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生難得一知己
人生難得一知己
“你在和我別扭什麽？”洪狀把小孩子塞給高藝明，自己拉了楚辛到自己身邊坐下，像位慈愛的母親安慰受傷的小孩，一只胳膊搭在楚辛肩膀上，追着楚辛的目光同她說話，“好了，我知道你做了什麽，也知道你現在是為什麽不敢看我，高楚辛，我不怪你，真的，甚至還要謝謝你幫我們家解決了一個麻煩。我爸不忍心傷害親人，但我也不忍心讓我爸媽受傷害，對不對？高楚辛，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什麽嗎？”
“什麽？”楚辛擡眼看着洪狀的眼睛，那份親近，那份值得托付的信任，令她覺得幸福。洪狀這一番話，一下子就讓她放下了心結，開始回想起洪狀口中的那個曾經的承諾。
“你說過，等你有錢了要管我吃，管我住，養着我，你不會不承認了吧？”
高藝明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剛才還神氣不已地哄着小孩，等待被楚辛誇獎，現在立馬就萎靡了，一邊小心翼翼的同小孩說話，一邊豎起耳朵聽楚辛的情緒變化。
誰知楚辛不僅沒有嫌棄，或者尴尬，而是開懷大笑，一種久違地滿足的笑容。“我當然記得，只是擔心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味了，所以不敢告訴你。”
“誰知道一下子敗露了，對吧？”洪狀捏了捏楚辛的下巴，幫她夾菜。“你喜歡的東北菜，很好吃。”
“不過，他怎麽知道你在這裏？你們倆背着我聯系了是不是？”
高藝明聽見楚辛說這話就知道她的疑心病又犯了。她的掌控欲很強，又因為柔弱，顯得這種心理特別病态。擡眼一瞧，楚辛果然朝自己看過來，眼神冷峻了幾分。敢情那天晚上的懲罰不算數了嗎？高藝明有些心驚膽戰，只好集中注意力到哄孩子玩上。
“你看，他多喜歡小孩啊！這個畫面真好。”洪狀說。
兩人都沒有意思回答楚辛的問題，于是她再說了一遍。
洪狀說，“什麽叫背着你？我們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是我找的他，問那個人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大明星高楚辛……”
“你幹嘛不直接問我？”
“你看我給你發消息你還回嗎？”
楚辛心虛的抿嘴偷笑，不打算再追問了。她也知道點到為止才能維持與另一個人的關系。至于高藝明，她不喜歡身邊的人在背後搞小動作，比她聰明似的。明明沒有能力運籌帷幄，掌握全局，楚辛這個人偏偏要試試。能夠利用的方法，只好是不斷地打擊。這一點她也明白，但是不肯承認自己是那樣愚蠢又倔強的人，常常只要對這個認識沾一點邊，就馬上說服自己，把錯誤丢給對方：明明就是高藝明不忠。
“你這是……”
Advertisement
“怎麽？不肯養我？”
“求之不得。”
她現在能夠支配的錢足夠養好幾個上學時貧困的自己了。洪狀的到來，在某種意義上是對楚辛在那時候受傷的心靈的寬慰。
自此，洪狀成了楚辛的身邊人，風筝和線似的，難舍難分。洪狀的社交能力一流，很快便和片場的演員、工作人員打成一片，連帶着楚辛也受歡迎了。就像在學校那樣。她能和身邊的人玩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有洪狀在。沒有她，根本沒有人會主動站在高楚辛的身邊。大家發現她除了美貌之外的優點，比如說，看起來孤傲高冷、難以親近，實際上是個喜歡交朋友的幼稚鬼；比如說，楚辛的內心挺豐富，說話幽默，挺有個人想法。對楚辛來說，和這些其中大部分人建立良好關系對她的事業用處并不大，然而對于個人的心情、精神狀況可是難以估計的影響。
高藝明是最能察覺到這一點的人。洪狀照顧楚辛工作，他便淪落成了看家保姆，照顧洪狀的小孩子。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因為臨時受命，只好從各處請教，認真學習。那小孩也是奇怪，小小年紀，竟然不粘着媽媽，反而對這位僅僅照顧了她幾天的陌生叔叔不能分別。有時洪狀特意空閑出時間陪伴女兒，沒想到這小鬼吵着要去找高藝明玩。
“哇！這簡直是……”楚辛感嘆，對高藝明表示些許不滿，只是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楚辛這言外之意，洪狀第一時間便能察覺，于是盡力地在楚辛休息之時，留下高藝明和她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然而如此一來，楚辛還是不高興。相比于高藝明，楚辛更想要和洪狀在一起。她當時是覺得高藝明不應該搶了洪狀作為媽媽的幸福。她首先想到的是洪狀……楚辛越是隐藏，這種感情就越是變得奇怪。
洪狀正哄着孩子入睡，忽然聽到房門被敲響。接着看到高藝明發來的消息說，楚辛來找你了。洪狀輕手輕腳地開門，看見高藝明站在楚辛身後，兩雙眼睛齊齊地盯着自己。
“你們這是幹嘛呢？”說實話，洪狀第一次感到疲憊。她想去過自己的生活了。朋友之間還是應當留有足夠的空間。
楚辛伸手拉住洪狀的手腕，想要帶她出門。順便吩咐高藝明，“你去陪着綿綿。”
高藝明也是為難，顯然他無法改變一意孤行的楚辛的想法，只好将希望寄托于洪狀。洪狀跟着楚辛來到一家頂樓咖啡館，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已經接近零點，客人稀少。恰好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
楚辛打開一扇窗，微涼的風即刻充滿原本封閉的空間。她望着遠處的城市燈火。那張面容姣好的臉上，有着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洪狀一下子心生憐意，用自己的外套把兩個人裹在一起，楚辛自覺地将腦袋靠過來。
洪狀關上了那扇窗戶，楚辛沒有反對。
“你在想什麽？”沒有得到楚辛的回答，洪狀又問，“你和高藝明吵架了？”
“我幹嘛和他吵架？”楚辛有些含糊地說。“我和他又沒有什麽關系。”
“你可別騙我。張尋告訴過我你身邊這位高藝明以前是什麽樣的身份，現在你看他，在你身邊唯唯諾諾，像個仆人似的，為你忙前忙後，還不敢對你的話有半點拒絕。你們倆真的是單純的同事關系嗎？要是沒有那種關系，你就多注意一些，免得讓人起疑心。要是真的是，那我得勸你，要好好珍惜。你應該知道，就算再親近的人，受夠了傷害也是會離開的。就像……”洪狀猶豫幾秒，還是說出了心裏的話，“就像你和你的父母。”
“他是什麽身份？”楚辛一下子清醒過來，看着洪狀問，“你也覺得我配不上他是嗎？”
洪狀知道這又是碰到了楚辛的痛點，連忙解釋，“不是說你配不上。高藝明在你面前都放低姿态到這種地步了，怎麽可能說你配不上他？你很好，為什麽你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看不起自己呢？”
“因為我爸媽看不起我，一直都看不起我。”
“你還是擺脫不了他們。”從前是這樣，如今仍然是這樣。她所受的罪，完全來自于父母。洪狀再一次用相同的話鼓勵她，“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說你是優秀的，你是最好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你現在告訴我，你相信我的話嗎？”
“那你會留下來一直陪我嗎？”
洪狀點頭，信誓旦旦的答應。
“我們兩個一起過快樂的日子。”話說到盡頭，洪狀還想在這密不透風的牢籠裏尋找一個突破口，“不過，你告訴我，和高藝明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我看得出，他喜歡你。那感情快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是嗎？我怎麽沒有看見？”
“他放棄自己的工作，來到你身邊，為你打掃房間，為你做飯，照顧你的生活，難道不足以證明一些什麽嗎？”
“如果是你，你會為了喜歡的人這樣做嗎？”
沉默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們倆都是從一無所有摸爬滾打走到今天的，實在不相信這種犧牲自我去讨好另一個人的愛情觀念。洪狀決定站在楚辛這一邊，好好看看高藝明到底懷着什麽心思。
楚辛并不清楚自己這一番話對洪狀造成了什麽樣的影響。實際上她已經處在信任高藝明的邊緣，或許是為了向外人展露自己在戀愛中的明智才告訴洪狀說自己不信。後來，三人之間，有什麽東西悄悄地改變了，只是沒有人挑明那蠢蠢欲動的矛盾。
直到幾天後，楚辛剛剛拍完一場打鬥戲，渾身被汗水浸透，還沒能從一種被愛人背叛、瀕臨死亡的感情中走出來，就見洪狀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楚辛的腦袋裏遲緩地想着令洪狀如此狀态的原因：是綿綿生病了，還是爸爸媽媽又來找茬了，還是說高藝明他失蹤了？
洪狀看見楚辛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有的地方沾上了紅色的染料，看起來像血，她的頭發被人抓了似的散亂，臉上失去血色，兩眼布滿血絲，這等狼狽的樣子，她以為僅僅是化妝的效果，若是以前一定會先幫忙整理儀容，現在卻顧不了其他，只管将楚辛拉到僻靜之處，追問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
“你和高藝明結婚了？”
只這一句話就點燃了熱氣球。楚辛生氣的時候是沉默的，此刻她沒有回答洪狀的問題，平靜的表情讓人覺得這對她而言絲毫沒有影響。而洪狀了解，高藝明和楚辛之間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兩人結婚這件事有可能是假的，不過兩人的親密關系或許是真的。
楚辛一言不發轉身往酒店走，洪狀在身後勸說，“我開車來的，楚辛，你打算走回去嗎？”回到酒店的路可不好走。如果楚辛不坐她的車，說明也在生她的氣。果不其然，楚辛慌不擇路，只管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錯了方向。
她生氣的時候，還和小孩子一樣。洪狀站在原地，想着自己該如何應對，就在這時看見高藝明抱着綿綿從一輛白色面包車上下來了。綿綿看見媽媽，竟然不是撲向媽媽的懷抱，而是藏在高藝明的西裝裏不讓媽媽帶走她。
“小丫頭，過來。”洪狀強行抱過綿綿，以便高藝明去和楚辛解決兩個人的事情。
“麻煩你幫忙盯一下。”高藝明說。他不想接下來的一幕被外人看到。
“你是在威脅我嗎？”洪狀在一棵槐樹後面只聽見楚辛扯着嗓門喊了這麽一聲，之後的動靜她再聽不到了，也不願意去窺探兩人的隐私，于是恪盡職守，做好自己看守人的工作，若是有人來，她就告訴對方，那邊在施工，很危險。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楚辛就走出來了。綿綿看見她的時候被吓哭了。洪狀看見她流着眼淚說，不管發生了什麽總之先道歉，“對不起。”
楚辛離開之後，高藝明也出來了。
“對不起，需要我繼續帶孩子嗎？”高藝明還沒說完，就已經開始逗孩子笑了。綿綿确實更加喜歡這位氣質不同的叔叔，稍微一逗就笑了。
洪狀對他卻不放心了。高藝明也察覺到這一點，于是建議兩人一起找個地方等着楚辛卸妝後一同回酒店。
綿綿把鞋踢掉了，洪狀撿了鞋追上高藝明去幫孩子穿鞋，擡起頭想和他說句話時，看見一個紅彤彤的手掌印赫然出現在高藝明白皙的皮膚上。
“你的臉……”洪狀頓時想了很多種可能，總是難以相信這會是楚辛做的。
“怎麽了？很明顯嗎？”高藝明是知道那裏有什麽的，只是不清楚到底有多麽招人注意。不過，洪狀并不認為高藝明才是受害者。
“高藝明，你是在威脅楚辛嗎？”洪狀搶過自己的孩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綿綿看到媽媽那樣表情，也跟着對高藝明這個人困惑不解。“你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如果她不需要我，我會自己離開，你要不然去問問楚辛，結婚時說的話還算數嗎？”
“我會去問。不過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對楚辛存有什麽壞心思。”
洪狀剛走幾步，就被高藝明攔下，求饒，“別問，不然我又要挨打了。”洪狀瞪他，如此行為不就是那種在外人面前故意毀壞自家人名聲的肮髒男人嗎？
兩人在拉扯中注意到自己被不遠處一個戴着墨鏡的長頭發女人給偷拍了。那人光明正大的走過來，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陳美林？”因為楚辛，洪狀也認識了這位影視圈的大明星，果然，張尋和她那張臉的相似程度恐怕只剩下性別了。
“是我。你好！”陳美林主動伸出手，同呆呆的洪狀握手，又稍微逗了逗小孩子，說，“真可愛，叫什麽名字？”
“她還不會說話。”高藝明說。
“經常看見你們在一塊……”陳美林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只是潛在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她想問高藝明和洪狀是不是夫妻關系，這個小孩是不是他們的孩子。
“這是楚辛的朋友，楚辛叫我照顧一下。請問陳老師剛剛是拍了我們的照片嗎？”高藝明對這位大美女沒有表現出半點谄媚，甚至是不感興趣、疏離、冷漠，或許還有點兒不禮貌的刻意嫌棄。
“對。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幫忙給我的一個朋友拍一支廣告嗎？請問這位媽媽，願意帶着自己的孩子出現在電視上嗎？我覺得你很适合一個……女俠的造型……”
洪狀聽到這話，一下子心花怒放，因為在高中時代，楚辛也說過的。她還說，要是有一天有可能的話，想讓她扮演一位女俠，英姿飒爽……
“我并不想拒絕，只是專業的人應該更合适吧。”洪狀婉拒。
“我知道了。”陳美林笑着回應，戴上她的墨鏡，打算離去，被高藝明攔住，“等一下，照片的事情是不是應當給我一個答案？”
陳美林沒有理睬，高藝明張開的嘴巴只好乖乖閉上。在洪狀面前，他不能再說什麽。
