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從書房出來,趙長月說想要去平樂郡主生前的院子待一會,崔子楚準許了。
她走的慢,因為她知道齊司暮一定有話要問她。
果然,沒一會兒齊司暮就追了過來。
趙長月擡手阻止了他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當然不是真心要幫崔氏,但是崔子楚說的沒錯,如果有崔氏的庇佑,我确實可以更加順風順水,不是嗎?”
齊司暮道:“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你這樣容易引火燒身。”
“誰又知道這火是會燒到我,還是會燒到別人呢?”趙長月道,“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又哪有太多的路可選呢?我自有分寸。”
她又道;“那你呢?你來勸我,可你卻離崔子楚更近,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齊願初他是站在陳王一邊的。”
齊司暮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為了齊家。”
趙長月看着他:“為了你?”
看來趙長月還沒有見過太子。齊司暮道:“沒什麽。你既然在籌錢,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說來。”
“還真有,”趙長月道。
齊司暮道:“說吧。”
趙長月道:“你複出吧。”
齊司暮一頭霧水,“什麽複出?”
趙長月道:“南籥先生啊,我之前要你隐退......主要是因為......唉,實話實說吧,主要是我占有欲強,我那麽有錢,當然不想讓你抛頭露面讓別人喜歡,不過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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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司暮失笑,“現在不喜歡了,你就巴不得趕緊拉我出去賣身?你可真行。”
趙長月也笑道:“主要是不想讓你埋沒了才華嘛。”
“那要讓你失望了,”齊司暮道,“你不會一點察覺都沒有吧,我這種只會練武的武夫,哪有那文采啊。”
趙長月怔道:“那南籥先生......是誰?”
其實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當齊司暮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怔住了。
恍惚中,那年為了她及笄禮舉辦幽夢湖雅集的盛舞少年又浮現在了眼前。
到此刻趙長月才真正明白,那年讓她心動的從來不是齊司暮的容貌,而是齊願初的舞。
她也對他一見鐘情的。
夜色無邊,撥雲見月。
槿樓。
“哇,原來這就是飛雲先生啊,我還買過他許多話本呢,不過後來管轄太嚴,就沒再見他出過話本了,原來飛雲先生還這麽年輕啊!”燕雲道。
謝監食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寒山先生,他的話本總是溫柔多情,看上去就和他的人一樣。”
“長月,”謝監食忽然拉住趙長月的手道,“晚些一定要介紹寒山先生和我認識。”
趙長月忙點頭,抽出手來道:“一定,一定。但是我們能不能先辦正事。”
“對對,還是先籌集災款。”謝監食說完拉走燕雲,“好了先別看了。”
三人一起坐上馬車,到了一處深巷裏的樓閣前。
這處樓閣有三層,裏面也很大,之前是個青樓,後來可能背後的大人物倒臺了,這處青樓也漸漸荒廢了。
趙長月道:“我打算把這裏重新修整一番,改成一座書臺,供那些寒門弟子在此修學作書。”
她想過了,這次籌集赈災銀是個好機會,何不利用起來為己所用?這既是平樂郡主的願望,也可做一份長久的生意。
“可這裏從前是青樓啊,”燕雲道,“不會讓人覺得有辱斯文嗎?”
趙長月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若沒有欲念,也就沒有思想,也就沒有斯文了。”
謝監食道:“我覺得長月說的有道理,不過這裏如此深巷,位置是不是不太好?”
趙長月道:“位置确實是差了點,但是僻靜也有僻靜的好處,更有利于靜下心來創作不是嗎?而且這裏建築都還可用,沒有太多需要重建的地方,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這裏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看來你已經都看過了,好吧。”謝監食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何叫我們出宮來幫忙了。燕雲的父親正在戶部負責京城土地管轄,你放心吧,我這就帶着燕雲去一趟戶部,文書很快就會批下來了。”
趙長月笑道:“多謝監食,那就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燕雲湊到趙長月身邊道,“等飛雲先生的見面會結束後,你能不能介紹我們認識啊。”
趙長月一口答應:“行,沒問題。”
謝監食道:“這裏重建之後要重新起個名字吧,你想好要起什麽名字了嗎?”
趙長月道:“想好了,就叫願臺。願寄浮天外,高風萬裏回。”願,也是齊願初的願。
願臺修好之後,一樓售賣話本,二樓則用于先生們創作之用,三樓用于休憩。
什麽太子和良媛是前世情緣、宮心計、後宮豔聞等等售賣極好,不光在京城出售,還賣到了各個州郡,差不多一個月的世間,趙長月就掙足了十萬兩銀子。
其實趙長月很想叫人續寫《鸾孤月缺》,這本寫太子殿下和崔子楚這對舅侄的不論之戀的話本實在有不少人打聽,不過到底是崔子楚的逆鱗,想了想還是算了。
趙長月回宮之前把願樓的生意交給了肥郎打理。
她大受皇上皇後嘉獎,擢升為監中,這下不管是崔蕪還是崔羊都不能再輕易的對她做什麽了。
不過趙長月沒想到,她不在宮中的這一個月裏,崔蕪竟然做了太子良娣。
“怎麽連個端茶都學不會?真是笨死了。”
“我錯了姑姑!”
藤條打在白嫩的手背上,霎時間就起了一條紅印子。
“重來!”
趙長禾跪在地上,雙手已經滿是鞭痕,顫抖着端起杯子,但茶杯燙着手上的傷痕實在痛的厲害,茶杯沒拿穩摔在了地上。
“真是廢物!”
教習嬷嬷一下子站了起來,趙長禾吓得立刻擡手擋在臉前,可卻沒有鞭子落在皮肉上。
趙長禾雙眼含淚,擡頭看道:“堂姊......”
趙長月皺眉問那教習嬷嬷,“為何打人?”
崔蕪坐在一旁喝茶,放下茶杯,道:“內司負責教習後宮妃嫔規矩,她學不會規矩,自然要挨打,不然來日到了太子面前還不懂規矩的話,可就不止是責罵了。”
趙長月又問道:“為何打人?”
教習嬷嬷不耐煩道:“良娣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嘛......”
“我再問你一次!”趙長月道:“為何打人?”
“這是宮裏的規矩,就沒有嫔妃能不受這規矩。”
“是嗎?那她為何不用?我看分明是她故意指使你打人。”
崔蕪起身一巴掌打在了趙長月的臉上,她喝道:“沒規矩的賤婢,竟然這樣對我大呼小叫。我是三品太子良娣,你不過是一個五品監中,她不過一個五品良媛,你們見到我都要行禮下跪,知道嗎?”
忽然一個男聲道:“我覺得良娣也該學學規矩。”
教習嬷嬷和崔蕪見到那人,忙跪下道:“參見太子殿下。”
趙長月也要行禮,可當她轉頭看到那個人的容貌時卻怔住了。直到趙長禾拉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忙跪下行禮。
這真的是太子,他竟然與齊司暮長得一模一樣。
趙長月狐疑的看向趙長禾,她顯然也是知道的,但卻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聲張。
蕭鸾走過去扶起趙長禾,看着旁邊的趙長月,道:“就是你建了願樓?”
趙長月道:“回太子殿下,是。”
“都起來吧。”
崔蕪起身後輕輕走到太子身邊,道:“殿下恕罪,臣妾一時氣惱,失了規矩,請太子殿下原諒臣妾。”
蕭鸾道:“氣大傷身,良娣還是少生氣為好。”
看蕭鸾并無再多責怪的意思,崔蕪笑道:“是,多謝殿下關心。”
太子蕭鸾雖然與齊司暮長了一張相同的臉,不論是氣質還是說話方式都完全不同,趙長月深覺怪異。
蕭鸾看上去是溫潤君子,可不知是不是趙長月受了齊司暮先入為主的形象,現在怎麽看太子都覺得很假。
蕭鸾叫崔蕪和趙長禾先回宮了,趙長月便明白了,他是來找她的。
“一個月就賺了十萬兩銀子,真是厲害,你是怎麽想出‘見面會’那樣的辦法賺錢的?”蕭鸾道。
趙長月道:“太子殿下謬贊了,其實只需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賺錢的生意其實很多,只是有些生意恰好可以做,有些生意卻沒有能力做,奴婢以前就是個生意人,所以重新做起來也順手罷了。”
蕭鸾道:“有些生意沒有能力做......你是指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嗎?”
趙長月道:“差不多吧,太子殿下應該也知道,在京城這樣權力至上的地方,身份地位不可謂不重要。”
“既如此——”蕭鸾走到趙長月身邊,笑道:“我封你做側妃如何?太子側妃位居一品,有我為你撐腰,你應該不會遇到什麽阻礙了。”
趙長月雖知道他說的大半是假的,可還是立刻退開,跪下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我與太子不過初見一面而已,而且我原是商賈身份,不配為太子側妃。”
蕭鸾道:“我這樣的身份,難道一面還不足以分辨出什麽是自己想要的嗎?你可想清楚,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還是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趙長月道:“回太子殿下,奴婢确實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頓了頓,蕭鸾輕笑了幾聲,道:“好了,你別緊張,逗你的,本太子又不是什麽見色起意之人,我是聽說你就是奇致先生才來找你的......嗯?你這是做什麽?”
趙長月磕完頭,道:“請太子殿下恕罪,其實我并非奇致先生,我只是為了籌集災銀才冒用了奇致先生的名號,那本《鸾孤月缺》也不是我寫的。”
“原來你不是奇致先生?”蕭鸾微微挑了挑眉,“那你知道真正的奇致先生是誰嗎?”
趙長月道:“奴婢不知道。”
蕭鸾失笑着轉身,“果然是無奸不商啊。”
看他離開,趙長月便起身了,可蕭鸾走了幾步又轉身道:“以後每個月願樓排名前五的話本記得呈給我,我也喜歡看這些話本。”
趙長月道:“是。”
太子蕭鸾看上去一副閑散皇子模樣,正如宮中傳聞中那樣喜歡詩詞、舞樂、甚至是話本,對朝政并不在行,他一但登基為帝,朝政真正上便由崔氏掌控了。
不過他和齊司暮容貌相同,而齊司暮又在崔子楚身邊,這應該不是巧合,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