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溢出眼睛的愛意
溢出眼睛的愛意
諾大的房間內，燈紅酒綠，音樂聲聲不斷，倒顯得有些擾人了。高藝楠喝得有些醉了，卻不忘向女朋友示愛。說這是一場生日宴，不如說是一場求愛的精心編排。高藝明原本不想參與進這麽一群年輕人的玩樂之中來，架不住弟弟的軟磨硬泡，還是在最後關頭出現了。剛進門時，大家都在等他，高藝楠摟着哥哥的肩膀，向朋友們驕傲地宣布：這是我哥哥，傳說中那天才般的哥哥。
有人問，哥哥還彈琴嗎？
于是高藝明變成了生日宴上的音樂工具人。彈完一曲又一曲，還是徐鈴比較替弟弟心疼哥哥，給他端來一杯酒，勸他休息一下，反正也沒有人在意。徐鈴對他，實際上還是存有芥蒂。看着他的眼神有幾分忌憚。
高藝明舍不得。他已經好久沒有碰琴了。因為楚辛不喜歡。有時候他會偷偷去彈上幾個小時，過一過瘾。
年輕人的世界，他始終無法融入。随着氣氛越來越高漲，高藝明從音樂背景板變成了為照顧大家的服務生。
“你是不是很喜歡服務生這工作？”徐鈴問。她也沒有什麽參與感，只是應高藝楠的要求留在這裏而已。剛剛被求愛的女生此刻十分落寞，而她的男朋友正在和別人聊天拼酒。
高藝明正拿着濕紙巾擦掉被弟弟灑在桌子上的湯汁。
“你是懷疑我對楚辛別有用心。”
是陳述句。徐鈴住了嘴，沒想到高藝楠繼續剖開自己，“剛開始是的，我以為只要給她需要的東西就能治好她的病，這是一個課題。後來我深陷其中，想着已經付出這麽多年了，不如堅持下去。陪着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人慢慢成長，看着她變成耀眼璀璨的明星，這不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嗎？你大概不理解，其實我也不理解。”
“有的愛只是習慣，我知道。”徐鈴回答。她和高藝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
“你是不是怕我背地裏做什麽壞事？”高藝明站着，擋住了徐鈴的光，“壞人前途，害人性命那種？”
徐鈴表情顯得不自在，“沒有沒有，我只是電視劇看多了，有點妄想症。”
“希望以後能成為一家人。”高藝明看着瘋鬧的弟弟，忍不住嘆息，“我這弟弟眼看着是不是要長歪了？還請你多多關照他。”高藝明從上衣夾克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放在徐鈴面前，“不好意思，不知道高藝楠今晚搞這麽一出，不過這也是我早該給你的。高藝楠知道這是什麽，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他一直想要。”
徐鈴看得出那把鑰匙是某一扇門的鑰匙，想起高藝楠曾經帶她去看過的那地方，一座坐落在湖邊的私人圖書館映在腦海之中。之前在楚辛身邊聽得多了，看得多了，以為這高家兩兄弟背後真有許多狗血的豪門恩怨，高藝明無權無勢，力量薄弱，在社會上所擁有的地位和財富比起弟弟來要差遠了。但在高藝楠身邊，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高藝楠明明對他哥哥言聽計從，感情好得很。再加上偶然間撞見高藝明和顧嘉延談話那次，她認為高藝明故意隐瞞了身份，成天做戲給楚辛看，是一個心懷鬼胎的、資本在握的人。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麽想了，或許這世界上還有她無法理解的愛意存在。
“你為什麽……要背地裏插手楚辛姐的事？她要是知道了應該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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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你也知道。”高藝明似在自言自語，“我不想她那麽辛苦，這個理由能說服你嗎？可以繼續幫我保守秘密嗎？”
徐鈴點頭。她什麽都知道，但是什麽都不能說。這個時候也慶幸自己未曾在楚辛面前講出她以為的高藝明的醜惡嘴臉。
有位姑娘喝醉了撞在高藝明身上，看了一眼他的臉就要親上去，高藝明正要推開，那姑娘先被弟弟拉走了。
“我哥已經結婚了！你看看……”高藝楠半醉半醒的拉起哥哥的手尋找婚戒，左手沒能找到又提起右手，還是沒能找到，然後回頭問哥哥，“你是結婚了吧？是嫂子不讓你戴戒指嗎？我看她一直戴。”又扭過頭對那姑娘說，“我嫂子是個瘋子，要是讓她知道我哥被人親了，我哥就得跪着拿這東西……小小的紙巾去擦地。四百多平的大房子，得擦多久，你們想想，我哥多可憐……”
高藝明不想聽弟弟胡言亂語，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拖進卧室裏去，再出來時把門反鎖上。之後忙着把一屋子人給送回家，收拾家裏，一直忙到半夜，想着去看看弟弟，一開門，一盞落地燈開着，高藝楠正站在燈前，盯着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看。
“哥，你是變态嗎？”高藝楠知道是哥哥進來了，頭也不回的問。
高藝明緊張起來，走到那面牆前，推開弟弟，開始一張一張的撕照片。高藝楠被推得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着哥哥表情麻木，動作愚鈍的扯掉照片，但他舍不得扔，不小心扯破了還要仔細摩挲一會，眼神中充滿惋惜。
“你該不會是盯上他了吧？高藝明，我會去提醒他們的。”
高藝明氣急，咬了牙根，表示對弟弟的行為恨得牙癢癢。他猛然抓住弟弟的衣領，目光敏銳，“敢多說一句我讓你滾回家去。”
“那你貼那麽多嫂子和張尋的照片幹嘛？晚上睡不着的時候看着它們吃醋嗎？”高藝楠忽然傻呵呵的追問，“是不是吃醋了？吃醋就去找她，和她說清楚。幹嘛拍個戲搞出這麽多幺蛾子出來。話說三個月過去，戲應該已經拍完了，他們兩個人這是獨自出去旅游去了？”
“還沒拍完，延誤了。”高藝明糾正。那兩個人，還有洪狀，在劇組玩得很開心。楚辛笑得恐怕比她活了二十幾年來的笑都多。洪狀常常給他發視頻，雖然知道他們是年少時的同學關系，可能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厚一些，但是高藝明看着張尋望向楚辛的眼神總是不自在。愛着的人，心總是敏感的。
“既然你吃張尋的醋，不如你也去找魏萊，讓她吃一吃你的醋？”高藝楠精明的建議道，沒想到被哥哥彈了個腦瓜崩。
“不要命了？”這命指的是誰的命，高藝楠不清楚，但也不敢問了，怕惹哥哥生氣。不過他決定了，要前去探望一番，替哥哥監視嫂子的一舉一動。
第二天一早，高藝楠已經坐在顧嘉延身邊，等着看楚辛看到他時的表情了，随便想象一下他就忍不住驕傲偷笑。可是等啊等，該來的人還是沒有出現。高藝楠從剛開始的精神頭旺盛逐漸熟睡過去，等他在吵鬧中醒來之時，第一眼看到的場景便是張尋穿着破舊布衣背着同樣儉樸裝束的高楚辛在花林間奔跑，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突然一只鞋甩到他臉上。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兩位主角仍然深陷于劇情之中盡情演繹，直到導演喊停，他們在繼續，鏡頭仍然在捕捉兩個人的微表情。眼睛裏的深情，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一瞬間，他沒有第一時間為哥哥打抱不平，而是震撼，被帶入了兩人的故事之中似的，體會到了悲傷、缱绻、留戀，還有痛快。是張尋和高楚辛，還是角色？
高藝楠呆呆地看着，想着，直到楚辛走過來時，顧嘉延拍了他的肩膀才晃過神來，第一句話說的是，“姐姐演得實在太好了。”
“你跑來做什麽？”高楚辛顯得很不自在，漫不經心的整理衣袖，刻意的忽略掉高藝楠去和顧嘉延一起讨論剛剛的表演是否需要改進。
聽起來是兩個人一起擔任着導演的工作，高楚辛還是劇本的主要創作者，很多故事轉折以及細節處理都是她的建議。高藝楠默默地接受自己被排斥在這幾人的圈子之外。短時間不見，高楚辛像是變了一個人。原本以為她只是個頭腦簡單、腹中空空，虛榮又壞脾氣的美女，現在，連顧嘉延也聽她的建議。
“姐姐，憑着我們的關系，可以給我一個角色嗎？”
楚辛假裝沒聽到，指導張尋表現出她想要的情緒來。顧嘉延以欣賞的目光看着他們，顧不上暗自生氣的高藝楠。
高藝楠湊近楚辛，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再不理我，我就把你和我哥的事公之于衆。放心，我哥哥這次很聽你的話，沒有跟來，我可以為所欲為，沒人管得了我。”自他出現那一刻起，楚辛就變得不安。她的目光常常四處搜尋，有時候正在熱烈的讨論之中也會突然停下來，往四下裏看看。高藝楠十分肯定，這是在找哥哥。
女明星也不是不能戀愛結婚，只是楚辛如此忌憚好像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和誰戀愛都行，除了高藝明。高藝楠不能理解，去問過哥哥，得到的回答是，“因為怕失去，我們只想安安靜靜的經營這段感情，不想受到外界的任何事情幹擾。”
楚辛果然受到威脅，扭頭笑嘻嘻招呼他，又是拉凳子，又是倒水、問候。高藝楠這時候覺得這位姐姐不演戲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有幾分聰明的。一個人長得聰明，實際上可能并不聰明。高藝楠以前對楚辛的印象就是如此。
高藝楠坐上楚辛捧來的高架子，冷笑着，不屑一顧道，“你看，是不是能給我找個角色演演？是不是，顧叔叔，能演你的戲，說明是我看好……不是……擡舉你，對不？”
“是，是，是……”楚辛苦思幾秒，“正好有個武功高強的太監，你演不演？正好适合你這樣人高馬大，唇紅齒白，細皮嫩肉，讓人看了流口水的……”
“楚辛姐姐？”聽着這話，高藝楠不樂意了，怎麽感到一陣冒犯。她的眼睛裏明明白白寫着不懷好意。
事實上，這部戲也快拍完了，太監這個角色是楚辛在那一瞬間靈感爆發臨時想出來的，是為了羞辱高藝楠，也是為了給整部戲添上畫龍點睛之筆。
接下來的幾天，高藝楠名正言順的出入劇組，和楚辛、張尋等人玩在一起。他像是來破壞氣氛的。楚辛和張尋拍照紀念，高藝楠眼尖手快的推開張尋湊過去的腦袋，把兩人分開，自己擠在中間。張尋與楚辛開玩笑，楚辛哈哈大笑，兩人你追我趕，高藝楠冷不丁擋在楚辛面前，故意臭着一張臉，一副“你的把柄在我手裏”得意洋洋的表情。
可這些仍然擋不住他們之間的感情。要想斬斷，恐怕得回到過去，在楚辛看到張尋的第一眼開始。
“那時候真好啊！”楚辛感嘆。
“姐姐你現在肯定比那時候更好，有什麽值得留戀的？”高藝楠在屋頂上找到偷閑的兩人，趁機插嘴道。
“秋天的晚上，下着小雨，梧桐葉落了一地。”張尋說。“我記得你特別喜歡這個場景。”
“喂，哥。”高藝楠拍拍張尋的肩膀，“你知道這位是我嫂子不？”
楚辛瞬間被點燃的怒火還沒表現出來，又聽張尋回答說，“那你知道我是你嫂子的初戀不？”
“嫂子，對不住了，我必須告訴我哥。”高藝楠轉身就要走。
楚辛“嘩”一下站起來，精準的捏起兩個人的耳朵，“就你們兩個這嘴巴會說話是不？還亂說話嗎？”
張尋笑着求饒，高藝楠卻在喊疼。興許是剛剛飄了幾絲雨的關系，屋頂微滑，楚辛一下子站不穩，眼看着往下掉，高藝楠反應迅速，一把抓住楚辛的手腕，卻不想自己腳下先是一絆，又是一滑，連帶着把楚辛也拽出去。楚辛身上吊着威亞，原本不礙事，只是現在手上拖着一個百來斤的人，手臂被扯得生疼。高藝楠也吓壞了，腦子一陣空白，手上不自覺的攥緊楚辛不放手，生怕自己掉下去摔死。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張尋在旁邊幫不上忙，只能叫人幫忙。工作人員發現這一意外時，即使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放兩人落地，高藝楠也争分奪秒瞅準時間在不致死的高度放開楚辛，自己跳下去。在那一刻，他能感覺到實際上楚辛也是一直死命的拉着他的胳膊。心中知曉這一點，還讓他以後如何面對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