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動
主動
艾利斯頓商學院，圖書館前的草坪上，校園小徑旁的長椅上，葉梓正伸直了腿坐在那裏，手上搗鼓着什麽。
那是一串手串。
葉梓正随心所欲地往細線上串上淺黃色、翠綠色、琥珀色的透明珠子，最後再挂上一個銀色的樹葉吊墜。把細線綁緊、打上結，大功告成。
“小梓！”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葉梓擡頭望去，是江月沖他招了招手，領着阿雲走了過來。
江月在葉梓身邊坐下，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道，“喏，你要的筆記……”
“謝啦~”葉梓心滿意足地接過筆記，和手串一塊塞進了包包裏。
江月見葉梓看起來心情不錯，忍不住道，“小梓你，還好嗎？我聽說你跟未婚妻吵架了，還因此大病了一場……怎麽都沒跟我們說？”
葉梓不以為然道，“還好呀，雖然吵架了，但是也已經和好啦~”
反倒是躲在江月身後的阿雲，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是，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嗎……我，我不知道她剛好來了，不然我不會那樣說的……”
“啊，沒有沒有，”葉梓笑着擺了擺手，“那個不是重點啦，是我們本身就存在一些誤會吧……雖然吵架了，但是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倒是你，跟那個……春燕，你們怎麽樣啦？”
阿雲有些羞怯地摸了摸鼻子。
江月笑着打趣道，“還能怎麽樣，小情侶當然是談戀愛咯~ 天天約會，牽手kiss，那叫一個濃情蜜意……”
“喂！”阿雲紅着臉打斷了江月，“才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好不好！”
“哈哈哈，倒是很像阿雲的風格~”葉梓仰着臉笑，又看向頭頂遼闊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真羨慕啊……”
“羨慕什麽？”阿雲有些奇怪地問，“你和你那個未婚妻，難道不也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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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認真地搖了搖頭，“完全不一樣。小倦她，有時候真的很別扭。”
“哦？為什麽這麽說？”江月和阿雲瞬間來了精神，迫不及待想要聽些豪門婚戀的八卦了。
可是葉梓剛好望見白桦一邊讀着書，一邊從圖書館裏走出來，急忙拎上包站起身，“啊，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先回去啦！下次聊~”
只留下江月和阿雲面面相觑。
葉梓急匆匆追上白桦，停在了他的面前，欲言又止。
白桦注意到了葉梓，停下腳步，沖葉梓微微一笑。
葉梓撓了撓頭，撚着自己耳邊的碎發，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那個，上次的事情，對不起……”
“嗯……上次的事情？”白桦歪着腦袋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葉梓是指前些天在圖書館發生争吵的那次，“噢，沒關系啦，我沒什麽事，不用放在心上。”
“嗯……”葉梓有些歉疚地低下了頭。
分明是他和小倦吵架鬧別扭，卻誤傷了白桦，他作為當事人，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不過，從江月、阿雲，還有其他同學的反應來看，大家似乎只知道他跟小倦吵架了，卻并不了解他們吵架的經過。
換言之，即便白桦因為這種無關的事情，被他掐着脖子罵，也依然選擇替他保守秘密。
就算再怎麽不爽白桦，到了這個份上，葉梓還是分得清好壞是非的。
葉梓跟着白桦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想聊聊天，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反倒是白桦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開起了玩笑，“所以，這次吵架之後，是不是也更了解小倦了？”
“啊？”葉梓紅了臉，“算，算是吧。”
白桦點了點頭，“那就好。說明這一次吵架，對你們而言不是壞事，而是一次必要的交流。互相喜歡着的人，大概是吵不散的吧。”
葉梓垂眸琢磨着白桦說的話。互相喜歡着的人啊……話說回來……
“白桦，你和項薇，接吻了嗎？”
“诶？”白桦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吓了一跳，立刻紅了臉，“什麽？當然還沒有了！怎麽突然這麽問？”
“這樣啊……你們也還沒有嗎……”葉梓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我只是覺得奇怪才想問問你啦，因為我感覺，小倦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可是……她好像都，不會想吻我，之類的……”
“這，咳咳！我和項薇還沒有正式在一起啦！”白桦連忙先撇清了自己，才回到葉梓的事情上來，“可是，你和舒倦的話，不是已經訂婚了嗎？她應該很在意你吧？上次還特意送了水果來……”
“是啊，可是……”葉梓也搞不懂了，“那到底是為什麽呢……好像總是想跟我保持距離一樣……”
白桦看着葉梓苦惱的樣子，“噗”的一聲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真的好可愛，哈哈哈……不過要我說啊，小倦大概是害羞吧？”
“是、是這樣嗎？”葉梓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我一直以為是小倦太直女太遲鈍了呢……”
白桦笑道，“我不能确定，畢竟我沒有你了解她。不過我發現，即便是項薇那樣大大咧咧的女生，也會有害羞的時候。所以，小倦說不定也是吧？正是因為喜歡你、在意你，所以有些事情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
“原來如此……”葉梓若有所思，“那我該怎麽做呢……”
白桦捂嘴偷笑，“嘛，總有一個人要先主動的，對吧？”
葉梓仿佛受到了鼓勵，重重點了點頭，“嗯！我會加油的！今天就把小倦姐姐拿下！”說着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白桦看着葉梓離開的背影愣了愣。啊這……希望沒有誤會他的意思才好……
*
華麗的別墅裏，舒倦正一邊聽着音樂，一邊幫葉梓剝荔枝。
她重重地打了個哈欠，只覺得最近又變得容易犯困了。
她總是這樣的，間歇性努力，持續性擺爛，然後就很容易進入到一種無所事事還頭暈犯困的狀态。
擡眼看了看牆上挂着的時鐘，下午4點，葉梓應該已經下課，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随後就聽見門口傳來“咔噠”一聲，葉梓拉開門進來，看起來心情不錯，剛進門就開始叫喚，“小倦姐姐——”
舒倦對此已經免疫了，任由他扯着嗓子叫喚，等他喊夠了，再沖他勾了勾手。
葉梓背着書包走到舒倦身邊，舒倦把手裏剛剝好的一個荔枝塞進了他嘴裏。
葉梓鼓着臉，輕輕咬破荔枝，那清甜沁爽的絲絲甜意就在嘴裏回蕩開來。
舒倦看着小花貓那滿足的笑臉，也忍不住笑起來，問，“好吃嗎？”
“嗯！”葉梓笑着點頭。
舒倦打算把剩下幾顆荔枝剝完，又随意地問，“一會打算做什麽？”
“寫作業~”葉梓邊說邊從書包裏拿出課本，還有江月給他的筆記，“之前生病，落下功課了，今天得看看書，不然下周考試要涼。”
舒倦愣了愣，突然意識到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葉梓學習……要不是這樣，她還以為紙片人不用看書學習呢。
“我想用你房間的那個書桌，小倦姐姐~”葉梓抱着舒倦的胳膊撒嬌，“一會你也上樓嗎？”
“嗯。”舒倦又給葉梓塞了一個荔枝，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走到洗手池邊洗了手，然後端起了裝滿晶瑩荔枝的玻璃小碗，“走吧。”
舒倦伴着葉梓上樓。葉梓坐在書桌邊看起書來，舒倦就拿了一本小說靠在床上看。
可是沒過多久，葉梓就開始移動那張書桌。
“？”舒倦奇怪地看了葉梓一眼，“你要幹嘛？”
葉梓努力地把書桌拖到了床邊，然後從書桌的側邊爬上了床，貼着舒倦坐下。一邊還振振有詞道，“那個木頭椅子太硬了，小倦姐姐~ 還是坐床上舒服，果然還是你聰明~”
“……”舒倦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既然葉梓這麽說，那就讓他坐床上吧，于是稍微往床中間挪了挪，給葉梓騰了些位置。
葉梓撐着腦袋看了會書，裝模作樣地做了幾道題，安靜來了不過十分鐘，又舉着課本湊近了舒倦。
“小倦姐姐……”
“嗯？”舒倦放下書。
“這道題我不會……”葉梓拿着習題貼進了舒倦懷裏。
“……”舒倦無語。你問我，我問誰啊。何況她都畢業快兩年了，學校裏學的那些，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沒辦法，既然葉梓都問她了，還是要幫忙看一下的，萬一，萬一她會呢……
于是她接過葉梓手裏的習題，認真看了一遍。
嗯……确實不會。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見過相關的內容。市場營銷課程的話，她作為經濟學的學生，多少還是有些理論基礎的。
“這道題……課本上應該有的，找一下相關的概念看看。”
葉梓已經靠在舒倦的肩膀上了，這會又噘着嘴，懶洋洋地直起身子，拿來了桌上的課本，“喏。”
舒倦翻了翻書，在章節的第一個段落就找到了加粗的黑色字體，“你看，這裏寫得很清楚了，市場營銷的研究方法……這裏，所以這道題選C。”
舒倦解釋完，卻遲遲沒聽見回應，回過頭一看才發現，葉梓正靜靜盯着她發呆。
“……咳咳。”
葉梓回過神來，“……啊？什麽？噢噢，原來選C啊……”
舒倦也慢慢發覺哪裏不對……看個題目的空檔，這小綠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抱着她的腰貼在她肩上的……
葉梓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嚨，又眨了眨眼睛沖舒倦笑，“小倦姐姐，你怎麽什麽都會？真的好厲害。”
舒倦有些無奈地抓住了搭在她腰上的小手，“好了，先把功課做完。”
“嗯……”葉梓卻噘着嘴抱得更緊了，“學習好難啊，我不想看書了，我們先做點其他的事情吧，好不好嘛……”
一般來說，舒倦是不太支持小孩子寫作業的時候三心二意的。
但是呢，鑒于葉子是紙片人，不用上班，也不用努力，更何況長得也漂亮，實在不行還能靠臉吃飯，所以……
舒倦輕輕嘆氣，托着葉梓把他抱到了身上，讓他靠的舒服一點，“行，你想玩什麽？”
葉梓貼在舒倦肩上，蹭了蹭舒倦的腦袋，“不玩什麽，就聊聊天也可以。”
“嗯。”
“小倦姐姐，你一個人來這裏，家人們都在家鄉嗎？那你，會想家嗎？”
舒倦垂眸，有些突然地回想起家人。
家人。
“還好吧，偶爾會想起他們。不過也還好。”
“這樣嗎……”葉梓靠在舒倦懷裏若有所思，“是只有爸爸媽媽嗎？還是有其他兄弟姐妹？”
舒倦看了葉梓一眼，“還有一個弟弟，不過比我小很多，所以也很少聊天。”
“這樣啊……”葉梓打量着舒倦的神情，卻讀不到什麽明顯的情緒。
舒倦默默摟緊了葉梓。
她在現實世界的家人，她的爸爸媽媽和弟弟，不知道發現她失聯了沒，不知道有沒有開始找她。
去大城市讀書之後，她就留在大城市工作了。而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在老家。弟弟今年初三了，也是面臨中考的重要時期。爸爸忙着工作賺錢，媽媽更是一心照顧弟弟的飲食起居。
工作之後，她跟家裏的聯系就少了許多。
上一份工作離職的事情，到現在也還沒跟家裏人講。
說多了怕他們擔心，說少了又會感到歉疚，于是幹脆就什麽都不說。
突然想起現實世界的生活，一時讓舒倦有些無所适從。
她一直想回去那個真實的世界，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個世界其實并沒有什麽值得向往的。
回想過去的二十幾年，偶爾也曾感覺自己到目前為止的人生毫無意義。
從小學就被教導要努力讀書，超越同齡人，為了學業放棄了所有的愛好，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背書刷題上。大學的時候還算自由，也有過幾個聊得來的朋友，只是現在天各一方。也遇上過互相有好感的男生，只是都因為她的被動和猶豫錯過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偶爾也會特別清醒地覺得，活到現在她也一直很忙碌，只是都在忙些瑣碎又無意義的事情，而這些忙碌并沒有讓她走到任何地方。
到現在，她依然停留在一片黑暗般的迷茫中。
只是在這個書中世界，她可以暫時忘記這些現實的煩惱罷了。
如果回去之後也是跑面試找工作的話，或許被困在這個世界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如果她真的能夠做到随遇而安，她甚至可以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好好地，認真地，重新生活一次。
舒倦低頭去看葉梓，小家夥正拉着她的手，撥弄着她手腕上一串彩色的串珠手鏈，似乎很喜歡的樣子。
舒倦忍不住笑，“怎麽了？”
葉梓擡頭問，“這個，是重要的人送給你的嗎？我看你每天都帶着。”
舒倦看了看腕上的手鏈道，“不是，路邊攤買的，只是戴習慣了就沒怎麽摘。”
“這樣呀……”葉梓歪着腦袋想了想道，“那，可以給我嗎？我再給你一串新的。”
舒倦笑道，“你想要的話拿去就是了，再給你買串新的也行啊。這玩意便宜，幾塊錢的東西，下次去商場給你挑個貴一點的戴。”
葉梓已經松開了手鏈上的拉繩，幫着舒倦把手鏈摘了下來，然後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很滿意地欣賞着，“不用不用，我就喜歡這個，顯得手腕很好看。”說着，又把手伸給舒倦，讓她幫忙拉緊繩子，幫他戴好。
舒倦看着戴着她的手鏈的葉梓，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很想很想，好好珍惜這家夥。
如果說以前的生活總是漂浮不定，迷茫懶散。那現在懷裏這個，願意把手伸給她的小家夥，大概是她唯一可以牢牢抓緊的幸福。
剛這麽想着呢，葉梓又撲騰起來，從書包裏翻出了一串深深淺淺的黃綠色手串。
“這個這個，這個給你，小倦姐姐。”葉梓把自己串好的手鏈套在了舒倦的手腕上，“大小合适嗎？”
“嗯，剛好合适。”舒倦晃動着手腕，任手串在腕上輕輕滑動，那個樹葉形狀的銀色吊墜也輕輕蹭過手腕的肌膚。
“好看嗎？這是我親手做的。”葉梓一臉期待地仰起臉，眨着眼睛看着舒倦。
“自己做的？”舒倦挑眉，“你還有這麽好的手藝？不說我都沒看出來。”
“诶嘿嘿~ 那你喜歡嗎？”葉梓挪了挪身子，改變了一下姿勢，跨坐在舒倦的腿上，摟着她的脖子問。
“喜歡……”舒倦下意識扶上葉梓的腰，怕他一不小心摔了。
“小倦姐姐……”葉梓捧起了舒倦的臉，聲音裏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你說，我們這樣，應該算是情侶了吧？”
“……？”舒倦愣了愣，而視野裏的葉梓已經湊了過來，生澀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舒倦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連呼吸都快要忘了。
直到感覺到那雙溫熱柔軟的嘴唇帶來的拙劣吻技，舒倦才頭昏腦漲地回過神。
有種整個人都漂浮在雲層中的感覺。
葉子……這是在做什麽呢……
雖然有些疑惑，但舒倦還是忍不住抱緊了葉梓，溫柔地回吻那雙嘴，接納他肆無忌憚的愛意，再教他缱绻與纏綿。
等到她終于松開葉子，才發現葉梓滿面潮紅，眼底濕潤，坐在她腿上不自在地磨蹭着。
“小倦姐姐……”
舒倦愣了一瞬，“等等，不行。”
葉梓也愣住了，“什麽？”
舒倦感到不妙，托着葉梓的咯吱窩把人放在了一邊，“什麽都不行。”說着就急急忙忙地起身，弓着身子溜進了廁所。
“？”上一秒還在缱绻纏綿的葉梓，這一秒就瞬間熄了火，一臉懵逼地坐在床上。
幹嘛啊……這個時候推開他，是幾個意思……
葉梓有些幽怨地倒在床上，幽幽望着廁所緊閉着的門，把滾燙的臉埋進了枕頭裏，呼吸着舒倦熟悉的味道。
為什麽小倦姐姐這麽害羞呢？
不行，一定要勾引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