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定
決定
走了一個控制欲極強的母親，楚辛知道接下來還要面對洪狀。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因為書讀得太少，所以不理解自己的壞情緒産生的根源是什麽，該如何解決，從而逃脫困境。高藝明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但她在這些問題上并不願意請教高藝明，因為會自卑，高藝明并不會針對某事主動開口。他所能做的是默默的維護她，照顧她的情緒，分擔火力，旁敲側擊，潛移默化的影響。這些已經足夠了。
母親一走，她對高藝明說的第一句話說，“讓你看笑話了，沒事，就當看看人間百态。”
這話實際上是在安慰自己，高藝明對此并不會對她産生負面的看法。高藝明此刻怎樣，她顧不得。重要的是洪狀，她會選擇離開嗎？
“洪狀，我們去坐船看江景怎樣？你來了之後還沒有去那邊逛過呢！高藝明也去，好不好，要不再多叫上幾個人？徐鈴，怎樣？徐鈴她怎麽樣了？”
後來徐鈴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問題，情緒也恢複過來。陳美林因為徐鈴是為了別的藝人出頭，找了個借口讓徐鈴另謀高就。高藝楠順勢請求徐鈴來楚辛這邊工作，其中一個原因是知道了徐鈴當時那麽做是因為楚辛是她的偶像。
“楚辛姐姐，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就幫我這個忙吧！”當時高藝楠一臉誠懇的請求。看在高藝明的面子上，楚辛就答應下來。不過，最近還沒能見得上面。
這些都是楚辛知道的。因此這個借口更加彰顯出她的內心有多麽慌張、脆弱。她害怕洪狀開口說要離開。
“徐鈴正在和高藝楠吃晚餐，應該沒有功夫來緩解我們的尴尬氣氛。”洪狀說。她拉着楚辛坐下，認真的看着對方。楚辛躲避，洪狀捧着她的臉強行與其對視，“你別逃避，遇到問題要正面解決，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即使是維系友情，也需要用心經營。
高藝明在一旁照顧綿綿，專心的聽着她們的對話，偶爾看上一眼。他吃醋了，心裏不是滋味。連洪狀也比他在楚辛心裏的位置重要。她什麽話都能對洪狀說，卻不能對他開口。談約定，楚辛你忘了嗎？我們之間也有約定。
“楚辛，我還以為你已經擺脫了讓你痛苦的家庭，過得幸福了。”洪狀說，“你演過那麽多影視劇，和那麽多人相處過了，如今還是不明白嗎？你得靠自己，內心堅強了，那就什麽都不怕了。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我真希望能一直一直演戲，過別人的生活，虛假的生活，不要回到現實中就好了。”楚辛說，“難道我不想嗎？我做不到。現在的我感覺已經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了。我很害怕，做每一件事都要想清楚會有什麽後果，說每一句話都需要有劇本，對待每一個人恨不得恭恭敬敬。對別人的好總是懷疑，對別人的壞總是忍受着，想想是不是自己又被發現了什麽不好的地方。我渾身上下都是錯，連笑一個也擔心別指出錯誤。你能明白嗎？只有你在，我才覺得安心一些。你對我說的話是真話，你說我好，我能相信自己是好的，你說我不好的地方，我能接受，能改正。如果換了一個人，我就會覺得他們都是在諷刺我、攻擊我、嘲笑我，對我好是為了騙我。我試着卸掉防備心，這個時候總是會吃虧。總是防備着，又十分孤獨。你忍心讓我這麽痛苦嗎？”
“這話我聽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真的。”洪狀按着腦門，感到憂愁，“如果是以前我會留在你身邊，但是你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難道你要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非要走嗎？”楚辛泣不成聲，“你必須要走嗎？不能陪着我改正嗎？”
“你有高藝明在，先試着對他完全敞開心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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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走。”
她能如此輕易的對洪狀說出“別走”，對他卻不行。高藝明越聽臉色越凝重。還要多少年的修煉才能達到洪狀的地位？這條路走得實在艱難，楚辛她的痛苦，他已經很努力去理解，去體會了，仍然無法拿捏尺度。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好了好了，我留下來。不過不能再住在這裏了。你能體諒吧？綿綿還小，我不想她受到驚吓。”洪狀妥協，楚辛連連點頭答應。
高藝明松了一口氣，把綿綿交給她媽媽。楚辛拿着洪狀的行李走回卧室去把衣物重新挂好。高藝明跟在身後，柔聲細氣的指導。
“那這個呢？這樣挂好嗎？”楚辛拿着一件大衣比比劃劃，主動詢問高藝明的意見。
“挺好。你很有天賦。”高藝明回答說。
“我又不是什麽都不會做。”楚辛顯得很開心。
“那你幹嘛要問我？”
她甚至哼起了歌。
“你剛剛是在演戲嗎？”高藝明擠在櫃門邊去捕捉楚辛的表情。她要是撒謊一定會僵硬。
“演戲怎麽了？我是演員不能演戲嗎？”
“演的真好。”高藝明沒想到她會坦然承認。不過她的痛苦是真的，剛才那一番訴說也不是假的，只是誇張了些，就會顯得感情浮于模板化。那一刻他在思索楚辛是已經分不清戲與生活了，還是故意在洪狀面前表演。
“我想好怎麽應對我媽了，也想好今後要做什麽了。高藝明，我真的很孤獨，你和洪狀都不要離開我好嗎？不然，我一定更加不能遠離那個給我的痛苦多于愛的地方了。”
“嗯。”分不清演技與真心實意的高藝明只能堅定的回應。被楚辛說需要自己，他已經足夠開心了。他這個人一開心就會得意忘形，自以為溫馨的從身後去環抱住楚辛，在她耳邊說悄悄話，“你偶爾對我演演戲也挺好，我很喜歡。”
“你越界了！”楚辛的心緊張的怦怦跳，感覺下一秒就會被身後這個人給勒死。她肘擊高藝明的肋骨，沒想到毫無作用。高藝明甚至越抱越緊。
“我要報警了！”楚辛說。
高藝明深吸了一口氣，松開楚辛，舉起雙手投降，“好啦好啦我投降，任你處置。”
她能把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怎麽樣呢？順手撿了一個比較長的衣架在高藝明身體上戳來戳去，喊着，“打你打你，吃我一招！”
高藝明被逗得哈哈大笑，學着楚辛剛才哭得稀裏嘩啦的聲音，“不要丢下我！我太孤獨了，高楚辛，救命！”
洪狀聽着房間裏有動靜，抱着娃走來一看，果斷的關上了門。楚辛僵硬了幾秒，轉身一看，問高藝明，“被看見了？”
“那又怎麽了？她留下來了，你開心一下，慶祝慶祝有什麽不妥？”
“說得對。”
“你看吧，就算你露出了馬腳，只要動動腦筋解釋一下就能黑變白，白變黑。”高藝明故作高深，捋須背手，拉長嗓子講課。
楚辛覺得這人真是聰明，自己比不過他。這樣的人留在她身邊，如果要說是因為她的內在，楚辛沒有那個自信。如果說是為了軀體，有必要做這麽多犧牲？錢財嘛，高藝明知道的，她手上沒有錢。這幾年來，她也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麽錢。他也沒有在外面打着她的旗號謀財。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高藝明，你知道嗎？”楚辛決定坦白。
“什麽？你說。”高藝明把耳朵湊過來，一只手擋在耳朵後面做扇狀，看得出來心中十分歡喜。如此賣萌，楚辛難得的喜歡不起來。
“為了讓我媽答應我和你結婚，我立了遺囑。”
高藝明的手放下來，平靜的看着楚辛。
她以為高藝明要暴露本性了，心裏顫得不得了。一邊決定繼續問清楚，一邊想着要是高藝明如果要殺死她了，洪狀能不能逃過，順便報警，替她報仇？母親會不會難過呢？
“如果我出事了，所有的財産全部歸她。”
高藝明伸開雙手，對她說，“想抱抱嗎？”
楚辛不解。站在原地不敢動。
“沒想到你這麽愛我。”高藝明靠近，楚辛想着“看在他這麽辛苦工作的份上算是回報他吧”，因而沒有反抗。“你受苦了，楚辛，以後你要是再遇到什麽麻煩事不知道怎麽解決的時候，可以把我推出去擋槍。還有啊，你以為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錢嗎？是不是有個理由會比較可信一些？哎呀，想不出來。要不就當作我是為了錢好了，能不能每天給我吃飯錢，五十就好了。”
“二十。”楚辛從高藝明懷裏溜出來走出房間。
高藝明跟在後面，“是不是太少了？”
“家裏不是每天都在做飯嗎？為什麽還要飯錢？是家裏的飯不好吃嗎？”
楚辛去收拾餐桌，高藝明也跟過來幫忙。幾秒之後，楚辛變成了礙手礙腳的那個，不過她沒有放棄，幫着高藝明護送一堆碗筷到水池。
洪狀看着這一幕像是磕到了什麽甜蜜的CP似的。她是最清楚這兩人關系的人，明明已經結婚了，有時候是陌生人，有時候是充滿階級鴻溝的主仆，雖然很少但也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是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男人嘛，要出去交朋友的，你就多給他一點喽。”洪狀配合着演戲。
“你聽，你的好朋友也這麽說。”
“不給不給，堅決不給。”楚辛把這話唱出了調子，高藝明在旁撒嬌，洪狀表示以後再也無法正視他了。自己還是早點搬出去的好。她也想不明白，為何今天經歷了這麽多，一波三折的，這兩人怎麽突然這樣？
“你為什麽穿着這麽好的襯衫，還打着領帶在這裏洗碗？”楚辛在廚房壓低嗓音發出尖銳的聲音。
“那不是為了引誘你嗎？你不是愛看嗎？”
越來越聽不下去了！洪狀躲回了卧室，留足給兩個人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