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聶嶼舟回到房間,将衣櫃裏的衣裳整理一番,專門空出一些位置來放金元寶。
等他整理好,江野剛好回來,面色如常,并未深究先前聶嶼舟擺他一道的事情,只是眯着眼,微微笑道:“你倒腿短跑得快。”
聶嶼舟很不服氣:“我腿不短!是侯爺腿太長!”
江野身高看着一八八,兩條腿長得輪椅都快放不下,但聶嶼舟也有一八零,雙腿并不短,男人很在意身高的。
暮光斜斜照進來,江野籠在一片柔光中,欲笑又止:“某人已經跌倒在我腿上數回,我的腿長不長,某人最清楚。”
內涵得很明顯。
聶嶼舟:……不就兩回嗎?一回是被大黑熊吓的,一回是在醉仙樓,都是身不由己。
江野慢悠悠抿了一口熱茶,又道:“這一招姑且稱作‘三番兩次’,你可以加進書裏,使之成為第一百零九招。”
聞言,聶嶼舟羞赧地洩了氣,指着桌上的《一百零八招誘君深.入》,道:“侯爺真真是誤會我了。我對侯爺是完全純潔的心思,這本書是我朋友卿禮公子非要送我的,侯爺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燒了它。”
江野按住書,不讓聶嶼舟取走燒掉,道:“這話可就不對,你我是夫妻,你怎能對我是完全純潔的心思呢?”
聶嶼舟震驚:“難道侯爺對我……還有不純潔的……心思?”
江野笑而不語,目光落在窗邊炕上的棋局上。
聶嶼舟覺得江野只是一時興起,話趕話到了這,不會真對他有什麽感情,畢竟這人惡趣味多得很,遂不再問。
他又想起江纾,那樣活潑陽光的一個少年男孩,對江野景仰得如同叩見神佛,但偏偏江野總是兇巴巴,讓江纾見了他,和老鼠見了貓似的。
不過聶嶼舟并不覺得江野對江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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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江野對江纾很好,很重視他的存在,否則上回聶嶼舟偷偷讓江纾進房,江野不會那麽輕松放過他。今天在府門口見着江纾,江野也沒有大發雷霆斥責對方,而是問他槍法練得如何。
比起幾乎不出現的江家二公子江豫,江野心裏對江纾還是有兄弟情的,只是表達的方式讓人有點害怕。
聶嶼舟有心勸一勸,請江野對江纾稍稍柔和些,別吓退了孩子。
但轉念一想,江野那個瘋脾氣不是他勸得動的;再說了,他們兄弟兩人多年來已經習慣這種相處方式,順其自然也許更好。
誰知,江野捏起一顆黑棋,自我對弈,突然提起江纾:“聶嶼舟,你是不是挺喜歡江纾那個臭屁孩?”
聶嶼舟一愣,順着江野的話道:“三公子他純真開朗,确實讨人喜,難得的是他對侯爺崇拜得五體投地。”
江野道:“那我們把他接來院子裏,讓他陪你玩。”
這也可以?
聶嶼舟頗感驚訝,同時臉上洋溢着喜色:“真的嗎?老夫人不會反對嗎?”
江野語氣淡淡,口氣卻不小:“她有什麽資格反對?你別忘了,你夫君我才是一家之主。”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周氏就親自送了江纾進松風院,仿佛羊入虎口,心裏頭很不是滋味。
不過江纾歡天喜地,活蹦亂跳,像只猴子,尤其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睃來睃去。
江野冷聲道:“再吵,我捏碎你腦袋。”
吓得江纾三緘其口,躲在聶嶼舟身後,求嫂嫂保護。聶嶼舟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別怕,你大哥不會的。”
周氏本極其不樂意将江纾送過來,江野那陰鸷狠厲的性格,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但江野吩咐,她們母子三人再加上娘家一家三口都靠江野的俸祿過活,她仰人鼻息,就得聽江野的話,不得拒絕。
此刻聽江野說要捏碎江纾的腦袋,周氏心裏更是直打哆嗦,溫聲道:“纾兒能入侯爺的眼,是纾兒的福分。但纾兒性子跳脫,吵吵鬧鬧,不利于侯爺養病,不如我将纾兒帶回去吧。”
江野面色一沉,似烏雲團聚。
江纾先皺眉搖頭道:“娘,我不回去!我就要和大哥大嫂住一起!讓大哥教我槍法,我要做江家槍法的傳人!”
周氏同意江纾過來,心裏也是存了這份心思的,讓江纾學會江家槍法。
她的第一個兒子江豫沒有任何天賦,只能走文人之路。
江纾喜歡舞槍弄棒,但天賦遠遠不及江野,好在他用心踏實。若江野真心傳授,來日江纾必定也可以有所成就。江野一死,江纾就是江家槍法的唯一傳人。
周氏只好妥協道:“行行行,我不勉強你,只是一點,你在松風院,千萬別攪擾了侯爺的安寧。”
江纾拉了拉聶嶼舟的衣袖,喜不自勝地笑了。
周氏目光看向聶嶼舟,似有話要說。考慮到旁邊還有江野,最終她還是字斟句酌:“嶼舟,你如今是鎮北侯的夫人,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下。”
聶嶼舟心裏頭一驚,這是找我商量內務?
他經卿禮的點撥,現在确實想掌家,以便積攢財富。但他嫁進鎮北侯府沒多久,不便主動提及掌家的事,現在周氏先提,正合他的心意。
聶嶼舟客氣道:“老夫人請講。”
周氏道:“如今春天快過去了,我院子裏的荼蘼花開得正好,還有些許杜鵑水仙。從前老爺在的時候,我也舉辦過賞花宴,如今已有好些年沒辦過。你今年嫁過來,侯爺身子也好些了,我便想以你的名義再辦一次,大家過來賞賞花,也不算辜負春光。”
其實不是商量,只是知會,免得江野從別人口中得知後,找她麻煩。
聶嶼舟認真琢磨周氏話裏話外的含義。
聰明人都知道賞花宴表面是賞花,暗裏必定有利益來往。
而對于周氏而言,如此迫切地舉辦賞花宴,大概是因為侯爺已經婚娶,接下來該輪到二公子江豫,但因江豫官職低微,又兼他是江野同父異母的弟弟,故無人問津。
所以周氏想通過賞花宴,來相一相京城貴女,拉扯拉扯她親兒子的姻緣線。
從前她舉辦賞花宴,京城貴女不願來,但以聶嶼舟這個男妻的身份舉辦,京城貴女多半會來看個熱鬧。
這裏頭的水可不淺。
聶嶼舟很快就想通其中奧秘,滿口答應:“多謝老夫人美意。老夫人這些年操持鎮北侯府辛苦,如今我既然嫁了進來,身為侯爺的妻子,自然該為鎮北侯府出一份力,分擔分擔老夫人的重任。”
周氏聽出了不對勁,面色微微一變,聶嶼舟是想掌管中饋?
年紀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周氏從未想過交出掌家的權力,就算是交出,也是将來交給江豫江纾的妻子,怎麽能交給江野的男妻?她壓着心口的愠火,道:“你年紀輕,才嫁進來,當以照顧侯爺為主,家中內務不必操心。”
聶嶼舟不肯讓步,此時若讓步,再也沒有機會能當家做主偷撈油水了。他語氣不容置疑:“老夫人說的在理。正是因為我年紀輕,才更要多多孝順,早日跟着老夫人學,也好讓老夫人少些辛苦,侯爺,你說呢?”
他把球踢給江野,讓江野拿話,畢竟若想成功掌握鎮北侯府的財政大權,必須得到江野的支持。
沒等江野說話,不明其中利害關系的江纾先開口了:“娘,你就讓大嫂跟着學吧,大嫂那麽聰明,肯定一點就透。”
江野嗤笑,朝聶嶼舟道:“你就這麽想受累?”
聶嶼舟撒謊不臉紅:“我是想為老夫人分憂,為侯爺分憂。”
周氏氣得臉都綠了,原本送了江纾過來松風院,想通過知會他們賞花宴的事,來扳回一成,沒成想倒被削弱了管家之權。
偏偏她還只能忍氣吞聲,江野是鎮北侯,是府上真真正正的一家之主,他同意讓男妻主持中饋,那便誰都得聽聶嶼舟的指揮。
如果江野和聶嶼舟還要點臉,将周氏當母親看待,那周氏就可以過得富貴滋潤,但凡這對夫妻心腸歹毒些,周氏這個繼母便無立足之地。
越想越氣,周氏氣不打一處來,還只能勉強笑着道:“如此甚好,那嶼舟便從這次賞花宴開始學,邀請名單、宴席菜式、鮮花培育等等都不是小事,出不得一丁點錯,否則就會被人笑話。”
聶嶼舟笑着回應:“自然,我都明白,一定做好。”
周氏咽下無名火氣,氣憤地離開松風院。
掌燈時分,房間裏只剩聶嶼舟和江野兩個人,江野意有所指地啧啧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
他看出聶嶼舟才不是什麽善類,分憂是假,謀財是真。人長那麽好看,有點小心機完全可以原諒。
聶嶼舟也知道聰慧如江野,肯定會看出他的小九九。沒關系,只要他不反對就行。
此時聶嶼舟檢查周氏命人送來的冗長名單,都是他不認識的貴族子弟,頓覺頭疼。
他寧願看江野那張臭臉,也看不進去名單上的任何一個字,他道:“不許你罵自己。”頓了頓,又道:“以我們這體型差,怎麽也得你是黃鼠狼,我是……”他卡住不說了,發現給自己挖了個坑。
“是什麽?”江野笑着,探出手指,戳了一下聶嶼舟的腰肢。
聶嶼舟腰肢最敏.感,一旦被人碰到,就會忍不住整個上半身一抖,此時也不例外。
江野見狀,笑得樂不可支:“怕癢?”
聶嶼舟不由得想起江纾說過的話,江野怕癢,怕癢的人會疼老婆。他老實道:“只有這兒怕。”
江野道:“回答錯了。這麽老實,一下就被人抓住痛處。你剛剛應該強裝鎮定。”
聶嶼舟耐着性子,逼自己查看名單上的一個個人名,道:“是你,又不是別人,我何必裝呢?”
昏黃燭光下,江野目光驟然一凝,落在聶嶼舟白玉無瑕的臉頰上。
聶嶼舟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從名單裏擡起腦袋,觑着江野問道:“黃鼠……侯爺,你幫我看看,這個人是誰?”
江野眉頭一緊,誰是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