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蕭鸾進來大殿,正看見趙長月跪在地上,他道:“母後,這是怎麽了?”
崔芙看向趙長月道:“起來吧,本宮又沒叫你跪下。”
“是,”趙長月随即起身,候在一旁。
崔芙對蕭鸾笑道:“鸾兒找母後有事嗎?”
蕭鸾道:“兒臣是聽說側妃在母後宮中才找過來的,她規矩還沒學好,怕不懂事沖撞了母後。”
“規矩還沒學好?”崔芙聞言皺了皺眉,忽然反應過來,“......那你們還沒圓房?”
“當然已經學好了啊!”趙長月忙幫蕭鸾整理衣衫,朝他擠眉弄眼道,“太子殿下諸事繁忙,我早與你說過的,想來是忘了吧?”
蕭鸾朝趙長月挑了挑眉,“是嗎?”
趙長月道:“啊母後!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與太子說,先告退了。”說完便拉着蕭鸾離開了。再多說幾句,她這監中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蕭鸾道:“兒臣告退。”
出了大殿以後,蕭鸾看着自己的手立刻被趙長月放開,調笑道:“你這麽怕我母後啊?”
皇後掌管後宮升職大權,後宮哪個女人不怕?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趙長月回以其話:“太子不怕皇上嗎?”
蕭鸾頓時收起了笑容,道:“你如此放肆,不怕我罰你嗎?”
“太子想罰便罰吧。”趙長月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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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打她個幾十板子,幾個月都下不了床那種,那樣的話,剛好不用想辦法躲避侍寝了。
蕭鸾忽然拉上她的手,道:“好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趙長月還以為她真要挨一頓板子,回了儲宮以後,卻沒想到蕭鸾只是安排了一頓酒宴。
蕭鸾坐在案桌前,道:“就罰你陪本殿下喝酒。不過,”他話鋒一轉,“我知道你從前經商,那酒量應該不錯吧,但我酒量不好,所以我喝一杯,你喝兩杯。”
“只安排了一個席案嗎?”趙長月疑道:“我站着?光喝酒?”
蕭鸾朝自己身邊的位置擡了擡下巴。
趙長月道:“這不合規矩。”
太子用膳,妃嫔本要在旁侍候,因為蕭鸾說陪他喝酒,趙長月以為準備了兩張席案。寧國向來是男尊女卑,就連皇後都要坐在皇上下位席上,同席則不合規矩。
蕭鸾笑了笑,朝宮婢們道:“你們都下去吧,無召不可進殿。”
“是。”
宮婢們随即退出殿外,關上了門。
蕭鸾朝趙長月道:“現在沒人規着了,坐嘛。”
這人又要搞哪樣啊?趙長月不明白,她和蕭鸾相處的時日不算短了,深知他雖面上柔善可親,可城府卻極深,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有目的,這樣的人絕不可能閑來無事找自己喝什麽酒,但他是太子,趙長月也只能坐下。
趙長月坐在蕭鸾身邊,拿起酒盞給他倒酒,清澈的酒液緩緩落滿玉杯,除了酒香以外,還能聞到蕭鸾身上調配的獨特的名貴香料的味道。趙長月對香料并不精通,只能聞出有一些柑橘的味道。
蕭鸾的話似乎就在耳邊,“說一些你之前的事情吧,我不知道的,你在信陽城的時候。”
趙長月又給自己倒酒,邊道:“不滿太子,其實我從前的生活非常枯燥,趙家偌大的家業都需要我一個人支撐,我除了談生意就是看賬本,也沒什麽喜好,我既不懂詩詞歌舞,也不會針線女紅,最多只會做一些菜。”
蕭鸾訝異道:“你還會做菜?”
趙長月飲了一口酒,瞥着他道:“殿下不知道嗎?哦,我雖然會做菜,可需要我做菜的時候太少了,所以長禾也不知道我會做菜。”
她從前的事情想來蕭鸾早就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而在這裏知道趙長月的事情最清楚的人,無疑就只有從前與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堂妹了。
蕭鸾唇角微微勾起,面容俊朗依舊,并沒有一絲一毫被人戳破心機的局促尴尬,他也并不需要解釋什麽,因為他原本就是該掌控一切的上位者。
“我很好奇,那時你與齊願初同在一座城中,應該離的不遠吧,你們應該有很多機會,你為什麽沒有嫁給他呢?”
“因為那時候不喜歡他。”
當然不能說因為當時喜歡的是一個與你長相相同的人。
趙長月道:“當時一心都在家業上,其實也沒有見過齊願初幾次。”
蕭鸾道:“那他是怎麽喜歡上你的呢?”
趙長月道:“太子要是對我們的事情這麽感興趣,不如我明日叫人編個話本給你看好了。”
蕭鸾微笑拒絕,“不必,我不想看你們卿卿我我。”
趙長月道:“其實我也不明白,滿京城這麽多高門貴女,身份更高貴者有之、愛慕太子者有之、溫柔賢惠者有之,為什麽太子要立我為側妃?”
酒過三巡,還是在蕭鸾一杯酒,趙長月兩杯酒的情況下,蕭鸾卻已經有些醉了。
“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太子殿下的心思我豈能猜得出來?不如太子殿下直接明示于我,我也好清楚自己對太子殿下的價值,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因為你聰明啊,”蕭鸾又飲下一杯酒,道:“我最厭惡蠢笨的女子,身份高貴又如何?長得好看又如何?溫柔賢良又如何?若是腦子不好,終究只會是男人的玩物,不值得長久。”
“我是什麽人?是儲君,是未來的皇上,而能與我共享這天下的妻子怎麽能是個蠢笨美人?”
“那我就明白了,”趙長月道:“我定會為太子殿下好好做事。”
蕭鸾酒勁上頭,說話已經有些含糊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趙長月,“只是為我做事?你從沒有想要争我的太子正妃嗎?”
趙長月笑道:“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喜歡我,不需要我去争什麽,也會想要把這個位置留給我的。”
蕭鸾也笑了笑,一只手撐着下巴道:“因為偏愛,自然會想要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喜歡的人,我從小就沒有受到過偏愛,很羨慕,所以我懂事之後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我所有的偏愛都給我喜歡的人。”
趙長月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是天之驕子,也是皇上皇後唯一的兒子,怎麽會沒有受到偏愛呢?”
蕭鸾重重的放下酒杯,“才沒有,因為父皇根本就不喜歡我唔!”
趙長月忙捂上了蕭鸾的嘴。可捂上之後才反應過來殿中的宮婢都已經被蕭鸾遣出去了,她尴尬的拿開手,笑道:“沒事,太子殿下您繼續說。”
蕭鸾因為醉酒面色微紅,神色看起來有些委屈,“父皇不喜歡母後,所以也不喜歡我,他只喜歡先皇後,他也只喜歡皇兄,我跟你說,”蕭鸾自嘲道:“其實父皇從來就沒有想立我為太子,只是迫于崔氏的權利不得不給崔氏一族吃顆定心丸罷了。”
趙長月道:“太子殿下為什麽這麽覺得?”
“父皇是武将出身,他真正屬意的繼承人從來都是能夠領兵戰場,英勇無敵的兒子,而對于我,他雖對我好,卻只是因為他覺得對我歉疚,他從沒有要求我上戰場,所以也從沒把我當成真正可以托付江山的兒子。 ”
“我八歲的時候懂得了這些事情,我想要證明給他看,便央求舅舅教我騎馬,但卻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父皇那次是第一次沒有安慰我,而是生氣了,整整半年都沒有理我,也不許我再習武,後來我就徹底明白了,不在這些事情上再下功夫,整日吃喝玩樂,父皇反而更喜歡我......我真的是......可笑......”
蕭鸾趴在案桌上,把頭埋在臂彎裏,肩膀微微抽動。
蕭鸾這樣的人,從小時候就那麽要強,他應該也很想成為陳王蕭權那樣的人,有理想有報複,可他卻只能做些沒有意義的事,做個沒有意義的皇子。
趙長月看在眼裏,輕嘆了一口氣,伸出的手懸在他肩膀上,最終還是輕輕拍了下去。
蕭鸾卻突然坐起身來,把趙長月下了一跳。
“我要練武!我要領兵!我要練武!我要領兵!”
蕭鸾說着直接拿起酒盞灌了起來,趙長月忙從他手中搶過來道:“好好好,明天再練,今天已經晚了,該休息了。”
蕭鸾呆呆的重複:“晚了?要休息了?晚了?要休息了?晚了?要休息了?”
“來人!”
趙長月再也受不了了,宮婢聞聲進來,趙長月吩咐道:“快把太子送走。”
宮婢問道:“側妃,要把太子送到哪裏?是太子的寝宮?還是趙良媛那裏?還是崔良娣那裏?”
蕭鸾喝的這樣醉,如果把他丢回他的寝宮,明天一定就會穿到皇後那裏,那她的監中之位也保不住了,送到崔蕪那裏結果也是一樣,送到長禾那裏的話,這麽晚她還要照顧蕭鸾。
趙長月想了想,“算了,給太子沐浴吧。”
熱浴蒸騰,蕭鸾徹底睡了過去。
宮婢們把他扶上榻,蓋好被子便出去了。趙長月則抱了一床被子鋪在了地上,然後吹滅了蠟燭。
月色微光下,蕭鸾睜開了眼睛,看着趙長月裹着被子睡在地上,微微勾了勾唇角:有意思,這樣的女人,她的純粹的愛會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