就飛上去，臨走時還向吵鬧不已的人群大喊一聲：“江王君已于昨晚飛升至迎神階。”

底下嘩然一片，她逆着人流往上沖，急急趕到江潭落面前，大喘着氣，不忘行禮，道：“臣奉坤，拜見女皇陛下。”

往後再無人敢挑釁她。因為這個女人，連續一個月不睡，拼命修煉，直到逼宮前一晚，晉升到妖修煉的最高階——迎神階，徹底逃脫在四界之外，壽與天齊，他是妖界第三個飛升至迎神階的人。

第一個是靈朝門門長陶靈，第二個是靈木門門長蒼澗年。這兩人，一個是神一個是仙，江潭落是唯一一個妖。

我順勢跪下去，大聲道：“臣铎雲，拜見女皇陛下！”旁的人一齊随我跪倒，最後只剩楚晏春站着。

楚晏春，看着我發愣，看着周圍一片的人，發愣。

楚晏春掀開衣袍，緩緩跪下去，這次他是真心實意的認輸，因為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知道，我是江潭落的人，他的周圍，全是江潭落的人，他從來沒有贏過她。

“臣楚晏春，拜見女皇陛下。”

“平身。”

而後，楚晏春親自殺盡浴濁人，從此，徹底被架空，不再有心參與堂殿事宜。

我忙了一天，回到家中，奉淨喜氣洋洋地跑過來，不顧我身上的血跡髒污，抱住我，說：“铎雲，我考中了！”

奉坤跟着我回來，奉淨先是看見我，然後喜極，驚呼道：“姐姐！”

“阿淨。”

“二哥！！！”

“我們回來了。”

奉淨捂着嘴，一抹淚水，道：“奉淨，有家了。”

我說：“铎雲也是。”

後記

完結了，這只是一篇供人消遣的小文，若你看到這裏，我很感謝你，得到你的喜歡，是我幸運；若我沒得到你的喜歡，得到你點擊也是我的榮幸。

寫文是為了對抗我的情緒，沒想到一寫就是七萬字，有一種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感覺。

我喜歡的，是奉淨與铎雲互相求婚的對白，铎雲看着兇，其實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的自我認知是很低的，他從祝栌淨身上學到克制，在江潭落身上學到溫柔，對于他自己，他覺得自己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向死而生。

奉淨的心理比铎雲成熟（某些方面單純…），祝栌淨與施雲纓這一世，祝栌淨像兄長一樣，照顧着施雲纓，是受寵着攻的，奉淨發現铎雲是施雲纓的時候是铎雲對他太小心翼翼了，他就煮了三鮮菌菇湯去試探铎雲，铎雲神色有異，奉淨發現他就是施雲纓。

铎雲有很多親親抱抱的行為，都是心一橫鼓起勇氣做的，他不敢主動。奉淨不喜歡被人觸碰，但是知道铎雲只是虛張聲勢，後來也随他去了。

第一次寫純愛，這篇文只是一次嘗試，挑戰一下無大綱純靠靈感寫文是什麽感覺，累了點，感覺還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