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雷雨
雷雨
別看葉梓一路上都低着頭，但卻像裝了自動導航一樣，精準地從院門口尋到了檐廊下，站在了舒倦的面前。
然後一頭撞進了舒倦的懷裏。
“……？”舒倦擰緊了眉，“幹啥啊？”
葉梓也不裝了，張開手臂就緊緊抱住舒倦，“嗚嗚，小倦姐姐……”
“？”舒倦低下腦袋想去看看葉梓的表情，好判斷一下這家夥蔫頭耷腦的狀态是真的還是裝的。
可是葉梓整個腦袋都貼在舒倦身上，連傳出的聲音都是沉悶的，“小倦姐姐，要是有人欺負我……你會怎麽辦？”
舒倦挑了挑眉，“誰欺負你了？”
葉梓不說話了，隔了好久才擡起頭來，瞪着一雙濕潤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舒倦。
舒倦沒辦法，嘆了一口氣，讓葉梓在藤椅上坐下，“坐下慢慢說吧，剛好家裏切了西瓜，給你冰着呢，讓陸伯伯給你拿來好不好？”說着又給陸管家使了個眼色。
陸管家接收到了舒倦的信號，連忙附和道，“啊，是的，我這就去拿……呃，切好的，冰西瓜，對。”說着就急匆匆趕去了屋裏。
舒倦在葉梓面前蹲下，看着他一臉沒精打采的樣子，不免也感到疑惑，“所以……誰那麽大的膽子，還敢欺負你？”
按照葉梓的人設，他才是欺負別人的類型吧……
葉梓噘着嘴巴，不自覺地搖着腳尖，“就是，就是那個項薇啊，白桦新交的女朋友……她，她真的好粗魯，嗚嗚……”
葉梓認認真真地把下午在圖書館裏發生的事情跟舒倦說了一遍，腦袋又耷拉了下來。
舒倦聽得滿頭問號，“啥？最後白桦和項薇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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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管家端來了一碗切成小塊的冰鎮西瓜，可葉梓也只是抱着碗，用小叉子不停戳着西瓜，卻一口也沒送進嘴裏。
鮮紅色的果肉變得坑坑窪窪的，不斷流出香甜的西瓜汁水。
舒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接過了葉梓手裏的碗，把被他戳爛了的那塊西瓜送到了他嘴邊，“別玩弄食物啊。”
本以為葉梓會嫌棄，誰知道這家夥居然乖乖張嘴，把她喂來的西瓜吃進嘴裏。
嚼了兩三下，咽進肚子裏，又張開嘴巴等着下一塊西瓜。
“……”舒倦配合地又叉起一塊西瓜，“所以說啊，你去惹他們幹嘛。”
葉梓不開心了，“……我沒有惹他們。”
舒倦莫名嘆氣，“那就讓他們在一起呗。反正，遲早都會在一起的。”
這樣說，葉梓依然不太樂意，一邊咀嚼着西瓜，一邊表達着不滿，“可是……這樣的話，白桦又趕在我前面了……”
舒倦靜靜看着葉梓問，“幹嘛要和他比？”
葉梓的聲音小了幾分，“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贏過他……”
舒倦的眸光微微閃動着。她想，自己作為作者，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不是該做些表示……但最終卻沒有說話。
“小倦姐姐。”葉梓突然擡起了頭。
“嗯？”
葉梓眨了眨眼睛問，“在你心裏，我是第一位嗎？”
剛才還一臉嚴肅的舒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啥呢一天天的。”
“你說嘛你說嘛。”見舒倦起身，葉梓趕緊抱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走，“啊，你穿我們的情侶鞋了，小倦姐姐。”
舒倦看了一眼腳上的鞋，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我只是試一下合不合适。走了，別拉着我，吃飯了。”
葉梓也跟着起身，可始終沒撒手，“那我也去穿上。”
*
晚餐之後，舒倦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靠在了床上，拿出了她的神奇鍵盤。
雖然對于故事的發展已經佛系了，但畢竟白桦和項薇才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角，舒倦也不可能完全不操心他倆的事情。
于是她打開鍵盤，浏覽起全息屏幕上，自動生成的文字。
白桦和項薇兩人不歡而散之後，白桦留在了圖書館自習，而項薇則是回到了宿舍。
項薇爬上床本想睡一覺的，可是無奈太過心煩意亂，根本睡不着。她搞不懂，只是怼了那個綠茶幾句，怎麽還把白桦給冒犯了，更不明白為什麽白桦還要幫那家夥說話。
明明葉梓根本就沒有把白桦當成朋友吧。難道就只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
而與此同時，自習室的白桦表面上看似平靜，實際上解題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許多。總是容易走神，一不小心又會想起剛才跟項薇吵架的畫面，實在是無心學下去。
白桦默默嘆氣，想着小梓說的果然沒錯，看來談戀愛真的很影響學習。
可是……小梓今天是不是說，他也已經在戀愛了來着？還是什麽，相親？
哎，算了，不想這些了，把這幾頁書看完就回宿舍吧。
……
屏幕前的舒倦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出現了啊，喜聞樂見的相愛相殺的情節。
你說這些小說人物幹嘛就不能好好談戀愛呢。非要各種吵架再和好。
不過，既然他們現在都在因為這個事情煩擾，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們和好呢……
項薇性子直率，大概不會主動去低頭道歉吧……可是白桦又是個溫柔善良的類型，這件事情上，他更加沒有道歉的理由……
舒倦無奈地靠回了床頭的靠墊上，視線飄向窗外逐漸昏暗下來的天色。
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
有了。
她雙手搭上鍵盤，開始寫窗外的天。只見天色越來越昏暗，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一聲驚雷緊接而來，很快，下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全息屏幕上的文字緩緩向下滾動着，舒倦已經能聽見陽臺外傳來的雨聲。
以及，剛剛收拾好書包，走到圖書館門口的白桦，凝眉停下了腳步。
躺在床上發着呆的項薇也被這突然而來的雷雨聲驚醒，連忙翻身下床，向室友借了一把大傘。
“這下着大雨呢，你還要出門嗎？”
“嗯啊，白桦還在圖書館呢！”
“哈……你還真是……”
項薇很快就急匆匆趕到了圖書館，即便撐着傘，也依然難抵狂風暴雨，腰部以下都幾乎濕透。
而白桦也剛好等在門口，見到項薇這個樣子，也是吓了一跳。
“你沒回去嗎？怎麽淋成這樣了？”
項薇的神情有些尴尬，眼神躲閃着道，“我，我來接你，回宿舍……”
白桦愣了，“什麽，特意來接我的嗎……”
“嗯，先送你回去。”項薇有些別扭地攬過白桦的肩膀，把他圈進傘下，“吵架什麽的，等回去之後再生氣吧。”
白桦輕聲嘆息，“傻瓜，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就算生氣，我也只會氣我自己，是我常常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項薇的動作有一瞬的遲疑，才說，“我會保護好你的，白桦。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所以從今以後，你都不用再擔心別人怎麽想。”
……
看着兩人重歸于好，屏幕前的舒倦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我可真是個天才~
雖然劇情老套了點，臺詞中二了點，不過，就這樣慢慢在一起就好。
接下來就是……
舒倦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一罐啤酒。
以前焦慮失眠的時候，舒倦就會喝點啤酒，喝到微醺的程度。腦袋昏昏沉沉，人也放松下來，便可以睡個踏實覺。
來到這邊之後，因為總覺得晚上睡覺的時間很短，舒倦又開始了睡前喝酒的壞習慣。白天也總是昏昏沉沉，沒事就想補個覺。
舒倦的指尖摩挲過光滑的易拉罐，有些出神。這個世界，有的時候讓她覺得很好，她過得舒适而輕松，可常常又會讓她産生一種不真實感，好像她只是在玩一個代入感很強的游戲，讓她沒有辦法安心沉溺在這裏。
現實世界變得怎麽樣了呢？
那邊的時間又過去了多久呢？
爸爸媽媽有發現聯系不上她嗎？會開始找她嗎？
說起來，她午休前點的那份豬血粉，吃完的外賣盒扔掉了嗎？
如果還放在腦袋邊，會不會壞掉長毛啊……
舒倦輕輕嘆氣，又聽見門口剛好傳來了敲門聲。
“小倦姐姐……”葉梓把腦袋探了進來，“打雷了，我好害怕啊，嗚嗚。”
“……”舒倦哽住，“別鬧，一會就停了。”
“那我可以在你房間玩一會嗎？”葉梓努力眨着眼睛放電，“我一個人好害怕呀。那個風好大，吹過來像有人在拍我的窗戶一樣，我不想一個人待着。”
趁着舒倦考慮的功夫，葉梓已經光着腳丫子抱着枕頭，爬上了舒倦的床。
“？”舒倦皺着眉看着葉梓這一套意圖過于明顯的操作，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回你自己房間去。”
“等雨停了我就回去~”葉梓牽起了舒倦被子的一個角，搭在肚子上，“不是說很快就會停了嘛？是吧，小倦姐姐~”
“……”舒倦聽着窗外狂風呼嘯，最終還是忍了。沒辦法，畢竟又是她自己造的孽。
再一次看向手裏這罐啤酒的時候，舒倦好像已經沒了喝酒的心情，莫名煩躁地把它放回了床頭櫃裏，然後關燈躺進了被窩。
黑暗中，舒倦似乎能感覺到，某個小鬼正悄聲蠕動着，逐漸越貼越近。
舒倦冷聲警告道，“适可而止啊。”
葉梓馬上假裝睡着了，閉着眼睛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舒倦再次閉上了眼睛，可是背後已經能感受到某個小鬼貼上來的體溫，還有一只爪子拽住了她的睡裙。
“……”舒倦深吸了一口氣。
她本來就失眠，現在更加睡不着了。
其實葉梓黏人也就算了，她都已經習慣了。
但是她不理解的是，為什麽身體的某個部位，反應那麽強烈，讓她渾身都又燥又熱。哪怕她敢發誓，她對葉梓真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舒倦嘗試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數羊，或者念經，但是身體的每個神經好像都突然間都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敏銳地關注着捕捉着葉梓的每一個動靜。
舒倦最終還是忍不了了，猛然睜眼，強行掰開了葉梓拽着她裙子的手，把人往床的另一邊推遠了些。“再鬧就回自己房間睡啊。”
葉梓馬上就不樂意了，噘着嘴縮成了一團，“可是很冷嘛，小倦姐姐……我不是故意吵你睡覺的，只是覺得你好暖和啊……”說着還大言不慚地沖舒倦伸出了雙手，“抱……”
舒倦一巴掌拍在那只爪子上，“抱個錘子抱！老實睡覺。”
“嗚嗚！”葉梓那嘴噘得更高了，可憐巴巴地把手收回了被子裏。
舒倦無奈嘆了口氣，用被子把葉梓包了個嚴嚴實實。又找來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兩度。
“可不許再說冷了啊。”舒倦瞥了葉梓一眼，下床去床尾凳上重新拿了一條薄毯來蓋。
葉梓氣鼓鼓地“哼”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着舒倦不再說話。
小家夥總算消停了，舒倦也折騰累了，逐漸有了困意，很快便睡着了。
只是深夜的時候，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又讓舒倦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時間應該還早，舒倦剛打算繼續睡，又意識到懷裏有個小動物，正瑟縮着不住打抖。
是葉梓。不知什麽時候又從床的另一邊，繞來了她的面前，鑽進了她的薄毯裏。
是真的害怕雷聲嗎……還是因為覺得冷啊……
舒倦低頭一看才發現，葉梓身上幾乎都沒蓋着被子。之前還口口聲聲說冷，這會那床被子已經被踢到腳邊了。
無奈之下，她只好坐起身子，把那床被子扯了回來，重新給葉梓蓋好。想了想，又讓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睡夢中的葉梓輕輕哼唧了一聲，又往舒倦懷裏鑽了鑽，抱緊了她的腰。總算才不發抖了，重新打起了小呼嚕。
半夢半醒間，舒倦似乎能聞到葉梓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是一種清淡而幹淨的氣味，聞着有些熟悉，似乎還有些安神的功效。
只是還沒來得及細細分辨，那個令人安心的味道，已經讓舒倦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