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禍
是禍
高藝明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門輕輕地被推開，高藝明毫無興趣的瞥了一眼，聽見弟弟說，“哥哥，魏萊的手術結束了，她沒事了。”
“那就好。不然我怎麽有臉見她哥哥。我去看看吧。”
高藝楠攔住高藝明，把被子為他蓋好，勸說，“現在不是時候，而且，車禍不是你的錯，照看他妹妹也不是你的責任。你是幫助他們一家的人，又不是欠他們的，更不是兄弟姐妹，你應該注意一些界限。”
“你想說的說完了嗎？”高藝明知道弟弟說得對，是他氣走了楚辛心緒煩亂，一時忘了這些細節。
“哥哥你過得這樣辛苦，你明白我說的是誰，為什麽還要繼續下去？她是優秀，但是絕對不适合你。結婚不是為了過得更加幸福嗎？哥哥，你真的幸福嗎？”
高藝明閉上眼睛，沒有說話。高藝楠非得尋求一個答案，扯了扯哥哥的被子，此時聽見哥哥問，“你嫂子她到住的地方了嗎？”
“到了，徐鈴剛剛給我發了信息。”
高藝楠知道了哥哥的答案，默默無言，對高楚辛是又讨厭又無法讨厭。
顧嘉延在劇中的客串角色扮演的是女二號母親的初戀，楚辛自己又扮演了自己的母親。因此楚辛和顧嘉延兩人的眼中需要有情。
楚辛調整了一番狀态，期間看見陳美林，以往的種種情思與悲傷湧上心頭，等她站在鏡頭前，顧嘉延卻突然打斷，說：“你的目光太悲傷了，充滿了遺憾，不應該是這樣的感覺。開心點，你愛的人也愛着你，你的未來一片光明。”
顧嘉延那含情脈脈的目光，溫柔教導的語氣，讓楚辛的心止不住的激動。
“冷靜一些。”
她的心情變化，他全都能捕捉在手，細心的引導，終于把一段簡單的畫面拍得讓所有人滿意。
“她很不錯，情緒豐富。”顧嘉延與導演談論。
主演受傷，大家以為是陳美林出了事，這部電視劇還未上映卻因此格外備受關注。陳美林借此機會大肆宣傳，楚辛只是默默的發表了與顧嘉延對戲的片段，并且删除了與其他人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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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延像是專程為她而來，帶她觀賞各種舞臺表演，與表演者和創作者對話，細細的講解，不論是作為一個普通人，還是作為一名演員。顧嘉延如此作為的原因，一開始楚辛便知道了。
和顧嘉延拍完戲那天，她被邀請參加一個飯局，推開門，主位旁邊坐着的人是高藝楠，他的下一位是方原。
“楚辛姐姐，你來得有點晚。”高藝楠在她進來之前坐得端端正正，等她來了之後卻癱在椅子上，得意的擺出身居高位的姿态，說着冷嘲熱諷的話。
等顧嘉延到場之後，高藝楠又十分乖巧，說着她的百般好話，甚至是恭維。
“這個我知道的，之前有過合作，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這樣客套。”顧嘉延說。
他看她的眼神是長輩看自家晚輩的慈愛。
她意識到這是沾了高家的光。是高藝楠，不是高藝明。
“謝謝你，弟弟。”楚辛叫住送完顧嘉延後将要離開的高藝楠。
“什麽？”高藝楠顯然是對楚辛的親熱稱呼受寵若驚。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一大步跨上臺階，站在楚辛面前，吓得她後退一步。
面對能夠遇見的未來，楚辛有些許膽怯。她從小想象着的一個世界，如今将要踏入其中。盡管是靠着高藝明的幫助。她值得嗎？這一切需要回報嗎？自己能擔負的起嗎？
“你是為了你哥哥才做這些事的嗎？”
“不然呢？是哥哥求我幫忙的。還說，你想要的都給你，怎麽樣？你想說什麽？是不是想對我哥哥好點了？”
“讓我對你哥哥好點，這算是我交易條件嗎？”
交易條件？高藝楠沒想着讓她付出點什麽來交換。他所做的事情不過是陪着吃一頓飯而已，其他的，都是哥哥努力得來的。但是哥哥叮囑過，千萬不要告訴楚辛。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無條件的遵從了。說是交易條件，那又有何不可呢？她所付出的，僅僅是對自己的愛人好一些而已。
困惑半分鐘，高藝楠趾高氣昂的表示肯定。
楚辛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們。”
顧嘉延與這群小輩分別之後，來到劇院，參與朋友的一場表演。現場氣氛因為他的到來一再進入高潮，掌聲與歡呼久久不止。謝幕之後，顧嘉延回到後臺卸妝。進門之前看見過道另一邊有幾個人在争吵，模模糊糊聽到有人提到“高楚辛”的名字，于是他走過去詢問。
“嘉延，我是你的粉絲，哦，我是高楚辛的媽媽，想找你拍一張合照，要一個簽名。高楚辛你應該認識吧？”
“您好，我看出來了，楚辛和您十分相像，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二位是母女的程度。請讓她進來吧，沒關系。”
“我就知道！”楚辛媽媽興奮地不能自已，“那丫頭長得像我，簡直和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要不是沒趕上好時代，否則，能和你一起拍戲的就是我不是她了。她可真是好福氣。”
顧嘉延配合楚辛媽媽拍完照，又幫她簽了好幾個名字，手上邊忙活邊說，“楚辛很聰明，有做演員的天賦。”
“好什麽呀？你不知道她有多笨！還喜歡發脾氣，在家裏動不動就給人擺臉色，我們都不敢說她。”
顧嘉延笑而不語，想着她該走了，誰知又被拉住，“嘉延，你這樣，很難看出來這是你，不如等你卸完妝再拍幾張吧。我在這裏等你。你快點啊！”
“還是下次吧，既然你是楚辛的媽媽，我們以後就還有的是機會。”
“我在這裏等你，快點哦！”
顧嘉延無奈。他穿了厚重的戲服，因此一到後臺先換下了外衣，只穿着一件系帶的內襯，接着坐下來開始卸掉臉上的油彩。他年輕時熱愛這一行業，時隔多年再次這樣裝扮坐在鏡子前，內心十分不舍，所以謝絕了工作人員的幫助，親手來完成這些步驟。
時間或許長了些。楚辛媽媽等不及。她走到顧嘉延的休息間，握緊把手，輕輕一推，沒能推開，于是拽着前後猛拉。
“大姐，不可以這樣。門會壞的。”有個年輕的姑娘前來阻止。
“滾！”楚辛媽媽罵道，手上加了力道，将門打開，探頭探腦走了進去。那姑娘見自己惹不起這號人，于是去求助。
“是誰？”顧嘉延正在換衣服，聽到外面的動靜頓時緊張起來，停下了動作。外面很安靜，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繼續穿衣服，誰知就在這時一個手機忽然冒出來對着他。縱是見慣了大場面、歷經半世滄桑的顧嘉延在這個時候也慌張了起來，連忙穿上褲子，随手拿了戲服又套上。
楚辛媽媽不依不饒一邊動手扯顧嘉延的衣服，一邊笑着拍照，沉迷于其中無法清醒。
“太好了，太好了！”她一會盯着顧嘉延，一會看着手機裏的顧嘉延，“我真是太喜歡你了，這下我的那些老夥計肯定要羨慕死我了。”竟然這麽近距離的看到了顧嘉延沒穿衣服的樣子！以前她借着女兒的名義接近這些長久以來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帥哥都被無情的拒絕了，現在她女兒不一樣了。她的內心無比驕傲。
門被打開，四五個人闖進來。楚辛媽媽被人拉走才清醒過來立即委屈叫冤，“你們幹什麽？弄疼我了，我只是拍幾張照片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小心我報警。”
顧嘉延穿好衣服出來，面色凝重，不過他還是決定放過瘋狂的粉絲。
“把照片删掉，放她走吧。”
顧嘉延走了，楚辛媽媽被幾個人圍着。她終于感受到緊張，死死抓着手機，十分警惕。
“我女兒是高楚辛，我用她的照片和你們換，行不行？”
兩個男人默默的互相交換了眼神，偷笑，随即一本正經的談起條件。迫于壓力，楚辛媽媽最終只好删掉所有照片。在這裏丢了臉，不自覺的罵起自家女兒的不争氣來。
“等等。”一個男人在其他人都離開之後先趕着前去關上了門。
“你要幹什麽？”楚辛媽媽警覺。
“我是高楚辛的粉絲，同時我也是一個導演，想為您的女兒量身打造一部戲，把她捧上更高的位置，到那時候你想和誰見面，想拍誰的照片只要說一句話，自然有人搶破頭的送上門來……”
母親沖撞顧嘉延的事情沒有外傳，但終究傳進了楚辛的耳朵。她這時正遵從顧嘉延的安排，在學習舞蹈以改善形體的觀感。這段時間洪狀形影不離的陪着，照顧她的起居、一日三餐，關注她的心情。楚辛覺得這是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突然知道了那樣的事情，一瞬間美夢又被打破。
洪狀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楚辛不敢說，不敢擡頭看洪狀。她覺得自己低賤到看了別人一眼就會污染了對方。可是現在該怎麽辦呢？她想擺脫過去一切的道路被斬斷了嗎？經紀人給了她顧嘉延的位置，讓她親自去道歉。楚辛慌慌張張收拾了東西，穿了一件從來不敢穿的衣服，剛走出門，一股涼風上身，她又返回去換了一套樸素的、中規中矩的襯衫和褲子，淡淡的化了妝。
“你要去哪裏？要不要我送你？”洪狀不再追問楚辛為何如此突然，只是詢問是否需要自己的陪伴。
“不用。”她拒絕。
楚辛這段時間住在給洪狀買的房子裏，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位置，一出門卻看見高藝明拿着一束花在馬路對面前前後後的走來走去。她站着看了他一會兒，準備走的時候，高藝明發現了他，急急忙忙趕過來。
他的額頭上還貼着一塊紗布，腿也有些瘸。原本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迷人的貴公子此時宛如一個破損了的瓷娃娃被塞進名貴的西裝裏。
“楚辛！”高藝明腿腳不便，追了幾步感到力竭心衰，只好停在原地，眼巴巴望着楚辛快步離開。
楚辛察覺到高藝明沒有跟過來，一時有點生氣，走得更快了一些，看他還要不要快點追上來，可是仍然沒有。她猶豫着要不要回頭，想起高藝楠說的那句“對我哥好點兒”的話，又想起高藝明離開那一次，她害怕了。于是回過頭遠遠看着高藝明正扶着路燈喘息，見她停下來了又開心地笑起來，掙紮着向她走來。
“你想說什麽快點說吧，我還有別的事。”楚辛跑到高藝明面前，好讓他少走一點路。
“我……”高藝明終于能開口，話到嘴邊仍然不敢說。他怕楚辛抓住別的把柄更加生氣，可是不說的話，兩個人怕是要就此別過了。“确實是我認錯了你，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怎麽可能呢？”楚辛不屑。“就連洪狀也會認錯，你說不會認錯就不會認錯了？要是下次還認錯你要怎麽辦？我們離婚吧。”
“什麽？”高藝明激動的抓住楚辛，不敢相信，“我以後只跟在你身邊行不行？哪裏都不去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肯定不會認錯的。”
楚辛甩掉他的手，“你是想監視我嗎？”
“我是你的保姆，是你的保镖，只聽你的話，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怎麽會是監視呢？”高藝明小心的拉住楚辛的衣袖。楚辛這次沒有拒絕。
“那我問你，你怎麽知道這裏？是來見情人不小心被我撞見了嗎？”
高藝明皺眉，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楚辛的額頭，“你在說什麽？是洪狀告訴我的。”
楚辛忍不住要笑了趕緊抱緊雙臂，背過身，冷哼一聲，“聽高藝楠說，你求了他找來顧嘉延帶我演新戲？”
“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有什麽不對嗎？”高藝明并不否認。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知道你弟弟提出的交換條件是什麽嗎？”
高藝明想到不好的推測，暗暗握緊了拳頭。他在害怕。
“是什麽？”
楚辛說，“他要我對你好點。”
“他還是小孩子，講話口無遮攔，什麽都不懂，你別在意。我沒有說過你對我不好，你對我怎樣都好。”
楚辛轉身盯着他的眼睛，自己先沒有這個底氣了，有些難過的說，“我對你怎樣我自己知道。你說這話我不信。高藝明，随便吧，你不用為了我去求你弟弟，我們這些人活着，就只有尊嚴了。沒有必要随随便便向別人低頭。演戲的事情，随便吧，怎麽樣都好，留不住的我不要。高藝明，你真的很好，但是我承受不起，我不值得，找個合适的時間……分手吧，離我遠點。”
她說不出“離婚”這兩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